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伟一回到昇城,就励精图治、兢兢业业,每日看奏折到很晚。他虽然从未治理过朝政,但是他牢记洛纱以前说的:带领团队自己并不需要样样都会,只要手下的人会做就好,领导者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充分调动起来。因此他乐得做一个开明的君主,在朝堂之上,让各位大臣畅所欲言,充分表达意见。
凡是有官场的地方,就必然有竞争和排挤,因为乌纱帽就这么几顶,人头却很多,每个人都需要有抛头露面的机会。一旦攸王陛下给了机会,所有人都会想要表达一番,恨不得说得唾沫横飞,天花乱坠。而一个问题在被充分讨论以后,必然能形成两到三个观点,接下来就是站队和攸王下决定的时间。
北域的朝堂一般分为三派,以尚书令为首的一派;以辅国大将军为首的一派,以及以太尉为首的一派。
这三派总能形成一个多数派,萧伟就选择人数多的一派。
而其实尚书令与辅国大将军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文武相轻,因此攸王的决定多半和太尉最终的决定相同。如此一来就显得太尉的意见特别受到重视,同时太尉又是攸王小时候的老师,他们想法一致也很自然,因此这站队也愈发明显起来。
萧伟是聪明人,在朝堂上来来回回几次,他也基本摸准了方向,能够问出几个像样的问题来,而这些问题臣子们也时常答不上来,这让萧伟更加高兴,觉得自己基本已经把握了治理朝政的方法。
然而在萧伟回到昇城后,大家翘首以盼的攸王后宫却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大家都吃不准情况。
“陛下,长信郡主嫁过来途中一波三折,如今总算顺利到达王宫,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成亲,举行册封大典?”尚书令十分恭敬地请奏。
无论这些大臣平时怎样不合,在这件事情上意见却空前的一致,因为长信郡主嫁过来本就是政治联姻,之前失踪也就罢了,现在都平安归来了,总是要给南陵一个交代的。
首城归来一路上一共发生了三件事,除了攸王在翼城和双城之间的沙漠遇刺一事众所周知以外,长信失踪和平明被劫这两件事却被萧伟瞒了下来。是以所有人都只知道长信在归途受伤,却不知道她已再次失踪。
萧伟之前一直笃定长信是被人掳走的。因此洛纱下落不明的事实,就算偶尔在午夜梦回时勒紧他的心,使他怀疑和焦虑起来,他也选择自我安慰,提醒自己要保持耐心。可是今日被人提起,距离长信失踪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如果是绑架,也该有消息了!萧伟开始有一些吃不准了。
“朕离开王宫数月,朝堂上政务繁忙,还无暇顾及,今日众爱卿提起,朕自会定夺。今日若无其他无事,就退朝吧!”
萧伟匆匆地下了朝,写了一封短信,让人送到“天字号”,他需要知道诺斐然是否找到长信了。然后他又急匆匆地赶到平明宫,他想要见平明。
对于平明被劫的原委,萧伟几次想问平明,却始终没有机会开口。平明一直神情委顿,尤其不能见萧伟。因为只要她一见到他,就扑在他怀里泪眼婆娑,好像他的保护不周,欠了她一世的眼泪。萧伟平时最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他也知道平明从没有吃过这种苦,对于她受的惊吓,自己又是心疼,又是懊悔,是以他的困惑一直没有问出口,时间久了,他也最终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萧伟到平明宫时,平明并未到门口来迎接他。
萧伟也不等,径自往宫里走去,远远就看到了平明的身影,这姑娘半月不见竟然出落出少女的样子来了。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平明在吟李商隐的诗,萧伟没有听懂,但他从“芳心”“春尽”和“沾衣”这六个字上大概听明白平明在扮“怨妇”呢!
“平明!”萧伟出声唤平明。
“平明拜见王兄!”平明显然已经知道萧伟到了,丝毫不慌乱,只是微微屈膝,出人意料的平静。
“平身!”萧伟上前扶起平明,并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见她除了人略显憔悴以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谢王兄!”平明稍稍对上萧伟的眼睛就目光一闪,垂下眼帘,跳脱开去。
“你身体恢复得如何?”萧伟微笑着问平明。
“托王兄的福,好多了!”平明回答道。
“那就好!平明,王兄今日来是想问你件事情。”萧伟略觉尴尬,自己大半个月不来,一来就直奔主题。
“何事?”平明脸色转冷。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在双城等我,而是先行离开?”萧伟刻意忽略平明的不满。
“因为王兄跟我说会在前面等我啊。”平明眼眶微红,委屈地看着萧伟。
“让你在双城等我,是我亲口和你说的!我怎么会临时变卦跟你说到飞城等你?”萧伟迫不及待地追问。
“有人在我房间放了一封信。”
“信呢?”
