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梦落三生——岫泷
时间:2017-11-17 16:32:04

  葭雪出了荣孝王府,回到尹宅,此时尹绍寒已经回来接出了安然,他也浑身是伤,安然正在给他清理包扎伤口,葭雪立即上前,熟练地清理掉尹绍寒身上伤口上的血痂污渍,撒上药粉,再缠上绷带,道:“师父受了这么多伤,昨天晚上宫里的情况一定很凶险吧。”
  尹绍寒脸色泛白,缓缓说道,“皇帝和他的妃子儿子们都在太平殿宴饮,被太子的人给包围了,太子当场发难,逼迫皇帝退位,荣孝郡王将他大骂一场,太子差点将他斩杀,徽儿及时救了荣孝郡王。没想到御膳房有太子的人,在宴饮的酒里下了药,此刻殿中所有人都中了毒。我带着暗卫进宫,暗卫人数虽然不及大内侍卫一半多,个个却都能以一敌十,他们和内卫大战,我带了十个人去了太平殿。”
  “太平殿被重兵包围,我们十一个人杀了进去,及时阻止了太子弑君,他见我们占据了优势,就趁乱逃跑了。我给别人解毒之后,徽儿和荣孝郡王奉旨平乱,出去带人跟太子大战。太子的人有一半是他自己的羽林卫,还有临时听令于荆博的大内侍卫,内卫原本就没什么斗志,徽儿杀了荆博,那一部分内卫就投降倒戈了,太子的羽林卫几乎全军覆没,他被生擒活捉了。”
  尹绍寒言罢微微一顿,皱眉道:“叛乱已平,皇上让别的皇子各自回家,却单独留下了徽儿。”
  “难道皇上想让师兄继承大统?”葭雪猜测着问道。
  “我看皇上是想平衡局势罢了。”尹绍寒淡淡地冷笑一声,“经太子谋反一事,皇帝对几个儿子大约都有了戒备,徽儿和荣孝郡王的联盟已经摆上了明面,暴露了实力,不管皇上是想离间他们还是弄什么障眼法,这些事情都跟咱们没关系。”
  葭雪点点头,她对这些皇家夺位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
  尹绍寒见葭雪亦是浑身血迹,留了金疮药让她回房包扎休息。
  安然重新给葭雪处理好伤口,葭雪跟妹妹嘱咐了几句话,蒙上被子倒头就睡,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外面有赵徽和安然的声音,像是梦中飘渺的幻听掠过耳畔,却没听进去一个字,只依稀感觉到有人给她掖了掖被子。
  昭华帝雷厉风行,今天文武百官上朝时就下了对赵徵的判决,赵徵自出生就立为太子,至今四十余年,居储君之位却行大逆不道之事,结党营私,私吞税银,更插手漕运盐务,给漕帮盐帮撑腰,漕运盐务皆是国家民生大事,也是国库收入的重要来源,两项皆被赵徵所控,触犯皇帝大忌,更收买大内侍卫逼宫,罪不可赦,废太子之位,家产中除过田庄,其余一律充公,皇帝顾念父子亲情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只将他圈禁起来。
  此事尘埃落定,昭华帝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欲弑君夺位,既让他震怒又让他心酸。
  太子被废后十天,一道停战和谈的奏折送到了紫禁城。
  贾代善镇守云州,揪出了军中奸细,此后虽胜多败少,鞑靼军队却仍旧纠缠不退,这次却不知为何,派了使臣和谈,要求和大靖谈判。
  与此同时,赵徽被召进皇宫,皇帝派给了他一个绝密的任务。
  看完皇帝给的一本密折,赵徽震惊不已,原来赵徵竟和鞑靼早在多年前就已暗中来往,此番云州一战,正是鞑靼应赵徵之计划挥师南下,目的是将昭华帝的心腹贾代善调离京城,方便他逼宫夺位,而赵徵给鞑靼许诺的好处是他登上皇位,将西北的云州、银州、雍州、凉州送给鞑靼。
  赵徽心中既怒且笑,这西北四州都是大靖北方重要边关,尤其云州距帝都不过四百里,若被鞑靼占领,京城也就岌岌可危了,赵徵果然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将这四州都给了鞑靼,他的龙椅只怕没坐热,鞑靼人就发兵直捣京城了!
