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院?”馨宁自言自语。她还从未去过山海远呢。以前是不屑,现在她对祁修远一直常住的院子有了一丝兴致。馨宁当即决定,哪天没事要去看看。
徐妈妈和夏蝉看着馨宁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正不知要不要开口询问,春蕊捧了一个乌木盒子进来了。
“少夫人,这是山海院的张管事给的,说是世子临走前吩咐的。”春蕊把盒子双手递给馨宁。
馨宁拿在手上看了看,普通的乌木盒子,也没什么重量。她在三人的注目下,打开了盒子。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一愣,竟是一叠银票。
馨宁明白了,这是昨晚时他知道她要办花宴,也是知道了这场花宴的前因后果,所以给她银票。是让她出钱,坦坦荡荡以自己的名义办一场,无需她人插手。
馨宁拿出银票数了数,一共三十张,每张一千两。
馨宁不仅乍舌,祁修远估计心疼死了。
徐妈妈三人也看到了,一惊之后,都不自觉的微笑起来。这世子舍得为小姐花钱,说明看重小姐。光这些银票,办一场花宴那是绰绰有余,还是都按高规格的办。
“好了。既然都在了,咱们说正事。咱们要在府里内外院安排耳目,内院还好说,我打算就交给夏蝉,外院有什么信的过的人么?”馨宁询问她们三人。
夏蝉小声给春蕊说了来龙去脉。春蕊一寻思,道:“小姐,我有一人选。”
“你说。”
“大门门房里一个叫晓义的小厮,人很老实勤快又机灵。”春蕊介绍道。
馨宁点点头,“嗯,门房上的,迎来送往。确实合适打听消息。这样吧,先看他几天。也再留意一下其他人。”
春蕊点点头。夏蝉不安的说道:“少夫人,奴婢一人想打听院子里的消息怕是困难,我想着能不能也发展一个小丫头。”
“行,只要是信的过的,我就准你当师傅了。”馨宁微笑的答应了。
徐妈妈也在旁边叮嘱道:“你可莫把这事当玩耍了,辜负了小姐。也别以这事为借口偷懒,把手里的活计都甩给春蕊。”
夏蝉连忙摆手,焦急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心里自有分寸,绝不会偷奸耍滑。”
徐妈妈一看又道:“你瞧你这猴样子,我真怕你揽不了这活。”
馨宁兀自好整以暇的喝茶,春蕊抿着嘴唇微笑。
午后,馨宁去了寿康园。她想届时邀请王太夫人一起去庄子上的花宴。
王太夫人得知她的来意,笑道:“那是你们年轻人的宴会,本身一个个就跟花儿一样的。我老太婆就不去了,也能免了小辈们拜见的繁琐礼节。”
馨宁笑道:“太夫人,谁又不曾年轻过呢。我那庄子啊,虽比不上皇家园林,但是胜在质朴。那百亩杏花林,在这个季节远远看去,也是如云雾一般美妙。”
王太夫人还待推辞,李妈妈帮腔道:“太夫人,您就去吧。少夫人说的那景象,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呢。老奴记得您在闺中时,最爱的就是春季去赴赏花宴。”
王老夫人脑海里浮现出了久远前的事情,轻点了头笑道:“好,我就随孙媳妇去。”又盯着李妈妈笑骂道:“年轻时,你也是只泼辣的皮猴。这回就带你去放放风。”
李妈妈福身一本正经道:“老奴谢谢太夫人,谢谢少夫人。老奴又能出去撒野了。”
“哈哈哈......”李妈妈一说完,顿时,把王太夫人和馨宁惹得捧腹大笑。
晚膳的时候,春蕊进来:“少夫人,派去太师府的人刚来回了话,说是老爷和大少爷十日后启程。”
馨宁掐了手指一算:“十日后,那就是四月初九。咱们花宴的日子是初六,嫂嫂还能去,还能聚聚。”
“春蕊,你把库里的药材整理一些出来,明日咱们回去一趟。”馨宁吩咐道。
“是。”
夏蝉提了食盒进来道:“少夫人,侯夫人跟前的琉璃姐姐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第二十一章 花宴的主人
琉璃进来时,迅速往饭桌上瞄了一眼。上前施了一礼,“少夫人,这是我们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名单,还有银票。”
说完,双手呈上来一个盒子和一张薄纸。
“春蕊,把那名单拿来我看看。”馨宁漫声说道。
春蕊从琉璃手上取了那张薄纸,上面记载着二夫人想要请的人。
馨宁展开一看,微笑道:“真是巧了,二婶交好的这些人啊,都是我下了帖子的。”
看着琉璃手中的木盒,她知道里面装的是银票,又道:“这银票你拿回去还给二婶,我办一场花宴而已,哪还要花二婶的钱呢。明日我会亲自去感谢二婶的。”
琉璃犹豫:“这......”
