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宁不禁心生佩服，又歉意道：“阿宁不知和嫂夫人有这等缘份，那日倒是怠慢了您。请您莫怪。”那日祁修远走的急，没来得及和她说清楚。她只当是请袁夫人是在官场上惯用的夫人交际，对袁夫人如同别家夫人一般客气有礼却不亲热。
袁夫人笑道：“馨宁妹子外道了。刚才修远和我们说了，是他交代你下帖子，因故未说清楚。”
馨宁看向祁修远，祁修远微笑点头。
袁夫人又道：“不妨事，后面日子长着呢。我们一家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那日我在你的杏花宴上的涨了不少见识，也结识了一些夫人呢。”
馨宁上次对袁夫人印象就不错。现在袁夫人这几句话下来，更是好感倍增。
最后到袁静静跟前，祁修远只道：“袁大哥幺女，袁静静。”
馨宁犹豫道：“静静？”这么一来，她比袁静静高了一辈呢。
袁夫人过来笑道：“馨宁妹子，咱们就依他们男人的。你就只管叫她名字，也可叫她乳名小刀。”
袁静静规规矩矩对馨宁行了个礼，浅笑唤道：“小婶子。”
馨宁挑眉暗笑，上次袁静静当着她的面称祁修远祁大哥呢。
都引荐过后，祁修远和馨宁双双坐下。
王太夫人则诧异道：“静静花骨朵似的姑娘，怎就取了个小刀的乳名，怪有意思的。”
袁夫人瞪了一眼袁大山道：“还不是大山胡乱给取得。”
袁大山笑道：“太夫人您不知道哇，我媳妇生幺女的那天，我整好得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我拿回来就摸着我媳妇的肚子说，娃娃你快出来，爹把这把匕首送给你当见面礼。”
“嘿嘿，您猜怎么着。我刚说完，我媳妇肚子就发作了。不过一个时辰，这孩子就出来了。您说可不是缘份，我当即就要给她取乳名匕首。可我媳妇不同意，说这名字太过凶残。商量好久才折衷为小刀。”
袁大山一番话说得有趣儿，逗得王太夫人捧腹大笑。
馨宁见袁静静涨红着一张脸坐在那，神情颇为不自然。今日出门时，想必袁夫人又是耳提面命了一番，她压着性子呢。
王太夫人道：“小刀今年多大了？可说了人家？”
袁夫人道：“入京前办的及笄礼。还未曾相看人家呢，最后怕还是要劳烦太夫人和馨宁妹子帮我留意着。只要是家世清白，自己有本事的儿郎就成。”
王太夫人道：“成。孙媳妇这事我就替你答应了。有合适儿郎了先想着小刀。”
馨宁自然应允。
袁静静终于忍不住道：“娘，我才不要嫁人。”
袁夫人无视她的话，只管拉着馨宁说事。
袁大山道：“小刀不怕，嫁人而已嘛。你自小爹就教你武艺，谁还敢欺负了你去。”
袁夫人气道：“你快莫要说了。也不怕老夫人和修远他们笑话。我好好的女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整天打打杀杀的。”
袁大山自觉理亏，嘿嘿干笑着。
祁修远淡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大哥，咱们书房去说话。”
两男人走后。屋里的女人们又说了些家长里短。
馨宁起身道：“太夫人，孙媳去厨房看看菜，您和嫂夫人先说话。”
太夫人点头。
馨宁又问了袁夫人和袁静静有无忌口，才出了厅堂。
春蕊和夏蝉跟上一起去厨房。
走过一片花径时，背后传来脚步声。主仆三人回头一看，是袁静静。
春蕊和夏蝉严阵以待，毕竟上次袁静静和自家主子说话十分不客气。
馨宁笑道：“小刀是出来透气的吗？”
袁静静扬着头道：“刚才我娘说的什么相看人家不人家的，你别当真。我可看不上京里这些弱鸡般的公子哥。”
“哦？那小刀是中意具有英雄气概的公子吗？”
“哼！总之你莫要管我的事！”
“小婶子可是答应了你娘，要给你相看的。做人可不能不守诺呀。”馨宁转了转眼珠，故意道。
袁静静一听就炸了毛，“什么小婶子！我祁大哥怎么就娶了你这厚颜的女子。”
馨宁收了笑容冷声道：“祁大哥？厚颜？袁静静，上门是客，我又担了你的长辈名份，这次我不与你多计较。再有下次你试试......你敢把你刚说的话当着袁大哥和袁大嫂的面说一遍吗？”
袁静静咬牙嘴硬道：“你想怎么样？你能抵得过我的刀子？”
馨宁气乐了：“在这京城里，不需刀子就能杀人于无形，你不知道吗？”
袁静静看着馨宁留下一抹她看不懂的笑，带着春蕊夏蝉扬长而去，气的只跺脚。抬脚准备踢一脚旁边的花草撒气。临了，又收回脚气冲冲的走了。
待她走后，一身绿衣的琉璃从旁边的美人蕉后面走出来。她面上浮出一抹怪笑，快速的向福敏院而去。
第四十一章 臂环
书房里，祁修远和袁大山相对而坐。
“大哥，京中的局势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不比咱们当初在沙洲，你要多加注意。大哥现在是禁军统领，只要忠于皇上就可。”祁修远道。
