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梦落三生——岫泷
时间:2017-11-17 16:32:04

  “不好,赶紧进去看看!”赵徽神情一变,跳下马背,估计现在满府的人都忙着救火,没人看门,他直接和葭雪施展轻功跳上墙头,向官邸疾奔而去。
  官邸是历代云州知府的居住之地,也是赵徽和林昶来云州的落脚之处,这个时候起火,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赵徽隐隐觉得此事大有蹊跷,离官邸越近,忽然听到了刀剑相交的杀伐之声,两人进入官邸才发现,竟然是那个被关进大牢的鞑靼女人娜仁托娅,带领着几个鞑靼女子正拿着武器和林昶的护卫厮杀!
  地上已躺了一地的尸体。
  护卫还能撑得一刻,见赵徽回来,其中一人大声道:“王爷,林大人被困在火里,快去救他啊!”
  顾不上助他们退敌,赵徽和葭雪立即赶往林昶居住的院子,果然这里火势最旺,房间里传出来的打斗声不绝于耳,站在门口的岑征顶着一脸黑灰浑身战栗焦急不已。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一见赵徽出现,岑征就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冲过来,急道:“皇长孙林大人和尹先生都还在里头,进去的侍卫都没见出来过,这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赵徽和葭雪异口同声地脱口惊呼,问了来龙去脉,原来今天早上谈判,伊尔罗说自己的护卫昨天晚上吃了行馆里的饭中毒身亡,怀疑有人要杀他,大发雷霆,撂下狠话,大靖若不将这四州拱手送上,鞑靼的铁骑军就自己过来拿,当天就率领护卫军离开了云州城。伊尔罗走后,林昶只当已经安全,卫翎带走了大部分的兵力去接应赵徽,没想到大牢里那个鞑靼女人娜仁托娅杀了狱卒越狱,潜入官邸和鞑靼的女刺客里应外合杀人放火,赵弘林昶和尹绍寒被困在房间里不得出来,和几个女杀手激战正酣,进去救人的侍卫却无一人生还。
  从长安带来的侍卫一半在和鞑靼女人交战,还有一些冲进了火场救人,却都有进无出,不知是死在了里面还是继续在战斗,尹绍寒身受重伤,此时最忌激烈打斗,葭雪心急如焚,见三个仆役提着水桶灭火,不及多想,冲过去劈手夺过一个水桶,撕下一片衣摆浸湿,绕过鼻子绑在脑后,将水桶举过头顶向下一倾,一桶冷水浇透全身,向火场冲去。
  “不要去!”葭雪刚走两步,就被赵徽拉住了手腕,回头看见赵徽脸上的焦灼之色,急道:“师父在里头,不去帮他他会死的!”
  赵徽望了望火场,坚定地道:“一起去。”赵徽从下人手里夺过水桶,撕下衣料浸湿捂住口鼻,举起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浇,眼珠里尽是熊熊烈火,“走。”说着一拉葭雪的手掌,两人一起冲进正在燃烧的大门。
  屋内火光四起,地上躺着几个尸体,刀光剑影上下翻飞,人影交错,除了那三个鞑靼女人,还有两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和尹绍寒交战正酣,三个鞑靼女人和两个侍卫激烈缠斗。
  赵徽失声叫道:“师父!”
  “快救他们出去!”几个人影之中响起了尹绍寒中气不足的声音,显然旧伤未愈又遇劲敌,以一敌二,却只能堪堪打个平手,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师兄,我去帮师父,你救他们出去。”葭雪提着剑冲入战团,一剑刺向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太阳穴,如风破急雨,一出手就攻其死穴,迫得那个黑衣人不得不弃了尹绍寒应对她的杀招。
  赵徽已经受伤,不适合再与人打斗,找到倒在角落里昏迷不醒的林昶,来不及检查他的情况,赵徽将林昶负在背上,正欲出门,面前陡然闪过一道剑光,将他又逼了回去。
  “都死在这里吧!”挡住他的人正是一个鞑靼女子,其他人缠住内卫,她抽身过去对付赵徽。
  赵徽冷哼一声,拔剑而起快如闪电,一招就打得那女子措手不及,交手不过三招,赵徽就清楚了她的实力,比一般的内卫是强上一些,但在他手里还不够看,赵徽将点穴武功融于剑招,剑影点点闪过,瞬间将那女子全身五处死穴一一戳中,再不看她,足尖一点,背着林昶掠出房门。
  出去之后,赵徽将林昶交给岑征,伸指一探,林昶还有呼吸,再不停留,又提着剑冲进了火场,在滚滚烟火里找到了陷入昏迷的赵弘,将他背出去放在安全的地方。救出两个不会武功的人,赵徽再度进入火场。
  火场之中,两个内卫险险胜出,将两个鞑靼女人斩于剑下,但他们二人也受了不轻的伤,赵徽进去道:“你们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其中一人支撑道:“王爷,属下还能一战。”
  “出去,这是命令!”赵徽大喝一声,不再看他们,手中长剑一抖,加入了尹绍寒和葭雪的阵营,然而尹绍寒和赵徽都已受伤,且又都大战过一场,再打下去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唯有葭雪尚未受伤,他们只能速战速决,否则都要死在这火海之中。
  见尹绍寒尚能支撑,葭雪已然处于上风,赵徽心中有了计较,先帮葭雪杀死一人,两人再合力帮师父解决另外一人,当下长剑挥出,弥补了葭雪出招的不足,顿时将那黑衣蒙面人逼得手忙脚乱自顾不暇,两人联手不过十招,那黑衣人就被赵徽一剑穿心,被葭雪一剑穿喉。
  得手之后,两人同时出招,攻向另外一人的后方,和尹绍寒前后夹击。尹绍寒得徒弟相助,如虎添翼,在那黑衣人分神抵挡赵徽和葭雪的时候一剑刺入了黑衣人的小腹。
