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白依依也会跟他们调侃几句,偏生今日他们自己撞上火口了。
为首的一名小哥儿,与白依依平日里关系最好,他见众人散了去,自个儿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在了白依依对面。
“往日里你是最沉得住气性的,怎的今日就这般气大?他惹恼了你,也不是第一了,何必这般吓唬他们,瞧你方才那样儿,可是厉害得狠。”
白依依想要与他诉苦,转念一想没那个必要,他哪里懂得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说了倒是惹他厌烦了。
她只在心中暗暗叹着自己可悲,受了委屈烦恼,却连个知心的人都未曾有过。
见她依旧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小哥儿微微一笑:“你这般模样他也见不着,恼别个人,倒是给自个儿添了堵,往日里精精明明的一个主儿,怎的今日这般蠢?”
白依依向来不敢真正在南宫宇面前说出自己的心意,可在这个与自己较为亲近的小哥儿这里,她却是愿意说的。
她蔫蔫地掀了掀眼皮子:“在外边受了气儿,来自个儿的地方倒是不能发泄了?这么些年我倒是越活越发窝囊了。”
小哥儿没想到今日的白依依竟然真真的浑身带着刺儿,扎着自己,也扎着别个人。
他风情万种的扯了扯自个儿身上的纱衣,笑着转身离去。
他算是白依依身边最有自个儿气性的,她倒也习惯他这样,丝毫不被他影响。
她翻了翻眼皮继续趴在桌子上,继续自己的思考。
不过那人并没有打算让她安静太久,他回来时手里拿了一坛子酒。那酒是暖风阁里喝起来最温和,却又后劲最大的。
平日里,暖风阁并不卖~身,这些个儿小哥儿,小姐儿,只陪着那些人消遣时间,解解闷儿。要说来也是白依依手段子好,即便只是这样,来暖风阁的客人,不满意的极少,甚至比别的小倌倌生意好许多。
而这暖风阁里,最出名的便是这暖风酒,温温和和的熨帖着可别手脚不安分的客人,偏生他们喝了这酒也与白依依发不得脾气,谁叫这酒是暖风阁的第一魁首。
今日这小哥儿将这暖风酒拿来,唯一的目的,就在于让白依依醉酒。毕竟以他往常对南宫宇的了解,这个男人就要来了。
看见他手里的酒,白依依没有说什么,直接将它抢了过来,揭了封就着坛子喝了起来。左右今日事情已经解决了,自个儿也没有多余的顾虑,一醉解千愁,这小子倒是懂自己。
小哥儿见她如此也不阻拦,而是扭身将暖风阁的大门关了起来,反正大当家也从来不走正门儿。
大约将那酒喝了半坛子,白依依便已经迷瞪起来了。
“殷白,去把暖风阁的哥儿都给我叫来。”白依依朝小哥儿叫唤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小哥儿全名,惹得他愣了许久,直到瞥见白依依的贴身丫鬟,直奔楼上去。
他勾了勾唇角,来了吗?
只见他双手一拍,原本就被他安排在一旁等候的小哥儿们,鱼贯而出。
当然他调的人自是有眼色,皮相极好的,若不下剂猛药,只怕那人不会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
见着自己面前一个个俊美的小哥儿,喝醉酒的白依依看红了眼,醉醺醺的她手在对面的这些人,划拉来划拉去:“你,你,你今晚陪姐姐我。”
说着话,她似乎还不满意?伸手将离自己最近的殷白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若是平常,殷白自是不愿的,可今个儿,他为了自己的苦心不白费,自然是十分配合的。
他刚刚坐到白依依怀里,南宫宇就到了楼梯口,他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当他正要抬步下梯子时,对白依依万分顺从的殷白开口了。
“姐姐要殷白如何陪你?”
那声音细细柔柔,简直比女子都要撩人,听到他的话,南宫宇突然收回了脚步,站着不动了。
那些发现他的小哥儿们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站在二楼梯口的男人。
暖风阁的大堂里静得可怕,可醉酒的白依依却完全没有这个自觉。
只见她嘿嘿地笑了两声,伸手摸了殷白的脸一把:“男人跟女人,还能做什么?今晚洞房花烛夜可好?”
殷白嘴角抽了抽,自家这个白姐姐还真敢说!
还洞房花烛夜!自己能不活着从她脚上离开都不知道,还怎么洞房花烛夜?
他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一眼站得高的南宫木,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他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殷白单凭姐姐做主,殷白这命都是姐姐给的,别说是洞房花烛了,就是姐姐如今要这命,我都愿意给你。”
听到他的话,一直站在上方的南宫宇,面色终于有些龟裂了。
然而,最可怜的要数白依依的侍女,她里南宫宇最近,明显地感觉到他在隐忍怒意。
小丫鬟只能暗暗祈祷,自家小姐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直紧紧地抱着殷白的白依依,眯着眼睛,看着殷白,似乎在思考着怎样比较划算。
许是她思考太久了,脚上被殷白坐得有些麻,可她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殷白,眼睛却露着委屈:“殷白我脚疼。”
声音柔柔软软,带着几分委屈,带着几分撒娇。
殷白二话不说,推了推她站了起来,蹲下身去,替她揉着脚,嘴里还不忘宠溺道:“好点没有?这要疼下去,今夜还如何洞房花烛夜?”
