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裴高深莫测道:“这是秘密。”
常宝兮闻言就要去揪耳朵,乔裴立刻……抱住她,还凑表脸地蹭了蹭,在阿宝耳边讨饶道:“好了阿宝,我说,这就说。其实是我的袖子里特意缝制了一个特殊袖袋,有备无患嘛。”
得到答案,常宝兮翻脸不认人,推开他偏头看着默不作声的灰衣人,问乔裴道:“这位是?”
乔裴道:“这是金越,暗影头领。”
皇后当时送来的几箱书,常宝兮捡几本详细翻阅了一遍,皇室的暗卫名唤暗影,最擅长隐匿与暗杀。
常宝兮更疑惑了,她转头看着乔裴,不知这是何意。乔裴对她道:“阿宝曾见过金越的,在云州府,你和张大夫一起,另外,金越那时用的不是这张脸。”说着,那边金越气质猝的发生转变,从原本的沉默刻板,脸上一笑,僵硬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温文尔雅,随意不羁。
常宝兮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她脱口而出:“是云州府那个灰衣男子。”那天张大夫的态度十分异常,从她极其认真严谨的神态,常宝兮当时就猜到,此次要去的人家恐怕非寻常贵家,但她直到次日离开,逐渐将此事忘怀,也没弄清楚那天她们到底是为什么人解毒。
但是常宝兮还是想不起自己有见过乔裴:“当时中毒的人不是你吧?”脸长得一点不像,总不会有人在中毒后请大夫来解毒,还在脸上盖一张□□?中医讲求望闻问切,带上一层面具怎么保证大夫不会误诊?
“当然不是,那是我的一名下属。”乔裴说着失落起来,“阿宝真的没有丁点印象吗?”
常宝兮绞尽脑汁,思来想去,最终遗憾摇摇头:“想不起来。”旋即看到乔裴满是失望的表情,心虚的同时,还有些愧疚。
“所以?”
“领着阿宝和张大夫进门的是金越,后来带着你去煎药的,就是我啊。”乔裴说得异常可怜,“后来我还去送你了呢。”虽然是在暗中偷偷摸摸地偷窥人家小姑娘。
常宝兮正欲安慰乔裴并真诚表达自己的歉意,突然反应过来,扬起的笑容一僵:“也就是说,你还是易容了,而且易容得和当时的金越一模一样。”
“……其实还是有不同之处的。”
常宝兮就看着他演,道:“继续。”
乔裴严肃认真地道:“气质不一样,最重要的是,我和他的站姿完全不同。”
她很不给面子地简短哦一声,道:“不好意思,我忙正事,没注意。”
“我一直都记得阿宝,自云州府一别后,一直惦记着。”乔裴瞅着她轻声道。
常宝兮正欲送他一声呵呵,忽地想起什么,她怔住了:“少非你,记住了?”
“是啊,不知为何阿宝的容貌很难让人记住,不过我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特意画下你的样子,每日一遍遍临摹,半年后,我总算牢牢记住了阿宝。”把你刻入了心底。
是的,当时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常宝兮便让系统做了点手脚,然后周围人会因此不自觉地忽略常宝兮的存在,哪怕忽然注意到她,也不会留下十分深刻的记忆,若不经常重复,甚至会就此彻底遗忘。这个功能主要针对常家众人,以及外出时方便行事,在崇明医馆时她会让系统暂时关闭这个隐藏功能。
面对伪装后的乔裴时,她并没有如同在医馆时关闭这项功能,是以,按照常理来说,乔裴根本不会注意甚至在意到一见钟情的疯狂地步,可是他偏偏做到了。
这个认知让常宝兮一时被震惊住了。
乔裴手贱地戳了戳她白嫩嫩的脸蛋:“阿宝怎么了?怪怪的?”电灯泡金越很自觉地退回树杈上,隐蔽起自己的行踪。
常宝兮回过神,定定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忽然开口道:“少非今晚的晚膳想吃什么?”
“阿宝要为我下厨?”
“嗯,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我不挑食,阿宝挑自己顺手的就行了。不过,我可以为你打下手吗?”
常宝兮犹豫了下,点点头:“嗯,可以。”
远远的,月亮门外,皇帝静默地站在那儿,踏进去半步的脚缓缓收了回去。身侧的皇后懒洋洋地倚在壁上,调侃道:“怎么了,不是说要叫乔裴过去商讨正事吗?大老远过来,怎么又不进去了?”
皇帝转身就大步离开,临走前还特意甩了皇后两个大白眼:“就你话多。”两名女官与两名侍从小步缀在后头,生怕跟的进了,招皇后不待见。
皇后凑近她,眼睛望着前面,嘴里念叨着:“哎呀,当年还主动给我唱小曲,现在就甩我大白眼,真是人心善变啊!”
