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归来(重生)——红叶似火
时间:2017-11-09 16:31:06

  更令三叔公绝望的还在后头,苗铮似乎还嫌他今日扔的雷不够,一转身,面朝皇城的方向,双膝跪地,双手托苗家的玉印,举在头顶大声说道:“运河乃连接南北的枢纽,苗铮才疏学浅,撑不起如此家业,愿将苗家港和苗家一百二十艘船,尽数献予朝廷,为天下百姓谋福。”
  听到苗铮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人群里不知是谁先高喊了一声:“苗家大义!”
  接下来,无数的百姓跟着大声喊道:“苗家大义,苗家大义,苗公子仁慈,傅夫人仁慈……”
  这一回,不止算盘落空的三叔公一个撑不住晕倒在地,就连徐荣平也跟着一个踉跄,伸手狠拍着墙壁,气得不住地怒骂不止:“好你个苗铮,好你个傅氏,坏我大事,该死,该死……”
第119章
  啪!
  重重一耳光扇过去, 徐荣平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四根手指印。
  庞司犹不解气,嘴唇哆嗦, 劈头就骂了过来:“废物, 连个市井之妇和一无知小儿都搞不定,要你何用!还把丘瑜给搭了进去,我如何向萧家交代。”
  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丘瑜铁定是完了,虽不至于丢掉身家性命,但头顶的乌纱帽铁定是保不住了。
  被骂得像条狗一样, 徐荣平低垂着头,语气不变,仍带着浓浓的恭敬意味:“岳父,请再给小婿一次机会,小婿一定……”
  “一定什么?”庞司气得鼻子都歪了, 不悦地打断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苗家已经说了把苗家港和苗家百余艘船只都献给朝廷,难不成你能让悠悠之口闭嘴,瞒天过海不成?更别提, 今日右佥都御史邹正还从旁路过, 有了御史那张嘴,你还想瞒住谁?”
  集市中贩夫走卒甚多,本就是各种消息集散流转之地,况且今日发生这事时, 在场有成百上千人,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只怕早传得人尽皆知了。别说他们,就是国舅爷亲自出手,也没办法把这消息掩下去。
  徐荣平极力想补救,垂首说:“岳父,此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苗家把港口都送给了朝廷,咱们可以让咱们的人去接手,这不是一样的吗?”
  “你说的没错,只是,”庞司话音一转,“这交接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苗家那儿一拖,少则三两月,多则半年一载也不是不可能,我们等不起。况且苗家献船之事利益不小,辰王那边也会盯着,想不动声色的做手脚,让它尽数落入我们手中,难。”
  徐荣平听他的意思,此事不怎么乐观,心里的火气翻滚,急于找到一个发泄口,而这非傅芷璇与苗铮莫属。
  “岳父,都是傅氏与苗铮坏我们的好事,让小婿去教训他们一顿,也免得交接过程中,这两人从中作梗。”
  闻言,庞司笑了,但这笑容中却泛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徐荣平,不要去招惹傅氏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徐荣平不服气,不就一个妇道人家罢了,他还弄不死她。若非先前,他一直留手,这女人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若非担心这蠢货坏了萧家的大事,连累自己,庞司真不想搭理他。
  “徐荣平,不要小瞧任何人,轻敌乃兵家大忌。你以为你今天的一败涂地只是偶然?不,你是被傅芷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徐荣平诧异和不服的眼神中,庞司把调查的结果一一告诉了他。
  “今日,躲在人群中跟傅氏和苗铮应和叫好的那几只出头鸟,都是事前被苗家买通的,也就说,他们早等着你今日去找他们了。此外,苗铮不但去找了那群老弱妇孺来助阵,而且还花银子请了全京城所有的说书先生在茶肆酒楼中大肆宣扬这件事。现如今,苗铮与傅氏在京城声名鹊起,各方瞩目,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只眼睛盯着,你在这时候动他们,是找死,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意味,徐荣平心里再不甘也不敢再乱动,低眉顺眼,服服帖帖地说:“是小婿自负了,岳父放心,在这阵风头没过去之前,小婿绝不会擅自行动。”
  ***
  他暂时熄了对付傅芷璇与苗铮的心思,但苗铮可没忘记杀母之仇。
  傅芷璇把账本递给了苗铮,再次向他确认道:“你可想清楚了,苗家此次付出甚多,皇上定会大力褒奖你的,封官加爵亦不是不可能。”
  毕竟对皇帝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爵位,尤其是那等虚职,又不用掏一文钱,就能收买人心。傅芷璇估计,这次朝廷应该会册封苗铮的这番义举。
  苗铮攥紧账册,漆黑的眼珠子中迸发出强烈的仇恨情绪:“只要能拖徐荣平下地狱,有什么值不值的。”
  见他心意已决,傅芷璇也不拦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既如此,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这消息一定会让徐荣平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走到门外,把闻方叫了进来。
