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闭着眼,一副被人扰了清梦的模样,他依旧皱着眉头,缓缓地侧过脑袋。这会儿白依依已经清醒了不少,她瞧着南宫宇的脸时,整个人僵住了。
她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侧脸看,心中怀疑自己还未睡醒,依旧在醉酒。可是,又希望那人是南宫宇。
于是,白依依伸手戳了戳南宫宇的脸,又戳了戳他的手,只见趴在床边的人,依旧闭着眼睛,却挥手梦呓:“别闹。”
那声音带着一丝丝起床气的味道,白依依听得心中一喜,自己这酒看来是真的醉得不轻。
而隔壁的殷白在听到她呼救时,就已经立马穿好衣服过来敲门了。
他站在门外,敲门声有些急促,甚至声音也带着紧张:“依依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快给小白开门。”
分明是急坏了,却还是守着规矩开门的,估计也就是殷白一个了。
而屋内原本还觉着自己做梦醉酒未醒的人,这会子立马清醒了。她听到了殷白的声音,又试着戳戳南宫宇的脸,是热的。
“居然是活的大当家!”
很明显她的声音有些激动,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措辞有问题。可南宫宇却是惊悚的扯了扯嘴角,活的自己?
这又是什么新说法?芽儿教的?
白依依还在红着脸盯着南宫宇看,屋外的殷白没有听到她回话,以为她出事了,连忙又道:“依依姐,你是不是出事了,你再不说话我就踹门了。”
话音刚落,白依依便急急忙忙回道:“没……没事,我方才梦靥了。你先下去吧,有事儿我喊你。”
殷白听她这么说,不是没有质疑,可注意到她的口气带着几许娇羞,便立马明白了,这怕这登徒子立马要变成白依依了吧!
虽然在心里为大当家默哀,可殷白还是装模作样地交代了几句,才被白依依着急忙慌的打发走。
打发了大灯泡,白依依低头看向南宫宇,就怕她自己方才太大声儿把人吵醒了,这一看,趴在床边的人果然动了动,吓得她立马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心里一直祈祷:他没有发现,没有发现,没有发现!
果不其然,她刚刚躺下装睡,南宫宇便抬头了,好笑地看着床上连装睡都很笨拙的人,却出奇地没有拆穿她。
而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幸好,没有再烧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疲倦,却引得装睡的白依依直抖,几乎要憋不住了,只能在心里呐喊,她的南宫宇什么都好,连起来时开嗓都这般悦耳。
而南宫宇见她还不打算自己醒来,也怕她突然觉着尴尬一直装着,只能伸手推了推,喊她起床。
可是,白依依这人不知道是不是害羞,戏还挺多,居然要他连续推了三次才幽幽醒来。
只见她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床前的人:“啊……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南宫宇见她那表情,听她□□,心里暗暗地记下一笔,不能让她跟唐麦芽走太近,这架势,都赶上戏精了!
可偏偏他不能拆穿她,只能笑道:“昨夜你喝醉了,有些低烧,我便留下照顾你了。”
白依依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这才跟他道了谢,直说其实有丫鬟在就好,不用麻烦他。
虽然平日里习惯了她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可是今日她那意思似乎有意在疏远自己。但南宫宇只是那么一瞬间皱了皱眉头,便忽视了自己心中那细微的异样。
而白依依现在清醒了,却还有一些昨日在药膳坊带回来的闷气,她略微有些抵触这么早于南宫宇见面。
“昨日该告诉你的,都说了,怎么突然又来这了?”白依依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
南宫宇对于她突然的变脸,显得有些怔愣,刚刚偷偷吃自己豆腐的人,跟现在冷冷淡淡的人,就跟两个不一样的人似得。
果然还是醉了酒,带着懵懵懂懂的白依依客人可人一些。
她说了那样的话,南宫宇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特意来找她的,跟不会讲自己原来的目的讲出来。
特别是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他隐约觉得自己对于白依依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愫,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懂。他只知道听到她说喜欢殷白,要跟他洞房花烛夜时,自己特别生气,生殷白那妖孽的气。
“你昨晚说的都是真的?”
南宫宇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白依依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似乎有些怒意?自己不就问了一句话,怎么就生气了?
等等,昨晚的话?她微微张了张口:“昨晚的话?昨晚什么话?”
昨晚自己说了什么吗?果然不能喝酒,一喝酒就误事儿。
南宫宇见她居然忘记了,就想过去敲敲她的脑壳,但是他也纠结了,到底要不要问?问了她会怎么说?不问自己心里有憋着慌。
“昨夜你说你喜欢殷白,要与他洞房花烛夜!”
思量再三,南宫宇还是问了出来。特别是最后那几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边挤出来的。
说完了,他便默默地看着白依依,等着她回答。
而白依依只是微微地垂下了脑袋,不再看他,声音轻地就像一根羽毛落地一般。偏偏异常安静的屋子里,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希望是什么样的?”