白依依听他对自己说话,歪着脑袋,手搭在唇边,似乎在想什么主意。
待到殷白第二次问她时,她竟然俯下身去,轻轻地在他额头亲了一口,迅速放开,小声嘀咕道:“这样就好多了。”
蹲着的殷白并没料到她会这样,瞬间愣住了。
对只是瞬间,因为不知那瞬间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被人挥了出去,直直砸向了他安排的那些哥儿身上。
一群人都倒在了地上,还来不及喊痛,便被白依依拉回了思绪。
☆、大当家喜欢就好
白依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看向站自己跟前的人。
奈何自己坐着,他站着仰着头看他实在累。
她歪着脖子,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纵身一跃坐在了桌子上。
她那晃晃悠悠的模样让那摔倒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可偏偏白依依却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伸手捏了捏她对面那人的脸:“殷白,你这是哪学来的易容术,还真像南宫宇,我都看不出来。”
摔在地上的殷白抽了抽嘴角,看着脸色极黑的南宫宇,后背直冒冷汗。
还不待他开口,原本笑呵呵地在南宫宇脸上作乱的人,突然眼色一暗,低低地垂下了脑袋,失落道:“殷白别闹了好不好,我知道他不会来的,我现在开始不要喜欢他了。”
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白依依煞有其事地竖起来两根手指:“我发誓……”
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宇打断了,他挥手退了所有的闲杂人等,才看向白依依冷声道:“聒噪!”
明明是极冷极其不耐的话,却偏偏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安的情绪。
他的话音刚落,白依依居然哭了起来,醉醺醺道:“殷白,你凶我,连你也凶我,我不要喜欢你了。”
边说边落下豆大的泪水,一脸委屈的盯着她的“殷白”。
原本有些气恼的南宫宇却霎时勾唇笑了笑:“没错殷白凶你了,他是坏人,不能喜欢他,离他远一些。”
他好听的声音在白依依耳边无限循环着,她脸上还挂则泪珠,却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可点着点着,她突然往后仰去。
眼见着她的头要磕到桌子上了,南宫宇极其好心地,将一盘的软垫子甩了过去。
而白依依的头,刚刚好落在了上面。
虽然还有嘭的一声,但不至于太疼。
南宫宇并没有立马送她回房,而是命令一旁的丫鬟看着。自己则去了暖风阁的后院,去会会殷白。
那丫鬟在他走后,一脸同情的看了一眼醉酒的白依依。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样哄骗醉酒的依依小姐,被她~日~后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
而南宫宇去了后院之后,果然看到殷白领着那些哥儿在等他。
他看着这个比女子长得都要妖~艳的殷白,心里十分膈应,始终想不明白,他哪里有自己好了,居然让白依依移情别恋了?
南宫宇完全没有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特别是在白依依说要跟殷白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认为这些都是殷白的问题。
就算是要给白依依选男人,他殷白也不可以找一堆比自己长得都逊色的人,这样子醉酒的白依依自然会选他殷白了。
南宫宇上下打量了一遍殷白,见他依旧不卑不亢地站着,谦逊却不卑微。
这样的男子,倒是让他有几分佩服。这倌倌里边就殷白一人是白依依救回来的,救命之恩,只怕他会以身相许吧?
南宫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讽道;“你倒是会打主意。”
“大当家过奖了。”殷白微微一笑,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嘲讽的南宫宇,不咸不淡道:“殷白不过是小倌倌里的哥儿,为自个儿谋求生路罢了。”
南宫宇以为他会像其他几人那样怕他,却不曾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坦荡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思,心里倒是对他多了几分赞赏,可他面上去不露丝毫。
他挑了挑眉,声音依旧冷淡,却少了方才的嘲讽:“求生路?你觉着依依是你的生路?”
