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当事人苏柔惠,她更加后知后觉一些。
虽然苏珍宜差点死了,但终究没死。
虽然陈天扬也差点死了,但也不是没死吗?
苏柔惠想,这不过是一个小错误,不过是要罚着跪几天祠堂的事情。
她随时做着去祠堂罚跪的准备,是抄经书的笔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小半月过去,直到陈天扬都离开了长安侯府,苏柔惠还没有等来罚她去祠堂抄经书的决定。
大抵是没事了吧?
这位苏四姑娘十分乐观地想。
她既觉无事,便要生事。
将自己的妆匣拿出来清理了一遍,苏柔惠挑了根硕大的金簪子出来。
那金簪子看着夺目贵重,但实则是个不值钱的。
外面是鎏金,里面却是银子都不是。
这样一根金簪子,最是适合用来奚落苏昭宁。
苏柔惠拿着金簪子便直接往苏昭宁那边走去。
因由陈天扬已经离开了的缘故,苏昭宁的时间倒也空闲了一些下来。
前些日子,虽然苏昭宁并不常去陈天扬处,但陈雨蕊和陈夫人交替着过来。无论她们哪一个在的时候,都喜欢请了苏昭宁过去。
陈天扬是因她而受伤,又不计较此事,苏昭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柔惠迈进去的时候,苏昭宁正在那里开盒子。
只见桌放着一排的紫色缎面盒子。粗略看去,都好像有七八个。
“二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是要卖盒子不成?”苏柔惠奚落道。
她想到苏昭宁近日颇多见到陈天扬,便扬唇笑道:“二姐姐这是怕日后嫁到将军府去了,做人主母却没点银钱打赏下人,所以准备自谋钱财了?”
苏昭宁没有搭理苏柔惠,继续打开那些未打开的缎面盒子。
将一排的盒子尽数打开后,苏昭宁又拿了其的东西,仔细来看。
那盒子里面,竟都是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
七八个镯子都美轮美奂,却又各有特色,苏柔惠都险要忍不住伸手去摸。
她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喜爱之情。
拿了其一个镯子在空看了半晌,苏柔惠问道:“二姐姐这是从哪里得来这样多的好镯子?”
“你一个人,戴得了这么多吗?”苏柔惠酸溜溜地问道。
苏昭宁将手拿起的那两个玉镯子放回盒子里,又拿了其他几个分别端详。
她看得仔细,甚是入神,从苏柔惠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苏柔惠有点坐不住,站起来扬声道:“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瞎了吗,都看不见我吗?”
苏昭宁扬眼看向苏柔惠,笑了一声后答道:“即便我瞎,也不敢忽视四妹妹你。毕竟你可是能拿砒霜给自己家姐妹吃的人。”
“你!”苏柔惠被一句话几乎顶到墙角。
她将手那玉镯子扔回锦盒里,拿出自己准备的金簪子道:“二姐姐别误会了。妹妹我今日过来,可是给你送礼的。我可不敢得罪你这个未来的将军夫人。”
“这金簪子是妹妹生辰时候,父亲送的礼物。妹妹一直舍不得戴。今日为了给二姐姐赔礼道歉,妹妹我忍痛割爱了。姐姐不如现在戴在头看看?”说完,苏柔惠把那金簪子往苏昭宁头插去。
苏昭宁抬手挡住,问道:“我竟不知道父亲不喜欢四妹妹到这种程度。”
“你说什么!”苏柔惠怒视苏昭宁。
苏昭宁却面色毫无波动,她望向那鎏金簪子,冷笑一声道:“四妹妹说这是父亲送你的生辰礼物。一个外是鎏金,里面连银子都不是的簪子,也是生辰礼物,这岂不是说父亲已经十分厌弃四妹妹你了?”
“总不能说,我们父亲,堂堂一个朝廷官员,长安侯府的二老爷,捉襟见肘到这种程度,连给女儿一根实心金簪子也买不起吧?”苏昭宁反问苏柔惠道。
苏柔惠当然不可能应下这后一句话。她在父亲苏敬正面前,可没苏昭宁多多少面子。
苏柔惠听苏昭宁揭穿了她鎏金簪子的事情,索性撕破脸皮道:“我是信口胡诌的。父亲送我的怎么可能是这种残次品。这是我那日在街头,一两银子买来玩耍的。”
“可这簪子,我觉得最配二姐姐你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可不是二姐姐你的最贴切的写照吗?”苏柔惠将那鎏金簪子拿在手转动几下后,特意将其放到苏昭宁的眼前,继续说道,“二姐姐你表面看去端庄正经,但实际却是连守礼都算不。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半个月都在男人房,合适吗?”
