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惦着脚尖尽量往里看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云宝刚刚转过头,就见一个“女子”朝她这边跑过来,见了她不由分说,突然提起云宝的后领,一个翻身进了院子。
云宝一阵眩晕,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那“女子”捂住嘴,强压着蹲在墙角。
那“女子”见云宝惊恐地瞪着她,怕云宝紧张发出什么声音,便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还不忘再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最后投以一记警告的眼神。
见云宝忙不狄地点头,才放心地侧耳听墙外的动静,一只手仍然钳制着云宝的双手,另一只捂住云宝的嘴。
没过几秒,墙外果然有了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正正停在她们二人身边。
身旁“女子”手上的力道忽地加重,云宝手上一痛,差点叫出声来。
这时墙外响起了一个男声:“真进巷子里了?”
“老大,我亲眼看见的。”另外一个声音。
静了几秒,云宝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身后这个人遭人追捕呢。
“分头追!”巷子里是四通八达的路口。
脚步声又远去了。
直至再三确认外面无人,手上的力道轻了。云宝跟着松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知何时加速的。
那人放开捂着她嘴的手,却任然钳住她的双手,并一直盯着她不说话,看得云宝一阵心慌。
她能看出来这不是一个女人,虽着女装,脸上的胭脂却涂得不甚均匀,脖子上还有明显的喉结,虽有一副俊美似女子的面容,却逃不过云宝的火眼金睛。
她确定他就是男扮女装,甚至还有一丝丝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不过她此刻可没功夫细想,面前的“女人”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杀她灭口,这不,他眼睛里疑有一抹寒光闪过……
“女人”抬手就朝云宝的天灵盖去,可把她吓得不轻,难道古人真会那些奇功,比如吸星大法之类的?
完了完了!
云宝吓得小脸瞬间惨白,紧紧闭上了眼睛。她在想:容我给大伙告个别吧!
谁知等她把这些日子认识的人都默念了一遍,甚至连刘氏都不忘回忆了一番,额头上依然没有传来疼痛,她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
只见那身着粉色衣裙的“女人”手中正拿着一小朵槐花,凑近鼻尖细嗅,依然盯着云宝,眼里又似多了一抹戏谑。
“啊,呵呵,这位……姐姐,若是不……不嫌麻烦,还请您把我丢出去吧,省的扰了姐姐赏花,嘿嘿。”云宝指了指土墙,又指了指巨大的槐树,槐树成荫,槐花正飘,确实有花可赏!
慕祁寒暗自一笑,这小丫头有几分聪明,瞧她叫姐姐时吞吞吐吐的模样,就知道她看出来了。
他换上一副狰狞的表情,恶狠狠地笑道:“小妹妹,我乃隔壁街醉花楼老鸨的手下,专门为她抓你这样水灵灵的小妞,落在我手里,你可逃不掉了。”
云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别的她猜不透,单从此人的气质来看,绝对不是从事这种事的人。此番话不是为了逼她保密就是单纯的逗她!
可是有谁会没事抓个陌生人躲在墙角只是为了逗一逗人家的?
云宝连忙识趣地装疯卖傻:“姐姐,别看我像个正常人,可我是个半瞎子,还老记不住事儿,耳朵也不好,啥也听不清,哎对了,我怎么在这里啊!姐姐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慕祁寒差点没忍住,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演技!然而这儿还有一位表演界的天才呢。
……
好不容易被丢出来,云宝痛得对墙内那个变态竖起了中指,真想揍丫的,说丢就丢,一点都不绅士!
不敢耽误,拍了拍摔痛的屁股,快速跑出了巷子。
走出很远,她回望一眼那棵标志性的槐树,暗自下定了决心,饭馆就开这儿了。至于刚才的事情,只是个小小插曲不是么。
大概到晚饭点左右,云宝在沿河桥上等到了丁香,跟着她一路耍玩,真真见识了一番古人的热情。
延河县大概是个贫困县,男女衣物多以褐色为主,真没见着几个穿着华丽的人,一番对比,自己和丁香的藕荷色衣裙竟是极为少见的良品。
在延河桥上,凡有姑娘小伙看对了眼,旁边的人必定起哄,直到两人当着大伙的面交换荷包和手绢,才放人家离开。
于是热闹的桥上桥下,哄闹声此起彼伏,每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小伙脸上都洋溢着欢乐。
有人往云宝身上丢了不少橄榄,云宝却不敢去捡,捡了就意味着自己也对人家有意,她才不会轻易就许个男人呢,她现在可是背负着弃妇的身份呐。
