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鱼默了一下,说:“随便kiss过几次。”
我“噗嗤”笑了:“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鱼女神的初吻吧?”
说到这里,壮鱼的眼睛突然亮了,说:“你能相信吗?他那么个大老爷们,居然也是初吻,老子按住他时,他的脸全红了……”
我憋不住大笑起来,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画面。壮鱼明明年纪很小,却一副老练姿态。沈时雁那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她吻得面色绯红……哈哈哈。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敲门。
我和壮鱼对视一眼,都这个点儿了。壮鱼坐起来,慢吞吞地问:“谁啊?”
门外传来沈时雁低沉的声音:“晓渔,是我。”
壮鱼看我一眼,起身下床,打开门。从我的角度,看不到门口的情况,只有一束光从走廊投射进来。壮鱼靠在门边,两人交谈的声音很低。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一只男人的胳膊,把我的鱼给拉了出去。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我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地等着。可过了几分钟,她还没回来,两人也没了说话声,不知在门口干什么。我只好给邬遇发短信:“睡了吗?”
他很快回复:“没有。”
我:“我感觉自己就快要目睹活春宫图了。沈时雁半夜来找壮鱼,现在两人还在门口说话不理我。”
邬遇:“回来,我过来接你。”
我说:“不用啦,我坚信壮鱼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难道她还敢去沈时雁房间过夜?”
第200章 谭皎二十五(2)
结果事实证明,Flag真的不能立太早。刚给邬遇发完短信没多久,就看到壮鱼慢慢从门口晃进来。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脸,但总给人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昏暗的房间里,只能看到她纤细的线条和披散的长发,她从旁边抓了件衣服披在肩上,然后用很低很平静的声音对我说:“你先睡,我再去和时雁聊聊天。”
我:“我靠,大半夜的你们想干什么?”
她静了一下,似乎笑了,说:“谁知道呢。”
夜里接近十二点,我走出酒店大堂,就看到邬遇在T恤外披了件衬衣,靠在柱子旁吸烟。我走过去,他伸手把我抱进怀里。
我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吸了好几口,才感觉自己没有输给壮鱼……呵呵。
我嘀咕:“壮鱼太重色轻友了。”
邬遇摸着我的脸,说:“那你为什么不向她学习?”
我说:“对,我以后要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笑了:“好。”
我们一起往他家走,我说:“那我回去睡哪儿啊?邬妙已经睡了吧,会不会吵醒她?”
邬遇神色特别沉静地答:“她本来每天睡得晚,刚才我出门时已经把她叫起来,睡客厅地上了。”
我忍不住笑了:“我要是邬妙,绝对不想理你这个哥哥了。”
我俩相携,在黑夜中回家去。那时候天是阴的,风是凉的,街上几乎没有人。可我的心中很宁静,也很快乐。朋友在我身边支持,朋友也很幸福,而他在我身边。哪怕前途未卜,可是人生不能更快乐了。
7月30日到了。
细细回想,我和邬遇已不知出生入死多少次,也跟很多名罪犯打过交道。可2016年7月30日的这个晚上,却令我毕生难忘。
不仅仅是因为,罪犯心狠手辣,老奸巨猾,出人意料。
还因为,那夜之后,我亏欠了壮鱼一个很大的人情。这辈子,感觉都还不清了。
那天夜里,我们按照原计划提前埋伏。我和邬遇如法炮制,蜷缩在路旁一幢教室里。正值暑假,又是新建分校,学校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沈时雁埋伏在工地车辆出入口附近。
我想壮鱼毕竟没有给罪犯打过交道,所以不太希望她来冒险。所以当沈时雁提议,壮鱼留在校门口车里,盯梢以及从中协调时,我大力赞同。壮鱼大概也把这个活儿理解成了“总指挥”,加之这个昨晚很可能骤然失身的女人,今天心情还在荡漾,所以居然被沈时雁三两句话说服了。
入夜后,气温稍稍变凉。我和邬遇坐在漆黑一片的教室里,一扇木门后。算是故技重施。
但这次我们已统一策略,绝不贸然动手,以收集证据为先。这样也更安全。
时间还早,我说:“我要是他,这次绝对会深受刺激——为什么这些人又知道了我内心的作案计划。心理上,我们也占了优势。”
邬遇淡淡笑了:“他这次的作案地点更大胆疯狂,就一条直路,我看他还往哪里逃?”