“我收在房间抽屉了。”平明毫不含糊,似已经完全恢复了。
“走!”萧伟拉过平明的手就大步流星地往平明房间走去。
“王兄!你慢点!”平明在后面嘟哝。
萧伟一顿,自己确实心急了,不好意思地放松了平明的手,陪她慢慢地走。只是这平明今日像在考验萧伟的耐心一样,走得弱柳扶风、款步姗姗。萧伟心里着急,又不能催促,只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王兄跟我就没有其他话说么?”平明幽幽地问。
“呃,”萧伟呼吸一滞,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多关心一下平明,可是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句话。好在平明说过那一句以后似也没有期待萧伟说什么,而且他们也已到了平明的房间。
“信在这儿呢!”平明进了房间,直接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檀木的盒子,她利索地打开盒子,取出最上面的一封信,递给萧伟。
萧伟接过,展开看了,“靖婉,即刻启程,我在昇城。”
“就这么几个字,你就上当了?”萧伟觉得这平明也太好骗了,这封信,一共十个字,连个落款都没有。
“世人都知我是平明,可知我大名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况且我认得王兄的字!”平明不以为然。
“你觉得这是我写的?”萧伟气不打一处来。
“是王兄写的!要不你现写一封?”平明也不服气。“来人,笔墨伺候!”
萧伟一愣,自己穿越过来都是按照自己在现代的书写习惯写的字,平明如此言之灼灼,许是真的认识以前攸王的字,不觉有些心虚。平明却双手环抱自己的手肘,从容不迫地等着。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透露了她的急切和期待。
萧伟知道没有退路,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攸王的字迹,反正就十个字,难度并不十分高。
萧伟写完,放下笔,和之前纸条上的截然不同,他禁不住偷偷地看了平明一眼。却不想平明的目光直了,盯着那几个字,好像要把整张纸都吃了。
萧伟一慌,不知道是自己暴露了,还是平明又犯病了,只能轻轻地唤她:“平明,你怎么了?不要吓唬王兄!”
平明缓缓地抬起头,对上萧伟,泪已经下来了,她只说了一句,“你,果真是你!”便歪歪地倒了下去。萧伟急忙抱住她,把她放在床上,唤道:“来人!快叫御医!”
萧伟离开平明宫的时候,平明还没有醒来,但是他通过平明昏迷前的那句话,知道自己算是蒙混过关了:平明看来确实是认错了他的字,才会离开飞城的;而她应该是接受不了自己被这么低级的手段欺骗了,急火攻心,才会昏了过去。
可是到底是谁把信放在平明的房间呢?这恐怕就和长信消失一样是一个千古之谜了。萧伟觉得无比头疼,一筹莫展!
正在萧伟烦恼长信和平明的事情的时候,就接到了西疆的国书。西疆的朱雀太子,景耀公主和陌九离一同来北域拜访攸王陛下、长信郡主和平明公主。
“说什么拜访朕?!”萧伟气得把国书扔在地上,“陌九离就是来探长信的下落的!”
“陛下息怒!”大内太监急忙把国书拾起,“依老奴之见,陌公子虽然是来探长信郡主,但是这也说明长信郡主并非陌公子掳走。”
攸王后宫没有妃子,因此一切事务萧伟都暂交由大内太监“小德子”照看。
小德子一直在攸王身边,现在其实已经是“老德子”了。他事事尽心尽力,无论巨细都禀报,因此萧伟对他很是放心,渐渐地也只要求他汇报大事,小事可以自己决定。但小德子依然把自己做的小决定向萧伟细细禀报,萧伟虽然忙,但是对这样的行为很是赞赏,对小德子也就没有什么保留,因此小德子很清楚长信郡主并没有一起回来,而受伤的是平明公主。
“当然不是陌九离,如果是他,他何必千辛万苦将长信郡主送到朕这里?朕不满意的只是他俩在陌九离生日宴会上的暧昧表现!”萧伟生气地说。
“陛下这又是何苦呢?当时长信郡主身不由己,陌公子也是被逼无奈,抓着过去也于事无补,不如放眼未来。”
“未来?还未来?人呢?”萧伟没好气地说。
“要不让陌公子也帮忙一起找找?”小德子急忙出主意。
“陌九离?朕不相信他!”萧伟暴怒。
“好好好,一切听陛下的,莫要气坏了身子!”小德子又迅速安慰道。
两天后萧伟接到诺斐然的消息,长信就是失踪了,没有任何消息,而且各国的资金都在正常流转,没有任何异样。
如果是这样,萧伟判断,长信要么是死在沙漠里,要么是隐名埋姓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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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平明:你到底是谁?
