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爷驾到束手就寝——顾南西
时间:2017-11-08 16:28:30

  “殿下饶命,”柳御史扑通一声便跪下,满头大汗,却是跪向萧景姒,“下官不敢妄言,这诏书确实是假的,请国师大人明鉴。”
  萧景姒抬抬手,示意柳御史退下:“太子,可用本国师让诸位大臣一一过目?”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假的。”凤傅礼几乎崩溃,失声咆哮,“怎么会是假的!不是假的,不是!”
  怎么会是假的,他躲过那么多次追击,东宫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几乎一个不留,在琉榕湖岸的潮水里,他甚至连人性与血亲都摒弃了,取来的,竟是一纸废纸。
  凤傅礼突然大笑:“萧景姒,你,”他咬牙,满眼星芒,全是恨意,“你是故意的。”
  故意纵虎归山,好环环相扣,侯他自投罗网,待他自断羽翼。
  她唇角,似笑,转瞬即逝,忽然冷了眼,沉声令下:“将太子拿下。”
  凤傅礼癫狂一般,束发散乱,满脸的血,他嘶吼:“你们敢!本宫是太子,本宫才是大凉的储君,她萧景姒算什么东西,等本宫继位——”
  “继位?”轻轻一声凉凉的笑声,萧景姒睥睨,俯视而望,“泱泱大凉,何须你一个废人来承帝位。”
  奉天殿的龙鸣鼓下,有大凉亲王,有皇亲贵胄,有文武百官,却无一人置喙,是不敢,是不能,有愤然,也有钦佩。
  萧景姒啊,将凤氏江山,牢牢执掌。
  东宫已落,太子一败涂地,身体摇摇晃晃,手撑着龙鸣鼓,铮铮作响,仅剩的一只眼,怒火熊熊:“我的死士全部毙命,你却独独留我一条性命,费劲心机设局引我入瓮,你,何不杀了我。”
  她走近,微微俯身,嗓音迷离慵懒,说:“因为要让你也尝尝苟延残喘众叛亲离的滋味。”
  她看他的眼神,有恨,是蚀骨的冰冷,似满覆深仇大恨,像沉甸甸的利刃,一刀一刀剜向他。
  凤傅礼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癫狂大笑。
  苟延残喘众叛亲离啊,当他为了这一旨诏书,连自己的女人和骨肉都抛弃了,任琉榕湖岸的潮水淹没了她们之时,便是他苟延残喘众叛亲离的伊始。
  萧景姒不杀他,她要他生不如死。凤傅礼瘫坐在地上,笑得声嘶力竭。
  萧景姒转身,提着铺了一地的白色裙摆,踏阶而去。
  须臾,内务府史官来宣读诏令。
  “传国师之令,太子烨豢养死士谋逆造反,罪行曝露,却仍不知悔改,伪造诏书以令诸侯,三罪并行,按律当诛,今念圣上仁德,为积福祉,年关将临大赦其死罪,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民,太子府一族终身囚禁宗人府,钦此。”
  一旨令下,东宫被废,从此,大凉再无储君,奉天殿前,惊了所有人的神。
  凤玉卿笑:“萧景姒啊萧景姒,你可真能耐呢。”转眸,瞥了一眼身侧的凤殷荀与凤知昰,“东宫没了,接下来,轮到谁呢?”
  凤知昰冷眼:“五皇兄此话何意?”
  凤玉卿答非所问:“她啊,不大喜欢麻烦,若不来惹她,便也不会犯人,二皇兄与七皇弟量力而行,莫重蹈了太子皇兄的覆辙。”
  凤知昰与凤殷荀皆变了脸色。
  却是凤玉卿心情不错,端着眸光打量殿前一众官员,果然,不见钦南王府的人,一个时辰前,平广王府流放的诏书送去了天牢,楚家人,许是又去为了某人东奔西跑了。
  远去奉天殿百步,洪宝德追着萧景姒的脚步:“你与秦臻去打猎,怎生不带我。”
  萧景姒笑:“你学了三年剑,至今连卫平侯府最细的木桩都劈不断。”
  洪宝德无话可说:“……”为何要揭她的短,“本相爷,可是淑女。”
  淑女?
  古昔说,洪左相让人折断了欲对紫湘用刑的宫人一双手。
  该去华阳宫接紫湘了。
  半刻钟后,御林军前往华阳宫,遣太子妃萧氏与废太子同去宗人府。
  “太子妃,请吧。”
  萧扶辰脸色刷白,毫无血色,她缓缓撑起身体,晃晃荡荡地走了几步,猛地往后栽去。
  “太子妃娘娘!”
  宫人大喝,只见萧扶辰宫装裙摆里,有刺目的血顺着脚踝汩汩流出。
  “血!好多血!”
  “不好了,太子妃她……血崩了!”
  “传太医!立刻传太医!”
  “太子妃流血不止,速去禀报国师大人与太后娘娘!”