  结束了这场打斗,尹绍寒强自支撑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晃了一晃委身倒地,赵徽眼疾手快,急忙搀扶住他。
  眼见头顶正在燃烧的横梁即将倒塌,葭雪惊极变色,脱口叫道:“快走!”用力地推了赵徽一把,将他们二人推出去数米,她刚一抬脚,横梁忽然重重落下,挡住了她的去路,蓦然腾起的火焰让她无法再向前迈脚。
  “小雪!”赵徽惊慌失措地叫着她的名字,熊熊的火焰宛如天堑,他看着火光之后若隐若现的人,耳畔却是她尖利焦急的声音:“快走啊!”
  “等我!”赵徽一咬牙,背着尹绍寒跑出房门,将他放在安全处,全然不顾岑征的呼叫,又朝自己浇了一桶冷水,转身冲了进去。
  火焰之中的温度急剧地上升着,葭雪身上的衣服已然干透,都能感觉到头发因高温而迅速卷曲,她忽然想起了两年前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也是这样冲天的大火,将她团团困住,梦中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又会是谁呢?算了都不重要了,这辈子活了十七年,竟要终结在这场大火里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几乎和旧版一样。
 
☆、第二世(五十八)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葭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搜寻周围火势最弱的地方逃生,可即便逃了出去,只怕自己也逃不脱烧伤毁容的命运吧。穿越前的林葭雪虽然也有一副姣好的容颜,却不及这第二次投胎得到的好基因,她也是爱美的,对自己这一世的皮相很是喜欢,她忽然有点害怕看到变得面目全非的自己,是活着变丑还是死了重新开始,葭雪犹豫了一瞬,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呼唤:“小雪!”她睁眼一看,火幕之中冲进来一道人影将她紧紧抱住,她大吃一惊,眼前之人满脸黑灰,浑身湿透,如果不是看到那双眼睛里熟悉的神情,她根本认不出这人是谁。
  “你疯了吗,进来做什么!”喉头一梗,葭雪强自忍住落泪的冲动,伸手一推大声斥道。
  “带你出去。”然而,赵徽双臂的力量却是惊人的,他没有让她推开自己,他脱下湿透的外袍罩住葭雪头身,刚才来时的火焰更加旺盛,从这里出去显然已经不大可能,赵徽环顾四周,窗户附近的火势最小,踢开窗下正在燃烧的桌椅板凳,揽住她的肩膀低头向外纵身一跳,冲破窗户一个翻滚落在外面的地上。
  那一瞬间,赵徽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随之而来的是背心手臂等处被烈火烧灼的剧痛。
  “师兄,你怎么样了?”脱离了火场,葭雪慌忙爬起来,首先去看赵徽的情况。
  一场激斗过后,又被大火所熏,赵徽已然熬到了极限,对着她勉力露出一丝微笑,就双眼一合不省人事。
  卫翎带走了自己的士兵接应赵徽,云州府衙就只有内卫和护院,在和那十几个鞑靼女人的激战中折损了大半,其他救火的仆役都被鞑靼女人杀了不少,剩下的都躲在内院不敢出来。仅仅一个晚上,明睿郡王和皇长孙及礼部尚书差点死在云州府衙,把岑征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赵徽尹绍寒林昶赵弘都陷入了昏迷,身为唯一清醒着的大夫,葭雪承担了救治的任务,给四人分别检查身体,其中林昶的情况最轻,虽然也受了点外伤,但身上穿着护体软甲,并未伤到致命要害,葭雪拿了外伤药膏给岑征,让他府里的下人给林昶上药包扎,同时将解药配出,给林昶解毒。
  尹绍寒和赵徽都是旧伤刚刚处理好就又和人动手,新伤虽不多,旧伤却全部迸裂,加重了伤势,需重新处理包扎。而赵徽刚才为了救葭雪,两度穿过大火,饶是他身法迅疾,手臂和后背多处都被大火烧伤。
  赵徽的情况比葭雪想象地还要糟糕,一直昏迷,四更的时候卫翎回来了他还没能清醒过来。
  卫翎只能向林昶汇报战况,他带着手下士兵围攻刺客,逃跑了几个人,死了三个,生擒一人,那人却立即服毒自尽了,他从刺客口中没得到什么重要信息,只得回转云州。
  天亮之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云州,鞑靼王爷伊尔罗昨天离开之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和铁骑军里应外合偷袭边境线上的大靖守军,试图打开缺口,接应铁骑军奇袭云州,却被贾代善将计就计,瓮中捉鳖,将伊尔罗当场斩杀。鞑靼的铁骑军在今天正式发起进攻,听说率军的元帅是鞑靼大汗的小儿子莫日根,虽名不见经传,铁骑军的攻势却比数月前更为凶猛。贾代善不敢掉以轻心,指挥军队沉着应对,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
  云州衙门官邸的客房之内,葭雪一直守着赵徽,他伤得最严重,她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赵徽昏迷了四天四夜,在第四天夜里发起了高烧,伤口没有恶化,应该是感染导致的发烧,葭雪给他一直冷敷,擦拭稀释过的白酒物理降温。
  更换额上冷敷的帕子时,葭雪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话语:“小雪。”
  昏迷之中的赵徽嘴唇翕动,无意识地喃喃呼唤着她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极为惊骇,跟那晚隔着火光她看到的他一模一样,忽然间,这张脸和梦中那个看不清样子的人完美地重叠起来,让她不禁为之一震。