“嗨，可不是么。这京里我实在受不了那些个七里八拐的心思。皇上明知我们是兄弟，还让我做这禁军统领，你说他什么意思？”袁大山问道。
“乌城的张将军已经投到贤王的麾下了。”
袁大山微一思索惊道：“皇上这是要平衡两位殿下的势力！”他气闷的拍着大腿，“怎么偏偏是老张，他......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祁修远垂下眼帘幽幽道：“世事难料。”
袁大山捏着双拳道：“修远放心。大哥知道该怎么做。”
祁修远笑道：“大哥又要迷惑众人的双眼了么。”
袁大山憨笑着，“呵呵......其实差不多也就是本色。”
馨宁从厨房刚回到康园中，王太夫人道：“孙媳妇你再跑一趟，带着你袁家嫂和小刀去一趟松涛院。”
馨宁答应。
她明白府上两位太夫人，袁夫人总要全了礼数。
路上馨宁给袁夫人介绍京中的吃、穿、用及好玩的，两人相谈甚欢。
袁静静一个人在后面无精打采的跟着，时不时瞪几眼馨宁的后背。
一行人到了靳太夫人屋里时，高氏也在那里。
众人见了礼。
馨宁向靳太夫人和高氏介绍道：“这两位是袁统领家的夫人和小姐。世子在沙洲时颇受袁大人一家照顾。”
靳太夫人把袁静静招到自己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慈祥道：“袁小姐当是生的像父亲，眉目间自有一股英气。是个与众不同的美人。”
“图兰，将那个七彩臂环取来。”靳太夫人向身后侍立的嬷嬷吩咐道。
馨宁对府里的人不熟悉，近来只要是在府里遇到人了，就下意识要把人记住。
所以她打量着图兰，身量不高却结实。从面相上看和高氏年纪相仿，一双弯弯笑眼下有一颗泪痣。
图兰端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眸见是馨宁，欠身微笑。
靳太夫人接过盒子打开，拿出一个镶着七彩宝石巴掌宽的臂环，给袁静静说：“我年轻的时候，总是溜出家去玩。有一次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了，后来我哥哥就给我做了这个有机关的臂环。今日头回见你，就送给你当见面礼了。”
边说着就给袁静静扣在了小臂上。
袁夫人一听忙到：“靳太夫人，这是您贵重的东西。万莫给了小女糟蹋了。”
靳太夫笑道：“给孩子留着着。袁小姐你看，这颗红宝石就是机关，现在这里面是没有装飞针。不然一按就有飞针出去。你拿着，去造些飞针装上。姑娘家出门戴着防身用。”
袁静静一脸喜色，来回转着手腕子看。眼含希翼看着袁夫人。
靳太夫人对着袁夫人道：“就让袁小姐戴着吧。这东西搁了多少年没见天日了，今日也是和袁小姐有缘。”
高氏也望着袁夫人和馨宁道：“是啊，袁小姐和我们府有缘呢。”
袁夫人不好再推拒，只得对袁静静道：“还不快谢靳太夫人。”
袁静静满面笑容站起来行了礼道：“谢谢太夫人。”
这边高氏起身上前笑道：“我可没有娘那精巧的物件。我只有这些俗物了。”
她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翡翠簪子，插到袁静静头上，“好孩子，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袁静静看袁夫人，袁夫人点头。
袁静静对高氏福身道：“谢侯夫人。”
高氏端详着袁静静地脸笑道：“娘说的不错，在咱们京中真是找不出这样英气和秀美兼有的美人。”
靳太夫人祥和的笑着，似是很喜爱袁静静。
高氏又道：“先才寿康园的李妈妈来说了，晚膳宴请袁大人一家。我们侯爷今日不回来，我一个妇人就不过去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加菜。”她们虽是一家，也泾渭分明。
馨宁笑道：“如此，就多些二婶了。”
又转头对着靳太夫人道：“还要谢谢您。下午送来的素斋极好吃。”
靳太夫人笑道：“那就好。寺庙里的吃食也都是有灵气的。”
“这几天想必寺里没什么人家去，您倒是能专心抄经文。”能在寺里住下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家。遇上了，免不了大家要相互拜访自动。
靳太夫人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了，“也有那么两家，倒也吵不到哪去。”
馨宁点头不再说话。也许徐妈妈看见的妇人就是一般人家的媳妇子吧。
临走前，高氏又拉着袁静静的手道：“平日得闲，你尽管上门来玩。要把这里当作自己家才是。”
