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拐去找玫瑰花。还好上次上山走的那条路线还记得,赵文玥找到那片花丛的时候,感觉每一株玫瑰上面都飘着银子的幻影。她小心翼翼地找到新芽比较多的花苗,用剪刀剪了几个枝条。
做完这些,赵文玥拗不过绿萍的要求,两人又挖了一篮子的野菜当做储备粮食,吃不上肉吃点菜也好啊,赵文玥也吃腻白粥了。
回来后,赵文玥为了不耽误时间,随便吞了碗菜粥,便开始了嫁接实验。
把拿回来的月季、海棠、蔷薇枝条上的叶子全摘了,赵文玥将刀片在灶房里用火苗燎过,将枝条分别用刀割了T型的切口,又将玫瑰新芽插入切口中,本应该用纱布将新芽捆扎在枝条上,但是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一块纱布,只好将一件绿萍穿小了的衣服给剪成布条,这才成功绑扎。
又从放杂物的那间屋子里翻出几个破烂容器,不是有裂缝的碗,就是缺了大口的坛子,一一盛上清水,再把嫁接好的花枝放进去,再移到屋子的屋檐下,就大功告成了。
接下来两至三天换水一次,经常晒太阳,再等上几天,就能知道实验的结果了。只要花芽能够与枝条成功接合,同时枝条的下部能够长出根须,那就说明成功了,便可以开展大规模的嫁接工作了。
在等待实验结果的这段时间里,绿萍和赵文玥都没闲着:绿萍是每日给小姐做饭,之后便挎着个篮子去绿山上挖菜给主仆两人改善伙食去;赵文玥是边算着玫瑰花酱发酵还有多少时间,边开始研究土壤和肥料。
玫瑰花喜欢土壤肥沃的地方,所以绿山上的土壤质量一定高于其他地方,直接用绿山上挖来的土来种花苗即可。但是这土壤种植之前需要杀毒、施肥,前者是为了消灭土壤里的病菌,避免植物染上虫病;后者则是让土壤里各自营养元素含量变高,利于植物的生长。
赵文玥虽然跟着祖父在锦生花房做过不少的土地杀菌和施肥,但那都是基于农家肥和化肥同时双管齐下才成功了,在这陌生的古代,没有了化肥,她对自己的能力并不自信。
好在王桥村有一批古代的\"师父\"。赵文玥去找佃农们一一询问他们平时都是如何给田地里杀菌、施肥的,才知道这个地方也有石灰,佃农们就是靠石灰进行土壤杀菌,然后利用人畜的粪便、厨余垃圾、草木燃烧的灰烬进行发酵成农家肥,再进行施肥。
佃农们都好奇主家小姐怎么来问如此污秽的东西如何制作,一听赵文玥说她是想要自己养些花花草草,纷纷表示哪能够让一个小姐来做这种事情,如果有要用到肥料的时候,和他们说一声送点过来就好。
赵文玥推辞不过,也知道现代的经验在古代毕竟无法完全实施,这次种花又是决定她能否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便答应了下来让佃农来帮忙。之后等花苗大批量地成活后,自己再做这些尝试和实验吧。
这日赵府负责厨房采买的孙婆子来到县城的集市上,却发现小贩们没有像往日一样大声叫卖,而是三五个挨得近的,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她平时里最爱在这集市上听些县城大户人家的府内琐事,大都是下人们传出来的,比方说前不久爆出来的王家老爷新纳了个青楼的小妾,还有那周家夫人都四十了竟然又怀上一胎等,都是她从这集市上听来的。
她装作若无其事,翻着一个筐子里的青菜,伸长了耳朵,听到这么一句:“所以说啊,这主家的小姐竟然差点被佃农轻薄了,真是可怜啊,名声坏了!”
一听这话,她知道这是有大料了,于是悄悄接了一句:“谁家的小姐啊?”
那妇人听到她的问话,脱口而出:“县城赵家的小姐啊,就是做米面生意那家赵家。”
孙婆子一听赵家,只觉得背后的汗一下子便渗出来了,里衣黏在后背上,说不出的难受:“怎么是赵家?”
☆、第十四章
“怎么不是赵家……欸,孙大婶你来啦!快看看,我家今天的青菜特别水灵,我一早从地里刚摘出来的!”那妇人一扭头,认出孙婆子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干笑,忙招呼她看菜。
“你刚刚说的赵家主家的小姐被佃农轻薄了?是怎么回事?!”孙婆子此时哪有心思看那青菜,揪住她誓要追问出了究竟来。
那妇人想要挣脱,却被抓得紧紧的,见挣不开,忙撇清干系解释:“我也不清楚啊……唉放开放开!好了!我说!这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孙婆子知道她的忌讳,要是这事情不是真的,被这些大户人家知道话是谁传出去的,只怕是送去官寺不死也得脱层皮。
“好,你放心,我老婆子说到做到!”
