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月一身蓑衣,进了屋,淋淋沥沥地洒了一地的水,夏莹和秋实便急忙帮着脱了蓑衣,又清理了地上的水渍。
“妹妹怎地冒雨前来?”方采言急忙上前握住方淳月的手,掌心传来冰凉,“哟,手都冻的冰凉了,快,春华,拿个暖炉来给妹妹捂手!”
春华忙折进里屋取来一个暖炉递到了方淳月的手上。
方采言已经拉着方淳月坐到了榻上,正忙着用手帕给方淳月擦沾了雨水的头发。
“来时却不曾下雨,走到半路忽然便起风落雨了,幸亏珠儿带了件蓑衣,否则我们俩就都成了落汤鸡了!”方淳月一边娇柔道,一边指着侍立一旁的珠儿。
方采言这才将目光放到珠儿身上,可见是只带了一件蓑衣,便只给方淳月一个人用了,可怜了珠儿浇了一身雨,正湿漉漉地站着。
方采言忙命春华道:“春华,你还有干净的衣服没?快带珠儿去换件干爽的衣服来,这样湿着,小心着了凉。”
春华正要带着珠儿去换衣服,映荷却忽然拦住二人的去路,道:“春华,还是我来吧!”
“你的身材与珠儿的不相当,”春华道,“换了你的衣服,别穿的丑了,惹人笑话!”
“那我带着她找你的衣服!”映荷坚持。
“可是我的衣服你怎知要换哪个呢?”春华看向了方采言,请求定夺。
方采言急忙道:“春华快去吧,再拖下去,珠儿姑娘可真是要病了。”她又拉回映荷道,“我知道你没有事情做,闲的慌,去给我和妹妹倒杯茶,送过来!”
映荷和春华便分开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
方采言重新坐回到方淳月身旁道:“如今妹妹得了个什么位分?”
方淳月笑的羞涩,“同姐姐一样,是贵人!”
“恭喜妹妹,”方采言立刻道喜,“相信今晚,最迟明晚,皇上便会召见你侍寝了!”
方淳月娇羞地低头,“姐姐,你别乱说,这种事怎么是猜测的来的?”
“相信我嘛!”方采言十分自信,又道,“还有你要记得,太后老人家爱吃素,喜欢玉器,你在她跟前要忌口,逢年过节,要送上玉石,讨她老人家的欢心。”
“多谢姐姐提点。”方淳月笑道,这次她是真心实意地相信方采言的话了,“今日姐姐在大殿之上跳的舞,也深得太后的欢心。我知道皇上是个孝子,若是太后她老人家喜欢的姑娘,皇上定会多加留意的!”
“这倒是,”方采言赞同,“所以你在太后身边,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方淳月有些矜持地抓住了方采言的手,道:“但是妹妹也非常希望,姐姐你也能得到太后的喜爱。”
“怎么如此说?”方采言问。
“我知道,”方淳月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尽管姐姐你越过了淑女大选,直接入宫成为贵人,可这只是表面的风光,实际上,皇上他从你入宫以来,从未召见过你!”
“呃……这倒是。”方采言想了想,这些天确实是过得悠闲自在,历默清从来没有传过旨召见她。
可是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所以,唯有先赢了太后的喜欢,才能进一步赢得皇上的喜欢,”方淳月认真道,“要想赢得皇上的喜欢,就先得入了皇上的眼睛,只有被皇上见到了我们才有胜算。”
“所以,太后就是我们接近皇上最好的方法。”方淳月坚定道,目光中充满了真诚。
“可是,”方采言为难道,“我根本不想接近皇上啊!”
方淳月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置信的话,吃惊道:“姐姐,那你入宫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说是为了偿还在你之内的债主的债务,你信吗?
方采言叹了口气,耐心解释:“妹妹,目前我确实不打算接近皇上,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帮你步步高升!”
作者有话要说: 百善孝为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上一章复制粘贴不知道咋回事只粘贴上了后半部分,我传这个章节的时候才看到前一章只有一千多字,对不起同志们,我给补上了,唉,我这个心大的!!!
☆、请个安
映荷走进来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听到方采言说要帮方淳月步步高升!方淳月她怎么能和小姐比!
