猫爷驾到束手就寝——顾南西
时间:2017-11-08 16:28:30

  他几乎快痛晕过去,趴在地上,刷白刷白的脸,说: “生路。”
  一旁狱卒看傻了,用了一天的酷刑都没招,怎么就常山世子随便甩了一刀就降了,不过也难怪扛不住,常山世子那双眼,若敛着,惑人不古,若睁开,勾魂摄魄。
  他若认真了,就看你一眼,总归只有两个结果,交出命,或者,交出魂。
  当然,狱卒哪里知道,常山世子那随便甩的一刀,没有砍平广王一只手,只是,着着实实废了他一根手筋。
  出了天牢,萧景姒由着楚彧抱着,若有所思似的,沉默不语了许久。
  楚彧停下,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脸:“阿娆,你怎么不说话?”
  她看着他,目光,太过沉凝。
  楚彧心头一跳,慌了:“是我做得不对吗?我没有真要拔了他的舌头亦或砍了他的手,我是吓他的。”那一根手筋,当真还是手下留了情的。
  若真要玩狠的,他自然是要避着他的阿娆,不能让她瞧见了他杀人如麻的模样。
  她还是沉默,良久,问他:“楚彧,上一世我死后,你做了什么?”
  原来她从来都清楚,她要了一个怎样的楚彧,是怎样心狠手辣。
  楚彧并未迟疑,字字沉声:“不论罪责,大开杀戒。”
  不论罪责,大开杀戒……
  他只说了八个字,言简意赅地将那场血雨腥风一语带过,她隐隐约约能在脑海里勾勒出那样一副血染凉都的景象,一身是血的男子,穿着他爱穿的白色衣袍,杀红了眼,疯狂而嗜血的模样,浮尸遍地,天下为祭。
  那是为了她,大开杀戒。
  萧景姒敛下灼热的眸,低头,将楚彧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低低的嗓音,她说:“不怪你,是他们欠我的,不是你的错。”
  楚彧怔在原地,耳边是他的阿娆,轻声软语,她看着他,眼眶微红:“毁天灭地也好,滥杀无辜也好,都不是你的错。”
  楚彧也看着她,跟着红了眼。他的阿娆,是世间最温柔善良的女子,也最是狠心,若得她忠诚,她便竭尽全力地纵容。
  一刻钟之后,正是天牢外看守侍卫的交班之际。
  幽冷的铁牢廊道里,脚步声渐进,有隐隐回声,人影,被石壁上的油灯拉得斜长。
  靳炳蔚抬头,满脸结痂的伤口被灯火照得血肉模糊,他看向来人:“她已经来过了。”唇角,微微上拉,手上血流不止,他痛得抽搐着“殿下,鱼儿已经上钩。”
  星月殿内,紫湘敲了敲殿门:“主子,鱼儿已上钩了。”
  “你替我去将军府走一趟。”萧景姒有些困倦,窝在楚彧怀里,没有动,梦呓似的呢喃:“待到天光破云,你陪我去收网。”
  “好。”楚彧拍拍她的肩,“再睡会儿。”
  子夜时分,月出云层,竟是十分明亮,想来,明日是个晴朗天。
  安远将军府外,灯笼明亮,与月色交相辉映。
  章周又添了些灯油,取了屏风上的外袍递给秦臻:“将军,后夜天凉,切莫染了风寒。”
  秦臻倚窗,凝神不语。
  章周便侯在一旁伺候,不作打扰,方入夜幕时分,宫里的七小姐送来了一封信,之后将军便一直在等,怕是,国师大人要有动作了。
  约摸过了半柱香时间,会池从外回来了。
  “将军。”
  秦臻立马回身:“景姒说了什么?”
  “将军,七小姐差人来传话了。”会池走近,递上一封信笺,低声道,“七小姐说,万事已俱备。”
  万事俱备,便只欠东风了。
  秦臻看完信笺便烧了,令道:“会池,传我的口令,召集所有隐匿在皇城的戎平军暗卫,与钦南王府人马于南井村汇合,静观其变,听令行事。”
  “属下遵旨。”
  秦臻取了兵兰之上的配剑,拔出剑鞘,坐于灯前,用布擦拭着,道:“章周,天亮之后,你去请天家几位王爷来看戏。”
  国师大人这是要光明正大地搞事情啊!还是要搞大事情啊!
  章周会意:“是。”
  天方翻了鱼肚白,凤栖宫的东院,乃承庆殿,竹安公主的寝殿。凤观澜一身孝衣,还未出孝,精神头不是太好,有些憔悴,似乎夜里难眠,早早便起身,焚了一柱香。
  金陵莽莽撞撞地从外头跑进来:“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凤观澜未抬眼,将焚香插好:“何事?”