丁香也被丢橄榄,可怜嘴馋的她能看不能捡,作为一枚已经许了人家的待嫁黄花大闺女,她生生咽了好几回口水才能忍住。
直闹到半夜,丁香才带着云宝去她亲戚家住下,第二天一早谢过主人家上路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二遇男主哦
☆、第11章
二哥云良估计是在赋神节上遇到了心仪的姑娘,隔三差五地约上王大柱上县城卖鱼卖猎物,却比平时回来的晚许多,并且非常注重个人卫生,凡上街必要洗漱好,换上干净的衣服。
顾老太不知所以,每回都埋怨云良换衣服过于频繁,而余氏似有所察觉,每每云良在奶奶的说教下红着脸抓头挠腮时,便温婉地含笑相劝。
家里农活永远没有尽头,浇完了玉米地,云宏又愁着水稻,大田里的几乎已经干成旱稻了,每天晚上挑水往里灌,第二天一看又全干了,气的云宝差点罢工。想想也是,一晚上也挑不了几桶水,大田又大,即使浇水到半夜,也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
想劝着云宏在田里打井,可大哥哪里舍得挖掉哪怕几棵好不容易长起来的秧苗。云宝越劝说,云宏那古铜肤色的脸就越深深地皱起眉头,他舍不得挖掉秧苗。
最终兄妹俩各自让步,联合与自家田紧邻的另外三家人,在四块大田的相交处挖去田埂,又各自让出一角,打了个又宽又深的井。
其余三家人因见了云宝家玉米的长势,又因自家大田实在太干,于是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着云宏一起打井。因此虽然井打在里边不好运土,但四家人合心,也就花了七八天时间,一口井就完全完工了。
井水汩汩地出,四家人不亦乐乎地朝自家田里灌水,又把自家田埂整了又整,生怕水往外溜出去。
花了半个月时间,田里也差不多弄好了,云宝被晒黑又褪了层皮,看得顾老太和余氏心疼不已,在她们眼里,云宝愈发懂事,也越发让她们心酸……
云宏说啥也不让云宝白天再下地了,说不能再看她她这么受苦。索性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两个哥哥偶尔浇着水,估计能熬到雨水时节。
余氏病情逐渐好转,能出来走动走动,还常常转到门前的菜地,看自己的女儿和小儿子在菜地里忙活。
除了一片已经锄过草的白菜,还有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小块一小块的菜苗,由于刚刚冒芽儿,还不知道云宝到底种了些什么。
“四儿,这是些什么菜?”余氏有些担心,这个季节种菜,已经晚了,等霜降一来,这些月余的菜岂不全毁了?
“娘,这两块小点的地里是芹菜和香菜,大的这块是小青菜,唔,原本还想种辣椒和萝卜,可是季节晚了些。”云宝指着她打整出来的菜地,向余氏解说道。
“傻孩子,这些菜籽可都不便宜,再说,咱们家哪吃的了这么多?”果然,云宝刚刚经手农事,还不是很了解啊,余氏不免叹气。
可云宝却知道,她开店在即 ,租金和装修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困难,如果自家能供应的菜种类多,也能省下一些钱。
不过她还不打算告诉家人这件事情,如果说了肯定遭到反对,还不如等机会成熟,再和家里人摊牌。
云良要去镇上找事情做,这也是先前说好了的,说得等到秋收才回来帮忙了。
在等待收获的时节里,云宏也没有以前那么忙了,或许是因为他自个儿找到了种地的诀窍,许多无用功都弃之不做,田地打理得还不错。
红薯和土豆成熟得早,村里人开始挖土豆的时候,余氏已经大好了,可以做些简单的农活。
顾老太也还康健,母鸡已经带了第二波小鸡。
云良在镇子的酒楼里跑腿,前些日子还托人带回来第一个月的工钱。
鼻涕泡终于克服了第一大困难――尿床,每天早上起床都得炫耀好一会儿,说二哥再也不敢骂他了!
顾家暂时熬过来了,每餐终于可以吃饱,虽只有土豆红薯,但有云宝在,每顿变着花样地做饭,连鼻涕泡都不挑食了。顾老太常担忧地碎碎念:“咱们庄稼人吃饭,顿顿弄这好吃干啥咧,吃饱了有啥用,肚子里有食儿就行了,偏生的浪费粮食……”。
每当这时候,云宝就笑着安慰:“奶奶,您觉得好吃,那就多吃些,以后啊,我们全家人都要吃饱吃好!”
夏日傍晚,刚进行完第一波收成的桂香村增添了不少喜气。
雨水逐渐来了,因余氏的病大好了些,时常帮着云宝打理厨房的事情。这不,太阳偏西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生火做饭,云宝反而端着一盆衣服往河边去,只因余氏说什么也要做饭,云宝只得出来洗会儿衣服。
顾老太和村里几个老太在村头的老桂花树下闲聊,隐隐约约见一个女子往这边来。待那人走近一看,只见她头戴珠钗,面施脂粉,俨然一个城镇里来的女子,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
村里的老太们一辈子没往外走过几遭,具体哪里别扭却看不出来,只觉得无法理解这城里人的审美了。
作为群聊发起人和话题中心,顾老太见那女子扭扭捏捏地看过来,并且欲言又止。本着挖掘一切新话题的责任精神,顾老太主动朝人家开口了:
“咳,姑娘你,找谁呀?”
那姑娘明显地憋着嗓子,抽了两下鼻子,哭丧着脸道:“大娘,小女子来寻夫家,敢问这村儿里可是出了个进士爷,名叫宋书哲的?”
