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员差不多到齐的时候,已经差不多酉时二刻,诺大的殿堂内,可以观测外面徐徐卷来的风雪,一层薄纱挡在门口,不足以阻挡风雪,却也增了不少雅致。
中间空旷的一块地方则是舞女舞动腰肢的地方,歌舞升平,抚琴鸣陶之声在闹哄哄的场面上响起,悠扬婉转,不与喧闹相溶,与静心之人听来,闲情雅致,与浅谈繁缛之人来讲,也是一番情致。
高高在上的帝王来到之时,下面的人都停止了声响,转身朝拜,得到陛下的应允,才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言语。等候陛下下命。
外面夜幕拉长,风雪肆意。一声高传,穆提哪氏的王子前来参拜。里面的百官便是一片唏嘘哗然。
陛下有请。外面一个身形宽厚高大的男人引着风雪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大约六个仆人,有四人手中都端着精致的锦盒。
走进来之后,男人一头长长地卷发半束在发顶,满头卷发都编成许多个小辫子,尾部扎着玛瑙串珠,发端是用兽牙编造的头饰束绑。看起来很有异域特色。
一身看起来很厚的虎皮围衣,下摆紧凑,颜色绚丽,大胆。不如中原的宽大松缓。也不如中原的料子看起来那般绸滑。一双黑色的尖脚靴子,更是特别。
比起中原,他们的皮肤都要偏向黑色,五官深刻,一双奇特的金色瞳孔,好像夕阳的颜色。不仅深邃还很有野性。
“臣穆提哪氏﹒越夷缇见过陛下,望陛体安康,与天共齐。”越夷缇王子的声音十分浑厚,浑厚之中也有少见的磁。一出声也不知道博得在场多少千金小姐的芳心。
那一双金色的眸子只要落在哪个地方都会引起一片争论。
“王子多礼了,快快入座。”箫音笑着开口,手中已经举起了白玉酒杯,这看见他的到来,将杯子又放了下去。
“陛下,臣等在番邦得皇上信威,前来问候。我番邦近月才得以统一,政权上尚在动摇。还求陛下庇佑。依父王的意思,我番邦想与陛下交好,愿每年都向殉国纳贡。不知陛下何意?”
这一来就开始讲和,在外人看来,莫不是怕刚统一了番邦,国力虚乏,让荀国或者是其他国家钻了空子。
箫音笑了笑:“番邦乃是朕大荀的邻境部落,朕自当友交。王子客气了。”
越夷缇王子点头,笑声十分爽朗,然后走到自己身后的仆人身边,将那些精致的锦盒揭开,里面各种的奇珍异宝都暴露在众人眼下,让人是大饱眼福。看的目瞪口呆。
“陛下,这是此次我番邦的人民的一点心意。还请陛下笑纳!”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箫音不辞接受。然后盛宴算是快要开始了。
而正在此时,越夷缇王子四处望了下,突然问起:“陛下,早就听闻大荀楚王殿下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曾多次与贵国将军击退犯兵。今日却没有看见楚王陛下是因为?”
箫音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回答:“近日有些公事需要他处理,楚王已经连续几日不曾出现在洛阳,因而不能赴宴。还望王子海涵。”
越夷缇连连摆手:“陛下言重了。只是不能一睹殿下的尊容,臣倒是觉得可惜。”
箫音无言以对,事实上,他今日是特意叫萧容去洛阳之外办事,就是为了怕他听到关于姜云妨的一点风声,匆匆来到皇宫,打破他的计划。因而也是缓兵之计,故意支走他。
“既然王子远道而来,还带来如此浓厚的心意,那朕怎能让王子有所遗憾。今日朕特意准备了一件好礼,送予王子开开眼界,也是给大家助助兴。”
他刚说完,就在越夷缇好奇之下,拍了拍手心。清脆的巴掌在大殿内响起,回荡到门外。
一瞬间殿内的光线都暗了几分,许久之后就听见耳边循环渐进的乐声响起,大殿的门口的帘子被宫娥掀了起来,而殿外风雪之中隐隐看见一个身子婀娜的女子舞动着腰肢在风雪之中如同一只蝴蝶在舞动。
舞姿缭绕,如烟轻缓,如蝶振翅,青丝婉转,长袖如翼。她的动作轻柔的没有一点声音,但是却好像又有震撼人心的击打声。从殿外渐渐舞动着殿内。
面上挂着薄纱,在光线暗淡之下,也只有那双明亮的不染风尘的双眼让人过目不忘。
她有着异常明亮的琥珀色眸子,眼角妃色,眸光流转如水。即便是面纱下的容颜不容看见,却也让人惊异在场。
乐声渐渐增大,她的舞姿也渐渐有力了起来,步步脚踏实地,又好像足尖轻点,让人看不到实际上的动作。
在场的所有人都敛声屏息的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神情都被那人的动作所牵引。她动心便跳,她柔,心便寂静如声。
箫音在上面也是看的目瞪口呆。他从没有看见过她认真舞动的时候那般模样,心里本来还以为她与他人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没有想到这般灵动的舞姿就从那女子舞动的腰肢上流转出来。
那一刻他突然后悔了。
一舞落定,她缓缓直起腰身,清冷的眸子毫不掩饰的盯着上面一脸惊愕的男人。眸子里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红颜祸水
一舞定,现场还有些意欲未尽,久久之后就爆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拍掌声。发声的地是越夷缇,他金色的眸子闪着光,像是看到了十分喜欢的东西,拍掌声也激动了起来。相对的周围确实鸦雀无声。
“好好好,陛下,这份心意臣已领会,真是让人惊叹。”
箫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王子客气了。”
越夷缇敛上脸上的笑容,神情凝重了起来,然后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来到那女子身边,跪在地上:“陛下,臣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可愿应允?”