  金陵张望了几眼,见四下无人,才走过去,压着嗓音说:“太子妃娘娘来了。”
  凤观澜手一抖,灰烬落在手背上,灼得她抽了一口气,揉了揉手,她出殿,正逢萧扶辰走来,凤观澜二话不说,一把拽住她,拉到屋里,关上门就质问:“你不是和太子皇兄在皇陵守灵吗?怎么回宫了?”不等萧扶辰回话,她便笃定了,“你是私自回宫的?你是不是疯了!没有召令,私出皇陵,那可是抗旨!萧景姒若要治你的罪,谁也保不了你!”
  萧扶辰却甚是从容淡定:“公主稍安勿躁,我稍后便亲自去星月殿禀明,我腹中胎儿有恙,请旨回宫休养。”
  凤观澜略微一思索:“先斩后奏?你玩什么把戏?”
  萧扶辰只是笑笑:“我能玩什么把戏,只盼着东宫安好。”
  “你若真盼着东宫好,便什么都不要做,不要和萧景姒对立,不要算计父皇那把椅子,不要贪得无厌。”凤观澜极少如此疾言厉色,“你和皇兄要斗不过她,除非痴人做梦。”
  萧扶辰一语不发,只是唇边笑意,越发僵冷。
  天光破云,辰时时分,太子妃萧扶辰拜访星月殿,求见国师大人,恰逢不巧,国师大人出宫处理政务,由星月殿紫湘接见。
  日出东方,连日阴雨不见,冬阳微暖,凉都城外东南方向一里,南井村旁,有一处小竹林,不过方圆百米,雾气缭绕,辰时的薄光,照不进去,朦朦胧胧的,不可视物。
  一辆马车,停在竹园与南井村之间的深井旁,井旁的参天大树有三人粗,牢牢将马车遮在树荫里。
  翻墙而下,一黑衣劲装男子走到马车旁。
  “太子殿下。”
  马车里,传出来男人的声音,语调急促:“如何了?”
  “所有死士都扮作百姓,潜在南井村百米之外,只待鱼儿入网。”
  只要将人逼入竹林,瘴气为屏,被围之人,插翅难逃。
  “传本宫的令,一旦萧景姒露面,”嗓音凛冽阴鸷,字字杀气腾腾,凤傅礼道,“杀无赦。”
  “谨遵殿下旨意。”片刻思量,黑衣劲装的男人请示,“那南井村的百姓如何处置?”
  凤傅礼毫不犹豫:“全部不留活口。”
  “是。”
  且说,南井村外千米,有马车哒哒声响,缓缓行驶,驾马的男子勒了缰绳,撩起车帘。
  半响,不见马车上的人下来。
  世子爷又在软磨硬泡,菁华识相地到一旁去等,睃了一眼还坐在马车边边上的孩子。
  夏乔乔跳下来,蹲到一旁,掏出怀里的小鱼干,就在一旁啃鱼干,两耳不闻天下事,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鱼干。
  “阿娆,我不准你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连个几百几千人都没带,楚彧哪里放心萧景姒用自己去当诱饵。
  “我不出现,凤傅礼不会孤注一掷的。”她耐着性子安抚楚彧,“而且,他们也杀不了我。”
  确实,只要国师大人不吐出那颗内丹,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反正菁华一路都很淡定,不过他家世子爷就显得胆战心惊了。
  “我知道,让你疼我也不愿意。”楚彧搂着萧景姒的腰,就是不撒手,“乖,你在这等着,我自有办法帮你弄死他。”
  若是她不出现,凤傅礼怎会亮出底牌。
  “什么办法?”萧景姒问。
  楚彧状似认真地思考,十分不容置疑的口吻:“菁华会缩骨易容术,让菁华去。”
  菁华愣,一脸懵逼状。
  不等萧景姒询问菁华,楚彧便将她抱到马车的座榻上,用小毯子盖住她的腿,蹲在她双膝前,揉了揉他的脸:“乖,在这等我。”
  分明是不由分说不容置疑的态度,竟做得这般温柔蛊惑。
  萧景姒没有驳他。
  楚彧转身出去,她抓住了他的手:“你呢?你去哪?”
  “我有事交代菁华,很快便回来寻你。”楚彧低头,亲吻她的手背,“阿娆听话,等我一小会儿。”
  她沉默了小会儿,倒了一杯茶:“一盏茶的时间,你不来我便去寻你。”
  “好。”
  夏乔乔一直蹲在一旁吃鱼干。
  楚彧同菁华还未走远,古昔便骑马追来。
  “主子。”
  “怎了?”
  “宫里出事了。”古昔语调有些急,“主子您出宫后不到半个时辰,太子妃便来星月殿求见,言道,因身体抱恙才与太子一同私自回宫,特来请罪,紫湘本欲将人打发了,却不料太子妃突然血流不止,太医院只道太子妃是落胎之症。”
  萧景姒眸色微微冷下。
  此番,倒是不仅免去了东宫私自回宫的抗旨之罪,还将一盆脏水泼到了星月殿,好个一箭双雕。
  萧扶辰啊萧扶辰,为何总要自掘坟墓。
  “紫湘现在在何处?”
