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爷驾到束手就寝——顾南西
时间:2017-11-08 16:28:30

  那眼神,与菁华曾经在北赢芎山遇到的一只想要吃了它的豹子精扑食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还好,世子爷不是食肉族。
  菁华识相地钻进了马车里,用前蹄把车门关上。
  萧景姒若有所思,许久,沉默不语。
  “阿娆,你怎了?”楚彧十分不安,小心拘谨地站着。
  她抬头,看他:“楚彧,你是不是妖?”
  问得太猝不及防,太直言不讳。
  楚彧来不及思考:“我是人。”说完,惴惴不安地看向萧景姒。
  语调很急促,刻意得像声东击西。
  她笑,牵着楚彧的手:“走吧,有人该等不及了。”
  临近午时,冬阳正盛,竹林内缭绕不散的雾气,腾腾升起,笼在一片青葱竹叶之外,一缕光破开水雾,折射出点点光斑,落入繁林。
  一团凝雾隔绝出两色光景,竹林内,五光十色光影折叠,竹林外,朦胧不清混混沌沌。
  “太子殿下。”
  凤傅礼背着光影,站在一片冉冉浓雾里。
  身着劲装,黑布覆面,男人只露出一双灼灼瞳孔,他道:“殿下,萧景姒来了。”
  “多少人?”
  “与常山世子、杀手夏乔乔,三人同行。”
  凤傅礼唇角勾勒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传令下去,”顿了一顿,眸光阴鸷,“杀”
  “砰——”
  骤然,竹林上方,烟火炸开,冬阳暖光里,星火点点。随即,疾风骤起,一只箭矢破空射出,直指林中漫步而行的女子后背。
  楚彧揽住萧景姒的腰,左偏一分,抬手,好似慢条斯理,竟接住了那箭矢,随即,在手里把玩着,紧了紧怀里的女子,拂了拂她被疾风缭乱的发梢。
  突然,指尖箭矢脱手,不见了踪影,忽闻一声惊叫,竹林暗处,便有一人倒下,心口中箭,一命呜呼。
  这手法,精准得恐怖!
  顿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蠢蠢欲动的紧张感扑面而来。
  萧景姒悠悠回首:“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隐于灌木丛的凤傅礼惊愕了一瞬,当下沉声喝道:“取萧景姒人头者,本宫重重有赏。”
  一声令下,立刻便有成百布衣男子从四面八方逼近,各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开门见山毫不迂回,这位太子殿下是有多沉不住气,这般恨不得立刻将她置于死地。
  “咚!”
  猝不及防一声尖叫,一众伪装成布衣百姓的死士抬眼望去,只见一人躺在地上抽搐,脖颈汩汩流血的伤口上,直直立着一物!竟是……
  一根鱼刺!
  夏乔乔舔了舔手,把剩下的鱼装回包袱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萧景姒:“一个人,一袋鱼干。”
  “好。”
  楚彧睃了夏乔乔一眼,看他不太顺眼。
  凤傅礼见此,即刻令下:“围住他们!”
  铿——
  铿——
  刀光剑影,刃已出鞘,直逼竹林中三人,楚彧一掀衣袍,将萧景姒护在臂膀下,一脚踢向那握剑之人的手腕,素手成爪,擒住那人肩膀,只听见咔嚓一声,楚彧一掌打向正龇牙咧嘴的男人腹下,他连退数步。
  楚彧徒手便夺了他的剑,那人布衣百姓的装扮,伏跪在地,吐出了一口血,手腕脱臼,他单手撑地。
  结结实实受了楚彧一掌,还能剩半条命,果然不愧为东宫死士。
  楚彧懒懒端详了一眼那夺来的配剑,剑柄上有一簇火焰的刻印。
  “东宫太子令。”楚彧冷眸略略微抬,“凤傅礼,你要造反吗?”
  一个摄政专权的国师大人,一个手握重兵的常山世子,若能一网打尽,他倾巢而出也不亏。凤傅礼隐于一群死士之后,阴阴冷笑:“本宫反了又如何?”
  终于招了呢。
  萧景姒将兜帽取下,站在楚彧身侧:“以下犯上,谋逆造反,此为罪一,不尊国法,豢养死士,罪加一等。”萧景姒微微抬起下巴,竹影斑驳落在她精致的脸上,“两罪并罚,几位殿下觉得,该当何罪?”
  “锒铛入狱,贬为庶民。”
  男人的声音悠然自得,俨然端的是看戏的姿态。
  晋王,凤玉卿!
  凤傅礼大惊,回头望去,包围圈外,除了晋王,还有天家众位亲王,他咬牙,如此一来,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反,怒喝:“你们一丘之貉,本宫今日便要替父皇清理门户!”
  凤傅礼抬剑令下,正是一触即发时,听得楚彧冷冷音色扬起:“楚家军何在?”