箫音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让他开口。
越夷缇毫不掩饰的开了口:“臣对这女子的舞姿一见钟情,更是对这女子一看便是喜欢,还请陛下将她赐与臣可好?”
箫音脸色大变,那女子长长地睫毛如蝴蝶抖翅般颤了颤,还是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
“这恐怕不妥,朕殉国有万千美人,舞姿高超的更是不在话下。若是王子喜欢,你想要多少,朕便赠你多少。只是这位恐怕不行。”箫音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按理来说这位王子也该看的到脸色,知难而退,只是这点的态度尤其坚决,不但没有后退,还极其坚定的问箫音要人。
“陛下,臣恐怕只钟情与这位女子,不满陛下,我番邦之人向来都是心直口快,直率之人,一眼定情那便是永久的事,还请陛下善解。”
箫音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但是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他也不好发作,只好冷声冷气的回答:“王子,此人不是朕不赠与你,只是此人将会是我殉国未来的皇后,朕的爱妃,你说朕当如何赠送与你?”
一语惊人,在场上没有谁是不惊讶的,连同那女子也是惊愕的向后顿挫两步,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许久之后明亮的眸子如死灰般寂静。
王子震惊万分,许久之后猛地在地上叩首:“臣不知是陛下之人,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箫音这才柔和了些表情,淡淡开口:“不知者不怪,王子严重了。只是朕这爱妃才能惊人,因而便忍不住拿出来让大家助助兴,不想王子也甚是喜欢阿。”语调多有酸涩,让越夷缇全身抖了抖。金色的眸子一丝阴沉闪过。
“陛下哪里的话。荀过美人无数,人才济济。有了娘娘的舞姿绰约,臣也是大饱眼福了。”越夷缇一边说着一边退了回去,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女子,然后收回自己的目光,本本分分。
而箫音也从上面走下来,把一件披衣裹在她身上,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人拦着带上了他所坐的位置。就好像是在向世示明一样。
“你表现的不错,只是朕很想知道你的答案。”箫音压低了声音开口,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她极度不舒服的着身子。随即还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下堂的一众人,高举酒杯,开始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丝竹之声又接连不断的响起。
“陛下想知道什么答案?”她同样是压低了声音回答,低着头,在不是很强烈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到她开了口。
“姜家和萧容你选谁?”
“之前奴婢已经回答了,陛下觉得奴婢应该选谁?”姜云妨不免得自嘲,她已经尽力的做了这些,但是问题竟然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果然最深莫过帝王心。
箫音眉头微动,放在她腰肢上的手突然收紧,唇边勾起一抹括弧,深邃的可怕。
“好,你的选择。朕今夜便能给你。相对的你今夜也要做出应允朕的表现。”他转头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意思,紧紧地盯着她,并不是在得到认可,而是他确定了。
姜云妨心头颤了颤,拧着唇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之后才点了点头,藏在面纱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
喧嚣在子时刚过,皇宫的人才四处散去。
箫音带着姜云妨离开了此处,一直往长安宫而去。一路上她忐忑难安,感觉盖在身上属于箫音的披衣都是滚烫的。身边箫音在宴会上喝了点酒,一股酒气冲天,在冬风中特别的落入姜云妨的鼻翼。
“陛下。”到了长安宫,已经有宫娥在门外候着,里面的暖炉已经点了许久,整个房间都是暖呼呼的。
箫音点头:“你们都下去吧。”然后携着姜云妨走了进去。外面的宫娥们把大门关上,退了下去。
整个屋子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姜云妨感觉被拉着的手心都在出汗。被带到了床边,安置她坐下来,然后他站在她面前,将她身上披着的披衣拿了下来,里面的一层薄纱,都可以若隐若现的看见那雪白的双臂。
面纱接下,那精致的五官玲珑,的唇瓣如同刚熟的果子,眼角施上淡淡的妃色,如美人如画,出尘艳艳。
“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你若是这么爱着他,为何他现在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箫音苦不堪言,看着眼前完美到几乎遥不可及的女子,他更是痛心疾首,虽然现在马上就要是他的所有,但是他一点都不会高兴。
姜云妨低着头,眼中的神色难以捕捉,她双手放在自己腿上,紧紧的拽着衣裙,青葱般的手指都泛着白,隐隐能看见青筋。
箫音有些恼怒,他想要的是她真心实意,而不是这般惟命是从。
他转身,去了右手边一个柜子旁边,也不知道摸索出了什么,片刻之后,那柜子最上面出现了一个暗格,暗格中正好有一个红木盒子,方正的不是很大。
箫音把东西拿了出来,然后递到姜云妨面前:“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事实上如姜云妨所想,那药确实是在他登基的时候给萧容下的。那时候的他一直以来都比不谙世事的萧容要成熟的许多。自然也是懂得许多。所以他先下手为强,让萧容吃了那个东西。世界上至寒之药。
一旦毒性发作,就会全身冰冷,四肢麻木。毒性发作的时间不定时。
而箫音也并没有后悔给萧容下了药,因为在他登基后,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瞬间变了,他寡言失笑,淡漠的好像一块沉放许久的冰。心思深沉,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喜怒表现在自己的面上,比得往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见证了萧容的变化,在忐忑之下,又想着自己还有最后的筹码可以威胁他,因而就坐着这个位置享受安乐了这么多年。但是自从姜云妨的出现,他在自己弟弟的眼中看到了其他的神情,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神情。
他那个时候明白自己恐怕控制不住这个弟弟了,他似乎并不惧生死,只是害怕姜云妨不高兴不快乐。
似乎能为了姜云妨一人赌上自己的一切。
因而他想着接近姜云妨,想着除掉姜家,可是渐渐地他才发现自己和那个愚蠢的弟弟一样愚蠢。到现在为止已经是身不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