馨宁一挥手道:“到时我亲自向二婶说,你回去吧。”
琉璃只得退了出去,回去向高氏复命:“夫人,世子夫人确实是一人用膳,饭桌上摆的是一人份的饭菜。”
高氏转身望坐在一旁祈修能,“他果真是不在家中。”
祈修能一拳砸在桌子上,“祈修远。你永远不给我选择的机会。”祈修远他跟随齐王,难道他就非得选择齐王?两皇子旗鼓相当,最终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他祈修能为何就不能拥有从龙之功!
高氏挥手让琉璃下去,才对祈修能道:“修能,此事莫要意气用事。”
“娘,为何我怎么做,都赶不上他。”祁修能低垂着头,恨恨道。
高氏心疼极了:“我儿,你已经很能干了,放眼京城和你同龄的公子,唯你一人做到正四品。”
祈修能抬起头,发红的双目中似燃烧了熊熊大火,“娘,我不要永远都在祈修远之下。他休想!”
高氏搂住祈修远,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儿,你想要的,娘都会帮你达成。”转眼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语气冰冷道:“祈修远欠你的,他迟早统统都要还回来。”
次日,恰逢月末,是去向靳太夫人问安的日子。馨宁为了不过于失礼,每月逢十,便去松涛园请安。
馨宁进园子时,碰上了高氏。两人一起向靳太夫人请安。
靳太夫人看起来比王太夫人年轻一些,也沉迷于礼佛,因此身上常带着淡淡的檀香味。今日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手上转动着佛珠,“年纪大了,晚上稍微没睡好,第二日就没精神。”
高氏连忙问:“母亲可有身体不适?”
靳太夫人摇摇头:“无碍,都是年轻时留下的老毛病。”
高氏道:“母亲可又是那肩背上的刀伤处又发疼了。儿媳这就派人叫太医去。”
馨宁听见,心下略惊,靳太夫人年轻时还受过刀伤?听起来应该挺严重,导致如今还能旧伤复发?
靳太夫人笑着看了一眼馨宁,对着高氏道:“瞧你说的吓人的,别把修远媳妇儿吓着。不碍事的,也不用请太医。”
馨宁忙道:“二婶也是担心太夫人的身体不是。我也赞同二婶说的,请太医过来看看的好。”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想。不过真不用太医,我这旧伤我最清楚不过。不过是最近天气乍冷乍热导致的么,我这常年都有那王太医给制得膏药。这不都贴着呢,很快就缓解了。想当年,我陪着老侯爷在边关的那些年,什么苦痛没受过?这点子事根本不足挂齿。”靳太夫人道。
馨宁听的心里更加惊诧了,只面上还挂着关切的眼神,“馨宁望太夫人身子早些恢复,下个月初六,我还想请您和二婶去我那郊外的庄子赏花吃筵席呢。”
高氏也接道:“是啊母亲,您那身子养好了,到时咱们一块去。这花宴,我和侄媳妇准备了一阵子了,到时候各家夫人带了小姐们来,母亲去啊,顺带帮咱们修能相看下未来媳妇儿。”
馨宁但笑不语。
靳太夫人为难道:“按说修能的亲事,我是该操心的。可我上个月已经在相国寺定了厢房,初五去礼佛吃斋三天,初八才回家来。不如你先去看有个人选,等我回来帮你参谋一二,可行?”