  一语落,疾风卷起,竹叶纷飞,竹林高空之上,密不透风的雾霭中,人影涌动,飞身降落,从四面八方涌入,将楚彧与萧景姒二人牢牢护在中间。
  银甲戎装,铜剑铁盾,是楚家军。
  原来,早有防患。
  东宫五百死士,各个以一敌百,何惧他楚家军寥寥几十人。
  凤傅礼冷眼哂笑:“单凭你楚家这群乌合之众,也想要本宫的命,痴心妄想。”
  楚彧懒得多费半句口舌:“杀。”
  霎时间,刀枪剑戟碰撞出腾腾杀气。
  竹林外百米,戎平军隐于南井村各处,侧耳听风,伺机而动。
  “将军!”
  是会池来报。
  “将军,楚家军先发制人,东宫太子军已倾巢入竹林,正两方对峙。”
  秦臻从梁顶飞身而落,抬眼望着不远处迷雾朦胧的竹林,沉声令下:“戎平军听令!”
  人影破顶而出,整齐划一的一声:“在!”
  身着玄色劲装,冷面硬汉,手中刀剑负手握在身后,站如松,行如风,这便是戎平军最精锐的兵马,大隐于市,所向披靡而百战不殆。
  秦臻领兵在前,一身黑色锦袍,衬得瞳仁黑沉,深不见底:“全军听令,东宫已反,竹林内,太子军一律拿下!”
  “尊将军令!”
  剑气破空,驱散了雾气几分,竹林外围东宫守军大喊:“什么人?”
  铿——
  一剑破喉,人躺地呜咽,随即,有玄色人影涌入。
  “那个家伙,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凤玉卿坐在马上,瞧着竹林里风起云涌,却笑意不止。
  凌粟觉得,自家王爷,在幸灾乐祸。
  竹林内,纷乱不止,血染竹叶。
  “殿下!”
  “殿下!”
  凤傅礼在一边观战,眸中火光愈渐喧嚣:“快说。”
  “太子殿下,有、有……有援兵。”
  凤傅礼猛然回头,疾步声声,有人影逼近,他怒火中烧:“萧景姒,你诈本宫?!”
  里应外合,是反间计!戎平军与楚家军前后夹击,东宫死士瞬间腹背受敌。
  她懒懒散散的语气,启唇道了四个字:“兵不厌诈。”
  凤傅礼目光炯炯,全是火星。
  南井村内根本没有摄政诏书,本是东宫与平广王府合计的一出请君入瓮,却让萧景姒将计就计,釜底抽薪。
  她到底是何时洞悉了东宫筹谋多时的计策,如此不动声色地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凤傅礼狠狠咬牙:“全部死士听命,切勿恋战,直取萧景姒首级!”只要萧景姒一死,东山再起仍有可能,她执政一天,便永无他东宫翻身之时。
  萧景姒,必须死!
  凤傅礼杀令刚下,只闻男子沉敛的嗓音,字字如裂帛断玉:“安远将军秦臻,领兵前来平反,请国师大人令下。”
  打了安远将军府的旗子,以平乱为明,便出师有名,名正言顺。
  五百东宫死士,纵使有通天的本事,对上这骁勇善战的楚家军和戎平军,怕是插翅也难飞出这竹林,这战局,已初定,坐观虎斗的各位天家王爷,皆震惊不已,太子最后的羽翼,怕是在今日要斩草除根杀个干净。
  萧景姒对秦臻颔首,秦臻立刻便会意,将东宫太子兵马围堵在内,她高声道:“所有逆贼,一个不留,太子凤傅礼,如若反抗,”顿了一下,萧景姒只言,“死伤不论。”
  登时,血气翻涌,布衣的死士一个个倒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即刻便落了下风。
  凤傅礼几乎咆哮而出:“给本宫杀了萧景姒!”他拿起一旁护卫的弓箭,开弓,拉弦,箭指萧景姒,毫不迟疑便满弓射出。
  楚彧漫漫一步,挡在了萧景姒跟前,抬手,轻而易举便接住了疾速的箭矢。
  凤傅礼愕然怔住。
  “阿娆,你帮你讨利息。”
  一语落,骤然箭出手掌,反向飞出,凤傅礼僵在原地,瞳孔中映出那黑色的箭尖逼近眼底——
  “啊——”
  血溅竹叶,箭矢直直钉进了凤傅礼的左眼中,血水淌过半张脸,他声嘶力竭地惨叫,五官狰狞扭曲。
  凤玉卿忍不住闭了眼,太血腥暴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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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落胎(二更)
  血溅竹叶,箭矢直直钉进了凤傅礼的左眼中,血水淌过半张脸,他声嘶力竭地惨叫,五官狰狞扭曲。
  凤玉卿忍不住闭了眼,太血腥暴戾了。
  大凉良兵百万,若论英勇善战,当数卫平侯府与戎平军,以及钦南王府的楚家军,强强联手,无坚不摧。东宫死士虽各个武艺超群,却终归不善战术,愈渐下风。
  杀气凛凛,不过须臾,血流染红了黄色的尘土,一地浮尸,多为东宫死士,再战,势必会全军覆没。
  “殿下,我等不敌,再不撤的话……”
  再不撤,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凤傅礼失了一眼,没了瞳孔,血水渗出,似凹陷下去的一个血窟窿,极是吓人,他痛得几欲昏厥,由手下人搀扶着,踉跄后退,身后是一潭腐泥,再退,亦无活路。
  凤傅礼脚下趔趄,一脚已沾了淤泥,他猛地一掌打向身侧的死士,借力跳起,那被他打入泥潭中之人,挣扎了几下便陷了进去。
  凤傅礼咬牙,面目扭曲:“掩护本宫,撤。”
  所剩无几的东宫死士们护着凤傅礼,沿泥潭左侧,依竹林西南方突围撤离,一行人,待到退至竹林之外,几乎全军覆没。
  一声哨响,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疾步奔腾,停在了凤傅礼前方,所剩的十几个死士立马围住,以身体为盾,挡住破口,大喊道:“殿下,快撤!”
