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祁修远说他来解决这件事,但是她不想让祁修远插手内宅之事。再有,祁修远把人就这样大剌剌送回去,太夫人不会和自己孙子计较,恐怕对她这印象一直不佳的孙媳妇就有意见了。
馨宁凝眉沉思片刻又道:“对了,最近我琢磨着再进一个一等丫鬟。回了侯府杂事太多了。杜鹃当用吗?”
徐妈妈思量道:“杜鹃倒是机灵,是杏花村管事陆仁的闺女,要说也是知根知底的。少夫人可以再观察她一段日子。”
春蕊和夏蝉也点头,主子亲自看过了才好。
主仆几人说话间,杜鹃在外面敲门,“李妈妈过来了。”
馨宁认命的苦笑,看来她和祁修远这段时日,每晚都要被李妈妈查房了。
存志楼。
祁修能在书房看刑部历年来的案件卷宗,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进来了,行李后低头道?:“公子,小的无能。您要找的人没有查到。”
祁修能抬头望着小厮,随手抓起一本书就扔到小厮脸上,冷声道:“石墨,你最近办事效率很低。这么多天你竟然连个人都打听不出来。本公子要你何用!”
叫石墨的小厮赶紧跪下惊慌道:“是小的无能,请公子责罚。”
“你自己去马总管那领五个大板。”
石墨闻言松了口气,“多谢公子。”起身就要退下。
祁修能叫住他又问:“真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是。”石墨转身又躬身道。
“一点线索都查不到么,想来应该是家风纯正的深宅大院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了。嗯,如此,查不到也好。”转眼又对石墨冷声道:“行了,你出去吧。”
待石墨出去后,祁修远从书桌的暗屉里拿出一卷画轴慢慢打开。
一个身量苗条,着妃色衣裙的女子正要提裙上马车,被风拂开的帷幕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这分明就是那日上马车的闵玲珑。
整幅画虽然线条简单,却将闵玲珑的行止间的神韵,勾勒的惟妙惟肖。
祁修能用手轻触画上女子的脸庞,低语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门外传来敲门声:“公子,侯爷来了。”
祁修能迅速收了画,小心翼翼的又将画轴放进了暗屉。
祁修远从书房回到和顺院时,馨宁正在和春蕊收拾东西,已经有好几个包裹收拾好放在一旁了。
春蕊见祁修远进来,默默退了出去。
祁修远笑道:“阿宁,你身边这些人都挺有规矩的。”
馨宁低头收拾剩下的东西,漫不经心道:“嗯,她们也怕碍你的眼。”
祁修远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她们不在时,就由我来伺候阿宁吧。”
馨宁笑着瞥了她一眼,“那你可是太没眼力劲儿了,还不快来把这些东西分装了。”
“我刚进来就想问你,这都收拾的什么呢?”
“爹和大哥一家不是就要离京了吗?我给他们收拾了些药材补品食谱之类的,还有给跃跃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儿。”
“嗯,我那还有战时收缴的几根有年份的人参,明日我让麻雀取两根来给你带去给岳父。”祁修远说着就要真上手。
馨宁拦住他,不客气道:“你如今受了伤,还是坐在一旁歇着,就不用出力了。至于人参么,就多谢夫君,让你破费了。”
祁修远听见馨宁的称呼,早就乐的见牙不见眼,单手飞快的把一些小东西分类装在匣子里,“明日你等我下朝回来陪你回去一趟,把东西送去。大嫂提前好装箱。”
馨宁看着祁修远笑的犹如一个三岁稚儿,嘴角微抽,“你还是少这样笑的为好。”馨宁用指头点点头道:“感觉这里有问题。”
“其实我回来当你的夫君时才这样。”祁修远做出一幅小媳妇样委屈道。
馨宁正色道:“其实你像从前那般做个简简单单的莽夫就挺好。”
祁修远微愣后,抱着手臂沉着脸道:“陈阿宁,来,你过来。”
馨宁上前一步也学他的模样抱着双臂在胸前,仰头道:“不知夫君有何指教?”
祁修远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昂着头,眼珠向下望着馨宁冷哼道:“原来我以前在你眼里就是个莽夫!这可是你这几年来一直和我不睦的原因之一?”