皇帝扭头对着他冷哼一声,不咸不淡道:“那可不,如今我依旧貌美如花,你个黄脸公还想朕给你唱小曲儿?”做梦呢亲→_→
皇后一噎,连忙抱住皇帝腰身,表情极其谄媚,细声软语道:“没,没这回事!我怎么敢劳烦媳妇你给我唱曲儿,是吧?那要不,本宫给皇上你唱一段儿?如何?”
皇帝下巴微扬,矜持道:“朕且勉为其难听一听。”
皇后立刻笑了,凑近皇帝耳畔轻声道:“谢陛下,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论秀恩爱的技术。
皇后:东宫那两个家伙,秀恩爱除了下厨还会什么?一点新意都木有,哪有本宫厉害ㄟ( ▔, ▔ )ㄏ
皇帝:(⊙_⊙)你会什么?
皇后:o( ̄ε ̄*) 唱小曲儿!
皇帝:(¬_¬)还有呢?
皇后:……胸口碎大石!( ̄︶ ̄)↗
皇帝:→_→
☆、063
何修年于法场之上,如愿以偿将原勤王拖下水,若说仅谋害东宫这一罪名还不足以判其死罪,那么再加上勾结外族这一罪状,原勤王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显然无论是皇帝还是乔裴,并不打算留他活路。
几日后,何修年被再次押送至法场,与他一同的,还有原勤王,原勤王世子乔承泓本来也应在劫难逃,却不知为何,主理此案的太子意外地在众臣子面前展现出他的“仁慈”,乔承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带罪之身被贬流放。
少数明眼人心里十分清楚,这位原来的勤王世子,中了不明来历的剧毒,日日呕血,短短数日便形容枯槁,不见人形,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直喘粗气。乔承泓不光身体孱弱,五官也出了问题,耳朵里轰鸣阵阵,俨然成了聋子,就连那双眼睛,都差不多废掉了。如今的乔承泓,活着倒还不如干脆死了,太子的看似仁慈,才是真正的残忍。
对于何修年来说,乔承泓如今的下场便是个意外之喜,他不用拖着这这个杂种下地狱,因为乔承泓已经活在地狱中了。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就是他的敌人,何修年为勤王父子谋划东宫之位多年,他对太子的一些手段也算是颇为了解,虽然不知道太子是何时下的手,但乔承泓身上所中之毒,八成就是出自太子之手,乔承泓那个野种,日后便是想寻死怕也死不了。每思及此,何修年只觉心头一阵痛快!
按理说,在揪出原勤王一事上,何修年算是有功,虽然这份功劳还不足以抵消他的罪过,但若是他有心提出来,皇帝许会看在他为国效力多年的份上,留他一命在牢里度过晚年。
平心而论,何修年是个奇才,从仕数十载,除在太子一事上越界,其他的还真挑不出半分错误,倘使他未曾鬼迷心窍,百年之后不定能以忠臣良相之名青史留名,为后人称颂。
皇帝是个念旧情的人,但让她为此放过何修年,她着实不大乐意。皇帝这辈子瞎眼看上了她家皇后,注定此生再无子嗣,太子就是她的心头肉,两人名为姐弟,实际和母子无异。不管何修年曾经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仅谋害太子这一条,就足以令皇帝恨不能生啖其血肉!
然而,令皇帝意外的是,何修年最后提出的请求,竟然不是关于他自己,而是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原勤王妃,何修年深深趴伏在地上,殷切恳求皇帝,只求放他女儿一条活路。
事实上,整件事原勤王妃根本不知情。她是个十分纤弱的女人,柔弱无力,善良软弱,她的世界中除了父母兄长,就只有她心爱的丈夫和孩子。原勤王轻轻松松骗了这个女人一辈子,直到一朝跌落尘埃,即将被流放至荒芜艰苦的边疆,才慢慢地从流言蜚语中知道微末的缘由。此番一去,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丈夫和长子,然而她不知道,她付诸全部信赖的两个男人,正是这世界上最恨她的人。
皇帝闭了闭眼:“朕,允了。”
得到皇帝这句话,何修年激动地热泪盈眶,他用力地朝皇帝磕头,一声又一声。白发丛生,一身囚服狼狈不堪,老人面上满是皱纹,他早已不是那个名声斐然的何右相,跪在这里痛哭流涕的,只是一个临死还惦记着女儿安危的老父亲。
法场一声令下,刽子手高高挥起大刀,天上烈阳刺眼,刀光乍现,刀起刀落,血流如注,三颗头颅四散滚落。
浑浑噩噩的原勤王妃,昔日不通笔墨纨绔无能的二儿子乔承元,在经历了这场大起大落后,总算和以往有了些不同,年轻的面庞上出现了沉静之色,开始学着担当、照顾母亲。皇帝答应了何修年的请求,早早派人去打好招呼,这对母子到了流放地后,会与勤王府的人隔离开,并尽量远离何府的家眷,何相死了,原勤王妃不就是最好的迁怒对象?何相的长子或许现在还念着妹妹,等到体会到流放生活的困苦艰辛,磨灭掉最后的亲情,他还能如当初疼爱妹妹那般,一如既往地照顾这个害得父亲何修年不得不踩上勤王这条船的蠢女人吗?