此话一出,众妇闻惊,顾老太面色尴尬,一旁有个老太道:“莫非你就是那个京城大小姐?”
慕祁寒一听,心道宋书哲这小子果然有故事,便继续演戏。假装听不懂老太的问话,他自顾自地说起来:“小女子原是个外乡人,只因家中在官道旁开了个旅馆。
去年冬天接待了一行上京赶考的书生,不料大雪封了路,书生们逗留了几日,家父于是与其中一个书生相熟,便把小女子许给了那叫宋书哲的书生。”
慕祁寒说着撩起帕子擦了擦干干的眼角,继续抽噎着道:“岂料一直到奴家未婚夫中举的消息传了许久,也不见他许诺的八抬大轿迎娶于我,家父一气之下将奴家赶了出来……”。
老太们被慕祁寒一番哭诉打动,感情又是一个被宋书哲抛弃的姑娘家呀……
“哎,我说姑娘,宋进士可不在家,家里只有他爹娘和奶奶,怕是……哎”,顾老太怜惜这个同云宝一样命运的姑娘,又想到刘氏的嘴脸,不禁长叹短嘘。
最后老太们打着为慕祁寒带路实则为了看热闹的心思,将他带到了宋家门口,还好心滴替他叫了门。
顾老太不上宋家门,就倚在不远处的大石头旁看着。
刘氏听到叫门声,忙着蒸米饭的她快速滴解了围裙,披上县老爷夫人新送的衣服,扭着腰去开了门,只见一群村头老妇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她有些不解地瞪着大伙儿。
刘氏看着眼前的人,除了那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其余都是比自己辈分大的,不好发作,只得撇了撇嘴,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道:“啥事儿啊?”
先前开口的老太道:“老栓媳妇,你儿媳妇找上门来啦!”
刘氏乍一听,以为是县老爷说的那位京城大小姐,再一看那女子,虽说长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了些,脸蛋倒像个十分英气的少年郎,脖颈上甚至还有喉结……
可一看那装束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不然书哲怎会弃了顾家那水灵灵的顾云宝,要一个这么……丑女人。
哪知平日里见财眼开的刘氏今儿个竟留了个心眼,大概是儿媳妇出场的场面与她想象的差距忒大,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便问了句:“怎地我家书哲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不等慕祁寒捏着嗓子回答,一众老太太便七嘴八舌地朝刘氏道明了原委。
刘氏一听明白,登时发起火来,指着慕祁寒便骂道:“我说打哪儿来的野丫头,头上插两根发簪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啊?敢冒充我儿媳妇,看我不禀告县太爷,让你蹲大.牢!”
慕祁寒立刻装作害怕却又无奈的样子,憋着嗓子求道:“夫人莫怪,委实是进士爷自己承诺过的,如今奴家除了嫁给他,别无办法呀!”慕祁寒在心里恶心了一百遍,把逼他执行任务的皇帝骂了一遍,把时刻监视他的狗官县太爷骂了一遍,甚至还骂了一遍他那些无用的手下,害的他不仅要亲自出马,还得男扮女装……
他发誓回去一定要把给他出这个馊主意的贴身护卫给阉了!
“哼,你还不知道吧,我家书哲的未婚妻只有一个,那就是京城柳太傅的千金,你们识趣的就不要再缠着我们家,小心县太爷让你们脑袋不保!”刘氏也是听县老爷夫人悄悄告诉她的,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能说出来。
她搞不懂为啥不能说,于是今日乘着机会,又能好好炫耀一下,尽管她不知道柳太傅是谁,但据说是个有权又有钱的大官儿呢。
……
作者有话要说: 男猪再上线,悲催的男扮女装……
☆、第12章
最终慕祁寒被刘氏“赶走”,老太们摇摇头各回各家吃晚饭,只剩下顾老太和慕祁寒。
“哎,我孙女儿和你一样的命,那小子考上之后,啥都不认……姑娘,我看你也没去处,要不先上我家住一宿,明儿个再做打算吧。”
慕祁寒再三推辞,他还得回县城里,不然那狗官肯定会有所察觉,奈何顾老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一边拉着他往家走,一边说起宋书哲的事情,慕祁寒想着多了解了解宋书哲,于是只得应了。
正说着往顾家小院儿走去,顾老太见溪边正在浆洗衣服的云宝,顺道地叫了声:“四儿,回家吃晚饭了。”
此时夕阳西下,晚风徐徐,岸边的芦苇荡漾,河面闪烁着粼粼波光,衬得云宝像是个会发光的人儿似的。
她正卖力地把一件衣服从河里拎出来,听得是顾老太的声音头也未回,只脆生生地应到:“奶奶,您先回,我就来。”
慕祁寒顺着声音看过去时,正看到河边的小人儿伸手撩起额前一缕头发顺手别在耳后,不知她正脸长什么样,慕祁寒有了一丝兴趣。
她突然弯下腰继续手中的工作,先前被挡住的夕阳乍然从她脑后凸现,晃花了他的眼睛,慕祁寒撇撇嘴,把视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