高氏双手合十,赶忙说道:“母亲礼敬佛祖,儿媳陪母亲一起去。”
馨宁不语,暗想,靳太夫人不去才好,负责遇上王太夫人,她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还得来说一声不是?到底是在一个侯府里的。
最终,靳太夫人下了定论。她去相国寺,高氏去花宴。
馨宁和高氏一同从松涛园出来,高氏道:“侄媳妇,昨日我让琉璃送去那银钱为何不高,可是不够?我再给你补上一些。”
馨宁笑道:“不是的,二婶。侄媳妇作为主家办花宴,二婶出银子,岂不是让人笑话?”馨宁摆明了,单独出资办宴会,不让高氏插手。
高氏早明白馨宁的意思,只现在馨宁当面说出来,她又惊又怒。惊的是以前那个只知哭闹的馨宁,如今居然敢给她难堪。怒的也是如此。
高氏抿着唇微眯了眼盯着馨宁,馨宁弯着红唇回望着高氏的眼睛。
半晌,高氏呵呵笑了起来,说了一句“侄媳妇啊,到底是曾经的太师家的女儿。”倒是把你给小瞧了,她在心里冷笑。
馨宁也笑,“二婶无事的话,馨宁就先走了。下午还要去探望我那辞任的爹爹。”
高氏看着馨宁的背影,敛去脸上的笑容。好一个陈馨宁,祈修远活着回来了,还深受皇帝的重用,她立刻转了风向,转身魅惑祈修远。如今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实在是可恨!哼,姑且让你们再得意一阵子。
午后,馨宁回去了太师府。她进大门的时候,注意到大门口正上方的“太师府”字样的匾额已经摘下来了。
得知父亲在书房,馨宁先去看了父亲。
“爹。”馨宁轻唤道。爹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吧,一声常服坐在书桌后的椅子里,凝眉闭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馨宁又喊了两声,陈孝栋才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看是女儿来了,眼里才慢慢有了笑意。
“阿宁回来了。”陈孝栋笑道。
馨宁点点头,“得知爹和大哥初九就离京,我过来看看你们。爹,您真要一人回乡,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自从娘去了之后,爹怕她们兄妹受委屈,也没在续弦。如果爹一人回乡,虽说身边有奴仆伺候,到底还是差一层。
也因此,馨宁在重生后得知当年的真相后,和陈孝栋的隔阂很快消除了。
陈孝栋笑道:“阿宁放心。你大哥和你大嫂,已经说服我了。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去任上。”
馨宁喜上眉梢,放心道:“如此最好不过了。我去好好谢谢大嫂。”
陈孝栋道:“一家人不必说见外话。你大嫂确实是个好的。你敬她,爱护跃跃,她定是极欢喜的。”
“是。多谢父亲指点。”哪有比敬爱大嫂,爱护大嫂的子女更能打动人心的呢。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是钟鼎之家长久荣贵的根本。
想到这,馨宁问:“爹,你可知承恩侯府老侯爷一辈的事?”
第二十二章 往事
陈孝栋抚摸着胡须微笑点头,感慨道:“我的小泪包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嫁了人了。我总怕你会一直怨恨我,现在可是原谅为父了?”
馨宁小的时候很爱哭,陈孝栋总是把他搂在怀里,摇哄安慰。久了,就戏称她小泪包。只到馨宁七岁以后,馨宁才慢慢不那么爱哭了,陈孝栋可算是松了口气。那时还笑话她,“可算不爱哭了。你是大姑娘了,再哭,为父也只能干着急了。”
馨宁不禁动容,母亲生下她后不久就去了。是父亲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小时候,父亲陪伴她的画面,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爹,女儿不孝。是女儿以前任性不懂事。”馨宁泪盈于睫,泫然欲泣。原来她一直都是在父亲的宠爱中长大的呵。她亦早就原凉、明白了爹的苦心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爹做这一切是为了他们陈家。
陈孝栋见状急忙道:“阿宁,可是爹又触碰了泪包的机关,快快停下。省着点,等爹出京的那天在哭不急。”
馨宁“噗哧”一声笑出来,不好意思道:“都怪爹,人家才不想哭。就算你们离京我也不会哭,,又不是不回来了。”
“是,还要回来的。不说京里有你和你姐姐,你大哥总有一天要回京城来的。”陈孝栋终于释然道:“阿宁,如不是你能原谅爹,爹今生是再不会回来京城的。”
“为什么?”馨宁问道,上一世到她死,爹都没在回来。
陈孝栋叹了一口气道:“如你不能原谅爹爹,定是和修远也过不好日子。我自私的做法,换来的是你和修远二人的苦难。我愧对你们,哪还有脸回来。”
原来如此!馨宁心下彻底释然了。难怪父亲没有再回来,难怪父亲临走前欲言又止,他定是想告诉这桩婚姻背后的原因,却又担心给她和祈修远那时紧张的关系雪上加霜。
而这一世,她首先自身观念态度有了转变,其次和祈修远的关系也缓和了。所以父亲才告知了她这桩亲事的目的。
陈孝栋又道:“阿宁,我很开心你能问我侯府的往事,这代表你愿意接受修远了吗?”
馨宁语凝,她自己也不知道呢?算是不讨厌祈修远吧。
陈孝栋看着馨宁的样子,已经了然于心。她这个女儿其实很性情,只要他不讨厌修远,凭修远的人品和魅力,女儿迟早会被打动的。
这样女儿和女婿两情相悦,又怎么会不幸福。
馨宁则出声道:“爹,您快给我说说侯府的往事吧。”
“爹知道的其实也并不多 ...... ”
陈孝栋用了一柱香的时间给馨宁讲了一个四十三年前充满疑问的故事。
四十年前,王太夫人还是宗人令家的嫡小姐王瑶华。老承恩侯祁斐还是混在市井的无名之辈。
祁斐出身寒门,世居京城外的一个村庄里。母亲生下他就死了,父亲只是一个镖师,在一次出镖时,路遇盗匪被杀。其父镖局里结识的镖师们心善,合伙把他养大成人,还传授了他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