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独处,还是在祁程家里,廖茗茗不知道该跟祁程说些什么,便从最近的事说起,眼睛看似在大厅里乱瞟,实则余光全都集中在祁程身上:“你经纪人跟她媳妇和好了吗?”
祁程:“离婚了,他净身出户。”
廖茗茗捂了捂嘴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题,可话都到了嘴边仍组织不出完整的句子,在眼睛瞄到沙发上摞的剧本终于逮住了话茬:“新戏拍摄还顺利么?我一冲动就先过来了,还以为你不在家,打给你经纪人才知道你也在放假。”
祁程头疼地扶额,叹出一口气:“你可真会聊天。”
“哪里哪里。”廖茗茗以为得了夸奖,抿了抿禁不住扬出来的笑,却在下一刻瞬即僵掉。
祁程:“我的角色被换掉了。”
廖茗茗:“……”
说好的八卦是增进人类感情的天梯呢?哐哐两脚梯子就断了!什么劣质产品!
祁程看着廖茗茗懊悔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笑的廖茗茗莫名其妙,也不敢问,怕开口再错,那就更尴尬了。
余光里祁程的身影逐渐撤离,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黑色口罩,边角的明黄色若隐若现,有些眼熟。
“你是特意素颜过来的?这肿眼泡该不会是故意给我看的吧,为了显示你打过来的二百五十万有多让你心疼?”
廖茗茗早上在姨妈家,匆匆忙忙地梳洗完就走了,哪里有时间化妆,更别提处理她的肿眼泡了,这会儿听到祁程提起,心中那种低落的情绪稍起,但很快便被压下,廖茗茗便索性顺着他的话,声音夸大道:“嗯,可心疼可心疼了,都是我的血汗钱呐!”
刚说完,嘴巴就被堵上了,带着清新香皂味道的口罩忽然间蒙住了她的脸,连下巴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耳朵尖上有滚烫的热源轻擦而过,像是带了化学反应,连带传染,红了一片。
“昨晚,谢了。”
耳尖的漫红开始向周边扩散,一气儿红到了耳根儿上,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廖茗茗粗鲁地扯下了口罩,用手扇着风降温:“不谢,随手的事,就是这个口罩有点厚,戴着挺热的。”
“不热,我戴着刚刚好。”
一句话让廖茗茗反应过来这是祁程也戴过的口罩,算不算间接接吻?这么一想,从心口攀起的燥热便直传而上,连带手掌扇的风似乎都变热了,直把她的脸蛋扇成了灯笼椒,红彤彤地冒烟儿。
一阵无言,祁程也不说话,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书,也不招呼廖茗茗坐,她也不好意思凑过去,本来还觉得挺尴尬,后来倒觉得这么个明目张胆打量他的机会还不错。
也许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的缘故,祁程整个人显的很放松,专注地翻着手里的书页,时不时因为看到了什么而锁起眉头,在片刻之后又重新舒展开,即便是这种简单的小动作,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怎么都看不够。
虽然有点舍不得打破这种和谐的沉默,但她一直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最后廖茗茗还是腆着脸凑了上去。
“我从今儿个开始就作为你的助理工作了么?”
祁程头也没抬,依旧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靠的近了,廖茗茗自然而然就看到了他书上的内容,一列列的菜名,一张张的美食图案,赫然是这个小区内分发的外卖汇总。
廖茗茗:“……”
这种一本正经把外卖菜单看成百科全书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瞄了眼时钟,9点整,早饭偏晚午饭嫌早的尴尬时间,他是想这个点儿点外卖?
就在廖茗茗思绪飘开之际,祁程啪一声合上了菜单本,抬眼对上廖茗茗:“我现在在假期中,你先回去吧,等有需要我再提前通知你,到时候再具体商量酬劳的问题,你最近什么时间有空?”
毕竟在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一枚,祁程以为他们行程能得卡上的不过两三天罢了,却不知哪止两三天!
“我最近每天都有空!随叫随到!”
“……”
祁程开始怀疑,站在他面前的是不是个假明星了……
这时候门铃响了,祁程过去开门,见他经纪人提了一袋子菜回来,本来廖茗茗已经要走了,左右在这也没事做,却在关门的那刹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
“别点外卖了,今天煮面吧。”
廖茗茗关门的手顿住,耳朵往前凑了凑。
“不煮。”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怎么忍心看我深陷煎熬如此痛苦。”
“你昨天不是还说准备忘掉过去迎接新的未来吗?”
“我……哎……何以解忧,唯有醉酒,你别拦我,反正你休假,就让我大醉三天!”