  古昔道:“沈太后以谋害皇家子嗣之罪,将紫湘关押在了华阳宫。”
  萧景姒不急不缓地下了马车,只道:“立刻去把萧扶辰给我绑来!”
  主子,这是怒了!
  “是!”
  片刻思忖,萧景姒拧眉,朝着南井村口走去,夏乔乔把没有吃完的半根小鱼干藏进怀里,隔着几步的距离,跟着萧景姒。
  前头村口,一前一后,是楚彧菁华二人,楚彧闲庭信步,十分悠闲,菁华脚步匆匆,忧心忡忡。
  他问:“世子爷,菁华愚钝,这缩骨易容术指的是我们妖族的幻颜术?”
  楚彧难得好耐心地给了个反应:“嗯。”
  菁华有种不好的预感:“菁华不才,幻个身形相差无几的男子还能勉强几分,若要幻化国师大人的模样——”
  整个北赢,能练就这般出神入化的幻术,也就堪堪那么几个妖法和妖龄都甚高的大妖。
  楚彧瞥了一个冷眼:“本王何时让你去了?”
  “那——”菁华一经思忖,登时慌了,“世子爷,万万不可,您没有内丹,若催动幻颜术必遭反噬。”
  这简直就跟自残一般无二,轻则承受噬心之痛,重则性命有虞。
  楚彧完全置若罔闻:“本王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不要再啰嗦。”
  这只妖,到底还有什么是不能为了他女人豁出去的!
  菁华眼都红了,从未如此严词反驳:“请主上三思。”二话不说,就跪在楚彧面前,这是菁华第一次在人族对楚彧行跪礼。
  他折耳兔族世代是白灵猫族的臣,祖祖辈辈的猫主子,从来没有哪只,这么不爱惜自己珍贵的性命和血统,也从来没有哪只,这般将情爱放得这样重,妖族不重情,相反,楚彧,太过了……
  楚彧已冷了脸:“让开。”
  菁华抬头,视死如归:“除非属下死!”
  当然,不用他死,他家世子爷一拂袖,用了那最卑鄙的一招,菁华瞬间变成了一只折耳兔子,趴在了路上。
  楚彧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我家阿娆,休想威胁本王!”
  折耳兔子的眼睛很红很红,龇牙,露出一排大门牙:“吱吱吱!”
  兔子君的叫唤声刚落——
  “楚彧。”
  清凌凌的声音,悦耳,清悠,是萧景姒。
  “……”楚彧傻了。
  兔子扭头:“吱吱吱!”
  完了,被抓了现形!
  萧景姒不可思议,睁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地上的兔子:“它是……菁华?”一贯云淡风轻的她,极少如此惊愕。
  兔子君不敢吭声,想拔腿就跑,可是,被妖王大人那一拂之后,他腿是软的。
  “楚彧。”萧景姒又唤了一声,在等楚彧回答。
  楚彧眼睫眨得很快:“……”怎么骗过阿娆呢?半天,他一本正经地口吻,说,“菁华是一只兔子精,阿娆,你别歧视它。”
  萧景姒一言不发,似有所思。
  楚彧一见她不说话,更手足无措了,还说:“我们人类要关爱动物,所以,我才没有嫌弃菁华,留着他在王府里当差。”
  我们人类……
  嫌弃……歧视……
  菁华兔子君:“……”世子爷这说的不是人话吧。国师大人,你信这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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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杏花好暴戾!(一更)
  菁华兔子君:“……”世子爷这说的不是人话吧。国师大人,你信这鬼话?
  萧景姒一脸认真:“我不嫌弃。”
  菁华兔子君:“……”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人类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了:色令智昏!
  楚彧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不放心:“你可以嫌弃他,他是一只很丑的兔子。”还是一只很丑的公兔子。
  菁华兔子君:“……”还有一个词:胡搅蛮缠!
  “等回去再说菁华的事。”
  楚彧方才还明朗的眸,暮霭沉沉了。
  国师大人何等聪慧,怎会因美色神魂颠倒东西不分。菁华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楚彧一脚把他踢开了:“那阿娆你是来寻我吗?不是说等我一盏茶的时辰吗?”
  “我想你了,便来寻你了。”
  “……”楚彧是飘的。
  这才叫,色令智昏,不动声色的美人为馅。
  萧景姒把兔子抱到马车上:“我要亲自进去,东宫动了我身边的人,我得讨点利息回来。”
  他家阿娆的语气一旦认真,楚彧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你要好好护着自己,不要受伤,利息我帮你讨。”
  “好。”
  正事说完了,还有最要紧的事。
  楚彧郑重其事地说:“阿娆,你不要再抱那只兔子,他,”目光,狠狠瞪向趴在马车上腿还软着的折耳灰兔子,“他是公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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