  华阳宫偏殿里,呼天抢地,乱成一团。
  废太子正妃萧氏,因辰时落胎,便暂留华阳宫修养,不过几个时辰,又一次大出血,不似辰时那次,这次萧氏血流不止,伺候的宫人不敢耽误,立刻请了太医来诊脉,随后让前来遣送萧氏去宗人府的御林军一同去星月殿通传国师大人。
  片刻后,华阳宫的宫人便随御林军在星月殿外求见。
  “国师大人,华阳宫里的太子妃娘娘她——”
  萧景姒端坐在星月殿的软榻上,手中茶盏一扣:“太子已废,何来的太子妃娘娘。”
  华阳宫的桂嬷嬷立刻俯身请罪:“老奴失言,请国师大人赎罪。”
  “起。”萧景姒嗓音慵懒而清幽,“说吧。”
  桂嬷嬷抹了抹额头冷汗:“废妃萧氏出血不止,太医说,腹中子嗣恐怕是保不住了。”
  一旁蹭茶的洪宝德哟了一声:“这胎儿不是辰时就落了吗?怎得又来落了一次。”
  桂嬷嬷大汗淋漓:“老奴不知,太医院的太医都说千真万确,萧氏血崩之症,的确是落胎所致。”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凉的王,是我
  桂嬷嬷大汗淋漓:“老奴不知,太医院的太医都说千真万确,萧氏血崩之症,的确是落胎所致。”
  洪宝德笑着戏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萧氏的肚子啊,也是个奇迹。”
  可不就是!
  桂嬷嬷俯首站在一旁,不敢多言,侯国师大人吩咐。
  萧景姒平平静静地,好似漠不关心:“这后宫之事,请太后定夺便是。”
  别说后宫之事,天下之事,还不是国师大人定夺,国师大人虽如此说,不过桂嬷嬷就是再愚钝也知晓,国师大人这是借太后的手呢。
  桂嬷嬷会意:“老奴领旨。”
  华阳宫的人一走,洪宝德就凑到萧景姒跟前去:“萧扶辰那肚子不是假的吗?怎么就假戏真做了?你何时知晓的?”
  萧扶辰当日为了免去戴罪之身,才出此下策,本以为这怀孕也装不得多久,早晚都得玩火**,却不想竟真让她怀上了。
  “太子府里的下人有一半是楚彧的人。”
  楚彧这么只手遮天,真的合适吗?
  洪宝德惊了:“那就是了,太子府里全是眼线,别说萧扶辰的肚子,就是她与太子的房事你家楚美人也一清二楚。”嗯,洪宝德兴致勃勃,“就是不知道一夜几次啊。”
  左相大人一言不合就开黄腔……
  萧景姒笑:“非礼勿听。”
  洪宝德假不正经:“那萧扶辰真落胎了?这血都流了两次了,哪一次是真?”
  “她既要诬陷紫湘陷害皇嗣,这孩子,自然不能留。”
  哦,第一次是构陷,这第二次嘛,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惜了,凤家第一个孙辈的子嗣。
  “萧扶辰辰时过半的时候被人暗中掳出了宫,近午时才送回来,景姒,她的肚子,”洪宝德顿了一下,“是你动的手?”
  萧景姒摇头,片刻,又点头:“虽不是我,却拜我所赐。”
  如此,那便是借刀杀人。
  “你是借了何人的手?”洪宝德十分好奇。
  萧景姒微微沉吟:“太子。”
  “……”洪宝德震惊了,萧扶辰的肚子,可以说是凤傅礼的免死金牌,他既然舍得,那定是为了比免死金牌还要让他趋之若鹜的东西。
  那一道摄政诏书呀……可惜,是假的呢。
  洪宝德感叹:“虎毒还不食子,活该他凤傅礼偷鸡不成蚀把米。”突然想到一事,“景姒,那真的诏书现在在何处?”
  “烧了。”
  “?”
  萧景姒笑得有些宠溺:“楚彧烧了。”
  洪宝德惊呆了:“!”
  楚美人他,神助攻啊!
  萧景姒放下茶杯,起身:“我去一趟华阳宫。”
  此时,华阳宫里,正乱着呢,跪了一屋子的太医,宫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两侧,皆是心惊胆战的。
  沈太后前些日子染了恶疾,精神头还未恢复,窝在休憩的小榻上,脸色不甚好,睨了一眼跪在殿中的一干太医:“你们给哀家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胎儿不是辰时在星月殿便落了吗?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院首江大人胆寒:“下官也不知缘由,只是,”江大人支支吾吾甚是颤栗,“只是下官等人一一给萧氏号过脉了,这滑胎之相,绝对不会有误。”
  既然这会儿千真万确是滑胎,那么辰时那次毫无疑问便是以假乱真。
  沈太后眼微微一抬:“今日辰时给萧氏诊脉的是何人?”
  话刚落,一人跪地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
  “是你?”