那卖菜妇人才把她拉到角落里,小声地说:“我听说的是你们赵家二小姐前几日扭了一个佃农的婆娘到官寺去,说是那婆娘要下毒害死她,没毒死竟然要掐死她,还好这位小姐福大命大,被人救了。”
那妇人吞了吞口水,望望四周走动的人们,继续说:”听说是那佃农想要轻薄主家小姐不成,从山上摔下去摔死了!结果他家婆娘就想要为他报仇,才去找你们府上二小姐的。不过,为什么你们家小姐不在县城里赵府上好好呆着,干嘛跑去那乡下地方?”
孙婆子哪敢回她的话,回说我们赵府二小姐不详被送去乡下庄子上住?只怕明日这个消息全县城就都知道了!她只好支支吾吾遮掩道:“唔,就是过去散散心嘛!他们主子的想法,我们做下人的哪里知道!”将这一事糊弄了过去,又问她:“还有呢,还有别的事情吗?”
那卖菜妇人忙摆手:“哪里还有!我这些只是听来的,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孙婆子只好放弃,和她说道:“好,这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跟我说过,你也别说了。我们家老夫人最忌讳有人败坏赵府的名声,如果让她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肯定没好果子吃!”
孙婆子说完,便好像没发生过刚刚那些事情一般,大声问她:“你这青菜多少钱一斤啊!新鲜不新鲜!……”
等孙婆子买好了鱼肉蛋菜,回到赵府时,想到刚刚在集市上听到的那些话,心里直打鼓:这事,要不要和王管家说?
如果不说,只怕是这外面到时候传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搞不好几日后剧情便成了赵家小姐不检点,私自与佃农勾结私通,结果被佃农的媳妇撞见要杀了她;可是说了,定是要去老夫人面前禀告事情原由的,到时候说出去的话犯了老夫人的忌讳,还不知道会受什么罚呢!
这么想着,孙婆子暗暗决定还是不要去说了,之后自然会有人听到这个流言告诉主子们,何必自己去出这个头?
她把采买来的菜交给灶房上的仆妇们,便回了下人的屋子里,准备好好歇歇。
进了屋子,与她同屋的朱婆婆正在床榻上歪着,见到她进来,打招呼说:“孙婆子你回来了?怎么今日去采买买了这么久。”
孙婆子靠在桌边,用拳头敲敲酸痛的肩膀和小腿,回她:“今天集市上人挺多的,所以比平日里晚了一些。”
朱婆子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朝门外打量了一番,又阖上门,走到孙婆子身边,小声嘀咕道:“前几日门房上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孙婆子一听来劲了,忙问:“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来催债闹事的?”
“那算什么事情,我们赵家做生意哪能没几个催钱要债的,”朱婆子撇撇嘴,面带神秘地说,“听说那乡下庄子上的二小姐来门口闹事了!说得哭得那叫一个难听!后来好像被带去二夫人那里了,不知道二夫人怎么和她说的,将她赶了回去,就没再过来了。”
孙婆子一听,怎么又是这二小姐?嘴里就冒出一句话:“这二小姐怎么这么多事?”
“可不是嘛!”朱婆子索性也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前在府里养了那么多年,和她那娘一样是个一响棍打不出个屁的主,这到了庄子上性子倒变了,还敢自己主动凑上来惹事,她也不怕二夫人把她给撕了!”
孙婆子想到那妾室李氏,点点头,的确,这二小姐的娘也是个懦弱的,被二夫人赶到西院最偏的屋子里住着,现在二老爷生意一忙起来,大半年都没去过她屋子里了。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看倒不一定全对,”孙婆子终于忍不住了,她本就是爱讨论这些是是非非,现在知道点消息却不往外说,憋得难受得很:“你知道我今日去集市上听到什么了吗?”
孙婆子将那菜贩子的话一五一十地学给她听。
朱婆子一听到“轻薄”,就睁大了眼睛,又听到她说那妇人要下毒害死二小姐时,更是猛吸了一口气:“难道之前那道士说得的确没错?怎么好生生就去轻薄了二小姐,怕是真是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能遇到这种事情!”
“是啊!我也觉得!不然一个小姐天天在宅子里呆着,如何能遇到那田里干活的佃农?”孙婆子意味深长地一笑:“搞不好是跟她娘学的,学得一手狐媚本事,才将那人勾来的!”