“别在我这儿喝。”
“你忘了我净身出户,现在无家可归。”
“算了,我还是煮面吧。”
听到这句话,廖茗茗立刻想到祁程那神奇的忘忧面,眼睛一亮,又把即将合上的门给拉开了,倒也没急着进去,而是趴在外墙后先把脑袋伸了进去。
“煮面好啊!能带我一个么?”
☆、忘忧面
听到她的话,两人齐齐冲门口看过去,只见廖茗茗露出一截小脑袋,眼里满是期待,似乎拒绝她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祁程皱了皱眉:“怎么,还没开始工作就想蹭吃蹭喝了?”
“我没蹭。”廖茗茗反应很快,抬手指了指放在门边的西瓜,“我买的,用这个换你一碗面不可以吗。”
说完,弱弱地补充了一句:“是忘忧面吧?我最近点儿背,特烦恼。”
祁程的视线随着她的指引停在了西瓜上,想起她最近频繁的负面热搜,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点了头:“就半碗。”
廖茗茗即刻整个人跳进屋,欢丢丢地打了个响指:“成交!”
看祁程下厨是很新奇的一件事情,系着个蓝格子围裙,娴熟地从袋子里把他需要的食材挑了出来,廖茗茗打着切西瓜的名义正大光明地进去偷看,看他切菜时的认真,特别有魅力。
祁程:“不切西瓜就出去。”
偷看被发现,廖茗茗赶紧挥舞菜刀把西瓜一切两半,然后对着两半的西瓜纠结起来。
她还真没切过西瓜,接下来该从哪儿下手才好?
饶有兴味地看着廖茗茗啪啪啪打脸,祁程好笑地站到她旁边:“刚是谁说可会切瓜的来着?”
感受到旁边的气势压迫,廖茗茗硬着头皮在半圆的西瓜中间又横切了一刀,刀刃压在最中间,正正地施力下去,结果瓜没切开,刀还卡住了拔不出来。
尴尬地攥着刀柄,廖茗茗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冷汗掩饰尴尬:“哎呀我这挑瓜的技术不行啊。”
一只援手从她身后伸过来,在刀背上压了一下,半圆的西瓜就从中间咔嚓一声裂开了,刀刃突然撞击到菜板的声音吓了廖茗茗一跳。
“我看你切瓜的技术也不行。”
也许是因为隔得近,加上动作上的辅助,祁程的声音落到她耳边柔化了几分,但很快廖茗茗就明白了这只是她自加的滤镜效果。
接过廖茗茗手里的刀,祁程洗菜时的水滴到了廖茗茗手背上,顺着皮肤滑下,有点痒,也有点凉,只是不及祁程接下来的话凉。
“助理的事你不必当真,只是酒吧事件那天我在场,看不过网上造谣一时冲动而已。”他一边说话一边切西瓜,强迫症地把西瓜都切成了一样的厚度,“你就抽空陪我一起走下行程意思就好,然后表态说接触我以后发现男神光环幻灭,别再三天两头艾特我翻牌子了。”
“没有幻灭啊。”廖茗茗看他把厚度均匀的西瓜放进水果盘里摆整齐,自觉地把留在菜板上两头的部分拿到手里啃了两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多么完美。”
祁程也不看她,自顾自把沾满了西瓜汁的菜板拿到洗碗槽里冲洗,声音夹着流水碰撞声,经久不绝地在人耳边回响:“上次把你丢在路边我是故意的,我是个小气又记仇的人,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
廖茗茗觉得人说自己坏话的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要博人同情,要么就是刻意疏远,祁程的情况自然属于后一种,可她是谁啊,装傻充愣的本事练得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不高尚不高尚,接触你以后我已经在心里把你从神坛上拉回到凡间了,感觉作为人类的你比之前还有吸引力!”
听到他的话,祁程只是安静地把水龙头关上,沉下双眼,缓慢呼出一口气,回身对上廖茗茗的眼睛。
他的眼神专注又炙热,带着莫名的震慑力,看的廖茗茗仿佛被点了穴一样,溺在里面动弹不得。
“廖茗茗,你别装傻,也别跟我扯什么烂俗的一见钟情,今天你吃完面,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
“恩怨?”廖茗茗摇摇头,一本正经地不认可,“我们之间哪儿有怨呐,你能在舆论一边倒的时候挺身而出帮我说话,就是我的恩人!”