南宫宇全当她听到了自己的怒意,怕跟殷白的事情成不了了,才会这般失落。他心中暗道果然在小倌倌待太久了,白依依也变得薄情多了,甚至移情别恋的速度极快。
可他他不打算放过追问,也许她是在套话,南宫宇挑了挑眉:“若是喜欢便说出来,我给你做主,让他娶你便是。”
听到这话,白依依坐在床上的身子,虚虚地晃了晃,他就这么急着将自己打发了?就这么害怕自己喜欢的人是他,避之不及,不惜将她推给别个人。
瞬时间,白依依整个人悲伤了起来,她嘶哑道:“依依听大当家的,全凭您做主。”
说完,她的头垂得更低了,不再看南宫宇。
听她这样默认的话,南宫宇只觉得气恼,还想要训斥她一二。可他却被白依依赶了出去,她不说别的,就一句话,昨夜宿醉,需要休息。
南宫宇也觉着莫名的火气旺了起来,自个儿还没计较什么,她倒是赶人了。可是,听见她嘶哑的声音,他又不忍发火。
只说了句,既然她这样心仪殷白,自己替他去说便是,话落便要离去。可哪里知道,白依依却像是兴奋了起来似得。
“我与殷白情同意和,若是大当家的可以牵头替孤苦无依的依依做个媒人,依依感谢您一身。”她的声音不似方才的嘶哑,清亮了许多。
偏偏就是这般坦荡的模样,惹得南宫宇加快了步伐,不想停留半刻。
他刚刚离去,隔壁的殷白便来到白依依屋里,看见偷偷抹泪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也不知是眼盲了,还是心瞎了,竟然都看不出彼此之间的心思,就这么互相折腾着,白瞎了自个儿昨夜的安排。
“你这是何必?”
殷白走到白依依身边,伸手递个帕子给她。接过他递来的帕子,白依依停止了哭声,却依旧有些抽抽搭搭道:“昨夜谢谢你的好意。”
虽然醉了酒,白依依却是门儿清,若是没有殷白的手脚在里边,南宫宇断然不会留下来照顾自己的。
殷白假意嗔道:“不会把握机会,帮了你也白瞎。”
白依依瞬间又低下了头,不会把握机会吗?自个儿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对她压根儿就没那起子心思,好歹也是个女子,脸皮子再薄也是有些许羞儿劲。
想到自己刚刚与南宫宇的对话,白依依又抬头看向殷白:“我方才的话,会不会累了你,秀儿她……”
倒是殷白,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她始终在你身边伺候着,你是个什么心思,别人不懂,她还能不知么?”
这话倒是说到了白依依心坎里去了,这么些年,自己身边最可心的人就数秀儿了,始终默默地照顾自己的一切。
知道不会连累他们了,白依依便打了一个哈欠道: “那就好,我累了,想再睡会儿。”
殷白也不勉强她立刻放开心,只是略略安慰了几句,便离去,想要去吩咐秀儿给她备点吃食进来。
哪知道刚刚到梯口秀儿便将东西端了出来,竟是白依依最爱的清粥小菜,他一问才知道这是南宫宇走之前安排的。
殷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了笑便谴她送去,交代她一定告诉白依依,这是大当家交代的,顺便添些好听的话。
秀儿见他胳膊肘往外拐,不乐意的白了他一眼,却还是照做了。然而,白依依却是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信,直将她赶了出去。
至于,南宫宇他气呼呼地回到药膳坊,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钱老爷子闹事
南宫宇回到药膳坊时,天刚刚大亮。可是药膳坊里里外外却围满了人,他挤都挤不进去。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凑到了他的面前。一脸着急地瞧着他,比比划划地说了起来。
“南宫大夫,您快去看看吧!出大事儿了。”店员着急忙慌地将他往里拉去。
南宫宇闻言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然而店子里密密麻麻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挤进去着实困难。
都是一些寻常百姓,他又不能对他们使用武力。只能边询问身旁的店员发生了何事,边往里边挤去。
顺带着听着身边那些人的指指点点,这才知道,今日恰好陶渊楠带着南宫木一起去药农家里,此刻他们已经进山了。
钱老爷子也不知怎么的
,今日竟然跑来药膳坊,一来便要了苦刺猪蹄煲,咸鱼豆腐煲……
一大堆大鱼大肉的东西,偏生刚刚好唐麦芽出去了小会儿,那些店员也不认识老人家,便给上了菜。
等唐麦芽回来时,钱老爷子已经吃得差不离了。
偏偏点了一大堆,他却没有付账,直囔囔这是自个儿家的店子,哪有付账的理儿。
后来惊动了唐麦芽,她一看是钱老爷子,倒也没说什么,就让掌柜给免了账。
可掌柜的一听他是钱老爷子,就支支吾吾起来了。
唐麦芽细细一问,好家伙钱老爷子竟然不怕死的点了那么些东西。
这可不把众人给急坏了嘛!