我心头一热,邬遇这么霸气冷酷的样子,令我也感到踌躇满志,说:“他不可能跑掉的。邬妙的命运就可以改变,会有一个幸福安稳的未来,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以过。”
邬遇没说话,可我知道他的心亦不平静。我想,如果今夜的话都能成真,这个男人心中的伤,就会彻底治愈。曾经流浪了一年的他,会重新找回自己。
第201章 谭皎二十五(3)
“等抓到他,定了罪,送进监狱……”我说,“你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忧心的事了?”
他侧头看着我,答:“这件事了结,我心里就只剩下一个人,她的所有事。”
我低头笑了,他握着我的手,就这么安静地伴着。我知道我们的心,同样紧绷而温柔。
约莫1点刚过,整个校园里几乎都没有灯光了。只有树影遮蔽下,依稀的路灯在照耀。我的手机忽然震动,是壮鱼。
我接起,听到壮鱼异常严肃低哑的声音:“叶寻依在校门口下了的士,一个人。”
邬遇说:“我去路边守着。”
“当心。”
他抱了我一下,转身悄无声息出了门。他会埋伏在路旁黑黢黢的树下,以他6.0的视力,这条路上,哪怕一只蚂蚁爬过,他都会看到。
我拿起望远镜,从门边窗帘的缝隙,凝神往外看。而我、邬遇、沈时雁手边,高清摄像设备,早已准备就绪。
远远的,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我们再次目睹历史上的事件,真实发生。
叶寻依显然是在酒吧喝了酒,走得慢吞吞的,还有些摇晃。走了一小段时,还站在路边干呕了一段。这条路上,路灯隔很远才有一盏,什么都看不太清。
叶寻依走到了路的中段。
引擎声,汽车引擎声,忽然有远及近。我猛地放下望远镜,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从分叉路出现,往叶寻依的方向驶去。
当地非常常见的一类车型,没有车牌。
周遭非常安静,只有车子驶过的低沉声响。我重新举起望远镜,全身仿佛已凝固住。
叶寻依看到有车过来,往路边靠了靠。车却停在她身旁。她抬起头,一个戴渔夫帽的男人跳下了车。他们站立处恰好不远有盏路灯,所以我依稀能看到叶寻依的表情。她的样子有些怔忪,而我想,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她的表情变化:懵懂、单纯、惊讶、恐惧……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包括原本几天后的邬妙,就是这样从平静的生活,一下子跌进地狱里。
那人显然已驾轻就熟,一拳狠狠砸在叶寻依头部,她连呼救都来不及发出,一下子被揍翻在地。然后那人从背后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拽着她的身体,抬起了头。
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滞。我看到了他的半张脸,可是已经足够。我的眼眶阵阵发烫,我的拳头紧紧攥着,阿遇,我终于看到他的脸了,你应该此时也看到了吧?
陈星见,是你。
哪怕警方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明显疑点,哪怕你胆大狂妄到与我们迎面走来,可是第二次,我们真真切切看见了。
我不知道邬遇具体埋伏在哪个点,但想必十分近。我想他甚至可能已经拍下了清晰的证据。看着陈星见正把昏迷的叶寻依往车的方向拖,虽然我身体里每一根血管,仿佛都紧张激动得要爆炸,有什么情绪已快要按耐不住。但是我在心里说,阿遇,忍耐住,沉住气。把整个过程拍摄下来,还有沈时雁,我们跟踪他的车,找到他的老巢,找到其他受害者的证据痕迹,他就完了!死罪!他就一点逃脱的可能都没有了!
邬遇和沈时雁果然都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知道,他们俩比我更强韧,更沉得住气。
就在这时,一件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发生了。
第202章 谭皎二十五(4)
陈星见把叶寻依拖到了车旁,没有立刻塞进车里,而是扣在了车门上。我一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镜头下的他,露出一丝狰狞的笑。一道雪亮光芒闪过,我心头巨震,他已从腰间抽出匕首,插入了叶寻依的腹部。
昏迷的叶寻依发出一声惨叫,在深夜里竟显得无比空旷。眼见陈星见拔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再次刺入,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而目力所及范围,一看到一道黑影从路旁蹿出,手握甩棍朝陈星见狂奔而去。而路的另一头,沈时雁也跑了出来,手里握着警棍。
黑夜中,我看到这两个男人,朝受害人拼命跑去。一切发生得寂静而快速,远远的,竟像一幕始料未及的无声剧。陈星见听到动静,扭过头去,这时邬遇离他已很近了。陈星见把叶寻依丢在地上,转身与邬遇厮打起来。而沈时雁还在奋力奔跑。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恍惚。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捕捉不住。
沈时雁已经赶到了,两人立刻占了上风,陈星见已经被逼到了车旁。
可是怎么会这样?