“不是……”思路被廖茗茗打断,祁程顿时噎语,被拐到了她的思路上,“也成,你要是想报恩的话以后就别总跟我扯上关系了,毕竟——”
祁程的话还没说完,廖茗茗俩爪子就搭上了他的双肩,一脸的讳莫如深:“我懂啦,我自个儿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你喜欢低调,我以后绝对不给你惹麻烦,当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理儿我也是清楚的,咱们都是痛快人,我也就不说半不啰啰的话了。”
廖茗茗的话才说一半,祁程已经产生不好的预感,刚想要打断她把主动权拉回来,就被廖茗茗气儿都不带换的言论给堵了回去。
小细胳膊一扬,半举过头顶,廖茗茗的表情生动又诚恳:“打今儿起,没什么男神不男神的,咱俩就是兄弟,你平时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吱我一声,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都飞过去帮你!谁要是跟你过不去,那就是跟我廖茗茗过不去,你也甭跟我客气,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末了,廖茗茗又默默地把手缩回来,别了一下耳边的散发,也没了刚才气势十足的豪迈劲儿,声音顿时弱下去一大截,带了点小媳妇的扭捏:“最好,你能多多麻烦我呀。”
祁程:“……”
好像刚才的口水都浪费了,信她就有鬼了!
廖茗茗最后被祁程不客气地提拎出了厨房,透明的玻璃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吓了正在玩手机的某经纪人一跳。
“你又惹他了?”
廖茗茗无辜地摊了摊手:“可能他听出了我话里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经纪人:“……”
最后祁程还是大度地赏了她一碗面条,依旧是炸酱面,一口的量,连块肉都没有,而祁程的经纪人却得了满满一碗。
“兄弟啊,我觉得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表达对性别的歧视实在是——”
已经摸到了她的套路思维,祁程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就夹起她碗里的面条塞进了她嘴里:“老实吃饭别说话。”
廖茗茗还真不说了,男神喂饭,这亲密来的猝不及防,有点慌。
其实把面条塞到她嘴里的那一刻祁程就后悔了,这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于亲昵了,便无视廖茗茗错愕的神情,拉开椅子不发一言去了书房。
祁程的经纪人反应比较慢,看着祁程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思考完他遇到廖茗茗后怎么总是这么反常的问题,回过头就看到自己碗里的面少了一小半。
“你在干嘛?”
“帮你减肥。”
“我真谢谢你。”
“光说没诚意。”
突然之间,祁程的经纪人就好像懂了自家艺人的内心感受,某人这轻轻松松把天聊死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最后廖茗茗是腆着肚子离开的,祁程经纪人满满一整碗冒尖儿的面条,被她给剥削过去三分之二,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全给她吃了。
廖茗茗很满足,屋里的人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这个面条只能生效三次的事情……
*****
虽说听到过祁程和他经纪人的聊天,但廖茗茗对忘忧面的效用还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任谁都不可能轻易相信这种不科学的事情,只是因为她偶然地经历过一次,深刻地知晓那种感觉,所以就还想再验证一下。
从祁程的小区离开,廖茗茗便直接打车去了训练馆,下车的时候便有明显感觉,走路似乎都比以前轻快了,便迫不及待地上了冰,几段热身滑行过后便直接试了跳3A。
第一次跳空了,第二次存周,虽然都没跳好,但廖茗茗却特别惊喜,因为起跳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个跳跃和以前有多么不一样,很稳,能够在她的控制范围内,连冰上正在训练的队友都看出了她的不一样。
“行啊茗茗,这个3A跳挺稳的,要是进入速度够的话绝对能成。”
廖茗茗只是笑笑,抑住内心的激动滑出了冰场,刚才只是试水,接下来才是动真格的。
虽然不知道忘忧面的效力能维持多久,但按上次的情况来推测至少也能维持一段时间,廖茗茗便在练习室里耐心地做足了全套热身,这才再次上了冰,也不急着跳3A了,而是按部就班地练习,除了身体轻了一点,似乎和之前没有太大出入,但分明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午休的时候,队友们吃完饭回宿舍休息,廖茗茗又穿上冰鞋回了冰场,开了视频录制,把自己为争取今年比赛资格而准备的节目完整地滑了一遍。
大抵是面条的作用力,廖茗茗滑的十分专注,抛掉了杂念,全身心投入到表演当中,感受着风在耳边的呼啸,冰刃与冰场摩擦的细碎声,整个身体都变的格外轻盈,首次零失误地完成了表演。
零失误,也包括表演里的3A。
音乐停止,廖茗茗并未出冰场,而是沿着外圈降速滑行,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普通的惯性滑,右手捂在心口的位置,听着里面澎湃的跃动,一如她抑制不住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