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先是一愣,一手猛地一拍膝盖,连道:“嘿!嘿!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前不久羊老托人捎了口信,说让我过去一趟。对了,羊老叮嘱常姑娘,医考总在盛夏开始,且江陵去京城路途遥远,常姑娘独身上路一路上难免不便,是以最好有人随同一道去。”说到这里,小青目光迟疑的看了眼面前笑眯眯的少年。
听到了想要的话,江一心下满意,回头看向常宝兮,长眉弯弯,笑意吟吟道:“阿宝,你觉得如何?”
说到这份上了,她能如何?她面不改色,慢吞吞的点头:“自然是……”很好。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范绮儿直起身一拍石桌,喊道:“我呢?你们都把我忘记了吗?我也可以陪阿宝上京城啊!”
同样坐在石桌前的小青立刻抬头,接口道:“很遗憾,不行。羊老说了,你也要过去。”
范绮儿扭头瞪他:“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这个啊,考虑到日头炎热,羊老允你推迟些时日再上路,所以我们两个是分开出发的。”
范绮儿恍然:“看不出来,羊老还挺有人性的啊。”
小青赞同的点点头。
常宝兮默然:“……”她怎么觉得,羊老其实是担忧两人路上打起来,反而耽搁了路程,所以才将这两人分开掉,错开时间说不定能更快。
作者有话要说: 爬上来申榜,收藏竟然破零了,心情复杂〒▽〒
希望本章发出来的时候,两位小天使还在~~~
——by每天准时吐文的存稿君=V=
☆、红玉羹
江一懒洋洋的斜睨两人一眼,给阿宝和自己倒了两碗酸梅汤,笑眯眯的递过去,同时邀请她品尝桌上的小点心。
“……谢谢。”
被无视的两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却是不敢朝这边伸爪子。没错,江一特意准备了一张可折叠的小木桌,做工不算多精致,但胜在够合适,摆在面前高度大小都恰合适,常宝兮右手执书,左手空闲桌上的点心刚好伸手可及。
小青+范小红:嗨呀,好气哟!T^T
两人不死心,等了好久,碟子里的点心都换了一份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偷偷摸摸想要顺一块,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哼声乍地于耳畔响起,两只贼爪子一僵,贼爪子的主人额间渗出冷汗,麻蛋!这家伙眼睛怎么这么尖!
明明人都不在啊??
眼角余光瞄到两只僵直的手臂,一黑一白,一粗一细,笔直笔直的伸了好半天却一动不动,柳眉一蹙,抬头奇怪的问道:“你们俩、这是……”
她一开口,范绮儿两人就发觉自己的手臂能动了,再眼睛一瞄,果不其然,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瞧着清秀温润的大瘟神提着个篮子回来了。
两人磨牙齿,小红咬牙低声对常宝兮说了声:“我有事先走了。”
她惊异地看过去,疑惑道:“咦?何事?”往常碰上这么热的天她不都是趴在这树荫底下整整一天,连晚上都不愿离开么?
“手!痒!得!很!”气哼哼的憋出几个字,范绮儿大力扭头,重重地大踏步走了,小青苦着脸后脚就跟上去。
“阿宝,我带了刚摘下来的鲜桃和葡萄,沁凉甜口,可好吃了,你来尝尝。”对此江一显然是喜闻乐见,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都真实深刻了几分,感受到他周身洋溢着的愉悦,她嘴角一抽,这是在闹什么名堂?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江一用沾湿的帕子为她擦了擦手,然后就往手心里塞了一个大桃子,伺候的十分之周到。她愣愣的,低下头去,手里的鲜桃确实是挺大个的,红得勾人、翠得滴水,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打心底觉得肯定是又脆又甜,嘴里口水忍不住泛滥。
但是——
“……冰镇,过的?”感受着手心里冰冰凉凉的触感,用这些日子来的经验作担保,这绝不是井水能镇出来的冰凉。
江一双眸专注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闻言不甚在意的点头:“嗯,这是自然。”
她微微一愣,眼睑低垂,过了会,她依然如往常那般笑了笑,道:“谢谢。”篮子被随手摆放在桌上,晶莹的冰块冒着寒气,却抵不住灼热的阳光,渐渐融化,冬日里分文不值的冰块却是炎炎夏日中奢侈的享受。
“……嗯。”
‘我做了几份点心,是根据云州的几种常见凉糕构想出来的,以前做过几次我觉得味道还不错,想给你尝尝,就摆在厨房的桌子上,你看见了吗?’