  闻方一拱手,对苗铮说:“苗公子,咱们派去铜锣巷的人发现昨日徐荣平去过一次,顺藤摸瓜,已经找到了他费心掩藏在铜锣巷的秘密。这家伙在铜锣巷藏了一堆银子,应该就是账册上消失的这部分银子。看守在那儿的是他的一个聋哑堂弟。”
  有了账册,又有了脏银,徐荣平这回是铁定跑不掉了。傅芷璇有些遗憾:“可惜了,没抓到庞司的把柄,把他一道拉下来。”
  听到这话,闻方扭过头看向傅芷璇,眨了眨眼。
  傅芷璇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看着苗铮,安慰道:“苗夫人的大仇不日即报,徐荣平不但会身首异处,还会身败名裂,甚至祸及家人。这已经足够了,苗铮,你也该放下了。”
  苗铮心知她是好意,站起身,朝她重重地稽首行礼:“傅夫人,多谢,你对苗铮的大恩,苗铮永远铭记于心。”
  傅芷璇笑看着他:“你太客气了,徐荣平也是我的敌人,帮你就是帮我。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账册你保管好,切勿丢失了。”
  “嗯,我送送夫人。”苗铮站起来,跟在傅芷璇的身后。
  三人一起出了花厅,往大门口而去。才到半路,就瞧见米管家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一瞧见苗铮,连忙说道:“公子,你不能出去,本家的人来了。”
  “他们又来做什么?要银子?赶出去就是。”自从三叔公跟着徐荣平给他们添堵后,苗铮就彻底厌弃了本家那群人。为了银子,能联合仇家来对付他,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米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若只是要银子就好了,拒了便是,是三叔公。听说他在集市受刺激太大,得了脑卒中,现在还昏迷不醒,他们过来是想让你去请个大夫过去给三叔公看看。”
  听到这话,苗铮又畅快又好笑:“他们落魄到连请大夫的钱都请不起了吗?”
  米管家苦笑着摇头:“是小人没说清楚,脑卒中这种病一般大夫哪治得好,更何况,三叔公一大把年纪了,因而,他们想让你帮忙请个御医。”
  给三叔公请御医?他脑门上刻着“圣父”二字?苗铮不耐烦地说:“推了便是,我不过是一儒生,上哪儿去给他们找御医,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但他们不肯走,一直赖在门口。”不然,米管家也不会如此发愁了。现在苗家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多少人盯着,万一被人揪着这一点不放,总归对苗铮不大好。
  傅芷璇闻言,笑了:“御医,公子是请不到的,这样吧,你让人去请名医张大夫,听说他治疗卒中很有一套。请他务必要让三叔公醒来,可千万别让三叔公这么轻易就死了,至于诊金嘛,自然应该本家付,你只是帮忙搭个线。”
  她刻意加重了“轻易”二字,米管家不傻,瞬间大悟,是了,三叔公若是就这么昏迷不醒,不知不觉就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就该让他醒过来,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天天银子如流水一样的花着,眼睁睁地看着本家衰退下去。
  “嗯,小人就这么回他们。”米管家大步走了。
  苗铮快意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老不休的也有今天。”
  “行了,未免与他们撞上,你也不必送我了。”傅芷璇没有多言,带着闻方出了苗家。
  走出大门时,正好与苗家那几人对上,他们一个个皆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她,若非她从中作梗,苗铮怎么会做出散尽家产,便宜外人的事。
  傅芷璇唇边泛起冰冷的笑,自语道:“久病床前无孝子,闻方,咱们打个赌,看他们什么时候会弃了三叔公。”
  现如今三叔公成了彻头彻尾的拖累,这群人搞不好真会做出这种不孝的事。闻方摇头:“我不赌。”明知很可能输,他才不上去找虐呢。
  旁边苗伯余几人听到傅芷璇和闻方旁若无人的议论,气得脸色铁青,怒斥道:“傅氏,你别血口喷人。”
  傅芷璇扭头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是不是血口喷人,时间会给我们答案。明明城里还有不少名医,却要舍近求远,跑过来找苗铮,你们安的什么心,自己心里清楚,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说罢,也不理这几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踩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傅芷璇撩起两人中间的帘子,问闻方:“你可是有办法把庞司也一并捎上?”
  闻方笑着点头:“庞司是户部的重要官员,王爷一直怀疑,上次偷运到安顺的那批官银出自庞司之手,除了范尚书,户部也只有他能做到此事。因此,摄政王那边也想把他拉下马,只是一直没捉到他的把柄,咱们可以配合一下。苗铮明日告了御状,铁证如山,徐荣平肯定会沦为弃子。他虽靠庞司提拔才有今天,不过翁婿俩,一个太强势,一个一直受气,绝望之下,稍被人一挑动,咬出庞司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一点都不像是闻方平日所说,傅芷璇怀疑地看着他:“是王爷教你这么说的?”