  赵徵让皇帝伤心失望,他二十岁的嫡长子赵弘却一直很得皇帝欢心,赵徵被圈禁后,赵弘留书一封说去庄子上清静清静,今天府里王妃派人去接他,到了庄子,下人们却说赵弘没有过来,这才慌了神,立即派人去找,将整个京城都翻了个遍,仍未找到赵弘的踪迹。
  而云州边境却传回了一个消息,说有人趁夜过境,被守边的士兵发现,大战一场没能阻止对方,士兵在那发现了一块残缺的玉牌,正是太子府的信物,昭华帝立即确定,赵弘被鞑靼人劫持了。赵徵失败,承诺给鞑靼的西北四州就无法兑现,鞑靼军队无法战胜贾代善,就掳劫了昭华帝十分疼爱的皇长孙当人质,妄图让大靖以国土赎人。
  昭华帝生平最卖国求荣的行径,对赵徵别的罪名都可容忍,唯独对这一点深恶痛绝,岂能让鞑靼如愿以偿,几个儿子之中,唯有赵徽在江湖里生存了十年,还有武功高强的师父相助,便派遣他和其师陪同和谈大臣同赴云州,暗中潜入鞑靼救出赵弘,无论如何,必须要保住赵弘的性命和大靖的国土。
  被派遣到云州和鞑靼人谈判的使臣,正是礼部尚书林昶。
  此去云州危险重重,葭雪担心师父的安危,因此在赵徽邀请她同赴云州之时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九月初一那天,和谈大臣队伍从京城出发,奔赴云州。
 
☆、第二世(五十二)
 
  去年年底,林昶出孝回京起复,任礼部尚书,主管全国学校事务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之事,得知林昶要赴云州和鞑靼人谈判,苏夫人就愁了好些天,她并非目光短浅只知小家的女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家国家,先有国才有家,因此虽然担心忧虑林昶的安全,却仍是细心为他准备出行事宜。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林昶虽是文臣,却对外敌毫无讲和之意,以史为鉴,自古和外敌和谈,无非割地和亲,前明二百多年,从无和亲之事,将国家安危系于女子之身,那还要国家军队何用,大靖虽然取代了大明政权,却在对外敌的态度上一脉相承,一味忍让,只会让鞑靼得寸进尺。云州乃大靖的北方门户,绝对不能让鞑靼占领。
  云州战事胶着三月,鞑靼以袭扰为主,贾代善守城不成问题,一直犹豫是否带领军队进入鞑靼境内大战一场釜底抽薪,不想保龄侯史清偲立功心切,带领人马追击敌兵,却在鞑靼境内遭遇了埋伏,伤亡惨重。经此一役,贾代善几乎可以确定鞑靼攻打云州未必是想夺下这座城池,真正的目的是将他的兵力拖在这里。这让贾代善烦不胜烦,他最不耐这种小人行径,和军师部下商讨已久,终于制定了进入鞑靼的作战计划,没想到这个时候鞑靼却停战求和了。
  林昶出发在即,苏夫人为他整理行装,千叮咛万嘱咐让林昶注意安全,千万不可逞强和鞑靼人硬碰硬,鞑靼人粗俗野蛮,动起手来,林昶不过一介文臣,哪里是鞑靼人的对手。
  “太太放心好了,皇上派了大内高手和我随行,有他们随身保护,我定能平安归来。”林昶知道苏夫人心中所忧,携了她的双手温言安慰。
  有大内高手保护林昶,苏夫人这才稍稍放心。
  一时外头有丫鬟传报,说大奶奶过来了,一边说一边打起帘子,贾敏脱了斗篷交给门口的丫鬟,她的陪嫁丫鬟涟漪手里捧着一个木盒,贾敏给林昶苏夫人请过安后,林昶问道:“都这个时候了,儿媳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贾敏接过涟漪手里的木盒呈上,说道:“今天听说老爷即将奉旨去云州和鞑靼人谈判,鞑靼人凶残野蛮,老爷为了大靖身入险境,乃是为国为民,咱们身为老爷的家人,理应支持老爷,这里面是一件防身软甲,刀枪不入,是我父亲给我的,儿媳身在内宅,留着这样的宝贝全无用处,请老爷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贾代善带兵平乱剿匪对战外地,几十年来得了不少宝贝,这件刀枪不入的护体软甲价值连城,贾敏却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给林昶,苏夫人准备的再多东西也不及这件保命的软甲重要,心头一暖,握了贾敏的手到自己跟前,慈爱地道:“敏丫头一番孝心,若要推辞,岂不辜负了。”