馨宁坦诚道:“不错!哪个闺中少女对未来的良人没有美好的憧憬。至少我当时憧憬的人不是你这样的。”
“你!你憧憬的是谁?”祁修远有点动怒了,她的心里果真想着别人。
馨宁本想着与祁修远坦诚一些从前心里的想法,慢慢消除二人之间长久以来的误会。谁成想祁修远竟然变了脸,她一时脸上也有些下不来,放下抱在胸前的手,皱着眉头回望着祁修远。
第三十七章 小别扭
这晚,直到临睡前,小夫妻二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就寝时,两人倒还是睡的一张床。不过是背对背而已。
馨宁觉得祁修远莫名其妙。
祁修远心酸,阿宁原来心中憧憬和他人结为连理。
连李妈妈在睡前查房时,都感觉到小夫妻的异样。心里暗想,明日要赶快和太夫人禀报。
第二日,馨宁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馨宁还是有些闷闷的,连早膳都没怎么吃几口。
徐妈妈一早去了相国寺。余春蕊和夏蝉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馨宁怎么了。
寿康园,李妈妈早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和王太夫人报告最晚祁修远和馨宁二人的异样。
两人正猜测说着,就听见丫鬟在门口道:“少夫人来了。”
王太夫人坐好,打量着进来的馨宁。还未等馨宁行礼就拍着身旁道:“来,别整那些个虚礼,到我这来坐下。”
馨宁还是行了礼,才坐到太夫人身边。王太夫人拉着馨宁的手,看到馨宁眼下有点暗青色,柔和道:“是不是照顾修远太幸苦了?昨晚没睡好。眼圈都是青的。”
馨宁抿出一个笑道:“多谢太夫人关心,照顾世子是孙媳分内之事。况且昨夜我睡的很好,怕是昨夜睡前水喝多了。”
王太夫人望着馨宁的眼睛,轻叹一口气道:“你这丫头,当我老糊涂了。水喝多了眼睛会肿可不会青。你也别瞒我了,李妈妈刚回来就和我说了,昨晚就发现你们不对劲儿。”
馨宁望了一眼低着头的李妈妈。王太夫人道:“你也别怪李妈妈。修远怕是也跟你说了,我让她在那就是看着你们两个冤家的。是不是那小子又惹你了,你给我说,我收拾他。”
馨宁别扭道:“太夫人,我和世子真没什么。”要说馨宁她还真说不上来她和祁修远之间有什么问题。
王太夫人淡笑道:“是因为我把菊香放在你院子里吗?那我就让她回来吧。”
馨宁闻言惊诧的望着王太夫人,她没想到王太夫人就把这件事情就这样拿出来摆在台面上说。尽管如此,可也不是因为菊香啊。
馨宁道:“太夫人不是因为菊香。”
王太夫人则说:“我先和你说菊香的事,她在你嫁过来的第二天,我才放到你的院子里,目的你也晓得。三年来她也没派上用场。直到这次你从庄子回来,她才过来给我送了几次消息。”
“再说你和修远的事情。既然你不说,我回头问修远就是。他有什么错处,我自会说他,但是你们今日入睡前必须和好。这俗话说得好,夫妻之间没有隔夜的仇。”
馨宁越听越惭愧,“太夫人,孙媳晓得了。其实我是不知道怎么把世子惹下了,他就突然生气了。”
王太夫人这回倒是诧异了,笑道:“那个浑小子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怎么舍得和你置气起来?”
馨宁摇头表示自己的茫然不知。
太夫人笑道:“好孩子,你快些回去再歇一会儿去。”
临走前,馨宁又和王太夫人说了父亲近日离京,下午自己要回去一趟。王太夫人自然应允。
今日是祁修远新官上任第一天,他到兵部时,兵部的人早已站了两列,夹道欢迎他的到来。
站在两列前端的分别是左侍郎祁承志、右侍郎,以及兵部司、职方司、驾部司、库部司四司的郎中、员外郎及主事。
祁修远从中间走过去坐在上位,端着官印和文书的麻雀站在他身后。两列人也依次坐下。
祁修远肃容威严道:“众位同僚,本官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祁修远。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各位同僚好好做事,方能不负帝恩。”
“在坐的各位,我目前只认得左侍郎祁大人。祁大人,于公你我二人是同僚,于私,我们是叔侄。但我都是晚辈,请您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祁承志经过一夜,现在倒也能大方应对,“大人客气,配合大人干好公务是我的份内之事。”
祁修远道:“那就请大人给我介绍一下在坐的其他各位同僚吧。”
祁承志点头,指着对面坐的和他年龄相仿的中年人道:“兵部右侍郎付大人。”
付大人起身拱手行礼道:“属下付永昌参见尚书大人。”
祁修远点头,伸手示意请坐。
祁承志又继续再坐的人一一介绍过去。
第一天去兵部圆满的结束了。祁修远出了兵部的大门,麻雀跟上来道:“大人,您刚才说三日后在四季酒楼宴请那些大人,属下现在去定下包房。”
祁修远点点头,“你去吧,我骑马回府。”
祁修远刚到承恩侯府大门口,就看见馨宁从大门出来正要上马车。他知道馨宁是要回娘家去。
门房的晓义看见了祁修远,对馨宁道:“少夫人,世子回来了。”
馨宁驻足望去,祁修远穿着兵部尚书的文官官服,没有戴官帽,只用一根墨玉簪子固定发髻。脊背挺直的骑在油光水亮的黑色高头骏马上,竟然也是威严而又矜贵的模样。
祁修远策马缓缓行到馨宁面前,利索的翻身下马。晓义上前接过缰绳把马匹牵走。
馨宁垂下头着不语,祁修远望着他盘着乌发的头顶半晌!。
“不是说了,等我下朝回来一起去的吗。”祁修远沉声开口。
馨宁虽然心中郁郁,但顾忌着门口有众多的下人在,不好刺祁修远几句。便只是低着头不语。
“走吧。我和你一起坐马车去。”
馨宁轻轻地“嗯”了一声。
祁修远坐进马车里闻道一丝淡淡的药味。祁修远蹙眉问道:“怎么有药味?”