“看、看见了。”
看到江一这幅异常欣(chi)喜(han)的表情,她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做什么。
于是,她想了想便道:‘还有好几种呢,我改日做了还摆在那里,你记得要吃,当然过后不要忘了给评价,若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我们也可以商讨一二……’
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和谐相处,她认为自己应该多向着这个方向努力。难得张大夫和羊老都不在,作为学生她趁机偷点懒,发展下业余爱好,这也没什么事儿啊……对吧?
他眨眨眼,待反应过来瞪大了眼,下一刻,黑亮的眸子一下子弯弯得宛如两条月牙儿,唇角上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她真诚道谢:“一路上就要拜托你了。”
他颔首,目光柔柔地凝视她:“阿宝是在贿赂我吗?”
常宝兮木着脸:“不是。”
江一表示我不听我不听,喜滋滋道:“我真开心。”
“……都说了不是。”
“放心吧阿宝,交给我就好,我会为你处理得妥妥当当。”
常宝兮:_(3」∠)_你开心就好。
烈日当头,几棵上了年纪的老树扎堆矗立在烈阳下,厚重的华盖相互交叠,投下一片绿荫,树叶飒飒作响,凉风徐徐,仿佛隔绝了外界的铺面热意。住在这附近的人有事没事都爱挤在这树荫下,乘凉之余还能侃天侃地,手里提着壶凉茶,时不时茗上一口,那滋味别提多舒畅了。
没有富人家的冰鉴和仆从打扇伺候,借着前人栽下的老树,平民百姓依然足以自得其乐。
风尘仆仆的外地人路过此地,顶着火红的太阳一路疾走,汗水湿透了衣衫,正是口干舌燥,见到不远处树下有人,重点是竟然有一口井,自是禁不住渴意,走上前想要讨口水喝。
老百姓多是淳朴热情的,瞧着有生面孔走过来,再一打量,一身灰扑扑的,脸上汗水混着尘土,一看就是辛苦赶路的外地人,一人立马就起身打了桶水,不等这人请求的话说出口就热情地招呼道:“来来,外乡人,喝口水吧!”
这人嘴巴张了张愣愣的接过木瓢,局促的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我们这井水可甘甜了,附近几条街的人都爱来这里打水,尤其是夏天,不管日头有多热,这井里的水啊,总是又清又凉,有时候热得狠了,一口喝下去都忍不住打个颤。”看着外地人喝了口水,满脸惊异的样子,一身粗布脚踩草鞋的大爷立马乐了,得意洋洋的炫耀起家门口这口井来。
面对这么朴实热情的老人,外地人的拘束也放下了不少,这水却是好喝,他一连舀了两三瓢,并夸赞道:“这真是我喝过的最清甜的井水。”
一边坐着的另一人侧过头接口道:“那可不。咱们这口井在附近可是出了名的,要我说啊,比起那些富贵人家的冰窖里镇出的水都要好喝,我们这可是分文不用的呢。”
这人连连点头:“确实确实。”
这时候,一辆大马车不急不缓的驶过,轱辘轱辘的在马路上轧过,镇上的人并不多,这附近除了树下扎堆的一群人,马路上空荡荡的,却不知为何,这辆马车一直慢悠悠的,性子急点的实在看不过眼,你看看那皮毛油亮,似锦缎玄墨,鬃毛浓密,脑门一撮雪白的闪电状鬃毛,显得极其雄俊,任谁看了都不得不夸一句:好一匹骏马!
可是这匹漂亮的大黑马,此时却慢悠悠的踏着蹄子,“嗒、嗒、嗒……”的声响在安静的时候听得很是清晰,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车上塞满了货物的马夫驾着骡子,毫不费力地越过了这匹骏马,在越过的那一瞬间,被烈日晒得通红发亮的粗糙老脸,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表情格外得意。
众人:“……”
——心痛得无以复加!=A=
简直糟蹋了好马。
讨水喝的外地人觉得气氛突然有些尴尬,眼角瞄到一处,一手握拳咳嗽两声,见大爷回头看过来,立刻转移话题问道:“老大爷,你知道那座大宅子里是在做什么吗?门口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大爷噢了一声,很快回答他道:“你说这个啊。这是还没搭好呢,不然你一看就明白了。”注意到年轻人好奇的眼神,老大爷立时来了劲,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小伙子你看那儿,看!瞧见没?外头的白灯笼都挂起来了,估计宴席也差不多了,要是不急着赶路的话,你就去那宅子里,准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记得要说几句吉利话,不然主人家会不高兴的。”
“这、这这……”外地人立刻就明白了,顿时有些激动,连忙问道,“不知寿龄几何?”