殷白闻言,微微欠了欠身:“大当家怎么笃定,三当家是在下的出路?”他顿了顿又道:“或许殷白的出路是大当家也未可知。”
听他这话,南宫宇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有些许恶寒,这厮莫不是有那龙阳之好?而且……想到他把自己当成对象,南宫宇不经抖了抖身子,只觉得恶~心。
“殷公子这爱好当着特别,在下佩服。”这话已经是南宫宇极力隐忍着说出来的。
只要一想到他说自己是他的出路,他都觉得自己在这小倌倌很危险。
“大当家的喜欢就好。”
久经风尘的人,哪里不知道这南宫宇想歪了,但殷白并不打算解释。这个人伤了自家白姐姐这么多年,难得自己能膈应他,他就该好好享受一番。
听他这话,南宫宇不由后退了好几步,心下不安,自己就不该来找这人。原本竟还想着把这暖风阁交付于他,让白依依回谷里去。
他那意思分明就是盯上自个儿了,还喜欢就好?谁能喜欢被一个男子惦记着!南宫宇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将计划提前说了出来。
若是说了出来,以后天天跟自己汇报的就是殷白了,一想到以后对方坑能以~权~谋~私,动不动靠近自己,南宫宇都觉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尴尬地咳了咳:“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
想通之后,南宫宇已经不愿意与殷白多待一刻了,随意便找了理由,打发了他。
见他面露尴尬,殷白倒是干脆利落地福了福身,带着其他人下去了。
他做事向来适可而止,这也是为何这么些年他一直能陪在白依依左右的人。
做他们这一行,除了要会见机行事,更需要有眼力见。他这般干脆利落的离去,倒是让南宫宇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偏偏此刻他笼罩在殷白的特殊癖好里,无法正常思考,只觉着自己的人生好失败,被白依依那女~妖/孽觊觎也就算了,偏偏这样一个男子,也对自己有那份心塞。
这得上辈子造了多少孽,才能被殷白瞧上!南宫宇暗暗下了决定,这辈子一定多做好事,特别是关于帮助殷白的好事,只有这样,才能理清这样的乌龙。
殷白!殷白!殷白!
一想到他那句:大当家喜欢就好。还有那故作矜持的绵软的语气,南宫宇只觉得自己需要回去洗洗干净。
行动总比思想快,他原路返回,直到到了大厅里,才看到躺在桌子上的白依依。还有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丫鬟。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怎么不带他回屋睡?”
这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吩咐的,让白依依就睡在这,不用管。
那丫鬟别提多委屈,果然大当家一生气,就把脑子锁匣子里,二当家那比喻最贴切。
见丫鬟不回答,南宫宇不乐意了,这殷白膈应他,小丫鬟也给他脸子看,反了天真是。
“问你话呢?又没骂你,委屈个甚?”南宫宇不悦道。
还说没有骂,还说没有怪,这么不耐烦的口气,丫鬟听得更加委屈了,可她还是懦懦道:“大当家忘了,是您说让三当家就这么睡的。而且奴婢也背不动主子啊。”
前面是绝对的实话,南宫宇是相信的,因为他隐约记了起来。
只是后面那句,他始终不信,可那丫头委屈的小模样,只怕自己再s多说一句,她就真哭出来了,罢了罢了,自己现在那种感觉也好了不少了。
南宫宇摆了摆手让那丫鬟准备一些水来,自己则是将白依依抱了起来,直接就往她房间去。
白依依本来在桌子上睡得有些冷,现在突然有热源靠近,她不由得往那热源蹭了蹭,满足地笑了笑,继续昏睡。
而抱着她的南宫宇却是有脸黑又庆幸,脸黑完全是因为她居然这样毫无防备往男人怀里靠,庆幸则是因为自己幸好没有把她丢给殷白。
一想到白依依会在殷白怀里蹭,南宫宇有种自个儿种的白菜给猪拱了。
顺带的,他打消了要离去的念头,自己一走,那人一定会来照顾白依依,而白依依分明就是醉了也不安分的人,长夜漫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丫鬟将水送来本来打算放下就走,让南宫宇伺候的,毕竟主子醉了,孤男寡女,梳洗梳洗,发生点什么,倒是大家乐见其成的。
奈何她却被南宫宇叫住,吩咐她给白依依收拾干净,换了衣裳,他这才从外边进来。
看到床上已经收拾干净的白依依,南宫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使唤丫鬟给自己备了水,自个儿胡乱擦一擦打发了去。
收拾好一切,丫鬟很上道地没有说话,替他两个关上了门,顺便去通知了殷白。
南宫宇则坐在白依依屋子里翻起了账本,顺道儿给喝醉酒的人,时不时倒杯水什么的。
这一待,外边暖风阁开门有关门了,他都没有离去,甚至之后白依依发起烧来,他还给她行了针。
只是他熬到她退烧便睡着了,不怪他不叫别人帮忙,发烧的白依依脸色酡红,带着勾人的模样,他就是自己不喜欢,也不愿意给旁的人看去。
于是,这么一闹腾,还当真就在白依依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白依依倒是醒的早,只是精神还有些迷糊,隐隐约约觉着床边有人,她见着发顶,还是个男人,还拉着自己的手。
“啊,快来人,救命啊!登徒子!”
白依依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便迷迷糊糊地大叫了起来。
☆、大当家做主就好
南宫宇才刚刚睡下不久,就被白依依刺耳略带沙哑的尖叫声吵醒。听她喊的话,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立马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