  被识穿,闻方嘿嘿一笑,承认了:“王爷嘱咐我,若是你还惦记着庞司,就这么告诉你。”
  “好,那也请你转告他,我静候他的佳音。”傅芷璇含笑说道。
  ***
  傅芷璇猜到皇帝会见苗铮,没料到会连带的也把她捎上。
  猝不及防接到内侍的传讯,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客气有礼地说:“劳烦公公了,请你稍候,民妇去换身衣服。”
  说罢,塞了一块银子给那内侍。
  本有些不高兴的内侍转眼带笑,催促都变得温柔了许多:“夫人稍微快点,皇上还等着呢。”
  傅芷璇福身应道,退出大堂,返回房间,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小岚说:“去把闻方叫来。”
  等闻方来时,她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月白裙。
  “夫人,小人听说你也要进宫?”
  傅芷璇找他来就是为了此事,她颦眉道:“没错,宫里的公公还等在外面,长话短说,此番进宫也不知是福是祸,你想办法,尽量通知王爷。”
  闻方不放心:“嗯,小人这就去办,夫人不必担心,小人会另外安排人跟在你后面的。”
  傅芷璇点头:“我与苗铮并未做出格的事,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防范未然罢了。公公还在外面等着,我先出去了。”
  宫里除了派了个太监过来传讯,还安排了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这辆马车外面刷了一层红漆,上缀暗红的云纹,很是气派,外表看起来比陆栖行上回带她坐的马车还要打眼得多,不过里面的装饰就很敷衍了,绒毯泛旧,马车里空荡荡的,连茶水都没一杯。
  头一回进宫面圣,傅芷璇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也无暇顾及这些。
  在她的揣测和不安中,马车停到了宫门前,旁边还候着一人,正好是苗铮。
  苗铮应该早得了信,见到她一点都不意外,轻声说:“傅夫人,走吧。”
  两人人微言卑,自是没坐轿进宫的特权,只能徒步往明德殿而去。
  明德殿是早朝的地点,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烈日高照,两人心里都颇不平静,只能安静的跟着领路的内侍后面,沿着宽敞宁静的大道往明德殿而去。
  走了一刻多钟,巍峨肃穆的明德殿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入目所及,汉白玉的阶梯白得反光,两旁的柱子上,金龙盘绕,说不出的大气,两排手执利器,面容冷肃的侍卫如雕像一般站在殿外,令人望而生畏。
  傅芷璇与苗铮两人头一回见到这种阵势,心中都是一悸,忍不住心生怯意。
  因为皇帝还未召唤他们,两人只能局促不安地等候在明德殿外的走廊处,以便随时等候皇帝的召唤。
  过了半晌,快到午时,皇帝终于想起了他们,一个穿着拿着拂尘的太监出来传唤二人进去。
  两人跟着小太监的身后,垂眉敛目,亦步亦趋地往殿内走去。傅芷璇眼角的余光所及,是一双双漆黑的靴子和穿着袍服的各色官员。
  等二人走到殿下,小太监拖着尖尖的嗓子向皇帝和太后禀告了一声,然后退到一边,偌大的殿中央只剩二人。
  两人跪下行礼:“民妇傅氏(小民苗铮)参见皇上,太后!”
  “平身!”小皇帝带着稚气的嗓音从上首传来。
  站起身的一刹那,傅芷璇偷偷抬头瞧了一眼上方,威严肃穆的龙椅上坐着小皇帝,他比元宵那会儿长高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质也大变,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直直的,显得老成持重,完全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忽然,傅芷璇察觉到左侧似有人在看她,她忙偷偷往左边瞥了一眼,一抬头就对上了陆栖行冷漠的眼睛,那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又缓缓移开,好似她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里面的冷意令人心惊,傅芷璇打了个激灵,立即垂下了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生怕被人瞧出了端倪,再不敢往他的方向望一眼。
  不过她的心里却颇不平静,陆栖行一直在参加早朝,那就是还不知道她也进了宫。那他此刻心里定然也很意外了,两人只能装不认识,只盼这一遭平平顺顺,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上首的小皇帝照本宣科地说了几句褒扬的话,然后拿出事前准备好的说辞道:“苗铮与傅氏,你二人心藏大义,急朕之所急,替朕解决了燕京城孤寡老幼病这块心病,朕要重重地赏你二人!”
  听到这话,苗铮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往一站,双膝一曲,跪在地上,高声道:“小民有罪,不敢当皇上奖赏,还请皇上责罚!”
  说罢,拿出账本,高高举在头顶。
  殿外徐荣平一看到那账本就感觉不妙了,站了半天的双腿开始打颤,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苗铮,心里不停地打鼓。不会的,他收了贿赂,但苗家也行了贿,参与了他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揭穿了他,对苗家也没什么好处。
  对苗铮的不按牌理出牌,小皇帝不知所措,扭头看了侧面的萧太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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