  正是太医院的副院首,宁海。
  宁海神色慌惧:“太后娘娘饶命!今日辰时的落胎之症,是、是微臣误……误诊了。”
  一句误诊,便想一概而论,而且这脏水泼的还是星月殿,更何况,太医院中,当属江院首与这宁海最是妙手回春,连个落胎都能误诊,如此理由,未免太过蹩脚。
  “误诊?”沈太后冷视。
  宁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下官无能,求太后开恩。”
  “既然无能,要你何用!”沈太后沉声高喊,“来人,将这无能昏庸的东西拖出去,斩了!”
  立马便有侍卫前来拿人,宁海大吼大叫:“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是太子妃她——”
  这时,殿外宫人通报。
  “国师大人到!”
  一屋子的官员宫人,皆躬身行礼,恭恭敬敬。
  萧景姒缓缓进殿,略微扫了一眼那被强行拖出去的宁海,并无指示,侍卫这才继续将人押下。
  不用宁海招,谁人不知这落胎一事是何人栽赃嫁祸,难怪东宫落得如此,竟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太子被废,朝政动乱,国师大人怎有空来哀家这华阳宫了。”沈太后挥退了太医院的人,命人奉茶招待。
  萧景姒入座。
  如今,她位居国师,摄政朝纲,这大凉再无人尊于她,自然,也用不得行礼问安。
  萧景姒便开门见山:“我来接我星月殿的侍女。”
  “桂嬷嬷,还不快去把人请来。”
  萧景姒颔首,以示谢意。
  所幸,用刑之时被洪左相制止了,若真要用了刑,这华阳宫也安稳不得了,沈太后道:“是哀家老糊涂了,轻信了那庸医的片面之词,好在这紫湘姑娘在哀家的华阳宫并无大碍,不然哀家也难辞其咎了。”沈太后举起茶杯,“哀家在此给国师大人陪个不是了。”
  萧景姒淡然无波,看不出喜怒:“太后娘娘无须多礼。”
  沈太后道了一句体面话,又说:“此番萧氏犯下大罪,也是哀家教管不严,竟任她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构陷他人之事,不知国师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萧氏?”
  萧景姒沉默,似思忖。
  沈太后语气慈善了几分:“不知国师大人能否给哀家几分薄面,念在萧氏丧子的份上,从轻发落留她一命,也莫要诛连。”
  终归是皇家的人,沈太后也并不想痛下杀手,况且,比起一个一败涂地的东宫,眼前女子,才是大患。
  萧景姒仍是不见情绪,一双眼,古水无波一般:“太后娘娘严重了,本国师与萧氏同为萧家女,自然会网开一面。”她转头,对殿外御林军道,“这几日,你们守在华阳宫外,莫惊扰了他人,待萧氏将养好了身子,再遣送去宗人府与废太子为伴。”
  殿外御林军从命:“是。”片刻,便退出了华阳宫。
  顺帝病危,皇家御林军也暂时听从国师号令,整个大凉权势,几乎尽数被萧景姒握在了手掌。
  沈太后沉吟不语。
  萧景姒起身:“太后娘娘,本国师还有些话与萧氏说,便不久留了。”
  沈太后颔首,吩咐身边的宫人:“带国师大人去偏殿萧氏的住处。”
  待到萧景姒出了正殿,沈太后身子一软,有些坐不住了,满脸乏意。
  桂嬷嬷上前搀扶:“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沈太后脸上毫无血色:“我凤氏一族的江山,恐怕是要断送在这女子手里了。”
  “太后娘娘宽心,天家各位王爷,都不是等闲之辈,况且国师大人终归是女子,总不能自立为王。”
  沈太后神色凝重:“如何不能?”
  桂嬷嬷震惊不已。
  华阳宫偏殿里,废太子妃昏迷刚醒,便问道腹中胎儿。
  婢女芳齐回:“胎儿已落了。”太医还道,此次大出血伤了身子,日后,怕是再难怀喜。
  芳齐是萧扶辰从文国公府陪嫁带来的侍女,十分护主,她怕萧扶辰经不住打击,便让近身伺候的宫女三缄其口。
  萧扶辰又问:“太子呢?他在哪?如何了?”
  芳齐迟疑着。
  “快说!”萧扶辰脸色纸白,毫无一点血色,躺在榻上,额前的发被冷汗浸湿,动都动不得一下。
  怕她动怒伤了身子,芳齐不敢再支吾:“太子在奉天殿敲了龙鸣鼓召来了文武百官,拿出了圣上的传位摄政诏书,只、只是诏书是假的,国师大人便……便拿下了太子,废、废黜了太子,贬入宗人府。”
  萧扶辰听了,沉默了许久,突然放声大笑,嘴里不断喃着二字。
  “报应……报应!报应……哈哈哈……”
  “娘娘,您别动怒,血方止住,太医说,尚不可大喜大怒。”芳齐端来汤药,“娘娘,先喝药,身子要紧。”
  萧扶辰突然情绪大燥,挣扎地起身:“我不喝!你们都想害本宫的孩子,滚开!都滚开!”
  “娘娘……”芳齐红着眼,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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