“她那个娘倒是长得好,一张脸当时把二老爷迷得失魂落魄的。但要我说啊,她是没有做主子的命,偏偏想要争那一时,将自己的运气都给用了,你看看现在,二老爷理都懒得理她……”
赵府的几位主子还蒙在鼓里时,这赵家二小姐闹去官府一事已经通过下人的嘴,在县城里默默传开了。
等口口相传,越传越离谱时,赵府二老爷赵飞鹏终于在谈生意的饭桌上听到了这个流言。
赵飞鹏听着他们的议论,脸色越来越差,当听到来敬酒的老板笑着问他是不是已经准备招个农户入赘做婿时,赵飞鹏脸都绿了,酒杯一摔就冲回家中。
赵飞鹏直冲冲走到马氏的院子里,却没找到人,扫地的仆妇说是去老夫人房里了。
赵家老太太王氏靠在卧榻上,她虽然已经头发已有丝丝银丝了,但是发髻仍然用蓖麻油梳得光亮,紧紧地盘在头上;身上衣裙用得是最时兴的款式,只是料子为显稳重用的是暗紫色的。脸上眼睛闭着,表情放松,手上数着一串佛珠。
马氏正给她揉着额头放松,王氏不忘嘴里念叨着:“所以飞翔的事情,你们作为弟弟弟妹,能多帮点就多帮点。我们赵家不分家,一人荣则全家荣,一人辱则全家辱,万事都要凝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马氏点头,嗯了一声。
赵飞鹏这会从门外冲了进来,他今日为了见生意上的朋友,特地穿得一身长袍,走路带风。马氏见他进来,眼睛一亮,正准备问他吃了没要不要吩咐厨房备膳,赵飞鹏却双目怒瞪,朝着马氏劈头盖脸地直接开骂::“那王桥村的孽障你怎么管的!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以后赵家在平阴县还怎么立足!”
马氏本想好言好语地关心他几句,一听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怪到她身上,脸立马也拉长了,嘴里喷火:“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当时坚持要让那李氏进门,这孽障能生的出来吗!她一个人在那乡下能捅出什么篓子!”
赵飞鹏冷笑一声,盯着她:“你少给我翻这些陈年烂谷子的旧账!还捅不出来?只怕是到时候官寺找上门来带人,你都不知道全家是怎么死的!”
王氏一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赵飞鹏脑袋发昏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那还有心思数她佛珠,往桌子上一扔,赶紧插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没头没脑地就在我这开骂!”
赵飞鹏想到酒桌上的那些传言,气得手直抖:“赵文玥那个丫头在庄子上惹了一堆的乱子出来!又说是被人轻薄,又说是被人下毒,前几日还闹到官寺去让县太爷断案!你这泼妇连家都管不好,要不是今天和那些老板喝酒,只怕这个孽障把赵家人全送进大牢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马氏嘴一撇,双眼立马就红了,拉着老太太的手哭诉道:“娘!你要替我做主啊!我这一日日在家中操持,这么一大家子的事情不都是我一一安排妥当的?前几日次这孽障来闹过一次,我就已经处理过了一次。她想要回府上来住,我想到大哥才当上廷掾,腾哥儿和瑶姐儿又都还在家中,便赶紧将她打发了走,就怕她那晦气败了我们赵家的气运,谁知道她一个人住在那偏僻乡下,竟然也能惹出这么大的事!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也不能天天看着她啊!”
“你管不好,你就给老子去庄子上看着她去!”
“娘!”
“好了好了!别吵吵了吵的我头疼!到底怎么回事啊?”王氏揉揉太阳穴,只觉得头一跳一跳地痛得很。
赵飞鹏只觉得脑袋都快气炸了,用脚踢出凳子,坐了下来,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第十五章
马氏一听这晦气的东西竟惹出这么大的事,眼里的泪意变成了凌厉的恨意:“这孽障是要毁了赵家的声誉!我可怜的瑶姐儿怎么办!再过几年便要相看人家了,让那些官府家的夫人听到了我们家家风不严,这瑶姐儿还能有个好亲事嘛!”说完,便扯着帕子又嚎哭了起来。
老太太被他俩吵得心烦,可听她说到大小姐赵文瑶的婚书,不由得回想起两年前那道士来时说的话,道士说此女不详,会影响赵家,她当时虽然半信半疑,但抱着宁愿犯错也不疏漏的念头,还是将她赶到了王桥村去住。没想到这孽障的晦气竟这么大,不过来了一次县城,便传出这些话来,要是以后经常来县城里走动,岂不是真的要把赵家给毁了?
想到这里,王氏惊出一身冷汗。相公死了之后,自己好不容易将两个儿子拉扯大,又将赵家发展成如今的样子,长子赵文翔当上了廷掾,已经了了她的一桩心愿;现在便一心想着让孙子赵文腾入太学读圣贤书,再顺利成章去京城当郎官;孙女赵文瑶能嫁个官家子弟,赵家从此便能全家荣华富贵,她也算是无愧于相公,能够安心入土了。
还有赵家的生意,没有这些生意赚来的钱,这么一大家子每日的开销如何维持?
这些事情如果被赵文玥这个孽种给毁了,哪怕是将她皮剥了了也不够解恨。
想到这里,老太太眼露寒光:“老二家的,你安排两个仆妇去王桥村庄子上,轮流给我守着那庄子的院门,不许那个孽障再踏出门一步!”
赵飞鹏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孽障是得好好看管,不能再出任何幺蛾子纰漏了!可一想到县城里传的那些话,又觉得头大的很,焦急地问他娘:“看着她是看着她,可是外面的这些风言风语要如何?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我赵飞鹏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怎么还能做好生意?我还怎么出门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