馨宁咬咬唇才从马车的暗柜里拿出一个双层注水的食盒。打开食盒,自里面取出一个琉璃玉壶,“你的药。”
祁修远接过装着褐色的药汁琉璃玉壶,眼中渐渐泛起柔光,“怕我耽误了喝药吗?那怎么不等我?”
“以为你不会去的。”馨宁别扭的说道。
祁修远叹口气无奈道:“在你心中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想必糕点也是备下了,拿出来吧,我喝药了。”
祁修远皱眉一口气喝完药,赶紧拿起一块糕点塞到嘴里。
吃完,又塞一块。“是你给我做的吗,很好吃。”
“不是。是厨娘做的。”
祁修远一听,把装糕点的碟子推到一边。“你是存心要气我!”
“我实在不明白世子每天哪来的那么多火气,怎么动辄就生气。”
祁修远目光紧紧地锁住馨宁不语。馨宁咬着唇又懊悔起来,此生她怎么办?她一点长进都没有怎么办?说好的要好好对祁修远的。可是她总是忍不住再他面前无所顾忌的任性。
馨宁无助又委屈,眼泪滚滚而下。
第三十八章 纷乱
祁修远一见馨宁落泪了,顿时手足无措,浑身渐渐发冷。这种情景他太熟悉了,三年前成亲后的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有他流泪哭泣的画面。
这半个多月来她所有的转变难道只是昙花一现。他们又要回到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相处模式了吗?
祁修远紧紧的攥紧了拳头,“阿宁 ...... ”
“阿宁,不要哭了。”祁修远的声音带着疲惫。
馨宁的眼泪却还是忍不住,“祁修远 ...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我到底该怎么对你?”
祁修远低落道:“阿宁,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心悦于我。你不知道你说要把心交给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又多高兴。起码那是你尝试着要开始接受我了。”
忍住要为馨宁拭去泪水的冲动,继续道:“你现在这样,是自己骗不了自己了吗?还是不能从心理上接受我 ...... 不能接受我这个莽夫!是吗?”
馨宁用绣帕擦了擦眼角,望着祁修远低声语无伦次道:“不是的。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可是我 ......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时常想起我们成亲最初的那段日子,我就什么也做不好了。毕竟那些日子的我实在太糟糕了。”
“你的意思是说,最近你和我相处的时候,总是想起那段日子,觉得 ...... 愧对于我。而不能打开心扉面对我。偶尔露出真性情与我争吵几句,又悔恨不已?”祁修远理了理馨宁的话,猜测道。
馨宁点头,“嗯。”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流了出来。
祁修远终于伸手把馨宁搂进怀里:“阿宁我的傻夫人。我跟你说过,我见过你最真实的模样,你在我面前从来不必隐藏自己。你可知道,刚才看见你哭,我多怕我们又要回到从前。过去的日子已随风而去,你不要再驻足不前,陷在那些并不快乐的回忆里。你明白吗?”
馨宁经过刚才一场痛哭,将前世的不能疏解的悔恨,说给了祁修远听,心里痛快了许多。是啊,自己重生一世不能总是陷在上一世的漩涡里出不来。
“嗯。可是你昨天突然生气,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馨宁从祁修远怀里出来,抬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