映荷气愤地将托盘扔到矮桌上,瞪了方淳月一眼后便站到了方采言的身后,一言不发。
方采言察觉到映荷的怪异,但是方淳月在这里她也不好多说,只好继续和方淳月谈论。“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方采言道,她说的是实话,只要方淳月不死,并且可以得到历默清的宠爱长久不衰,那么今生就不会有亮皇贵妃什么事了!
“但是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方淳月道,“一起受宠,一起晋升,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那样的话,真的太孤单了。而且姐姐你若是一直这样不争取的话,恐怕宫里的人都会对你冷眼相待,没有皇上的宠爱加身,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方淳月是真的在为方采言着想了。方采言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感动,不过转而她又劝道:“没关系的,我厌倦了后宫里的争斗,也不贪慕什么权力,只盼着平平安安就好。可是妹妹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有的是力气去拼搏,你还有大好的人生在等着你去享受!所以,不要放弃,也不要想着我,只要想着往前走,绝不要回头!”
方淳月突然觉得面前的人不是方采言了,而是另一个人。
“姐姐,”方淳月忽然悲从中来,“你为我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方采言怔愣地看着方淳月的反应,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是怎么让方淳月误会的,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方淳月的肩头,以一个老者的身份道:“你成功了,我便知足了!”
方淳月顿时感动得涕泪纵横,趴到方采言怀里痛哭失声。
映荷听得忍不住翻了几个大白眼,实在受不了了,就跑了出去。
然而屋外正下着大雨,她只好贴着屋檐溜进了柴房,柴房里空无一人,因为阴天,所以显得黑漆漆的。
她一个人心烦意乱地寻了处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然而地上冰凉,凉意入骨。她又在门口处寻了个木盒,干脆坐在了上面。从木门的缝隙里还透了几丝光,光亮照在她的脸上,她忽然想起那日的大雨,她和方采言乘船顺水漂流的时光,那次好像是小姐第一次带着她冒险。
想到这儿,她的脸上忽然绽起一个笑容,可是很快这笑容又黯淡下去。
这个雨天,却只有她一人了。
忘了坐了多久,她又一个人孤零零地沿着屋檐走回去了,方采言和方淳月还在说笑,珠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春华各自侍立在各自主子的身后。她看了眼矮桌上的茶水,茶水盈盈闪着润泽的光芒,满满的,还是整整一杯。
方采言依旧没喝。
她忽然意识到,这里是不需要她的。
于是她默默走进了她和春华的小屋,趴到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忽然觉得嗓子发紧,胸腔里好像有什么在不住地震动,她猛地憋了口气,一行泪就无声地落了下来。
后来雨停了,方淳月便带着珠儿离开。
映荷握着方采言的一串耳环,一直等着,可是一直到夜里就寝,都没有人来。
那一晚,是春华陪着方采言睡的,可是第二天,方采言却得了风寒。
映荷经夏莹提点才知道是自己闯了祸,昨天她坐在柴房门口的木盒子,里面装的是炭,她走时忘了关门,导致风雨将炭淋湿了,所以那一晚方采言都没能取上暖,以至于第二日便得了风寒。
映荷忽然又愧疚起来,她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又给方采言熬药,忙活了几个时辰终于将药熬好,一进门,却看见春华已经伺候方采言喝完了一碗药了。
她端着热腾腾的药,忽然不知所措。
“映荷?”方采言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映荷看到方采言嘴唇发白,急忙放下药碗走过去,跪到地上,“小姐,映荷害你生了病,你罚映荷吧!”
“你这个小傻瓜,”方采言还在笑,“是不是搞错了方子,还是火候没有拿捏好,才熬了这么久?”
映荷憋着,摇了摇头。
“昨天我便觉得乏,要不我就去找你了。”方采言侧过头,端详着,“恐怕你又要多想那些是非,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你呀,老爱多想!”方采言话还没说完,就咳嗽起来。
春华立刻拿起痰盂,递到方采言面前。
映荷无措地跪着,只等方采言咳完了,才听方采言说:“我不支使你,是我知道你这个冒失鬼做不好事,没有活不是乐得清闲吗,你怎么反倒不开心?不是我不重视你了,映荷啊,”方采言拉住了映荷的手,“你一直在我心里呢!”
映荷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以后要好好的,可不准多想了!”方采言虚弱地警告,映荷梗咽着点头,春华在一旁站着,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这时候,冬雪忽然来说,“淑女大选结束,贵人才真正入了宫册,按照规矩,该去给太后和兰贵妃请安了!”