一个连环杀手,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作案方式?他就现场就迫不及待的杀人,完全不再享受折磨、囚禁、虐待、碎尸的过程?不,这不对!这不合理,完全不合理。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在犯罪现场就突然动手,令邬遇和沈时雁为救下受害者,直接就扑了出来?
为什么?
……
除非,他是故意的。
这是陷阱。为我们设下的陷阱。
可怎么可能?我们来自未来,他绝无可能知道,我们能预测他的行为。
可如果,上一次我们的埋伏,就令他起了疑心呢?历史上的他,是那样谨慎周密,他也许弄不懂我们为什么可以做到,但如果这一次,是他的试探呢?用受害者试探,我们是否还会出现?
一股寒意冒进我的心头。尽管不清楚他的陷阱到底是什么,但我已知不妙。我抬头望去,沈时雁竟已将陈星见反扣在地上,锁上手铐,而邬遇正从地上扶起重伤的叶寻依……
我丢掉望远镜,拉开教室的门,用尽所有力气喊道:“快离开那里!小心——”
我看到沈时雁和邬遇同时抬头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砰、砰、砰。”破空的声音。我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声音,但是眼睁睁看着沈时雁卒然倒下,同时好像还伸手按倒了旁边的邬遇。我傻了,枪声,是枪声,从校园某个黑暗深处射来。
他们有两个人,另一个才是主谋,不惜以同伴为饵。
我的推理错了,完全错了!另一个人藏得太好,连邬遇他们也以为只有一人。现在,却中了他的埋伏。在警方根本不知道的下一个犯罪现场,他已经开始和我们正面较量!
一片漆黑的夜色里,我的心却是冰凉一片。我听到远处,似乎有汽车引擎声远去,可我什么也顾不上了。我跌跌撞撞跑出教室,朝他们跑去。我越跑越近,看到邬遇左肩血流不止,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旁边是奄奄一息的受害人。
我差点哭出来,一颗心还没放下,邬遇已嘶吼着,扑向地上的沈时雁:“沈时雁!沈时雁!挺住!你他~妈给我挺住!”
沈时雁和陈星见一起躺在地上。沈时雁的手还握着半边手铐。两人胸口都有血洞。两人的眼睛都是睁着的,显然陈星见已经被那个人丢弃了。而沈时雁还保持着怒目圆瞪的模样,一动不动,嘴角紧抿坚毅得如同每次我们所见。那一枪正中心脏,任邬遇怎么喊他晃他,也没有回应。
我的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急促地响了。我接起,隐约听到壮鱼的声音,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事。
而我眼前,邬遇的血已流了满身,双眼赤红。他一只手还不死心地按住沈时雁的胸口,另一只手在打急救电话。
“发生了什么事?”壮鱼突然在电话里怒吼道,“你说话啊!”
我终于听清了。
“壮鱼,沈时雁死了。”我听见自己说,“他被凶手杀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人死了还能不能救活……”我哭了出来。
电话那头,终于一片寂静。
第203章 邬遇二十五(1)
————邬遇视角————
在那条时间线上之后的几天,于我和谭皎而言,是混乱而痛苦的。
壮鱼是个特别的女孩,这我一直知道。那晚出事后,她也跑来,盯着沈时雁的尸体看了一会儿,一句话没说,走了。之后几天,连警察都没找到她。这更让谭皎伤心歉疚。
我们被带回警局,反复拷问。连老丁都对我们充满怀疑。我们无从解释,因为和我们在一起的,只有陈星见、沈时雁两具尸体,以及重伤昏迷的叶寻依。
那几天我一直没能见到谭皎,我们被分开关押。
……
我睁开眼,听到汩汩水声,洞穴里才有的湿气扑面而来。头顶依然是嶙峋岩壁。
我低头看去,谭皎就睡在我手边,像只受伤的小猫趴着,小脸上还挂着梦中的泪痕。我心中一痛,将她抱进怀里。她醒了,望着我,泪水再次盈睫。
“阿遇……”
我紧紧抱着她。
抬头望去,其他几个人已经收拾好东西起身了。冯嫣和陈如瑛站在不远处,陈如瑛望着我们的方向。
“是我们把沈时雁拉进整个事情里的……”谭皎在我耳边说,嗓音有种倦怠的沙哑。我脑海中也闪过那一幕,沈时雁即使中枪,还按着我一起卧倒。某种源自骨骼肺腑的震痛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