原勤王妃拉着乔承元粗糙的手,怔怔地望着他,喃喃道:“原来……都是假的……”
乔承元嘴唇翕动,最终一言不发:“……”他不知该与母亲说些什么。
原勤王妃水眸睁大,眼泪顺着日渐消瘦的脸颊无声滑落:“为何……他们都知道……却没一个人……告诉我?”她的爱情一直都是虚假的,她还连累了父母全族。
终此余生,她都将如深陷泥沼,永远活在悔恨之中,而就像她无法原谅自己一般,从此只能挣扎求生的何扬也绝不会再真心接纳这个曾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妹妹。
四王一事告一段落,转眼秋去春来,皑皑白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万木枝头,点点嫩绿格外醒目,昭示着万物复苏,柳绿花红的繁华春天即将到来。
常宝兮在京城义诊堂坐诊,极其惹眼的容貌以及精湛的医术,常宝兮很快在京城民间一众名医中打响了名声,如果说她过于年轻的外表会让人难以信任,那么她特意挂在隔间门帘上的金字招牌,就能瞬间击碎众人内心的质疑。
天才!
这绝壁是哪个杏林世家出来的绝世天才!
蜂拥而来的病人,杂七杂八的疾病,常宝兮总能药到病除,病人对治好自己的医者总是充满感激,有了这群人的宣传,城南义诊堂来了个妙手回春的年轻大夫的事,很快传遍街头巷里!与后世不一样,缙安朝君主视民如子,政治清明,朝廷的公信力十分之强。早在开朝不久,朝廷为整顿医者质量良莠不齐,假医恶医横行的混乱局面,以太医院为主导,此后义诊堂发展完善,两方互为协助,互相监督,举办每四年一届的甲等考核,通过考核的医者将得到由朝廷颁发的金字令牌,翡翠为底,金箔贴子,在阳光下一照,十分之闪眼。而若是出现了成绩异常优秀的医者,颁发下来的令牌更是独特,金字不变,绿翡翠直接换成极品红翡翠,缙安朝以玄色和赭红为贵,能得到红翡令牌,在常人看来,那是非常了不得的事。
参加完考试就离开京城的常宝兮毫无意外错过了成绩的揭榜,时隔一年才收到令牌,红翡令牌,有些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常宝兮清楚自己水平,拿个前三没有问题,拔得头筹的可能性亦不小,但是达到“异常优秀”这个摸不着边际的模糊标准,她还真没把握。
常宝兮特意写信问了羊老,羊老的回复让她顿时安下心,原来甲等考核会在最终拟定名次时,会在一定程度上结合考生的生平酌情加分或减分,常宝兮在雲河“瘟疫”一事上功劳显著,而医者所追求的,莫过于救死扶伤,不求兼济天下,但能无悔于良心。
与文考武考不同,皇帝不介意使用一些心术稍有不正但怀有大才的人,只要控制得当,这群人掀不起风浪,而医者却并非如此,救人与杀人,只在医者一念之间,所以甲等考核考的不光是过硬的医术,还有一颗柔软坚韧的心肠。
夕阳西下,常宝兮收拾好药箱,准备回宫。乔裴派了一名下属,随同她身侧,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慧竺看起来年约二十五六,身材娇小,面上总是笑意盈盈,拖着下巴看着她问道:“夫人,我们是要回宫了吗?”慧竺看了眼药箱里奇奇怪怪的器具,和各种瓶瓶罐罐,虽然身为下属她应该勤快一些,而不是无所事事地蹲在角落里拖着脸发呆,但是一想起刚被派到夫人身边做事时,她手贱抓了一根针,登时浑身僵硬,口不能言,低着头,眼睁睁看着露出来的手腕上爬满了紫色的脓包,慢慢散发出恶臭,要不是夫人抱着新挑选的一叠书籍及时赶到,她恐怕坟头的草都有一丈高了QAQ
从那以后,素来眼高于顶,胆大包天的慧竺,对面前这位长得柔柔弱弱,也确实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森森的敬畏。
“嗯,今日需早些回去。”
慧竺嘿嘿笑着,捧着脸问道:“哦?那是主子下厨犒劳夫人你,还是夫人犒劳主子呀?”
常宝兮默不作声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许久,才慢吞吞地回道:“都不是。”常宝兮觉得慧竺也是挺厉害的,明明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偏偏认真笑起来,怎么看怎么猥琐,莫非果真是面由心生?
慧竺妹子的内心得有多猥琐!
慧竺更好奇了,两眼发光的盯着她:“咦咦?那是为什么啊?”
夫人你缩啊,你快缩啊,我都快急死了!TvT
慧竺一路叽叽喳喳念个不停,常宝兮被念得不耐烦了,扭头定定地盯着她,慧竺心里一凉,抬起手捂住嘴巴,呜呜呜地表示自己不说了,求原谅。
回到东宫,除了乔裴,皇帝和皇后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