映荷担忧地看了虚弱的方采言一眼。
春华却吩咐说:“就回说贵人身体不适,得了风寒,不宜出门。未能给太后和兰贵妃请安还请恕罪。”
冬雪答应一声就跑出去复命。
映荷在这边更加愧疚,春华又道:“第一次就缺席,恐怕太后和兰贵妃会对娘娘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方采言满不在意,“做那些虚礼干什么?”
春华垂下头,没再多言。
映荷紧紧握住方采言的手,在心里期盼着方采言可以好的快些。
一晃七日过去,方采言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虽然还是干咳,却可以出门吹风了。这七天,方采言对外称病,皇上的传召自然也没有落到长清阁。听说这七日里,皇上独宠方淳月一人,已经接连在方淳月的芷兰宫中留宿六日,唯一一日没有留宿还是因为政务繁忙,一夜未眠的处理奏折。
方采言听后,很是欢喜,多好的兆头啊!
她开心的替盆栽修剪枝杈,却一不小心剪到了自己的手指,顿时鲜血直流。她急忙捏紧伤口后端,防止血流的太多,另一边急唤春华来,为她紧急处理了伤口。
她看着包扎好了的伤口,伤口上缠了几圈白布条,白布条上晕染着粉色的血痕。
“难道有血光之灾?”方采言皱眉猜测,心里突突地跳着。
映荷在一旁小声嘀咕,“莫不是娘娘你听说了方淳月和皇上的事,一时失神……”
“乱说!”方采言立刻制止了映荷这张说什么都切中要害的嘴。
要不是她这具十六岁青春萌动的身体,无意中中了历默清的蛊惑,她绝对可以做到波澜不惊。
映荷便闭上了嘴,春华在一旁接口道:“时辰不早了,今日我们该去请安了!”
方采言叹了口气,换了身正装,又让映荷给她梳了个普通的发髻,便去请安了。
为表示低调,方采言没有选择坐轿,而是徒步而行,身边只有两个宫女跟着,便是春华和映荷。
先是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给太后请安不像给兰贵妃这样的掌管后宫政务的人请安,需要留下来汇报情况,只需要请个安,叩个头,就可以回去了,简单方便。所以永寿宫中一般都没有什么人,也碰不上几个嫔妃。而且太后喜欢清静,请安之后,就都忙着打发回去了,不准留在永寿宫叽叽喳喳惹太后心烦。
永寿宫中装饰也素朴,且处处飘荡着佛香的气味。这香味她再熟悉不过,走进永寿宫她却有一种回了家的感觉。
方采言并没有打算讨好太后的心思,却还是特意带了一串羊脂玉做的佛珠,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份礼物,还有包含了她前一世的记忆与心意。
请安之后便供奉到太后手上。太后摸着光滑的佛珠,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哀家甫一见你便看出你与佛有缘。”太后道。
方采言一联想,忽然明白了,可能是怀中的玲珑玉,牵引了太后的知觉,使她觉得自己与佛有缘。
她没有抬头,依旧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上道:“臣妾对佛教知之甚少,只读过《法华经》,却是一知半解,不能得其真意。”
“你肯向佛便是好事!”太后露出欣慰地笑容,“快平身吧!”
“是。”方采言乖顺地站起身,抬头看向太后,前世的记忆忽然涌了上来。
她的生母死的早,李孝芝作为她的养母,虽然从未苛责过她,却也从未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母爱。可是太后不一样,这个耄耋老人,一心向佛向善,她心怀善意,留方采言在身边,就像个老母亲对待年轻的女儿一样对待方采言。
从未怀疑过方采言接近她的真实用意。
也可能是太后一生无女,唯一的女儿还因为早产夭折去世,所以她才会将母爱转移到方采言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吃冰棍拉冰棍
☆、再请个安
太后将佛珠送到嬷嬷手中,嬷嬷便十分珍重地收了起来。
她年老的眼睛望向方采言的脸,这张脸是美丽的,但没有任何攻击力,是一张柔和的充满了温和爱意的脸。
正是这样一张富有着慈悲佛像的面容,太后在方采言跳起《霓裳羽衣舞》时,才会格外注意了她。
“好孩子,你过来。”太后向方采言招了招手。
方采言心中一动,想到前世,太后也总是叫自己“好孩子”。
她乖巧的走过去,伏在太后的座椅下,太后朝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拍了拍,“好孩子,坐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