馨宁和袁夫人母女回到寿康园歇了一会儿，晚膳就开始了。
宴席上，袁静静得意地伸出手腕向父亲炫耀、示范带暗器的臂环。央求父亲给她制些飞针。
袁大山和祁修远交换了个眼色，倒也答应了。
王太夫人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席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结束后，袁大山一家三口回到家中。
进了屋，袁夫人一挥手，下人们都快步出去了。
袁夫人厉声道：“跪下。”
袁大山一抖，腿一弯就要跪地。袁夫人出手一抬一送，袁大山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袁静静见这形势，知道娘要她跪下。撅着嘴跪在地上。
“你知道错了吗？”袁夫人看着不服气的女儿。
袁静静道：“我不知道我今天又怎么了？”难道是陈馨宁给娘告状了？
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的一角飞出去了。“你都已经及笄了，是大姑娘了。过两年就要出门子的人了。哼哼......你看你今天出门的那行径，就像是小家子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我平日里是是亏待了你？”
袁大山应声道：“你娘说的对。”
袁静静依然不服气道：“我也没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啊。没多吃侯府一口菜，多喝一口酒。”
袁夫人道：“我说的是这吗？我说的是你去松涛院时，靳太夫人给你臂环的事。你瞧你当时那德性，翻来覆去的摸，活活像是.......”顿了一下气道，“狗见了骨头。”
袁静静想起当时自己的举止确实小气又失礼。自知理亏，嘟囔道：“那不也是因为，狗喜欢吃骨头嘛！”
袁大山闻言乐的笑出声来。
袁夫人一记眼风，他忙收了笑，“小刀啊，你娘说的对。你这样子出门要被别人笑话的。好儿郎的娘亲们可瞧不上你。来......你把臂环脱下来我看看。”
袁静静乖乖脱下来，递给袁大山。袁大山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是个好东西。爹先拿着，给你配做飞针去。”
他又笑着对袁夫人道：“媳妇儿，你莫气。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孩子平日里也就对这些感兴趣，金银珠宝啥的，她还不感兴趣哩。所以你放心，她丢人的机会不多。”
“都怪我，平日里给她搜罗的兵器太少了些，又都是些刀枪剑戟，没这等小巧精致的。”
袁夫人骂道：“你整日就惯着她。总有一天非让她闯了大祸。”
第四十二章 端倪
袁大山看着生气的媳妇，又看看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女儿。
“媳妇，我不惯着她就是。晚上就让她跪在这。走，咱们回房歇下去。”袁大山搂着袁夫人的肩走了。
袁静静见惯不惯，无精打采跪坐在地上。
进了卧房，袁大山给袁夫人倒了一杯茶。
袁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顺顺气，“又要搞什么名堂？”
袁大山不语，盯着桌上的臂环。
袁夫人放心茶杯，“大山，这臂环有问题？”
袁大山道：“媳妇儿，小刀是个什么性子你知道吗？”
“一点就爆的性子。还不是你惯坏的。稍不如意就是要打打杀杀。”
袁大山轻笑，“是是是，怪我。不过也是个可爱的孩子不是嘛？”叹了口气，“所以，平日里我给她收罗的那些玩意，都没有杀伤性。可是这个臂环......”
袁夫人心头一跳，拿起臂环道：“你的意思是说......对啊，小刀要是把这戴在手上，遇到事急了眼，必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解了气再说。”想到这，袁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袁大山拍着袁夫人的手道：“但愿是我小人之心。”
承恩侯府，和顺院。
“什么？那你说靳太夫人是不是故意将臂环送给袁小姐的？”馨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望着祁修远问。“如果是故意的，那将来袁小姐再杀了人，她可就是给递刀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