“你不要脸,长安侯府还要脸呢!”苏柔惠说完,把那鎏金簪子重重拍在了桌子。
苏昭宁听了这话,倒也没有恼怒,反而是慢条斯理地问道:“想来这话,四妹妹是不准备只在这里说说了?”
苏柔惠听了,心情大好起来,她哼了一声,答道:“当然是越多人知道二姐姐的真面目,我越高兴。”
她话锋一转,威胁道:“但若是二姐姐能有其他方式哄我高兴,我也可以暂时不要说出去。”
苏昭宁笑出了声。
她坐在桌前,被苏柔惠的话逗得笑声连连、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苏柔惠生气极了。她总觉得今日过来,明明自己句句话都在风,但苏昭宁却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一般。
这种风,得的一点成感也没有。
苏昭宁没有细猜苏柔惠的心事,但这位四妹妹的自视甚高,她是知道的。
许多时候,苏昭宁懒得与苏柔惠计较。
因为她如今秉持的是,要么不反击,一反击要让对方没有再还手的余地。
而很显然,反击苏柔惠的时候已经到了。
苏昭宁一步一步地对苏柔惠的举动做出回应。
她首先是口头碾压对方。
“我从来不知道有男有女,长辈们都在场,也算是不守礼。或许在四妹妹的眼,只有私下去纠缠男人,主动去送门却被人拒绝才算守礼。”
“四妹妹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这样做了吗?我说的是你想到的那桩。周大公子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次周夫人那般说,你信了。如今周大公子拒绝了,你仍要缠去。你还真是挺守礼的。”
“至于金玉其外败絮其,四妹妹没用来形容自己,可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四妹妹败絮在内,败絮也在外啊。三姐姐还有美貌,四妹妹你呢,什么都没有。我真是觉得你好可怜啊。”
苏柔惠几次想开口反驳,却都被苏昭宁压了下去。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位二姐姐如此能言善辩。她更不知道,苏昭宁刻薄起人来,也是这样不留情面。
若是礼部尚书府的苏珍宜如今在这儿,恐怕要说一句,你才知道苏昭宁的嘴皮功夫厉害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败局已定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败局已定
苏昭宁的毒舌,苏珍宜是吃够了苦头的。
过去的苏珍宜,每一次出声讽刺苏昭宁,都被她给反驳了回去。每一次试图想要从言语压迫苏昭宁,却是换得了自己的被压迫。
总之,嘴皮子功夫,苏昭宁从来没有一次是胜过了苏昭宁的。
而如今的苏柔惠算是深切体会到这种功力差异了。
听了苏昭宁这一串话,她胸口不住地起伏,只觉得那口气怎么都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死了娘的,居然这样能说,居然这样敢说!
令苏柔惠想不到的是,苏昭宁后头要做的事,还会让她更生气。
将八个锦盒全部盖起来,苏昭宁扬声唤白术进来。
“将这些锦盒给四位姑娘送去吧。六姑娘的先收在库房。三姑娘的……”苏昭宁偏头考虑一下,继续吩咐道,“你送去礼部尚书府吧。”
聪慧的白术看着苏昭宁旁边的苏柔惠,好像突然变笨了一样。她问苏昭宁道:“加六姑娘、三姑娘,也只有六个姑娘,小姐你自己的收在妆匣这里,那还有一个锦盒是给谁的?府哪个姑娘不送?”
苏柔惠明白了苏昭宁是要干什么。她怒目而视苏昭宁,不相信对方敢说不送给她。
长安侯府的四房人,在外面的老六和嫁出去的老三都有,凭什么她没有!
苏柔惠等着苏昭宁一个答案。
苏昭宁还真敢说她没有。
只听苏昭宁对白术道:“四姑娘用不了,多的这盒留到库房去吧。说不定过几个月,母亲要给我添个小妹妹了。到时候给这九姑娘是了。”
你母亲才生小妹妹,你母亲才生九姑娘!
苏柔惠差点骂出口。当然,她知道苏昭宁的生母已经死了。别说生九姑娘了,是生口气也做不到。
可苏昭宁这话简直是太令人生气了。
她不仅唯独不给自己玉镯子,还诅咒母亲又生个女儿。
苏柔惠当然知道自己母亲盼望的是什么。
相妹妹,苏柔惠也更想要个弟弟。毕竟有了弟弟,才有人站在身边维护她。
父亲那是指望不的。
苏柔惠手指戳到苏昭宁面前了,她大声道:“苏昭宁,你有胆子再说一遍!你刚说什么!”