唐麦芽怕他出事,不敢放他走,直说店里出来新的菜式,嘱咐他等着,自个儿给他去准备。
打发一店员看着老人家,她便上了后厨准备一些利尿排毒的汤水了。
可哪里知晓,这还没准备好,钱老爷子便嘭地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那动静可不小,吓坏了来吃早饭的食客。日前钱利才在这儿出了事儿,今日又是老爷子,这可不是要坏了药膳坊的名声嘛!
唐麦芽虽然一闻声,便赶出来行针救治了,钱老爷子也醒了。
可是,他却依旧虚软无力,整个人没了精气神。
甚至也不知道钱苏氏母子三人如何知道了消息,竟然早早赶来了,甚至报了官。
那官差这是第二次来药膳坊了,哪怕是有陶启的面儿摆在那儿,这回也是不由分说地将人全部带了回去。
还是唐麦芽说,老爷子不适合移动,差爷这才遣人叫来钱贵照顾。
这药膳坊一时没了主心骨,而那钱贵也不知怎么的,一来就在老爷子面前扇风点火的。
老爷子耳根子软,经他那么一挑唆,竟然在众人面前数落起唐麦芽的不是了。
店员们却是不敢与老爷子对峙,偏偏没人知道南宫宇去了何处,只能干着急着。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唐家帮忙,可唐麦芽交代过,店子的事别挠了家中长者。
这才导致店里,现在越来越混乱了。
听完了起因经过,估摸着钱老爷子也数落差不离了,南宫宇这才清了清嗓子:“烦请乡邻们借过一下。”
他的话刚落下,面前的人便像是约好了一般,纷纷退开来。
乡亲们见是南宫宇,倒是客气了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南宫宇与唐麦芽之间的关系。只知道这大夫为人随和好亲近,是难得的好大夫。
他看病一向体贴,开的方子也绝对是平常百姓用得起的。
而认识南宫宇的钱老爷子,却冷不丁地噤了声,缩了缩脖子,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一长辈怕他作甚。
而那钱贵,则偷偷摸摸地挪到了钱老爷子身后,也不在嚣张地叫喊了。
南宫宇走到二人面前,依旧是那么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看着他们笑道:“老爷子今个儿,怎的有空儿来这闲聊?”
明明就是笑着说话,而且他说的是闲聊二字。
可看戏的人中,不乏脑子灵光的,已经猜出来了南宫宇的意思。
倒是钱老爷子,别看吃了半辈子盐了,这脑壳子打起结来,说话也不智慧了。
“我就是来芽儿这店里巡查巡查。”说着他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又道:“我这外孙女长本事,有了出息,也不知道记着点我这外祖,白瞎了疼她那么些年。”
南宫宇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钱家这几口子人,实在是,皮子厚得紧实。
他心里自是十分嫌弃他们这般模样,可为了唐麦芽,还是需要虚与委蛇一番。
“那老爷子可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南宫好改正。”南宫宇怕他不接招儿,又补了一句:“您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比我们小辈见识广,给我说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钱老爷子就是那么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更是不禁夸。
这不,南宫宇一夸,他那老脸都笑出褶子来了,直说他比唐麦芽懂事多了。
还真是提了不少意见……
“你看看这个,这个不够咸,那个不够甜……”
钱老爷子一样一样的比划了过去。
这会儿,可是让周围人想起了些什么。这钱老爷子可是有恙在身的,吃不得过甜过咸,过腻的食物。
按说这药膳坊的东西都是经过斟酌而做的,口味一般不重,符合任何病人实用。
这会儿,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钱老爷子方才点菜时,特意要求口味重些,店员还给他建议的,奈何老人家执拗不听。
食客便是最大的,毕竟是衣食父母,店员也不敢多说什么,便应下了。
刚刚那人离得近,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见有了人证,南宫宇勾了勾唇角,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任由人群里边议论。
“那么老爷子觉着与您昨天吃的,桃仁酥,莲子糕,杏仁饼,麦芽糖块儿……哪个好吃些?”南宫宇见老爷子说兴起了,立马接茬道。
老爷子这会子说话也没过脑子,钱贵想提醒他,他却已经笑眯眯道:“那还是我外孙女这些东西强一些,你不知道我昨个儿吃了那么些东西,嘴儿甜出沫了。”
一听这话,人群就炸开锅了。
乡邻们,谁人不知老爷子吃不得甜食这事儿。
他们纷纷道:“也不知道哪个黑心的给老爷子这么些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