  林昶将木盒交由苏夫人收好,颔首笑道:“儿媳妇有心,这软甲我就收下了。海哥儿不日就回来了,你们在家安心等待,切勿担心。”
  “请老爷放心,儿媳在家一定好好孝顺太太,伺候大爷照拂姑娘。”贾敏含笑恭敬回道,自嫁入林家,公婆和善丈夫疼爱,她过得还算顺遂,却能感受得到林潆对她有莫名的敌意,平时当着老爷太太的面,林潆不表现出什么,私下里对她却十分冷淡,尤其在她逐渐接手管家权之后,总能挑出许多不是出来,好在苏夫人并未因此责难于她,贾敏不知何故,对林潆示好过几次均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待林潆也不像以前那么热络了,贾敏自己心气也高,只要一切都没有亏了这位林大姑娘,她可做不到几次三番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后来待林潆也就是面子情了。  
  次日,林家整装备车,一路送至长安城西门之外,城外有一队人马已在等候,看其装束像是御林军,应是皇帝指派保护林昶的护卫队。
  林昶到达西门城外,下车和护卫队首领相见,那首领下马和林昶互相见礼,林昶抬头一看,竟是明睿郡王赵徽,不禁大吃一惊,张了张嘴,一声“王爷”将将出口,赵徽已抢在前头说道:“下官赵煜晨,奉旨保护林大人的安全,请大人多多关照。”
  煜晨乃是赵徽的字,两年前他弱冠之时皇帝给取的表字,少有人知,林昶心领神会,立即说道:“岂敢、岂敢,赵大人言重了,是本官要多靠赵大人才是。”
  林昶登上马车,赵徽和另外九人骑马在前方开路,中间是林昶的马车,后面则是护卫队,一群人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云州在山西境内,距离京城四百里路,日夜兼程不过几天的路程,鞑靼大军元帅伊尔罗王爷作为鞑靼的代表,已先一步到达云州。云州兵力尚未撤防,贾代善仍率军守于云州边境线上。
  三天后,林昶赵徽一行人抵达云州,下榻在云州知府衙门,伊尔罗则住云州行馆,林昶到达的云州的当天,就收到了伊尔罗的邀请,请大靖礼部尚书林昶和云州知府岑征参加他举办的篝火晚会,地点在云州城北郊外的一处空地上。
  鞑靼为游牧民族,篝火晚会是其传统的欢庆方式,然而云州还是大靖领土,伊尔罗在此处邀请大靖官员参加晚会,竟是反客为主,将云州当做了自己的地盘,谈判还未开始,就先来了个下马威。
  出发之时赵徽已有所安排,尹绍寒早已和十个暗卫乔装打扮潜伏入鞑靼境内,他和葭雪及其他八位大内侍卫随行保护林昶和岑征,傍晚时分,伊尔罗和林昶两派人马分别出城,于北郊相会。
  林昶到时,伊尔罗的手下已经用木杆搭垒成架,燃起火把,首座那人身着蒙古皮袍,看似四十多岁,身形魁梧健硕,眼角下一道刀疤,身上是常年征战的煞气,正是鞑靼的伊尔罗王爷。
  “来自京城的客人,欢迎来到云州。”伊尔罗一开口竟是一口流利的汉话,嘴里说着欢迎,人却没有在椅子上动过分毫,俨然一副主人的口吻。
  林昶不卑不亢地道:“王爷远道而来,理应是下官设宴款待王爷才是。王爷盛情邀请,倒让下官见识了一番草原风俗。”
  伊尔罗哈哈大笑三声,命人燃起火堆,抬上烤羊马奶酒等物。诸人入座之后,伊尔罗举碗对林昶说道:“听说林大人的儿子前些日子大喜,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是贾代善的女儿,可惜,可惜啊。”