老大爷语气中有些羡慕,又带了几分叹息:“九十有六啊。”世人千千万,又有几个能活到耄耋。
闻言外地人惊异地叫了声,察觉到老大爷奇怪的眼神,他立刻放下水瓢解释道:“家有老母六十有余,近年来却是诸多不顺,今日倒是能沾点喜,我且去分一碗红玉羹,再与主人家道一声喜。”
大爷一乐,没有老人会不喜欢孝顺有礼的年轻人,笑呵呵摆摆手:“去罢去罢。”
马车稳当当的驶远,帷幕内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你,似乎,有些好奇?”
放下撩起帘子的手,江一回头来注视着女子,唇角笑意柔和,挑眉道:“的确有几分奇怪。”
常宝兮低头茗了口茶,复而抬起头道:“你看出来了吧?不打算去讨碗红玉羹么?说不定能沾点喜气呢。”说话依旧结结巴巴,但她已不会为此感到不自在了。
江一扬扬眉头看着她,不以为意:“这是喜事?难道我理解错了?那宅子里不是有人过世了而是办喜事?”不过真要是这样,办喜事却挂白灯笼,这种习俗倒是别具一格。
她轻轻一笑,有些费力地表达道:“怎会?不过,虽不是红喜,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白喜。七十,古来稀……”七十古来稀,九十有六的白首那就更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江一:我真开心(/▽╲)
阿宝:缙安好闺蜜^_^
江一:QAQ
☆、祝家儿郎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喜事了。不过,红玉羹是什么?”江一对于这些习俗并没有多大兴趣,这个红玉羹,听起来是道吃食,不知道阿宝喜不喜欢呢?
“……”常宝兮诡异地秒懂江一言下之意,顿感头痛,旋即眼神坚定地盯着他,断然拒绝,“不了,不吉利,我不喜欢吃红玉羹。”
显然他有些遗憾:“不是说能沾喜气吗?怎么会不吉利呢?”
这只是一种说法好不?外人可以高高兴兴的把别人家的白事过成喜事,而主人家除非对去世的人毫无感情,不然这时候绝对笑不出来,苦中作乐罢了。
红玉羹,红玉羹,口头上说的再好听,那也改变不了它是丧事席面上的专用点心的事实啊。谁平白无事在家里做红玉羹吃?别闹!
常宝兮:“不可以。”(艹皿艹)
江一:“……好吧。”╮(╯﹏╰)╭既然阿宝不喜欢,那就算了。
马车内铺设着厚厚的一层雪白皮毛,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毛绒绒很细腻,坐上去软软凉凉的。马车内部空间很大,有一张软榻,其上覆一层薄薄的罗纱,休息时拉上隔在中间的帘幕,瞬间隔离出一个单独的空间,整个人横卧在榻上,马车行驶的极稳,车上裹着暗色的锦缎,车上意外的很凉爽,常宝兮曾看见江一从一个暗格中取出过一份冰镇的水果,是以她完全有理由怀疑整个车身的夹层中都塞满了寒冰。
深色的帷帘看着丝毫不起眼,若是有眼利的必能一眼看出其上繁复华丽、隐隐约约的暗纹,上好的料子加上顶尖的技术。帷帘顶上垂着颜色相近的绦子,四角垂落华丽的墨玉穗子,灵俊的墨色骏马不需人驱赶自能辨识方向自行前进,比驾了几十年马车的老车夫还要经验老道,马车驶的又稳又快。
马车内白雾袅袅,茶香弥漫,喝一口茶,尝块点心,真是自在得不得了。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到了饭点有香喷喷的膳食,用完膳还有花式的饭后甜点,一路吃过来就没见重样的,简直就是真实版.小叮当。
不,是比小叮当靠谱多了。常宝兮说都不用说,只心里一想,对面的少年仿佛能听见她的心里话,几乎同一时刻就能将她想要的摆在面前的长案上。
放下茶杯,又是话未出口,江一迅速的答道:“阿宝莫急,明日上午我们就能到京城了。”
说完后他用一种自以为很隐晦,实则灰常明显的期待眼神注视着常宝兮。酷爱~酷爱问窝~
常宝兮:“……哦,这样啊。晚膳有什么?”她完全不想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更不好奇他的身份是什么。
完、全、不、想、知、道、哦。
哼~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
江一:TAT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子脚下,一朝中心的京城,其繁华瑰丽哪是云州江陵之流能相提并论的。来来往往的除了布衣百姓,更多的还是高头大马,嵌剔透琉璃的奢华马车,腆着大肚子的富人,鲜衣怒马的俊逸儿郎、宝钗累累的妍丽贵女,还有车马成群载满了货物的商队,他们自城外涌入,如一汪河流汇入了浩瀚的大海,除了为京城略添了几分热闹,很难吸引来过路人的目光,每日来往京城的商人太多了,多到最喜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提不起兴致来围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