  凤傅礼一夹马腹,疾速而行。
  戎平军与楚家军紧随其后,萧景姒却道:“穷寇莫追。”
  两军听令,全数整军折回,侯萧景姒之令。
  戎平军便罢了,这楚家军怎得也这般听话。
  凤玉卿看了一出好戏,兴致勃勃得很:“为什么不追?”
  天家其他几位王爷,同样有此疑问,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此番,不管是太子用计也好,国师大人将计就计也罢,都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又有几位王爷眼见为实,坐实了东宫叛乱之名,即便今日杀了太子,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自然,凤家几位王爷,是巴不得东宫被斩草除根了才好。
  萧景姒笑,眸中冷意似是而非:“金銮殿那把椅子还在,贪得无厌的人,总归会再回来。”
  贪得无厌之人……
  在场,贪得无厌之人,何止东宫。
  秦臻剑指东宫所剩无几的死士:“放下武器,还是死?”
  他的话,刚说完,楚彧也不避讳他人,将萧景姒揽入怀里,略略抬眸:“东宫所有活口,一律就地处决。”
  楚家军立刻上前,提剑就砍杀。
  秦臻:“……”
  传闻果然不假,常山世子,只屠杀,不招降。
  戎平军迟疑不前。
  秦臻道:“尊令便是。”他家景姒,怎就选了一个这般暴戾之人。
  一个楚彧便罢,还有一个安远将军,助纣为虐,国师大人羽翼太丰!
  只怕,此番请众位亲王看一出平乱的戏,醉翁之意不仅如此,怕是也要让天家贵胄们知晓知晓,这大凉的风云,是谁在执掌。钦南王府相助,这凤氏江山,姓凤还是姓萧,又有何差别。
  周王与敏王相视一眼,皆若有所思。
  叛军平,安远将军秦臻举兵回都,这一出清理门户,唱得好生精彩,然,一波刚平,一波动荡又起,华凉国师回宫不过一个时辰,太子持摄政诏书入宫。
  纵虎归山,果然,卷土重来,诚如萧景姒所言,贪得无厌的人,总归会再回来……
  龙鸣鼓擂响,百官入宫朝见,众目睽睽,太子携帝令摄政诏书,以令众臣,诸位大臣心惊肉跳的同时,吓得倒抽一口气,谁也不敢抬头直视太子的脸,独眼阴狠,满脸的血,浴血而来。
  这天,风云骤变,毫无征兆。
  太子持帝令诏书,列国师萧景姒九大罪状,罄竹难书,条条罪证当诛,太子站在奉天殿前,字字铮铮,愤恨至极。
  太子道国师大人谋害帝君,道国师大人构陷东宫,道国师大人诛杀帝后,道国师大人操纵朝堂欲图谋反,道国师大人伙同钦南王府为祸大凉……
  “国师大人到!”
  一声传令,奉天殿前,百官参拜,她站在龙鸣鼓前,似未闻太子声声斥责,只道一句:“将逆贼拿下。”
  天家龙鸣鼓前,持帝令,可号令诸侯。
  凤傅礼怒喊:“你敢!”他抬手,明黄的卷轴摊开,面向众官员,“圣旨在此,本宫奉父皇御诏,摄政大凉,东宫为尊,择日登基,”凤傅礼高举圣旨,语调高亢,“即刻开始,本宫才是这大凉之主。”
  摄政诏令一出,众人噤若寒蝉,难以置信,下意识便审视高台上的女子,却只见她淡淡眉眼,处变不惊,嗓音竟如此风平浪静。
  萧景姒言:“伪造圣旨,太子殿下,你又罪加一等了。”
  伪造圣旨……
  百官哗然,风云跌宕,众人皆沉默不语,静看哪方掌天下权,这大凉宫的天,又要变了。
  凤傅礼怒斥:“萧景姒,休要妖言惑众!”
  似乎畏冷,萧景姒拢了拢坠落白色流苏的披风,微微抬了抬眼睫,神色懒懒。
  立刻便有内务府史官上前,双手持过圣旨,顿时,脸色微变:“太子殿下,这诏书是……是假的!”
  凤傅礼瞠目结舌,一只瞳孔募地放大,“你、你说什么?”
  柳御史声颤:“诏令盖印,是……是假的。”
  凤傅礼怒喝:“你再胡言乱语一句,本宫立马摘了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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