  林昶闻言暗自吃惊,林海成亲又不是什么大事,伊尔罗怎么知道,莫非京城有其眼线?但更让林昶生气的是其所言“可惜”,十五年前贾代善大败伊尔罗,收复了云州,鞑靼对贾代善可谓恨之入骨,这一句可惜,言外之意却是调戏侮辱贾敏了。
  “犬子何德何能,连成亲这等小事都劳王爷挂怀,王爷真是好灵的消息。”林昶压住心中怒意,举起酒碗不动声色地回道。
  伊尔罗向林昶和岑征方向睥睨了一眼,命人削下烤羊肉送至他们面前。
  赵徽和葭雪一左一右站在林昶身后,葭雪闻味,马奶酒里无毒,只是膻味刺鼻,林昶只呡了一小口就放下了,那烤羊肉倒是肉香扑鼻,林昶亦是小心,在葭雪看过确认无毒之后才开始食用。
  伊尔罗道:“今日欢聚一堂,岂能少了歌舞。”拍了三下手,立时便有十几个鞑靼姑娘鱼贯而入,手捧白色哈达,围着场地中间的篝火随着马头琴音跳起了舞蹈。
  鞑靼女子不同于汉人姑娘,都身材高挑,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野性和力量之美,在场诸人却都无心观看歌舞,不知伊尔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舞蹈跳罢,这些姑娘们又过来依次向林昶等人送上哈达,唱起了祝酒歌,歌词他们听不懂,却能听出歌中的热情欢迎之意,只是那马奶酒实在是喝不惯,林昶岑征都只喝了一小口就作罢了。
  祝酒之后,伊尔罗有意无意地瞟了林昶身后几人一眼,哈哈笑道:“林大人身后的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了吧,我蒙古也有勇士,本王很是好奇大内高手到底如何个高法,不如和我蒙古第一勇士乌恩切磋切磋,也好让大家开一开眼。”正说着,人群里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到了场地中央,面带挑衅地望向林昶的方向。
  赵徽闻言双眸一冷,终于到了重头戏了,谈判还没开始,就要在这里给大靖一个下马威,他们手里的王牌就是赵弘,等师父救出赵弘,看这个伊尔罗还怎么嚣张。
  除了林昶无人得知赵徽的身份,他也不敢贸然答应,赵徽拍了拍林昶的肩膀,然后昂然走出,拱手道:“既然王爷有此兴致,那下官就献丑了。”
  伊尔罗深深地盯着赵徽看了片刻,淡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内卫左司赵煜晨,见过王爷。”赵徽拱手回话,屈身行了一礼。
  伊尔罗随手指了指刚刚献舞祝酒的少女们,轻描淡写地说道:“既是比试,也该有彩头才行。赵煜晨,你若赢了,她们随便你挑,你若输了,你的人,也随本王挑了。”说着眼皮一抬,目光落在了林昶身后着男装易容的葭雪身上。
  感觉到那道冰冷如剑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葭雪微微一颤,难道这个伊尔罗看穿自己的伪装了?她对这个鞑靼王爷厌恶至极,把女人当成物品彩头随意赏人,她望向那群鞑靼少女,她们竟然毫无反应,不觉齿冷身凉,哀然叹息。
  “下官一定尽力而为。”赵徽低头,敛住了眼中腾起的杀气,这一战,他只能赢不能输。
  场地中间的两人对立站好,比试还未开始,乌恩身后的鞑靼士兵就开始轰天叫起来为乌恩打起,士气势不可挡,林昶这边就冷清多了,赵徽侧目望了葭雪一眼,得到了一个信任的眼神,心中一宁,对上乌恩,低声冷笑,鞑靼第一勇士,今晚,你的称号到此为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剧情和旧版一样,没啥修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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