  他不顾一切地救她,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说不感动那根本不可能,然而每当有所悸动,她自动设置的警报便会触发,本能地逃避,有着云泥之别的身份落差,他还是有妇之夫,无论哪一点都足以让她退避三舍。
  葭雪定定地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眼睛里不受控制地蓄起了一层水雾,用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是真的要走了,师兄,我不会跟你说再见的,因为将来不必再见。”他是天潢贵胄的皇子王爷,她是向往自由的闲云野鹤,两个人的人生原本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天快亮的时候,赵徽体内的热度终于降了下去,尹绍寒早已脱离危险,给赵徽诊脉开药方,命人下去熬药,看着照顾了赵徽数天数夜不曾好好休息过的葭雪,叹了口气道:“小雪,徽儿对你的心意你也看到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底似有波涛涌过,面上却仍是云淡风轻,葭雪淡然道:“师父,我曾经说过的,此生绝不做妾,所以我跟师兄是绝对不可能了。”
  “如果他真的是我儿子该有多好……唉!”尹绍寒摇头叹息,这两个徒弟都这么不省心。
  “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葭雪起身出门去厨房端药,回来的时候,赵徽已经清醒过来,尹绍寒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师父说我昏迷了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辛苦你了。”赵徽看着葭雪眼上的黑眼圈,既欢喜又心疼。
  葭雪避开赵徽的目光,将还很烫的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若无其事地道:“师兄救了我的命,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语气中的淡然而刻意的疏离却让赵徽脸上浮起的微笑顿时凝滞,苦笑地重复着那句话:“我救了你的命,你照顾我是应该的。”
  如同一个呆滞的木偶,赵徽被动地被葭雪喂完了药,正要走时,赵徽忽然道:“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怎么谢我?”
  葭雪一本正经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师兄将来如有需要,师妹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不需要,以身相许吧。”赵徽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和语气都无比认真。
  葭雪心中微微刺痛,面上却噗嗤一笑:“师兄真会开玩笑,你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呢。”
  赵徽霍然坐直了身子,呼吸声变得微微有些急促,语声略带了几分冷气:“我从来没跟你开过玩笑,你不要装傻充愣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看来是避不过了,葭雪放下手里的空碗,微微讥笑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一个男人救了一个女人的命,这个女人就必须要以身相许。那如果反过来,一个已婚的女人救了一个男人,那这个男人是不是也要以身相许呢?”
  “你觉得我是用恩情在要挟你么?”赵徽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捉住葭雪的手腕用力一拉,她猝不及防,被他拉进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牢不可破,葭雪还没来得及挣扎,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已经开口说道:“我喜欢你。”仿佛已经说过很多次那般自然,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准备,这句话,很久以前他就想说了,哪怕她一直在拒绝,也许,这一次会不一样吧。
  这四个字就像最厉害的毒/药,瞬间瓦解了她所有挣扎的力量,他身上的血腥味和药味浓烈刺鼻,刺激着一点点松弛的理智,眼前的脸渐渐放大,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在他的唇碰到自己之前,葭雪忽然极力挣扎起来,带着强烈的抗拒,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
  赵徽胸口一沉,愕然地看着脸色发白的葭雪,为什么,同生共死之后,她依然将自己拒之千里之外?
  葭雪抬眼看了他片刻,眼中交织着复杂而痛苦的光芒,一眼过后,她忽然转身跑了出去,狼狈地落荒而逃,沉寂了多少年宛如古井的心,在一场大火里汹涌起来,然后在强大的现实面前丢盔弃甲。
  葭雪离开之后,赵徽正欲下地去追问个清楚,却听见门外有人通传:“王爷,卫大人求见。”
  赵徽只得又坐了回去,闷声说道:“宣。”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