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绍寒拔剑在手,神情严肃,“有危险,快走!”
安然不明所以,只下意识地紧紧拉住姐姐的手,跟着他们向外疾跑。
三人跑出小院,十几道黑影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围住,一言不发举刀便砍。尹绍寒长剑在手,身形腾挪,却是后发先至,一招就刺穿了一个对手的咽喉,将她们姐妹保护得滴水不漏。
“安然,把眼睛闭上。”葭雪拔出宝剑加入战团,和尹绍寒配合得天衣无缝,互为攻守,十几招过后,地上已是一片死尸,只剩一个活口,被葭雪一剑刺穿了膝盖,跪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尹绍寒冷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不说实话,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说着抓着那人的手用力一捏,那人手骨被捏的粉碎,惨叫一声,惊得树上几只鸟扑棱棱地乱飞。
“我,我说!”那人疼得撕心裂肺,怕得浑身发抖,“我们是太子派来的,太子爷的人已经控制了京城,派我们拿住几位王爷的家眷,其他人和太子里应外合,已经进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的儿子是义忠亲王,秦可卿是太子的孙女,参考了刘心武的秦学。
☆、第二世(五十)
师徒二人闻言皆大吃一惊,尹绍寒立即一剑刺穿那杀手的咽喉,带着葭雪姐妹来到花园的假山里面。
自从三年前葭雪住进了尹宅,赵徽每次过来跟尹绍寒商讨大事也未刻意避开过她,虽然她对这些没兴趣,尽量不掺和进去,却也多少知道一些朝中局势。赵徵已年过四十,为元后嫡子,刚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然而昭华帝年富力强,登基至今年近花甲仍未有退位之意,赵徵屈居人下,在储君之位四十余年,盯着那把龙椅早盯得双眼血红,再拖下去夜长梦多,几个弟弟都年轻力壮各有所长,赵徵时刻觉得自己地位不保,即使将来他能从昭华帝手里接过江山,怕也坐不了几年。
昭华帝膝下成年的皇子共有十人,未成年的还有五人,隐隐分了三派,一派以太子赵徵为首,拥护太子的大臣不在少数,葭雪只知道宁国府的贾代化就是其中之一。一派以五皇子荣孝郡王赵德为首,赵德台面上没有拉拢大臣结党营私,上孝父皇下悌兄弟,颇得皇帝心意,赵徽和赵德关系最好,他无意大权,只一心帮助赵德。还有一派便是六皇子恂安郡王赵彻,三年前赵彻依靠母族,势力不弱于太子,不料徐家树倒猢狲散,赵彻失去了最大的助力,韬光养晦了三年,仍未放弃夺嫡之意。
今天中秋节,各个皇子都和王妃进宫赴宴,府里留着的都是姬妾子女,赵徽比较特殊,只有一位王妃,膝下无儿无女,他最在乎的人只有于他有养育之恩的师尊了,太子赵徵逼宫造反,控制其他兄弟的亲人,杀手才会找上门来,荣孝郡王府邸定也出事了。
皇帝的心腹贾代善带兵出征,京城兵力减少,赵徵趁机发难,谁也没想到他会在中秋节动手,事出突然,宫里情况怕是更加险恶。
尹绍寒扳动假山石壁上的一块凸起石头,前方堵死的假山打开一道入口,举着火把照亮前方道路,向下走去。
在尹宅居住了三年,葭雪竟不知这里还藏有密室,牵着妹妹的手紧随尹绍寒而下,来到地下密室。尹绍寒将火把插于墙壁底座之上,道:“安然,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千万别出去,为师和你姐姐出门办点事。”
安然今年七岁,也跟着尹绍寒学医习武,知道今天发生了大事,点点头道:“我听师父的话,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师父,姐姐,你们要早点回来啊。”
葭雪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笑道:“放心,等你一觉睡醒,师父和姐姐就回来了。”安顿好妹妹,葭雪和尹绍寒一起离开密室,来到了地面。
“小雪,你去一趟荣孝王府,一定要保证荣孝王家眷的安全。”将机关复原,尹绍寒立即对葭雪分派了任务。
葭雪见尹绍寒神色凝重,心里莫名一紧,追问道:“那师父您呢?”