萧伟:我是你王兄啊!
平明:休要骗人!
萧伟:月大救命!我被揭穿了!有穿越被发现的么?
望月:呃,有自首的……
萧伟:那都什么结果呢?
望月:一般男主都会原谅的~
萧伟:可,可是我是男主呀!
望月:大胆刁民,胆敢冒充男主,拖出去沉塘!
萧伟:你不是亲妈,不是亲妈……
☆、西疆和亲
第三天上朝的时候,朱雀太子,景耀公主和陌九离就到了。
西疆上一次被北域大败,朱雀太子非常不满,自觉脸上无光,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送景耀来和亲的--南陵可以和亲,西疆也可以:“攸王陛下,我国此次在陛下迎亲时发兵,是受奸人蛊惑,好在我父王圣明,及时发现了这挑拨两国关系的阴谋,及时撤兵,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因此,父王特命儿臣送第一大公主景耀公主来北域和亲,以修两邦之好!”
明明是兵败溃逃,却变成及时发现阴谋,萧伟也是佩服朱雀颠倒是非的能力;但对于和亲的事情,他又自觉很绿:
景耀公主,萧伟在陌九离的生日宴会上见过,又是一个陌九离的爱慕者。长信也好,景耀也好都是陌九离不要的女人,一个一个凶得要命,一个一个又往自己这里送,自己是陌九离的女人回收站么?
“阿史那都王的美意朕心领了,朕会考虑的。今日三位前来,朕已设下筵席,晚上为三位接风!”
萧伟虽然攸王做得还勉勉强强地能及格,可是帝王的话却说不太来,因此场面上的话,他总是尽量能简短则简短。
“陛下,景耀在陌城主生日宴会上遇到过长信郡主和平明公主,相谈甚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晚上的宴会本公主也想与她们会会。”
相谈甚欢?萧伟都要翻白眼了,打得甚欢吧!又是一个颠倒黑白的主。萧伟这样一想又想起洛纱“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好处了,他心里暗暗觉得景耀如果要嫁过来,他还是需要多堤防的。
待那三人退下,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
萧伟最近觉得他打明君牌这一招有一个比较大的缺点,就是所有人都在说话,每个人都在表达,因此每天早朝就跟菜场一样,聒噪不堪,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平息下来。
今天更是!有人同意和亲,有人不同意和亲,有人关心长信郡主,有人担心平明公主。
“众爱卿,今日只谈一件事情,景耀公主的和亲。”萧伟宣布。
“可是陛下,朱雀太子尚未娶太子妃,此次送景耀公主来,又不是他必须亲来,西疆人的性格精明刁钻,绝对不会白白送个公主给我们,依老臣之见他们是冲着平明公主来的。”
“虽只是景耀公主和亲的事,可是陛下后宫已经有了尚未成亲的长信郡主,这后宫一下子有了两位两国的公主,西疆和南陵的关系谁亲谁远,孰轻孰重,望陛下三思!”
“看景耀公主刚才在朝堂上的表现很是傲慢,我们宴会谁来她都要过问,可见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主,长信郡主若是与她起了争执,西疆可能借此对我们发兵呀!”
“发兵就发兵,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这人都还没有嫁过来就已经吵成这样,萧伟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顿觉诺斐然关于不娶公主的言论实在是高明之极!
“太尉大人,你意下如何?”萧伟耐着性子问道。
吴太尉也被他们吵得头晕,既然攸王点到了自己,他等这七嘴八舌的声音稍稍平息下去后,便开口说:“西疆王虽与人和亲,但绝不会因为嫁了公主就会放弃对我们边疆的侵犯。”
大臣们随声附和,萧伟也觉得在理。
“平明公主乃我国唯一的公主,我们国力虽不强,但也不会沦落到需要讨好西疆人的地步,他们非要强娶,我们也可以一战!”辅国大将军一派又纷纷点头。
“长信郡主既是已经嫁过来了,还请陛下尽快册封,免得他人窥视我国后宫,有了南陵的支持,料他西疆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这本来也是长信郡主嫁过来的原因,也请陛下莫忘初衷,因此依老臣之见为“不娶,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