“四妹妹耳朵这样不好了?”苏昭宁疑惑地看了苏柔惠一眼,旋即目光又变得怜悯起来。
她朝苏柔惠慢慢地道:“我是说,四妹妹你马要去家庙了,这辈子都是青灯古佛,根本用不首饰。所以这个玉镯子,留给我们的九妹妹。”
“你,我要去告诉母亲!”苏柔惠觉得自己胸口的那团气都要变成一把刀,把自己的心戳得鲜血淋漓了。
她转身跑出了苏昭宁的房间。
真是太生气了!太生气了!苏柔惠直接往小黄氏房跑去。
而苏昭宁房,白术捧着那几个锦盒问道:“小姐,三姑娘那是真的送吗?”
白术理解成了苏昭宁只是单纯想气气苏柔惠。
苏昭宁却没有这样想,她答道:“你送过去吧。真按我方才说的办。”
给苏珍宜这个镯子,当她的存在,终于让苏柔惠自己挖坑作死的报酬吧。
苏柔惠这个坑已经挖得太深,苏昭宁很肯定对方无法再爬出来。
此一点,有人还心有侥幸。
苏柔惠推开小黄氏的房门,哭起来:“母亲,那死了娘的伶牙俐齿,不仅诅咒我要青灯古佛过一辈子,而是她还说你又会生个女儿!”
房间里面,小黄氏正在亲手做小衣服。听了苏柔惠的话,她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站起来。
小黄氏将小衣服的最后一针收尾,用剪刀将那线尾剪断了。
“你说什么?”小黄氏最近都有些心不在焉。
颜氏姐妹年纪略长的那一个,颜大姨娘小产了。大夫落下的胎儿,下人们传得神乎其神,都说是个儿子。
小黄氏是不相信的。还没有三个月的孕相,怎么看得出是男是女了?
可小黄氏害怕这种言论传到苏敬正的耳朵里去。
这半个月里,小黄氏总是想着,如果苏敬正问过来,她要如何回答。
苏敬正若是维护颜大姨娘,小黄氏想着要怎么拿自己腹的孩子来熄灭苏敬正的怒火。
每一日,她都忍不住想一想。每一日,都把心底的话完善得更加无懈可击,无处可挑。
但小黄氏没有想到的是,半个月了,苏敬正都没有踏足她的房间。
没有惩罚,没有质问,没有怒骂,也没有见面。
苏敬正似乎像忙得脚不沾地一般,白天夜里,从来没有来过小黄氏房间。
一个七品芝麻官,忙于公事,忙得见正妻的时间也没有。小黄氏信吗?
小黄氏当然不信。
所以随着时间的往后推移,她的内心越来越忐忑。因为忐忑,所以女儿同自己说话,小黄氏都没有完全留意到。
她问苏柔惠:“你刚说什么九姑娘不九姑娘的?哪个府也同我们府样姑娘这样多,都排到九个了?”
苏柔惠跺了下脚,答道:“母亲,我说的是你!我说的是长安侯府!”
“胡说!你不要乱说话。”小黄氏脸一沉,教育女儿道,“你自小被我惯坏了,但有些道理你还是要清楚。我腹这一个,不仅是我的骨肉,也是你日后的娘家依仗。”
“我能生个男儿,是你的福气,我的福气。我年纪大了,归根究底,都是你的福气。若不是,你我都是无福之人。”小黄氏提醒苏柔惠道。
眼泪在眼眶打了几个转,苏柔惠才勉强撑起精神,认真解释:“我不是说母亲会生个妹妹。这些话,根本不是我说的。是苏昭宁说母亲你会生个妹妹,她还说我会青灯古佛一辈子。”
“她说我腹依旧是个女儿?”小黄氏脸色有些难看。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腹的是个女儿。
女儿她虽然只有一个,但那也够了!
长安侯府的姑娘还不够多吗?、
这里苏瑾轩正好被送走了,若是自己能生下个儿子,小黄氏能想到侯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
还有苏敬正。
半个月不来又如何?哪怕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小黄氏相信,只要有了儿子,苏敬正会完全站到她这边来。
“是啊,母亲,死了娘的这样诅咒你!”苏柔惠见小黄氏终于听清楚了她说的话,心顿时舒出了一口长气。
她是斗不过苏昭宁,可是她母亲可不是她这样的好脾气。
苏柔惠满心期待小黄氏帮她对付苏昭宁。但她只等来了苏敬正对付她。
苏敬正从外走进来,他见到苏柔惠也在,开口笑道:“正好惠丫头在,我不用去两个地方了。”
苏敬正朝小黄氏道:“你替惠丫头收拾收拾,这送她去家庙修行吧。”
修行?
苏柔惠和小黄氏同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苏敬正。
参佛叩拜,和在庙里修行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
是苏昭宁当初被惩罚去家庙,也没说过要修行。
“我不要做姑子!”苏柔惠立即跺脚反驳道。
小黄氏也想开口,却被苏敬正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