尹绍寒皱眉道:“太子敢逼宫谋反,就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皇宫有大内侍卫,但我估计太子已经在里面做了手脚,我得带着徽儿的暗卫进宫,再迟怕来不及了。”边说边走,两人出了后门分道扬镳。
葭雪隐约听他们提起过,赵德暗中搜罗了一群武功高强的暗卫,由赵徽负责训练管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了,胜者为王败者寇,她对皇子争位没有任何兴趣,也不关心龙椅上那个人是谁,她只在乎自己的亲人能好好地活下去。
成名以来,葭雪去过荣孝王府给女眷看病,路线记得很熟,很快来到王府附近,却见大门紧闭,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能走正门,葭雪就从角门附近偏僻的地方翻墙而入,一路摸到前厅,藏在屋顶,只见前厅院落灯火通明,院子里聚集着五十多个手持武器火把的青壮汉子,看其衣着像是缇骑。屋子里聚集着赵德的两个侧妃三个庶妃和四个年幼的子女,紧紧地贴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惶惶不安之色。客座上是一个陌生男子,一生戎装,葭雪没见过此人,只能根据其衣着推断他应该是缇骑的某个首领。
前明设锦衣卫,缇骑属锦衣卫的侦察缉捕人员,大靖建国后废锦衣卫,却保留了缇骑,直接由皇帝管辖,专司侦察特殊案件和暗卫一职,一直以来非皇帝心腹不能胜任,没想到赵徵竟将缇骑也收入囊中,今天形势严峻,看来赵徵为了这一天已经筹备很久了。
院中躺了几具尸体,应该是王府的护院,葭雪略一思索,溜到前门附近,决定从外向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进去。葭雪躲在暗处,偷袭快很准,皆一招得手,将守在外院关押王府下人的几个缇骑小兵迅速斩杀,一剑劈断门上锁链,开门道:“大家不要惊慌,你们现在安全了。”
葭雪给荣孝郡王家眷治过病,来过王府几次,王府管家认得她,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回去,愁眉苦脸地道:“步姑娘,几位和小主子们还在里面,你赶紧救救他们啊!”
葭雪心中已想好对策,说道:“我知道,那里面人太多,我直接闯进去怕他们有危险,刘管家,我有一计,就不知道你们敢不敢了。”
“姑娘尽管吩咐。”刘管家毫不犹豫地回道。
葭雪的计谋很简单,让王府下人浑身是血地跑去前厅院子说外面来了人,把缇骑和王府下人都杀了,制造混乱,让里面的人出来,只要里面的杀手离开前厅,她就有把握将那些人全部斩杀。
刘管家一心为主,岂有不应之理,立即分派下去,大部分人都留在原地,挑了几个忠心大胆的人把门口尸体的鲜血涂在脸上衣服上,慌慌张张地跑进前厅院子,装出惊骇无比的样子语无伦次地喊着“杀人了”之类的话。
葭雪藏身在附近,不多时果然见里面出来了十几个人,向门口方向疾走而去。葭雪瞄准目标,手里一把暗器飞出,五枚柳叶镖打中五人致命要害,当场倒地不起,不待其他几人反应过来,葭雪飞身突至,剑影寒芒交织闪过,十人连武器也没拔/出来就委身倒地,咽喉处一道红丝,渗出殷红血液。
过了好久,派出去的人都没回来,前厅里缇骑首领也坐不住了,留下了十个人看守,带着其他二十多人亲自出去查探情况,葭雪等人走远,施展轻功跃上前厅屋顶,瞄准目标,三枚暗器解决了三人,同时从屋顶跃下,手中长剑一抖,刺入了一个缇骑士兵头顶百会穴,那人当场气绝身亡。
剩余六人惊了一跳,纷纷拔刀涌上,刀刀攻向葭雪全身要害。
葭雪练武多年,又有尹绍寒赵徽陪练喂招,也积累了一些战斗经验,此刻一交手就将对方的实力摸了个清楚,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葭雪身如灵燕,闪避腾挪,对方刀刀落空,三招之后,两人被葭雪一剑刺穿心脏,还有一人逃跑,被蹲守在门口的几个王府下人用铁铲木棍给乱揍一顿,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被捆起来关进了柴房。
解决了这里,葭雪让屋里的一众侧妃庶妃公子姑娘们赶紧回到内院,她自己则立即赶往大门解决剩余的麻烦。葭雪没走多远,缇骑首领已率众归来,远远地见她手持长剑立于月光之下,周身杀气凛然,不由勃然大怒,“调虎离山,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活还是想死。”葭雪淡淡地道,“趁早弃暗投明,荣孝郡王还能保你们一命,若执迷不悟,就别怪本姑娘大开杀戒了!”
“好大的口气,区区一个女人也敢威胁老子,给我杀了她!”首领哪里将她放在眼里,大手一挥,二十几人将葭雪团团围住拔刀便砍。
缇骑中人武功水平都不算太高,若单打独斗,葭雪一招就可了结他们,但现在对方人多势众,她解决了十个人,自己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那首领见状心道不好,没想到这女人的武功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正想出去搬救兵,没走几步路,忽听背后隐有风声袭来,侧身一闪,一道雪亮剑芒擦身而过,接着向后急转,将他逼退回去。
“我再说一遍,不想死的就束手就擒。”肩头伤口流出的血液已将衣衫染红大半,葭雪依旧面色不改,剑指缇骑首领,丝毫不见弱态。
那首领啐了一口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么,我若投降,太子爷输赢我都得没命,只要杀了你,我还有荣华富贵的机会。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臭丫头,胆敢破坏太子爷的大事!”
葭雪第一次杀了这么多人,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怵,但今天形势严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她有丝毫退却,淡然道:“既然如此,就让你们死得明白,我叫步葭雪,明睿郡王是我师兄。”话音未落,刷刷刷连刺三剑,迫得那缇骑首领手忙脚乱,险险躲过穿心之祸,肋骨肩膀却被葭雪刺伤。
为求速战速决,葭雪索性用上了命轮里的武功,不料一出手威力之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剑影挥洒宛如天罗地网,十几人无法逃脱也攻击不了她,不过三招,缇骑首领被她一剑刺穿了太阳穴,其余的人见首领已死,吓得纷纷弃械投降。
葭雪身已负伤,也不想继续再战下去,当即让刘管家捆了这些人,找到了个小丫鬟给她包扎伤口。一切处理完毕,月至中天,已是丑时三刻了。葭雪守在荣孝王府,一颗心却悬在宫里,师父带着暗卫进宫,不知情况如何,她不能前往相助,只能在这里等着干着急,唯有祈求上苍,保佑尹绍寒和赵徽安然度过此劫。
紫禁城里,亦是一番惨烈厮杀。
大内侍卫左司首领荆博早已被赵徵收买,杀掉总统领取而代之,将右司首领羁押。今天过节,皇帝命御膳房给当值的大内侍卫加餐加酒,每人赐了一小瓶,赵徵安插在御膳房的人在酒中做了手脚,当值的大内侍卫此刻都昏迷不醒,剩下的一批侍卫群龙无首,暂时听令于荆博。
尹绍寒带领三百暗卫从西华门夺取宫门,杀入皇宫,和赵徵的人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战。
☆、第二世(五十一)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葭雪守在荣孝郡王府邸的正厅一宿没合眼,不知宫里情况如何,赵徵准备充分,赵德和赵徽虽然也暗中培养自己的兵力,但胜负都是未知数,即使此次成功打败了太子,也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如果不能一举获得皇帝的宠信,将来赵德夺位之路只怕更加艰难。
赵德若败,和他同一条船上的赵徽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她踏进荣孝郡王府之后,就进入了局中,胜了未必有她什么好处,败了,她就要亡命天涯了。
快到辰时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不多时大门被拍响,葭雪浑身一个激灵,提着剑站起来警惕地盯着大门,门内的几个奴仆个个都惊魂未定,向葭雪露出询问的表情。
“快开门,王爷回来了!”
门内的奴仆喜极而泣,急忙打开大门,只见赵德和王妃莫氏形容憔悴地进入大门,葭雪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赵德没死,也没被关押起来,看来赵徵没有得逞。
刘管家迎上去简明扼要地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赵德“哦”了一声,没什么吃惊的表情,似乎早已知道,吩咐道:“把昨天抓到的人送到京兆尹去。”刘管家得了命令,立即下去安排。
赵德和赵徽关系密切,知道他和葭雪的关系,早先在葭雪来王府给女眷治病的时候就免了她的行礼,此刻相见,葭雪只微微欠了欠身,“王爷和王妃安然无恙,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我已经听尹先生说了,多谢姑娘护我全家周全,本王他日定要好好谢谢姑娘。”赵德见葭雪浑身是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心中对她更多了几分感激,“姑娘受伤了?”
葭雪道:“都是些皮外伤,不妨事的。既然王爷王妃都回来了,小女子也该告辞了。”
两人说话之间,赵德的子女妃妾们都已闻讯赶来,见到他们二人平安归来,个个喜气盈腮,上前请安问好。荣孝王妃在宫里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的一对子女,虽有尹绍寒保证自己的小徒弟会保护他们周全,但她仍旧放心不下,终于见到子女安好,一手抱住一个激动地流了几行眼泪,听到葭雪要走,连忙擦了泪水过来道:“姑娘大恩,原该留你致谢,只是我们也才回来,府里乱的很,就不留姑娘了,下次我再请姑娘过来,好好地谢一谢你。”
“王妃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葭雪客气地微笑回道,正欲走时,忽听赵德道:“你不必去明睿王府了,父皇留九弟有要事相商,现在还没出宫。”
葭雪原本就想先去明睿王府看看情况,听赵德此言,回之一笑,“多谢王爷告知,告辞了。”说完疾步走出王府。
“以前只当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没想到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还想把她说给我那远房表弟呢,幸亏没开口。”葭雪走后,荣孝王妃听自己的儿女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昨天晚上葭雪怎么救他们的英勇事迹,秀眉紧皱,流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
赵德道:“若没有她,咱们的孩子能安全活到现在么,指不定就被太子的人给抓了做人质,受了人家的恩惠,就少说两句。”
荣孝王妃叹道:“我当然知道步姑娘是豁出性命来保护咱们家,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总要报答她的,只是她到底是个姑娘,却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将来可怎么嫁人。”
“这你就多虑了,九弟早就看上了她,只是人家不愿意罢了。”赵德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宿,赶紧歇着吧,说不定等会我还要进宫。”
荣孝王妃闻言一惊,转念一想,赵徽跟葭雪师出同门,多年的情分,生出感情也理所应当,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不愿意,嫁入王府一辈子衣食无忧,她为何不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