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条大道的转弯处后,南宛宛惊讶地发现后面竟然没有了人。
她放下帘子,欣喜地道:“他们不见了。”
苏昭宁不觉得对方会轻易放弃,她正要掀帘来看,却听到马匹突然发出一声嘶鸣,马车也突然停下。
车内的三人都险些摔倒。
南宛宛掀帘问道:“怎么回事!”
前面的车夫忙跳下马车,近身来告罪:“小姐,是前面突然横倒了一根高杆,马车暂时过不去。”
顺着南宛宛掀起的帘子缝隙往外看去,苏昭宁能清楚看到前面的行人都在绕路而行。
那路间的高杆倒得十分有技巧,不仅挡住了大部分的路,而且正好倒在一只石狮子,所以马跃过去都有些困难。
“那我们绕道吧。”苏昭宁吩咐道。
车夫应声跳马车,重新赶路。
陈雨蕊坐在马车之,小声地道:“既然路被堵了,不如我跟你们先回定远侯府?”
说完这一句,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要求过分了,内疚地道:“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们了。”
“这个时候,说拖累是看不起我和苏姐姐了。”南宛宛这声苏姐姐,将三人的记忆唤回了初见之时。
虽然南宛宛和陈雨蕊相识于微时,但三人第一次共见,那是在朝阳长公主府。
“我要是注定会成为哥哥的拖累,你们以后记得来看我的时候,带桂花糕。”陈雨蕊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她兄长的婚事是这样,她的亦是这样。
明明,她的父亲、她的兄弟,从来都不是在为他们自己、为陈家流血流汗。
可为什么还要牺牲掉下半辈子的幸福?陈雨蕊脑海突然出现一个人。
她闷声补充:“板栗也可以。我也喜欢板栗。”
南宛宛不是这般悲观的性格,她一手握住陈雨蕊,一手握住苏昭宁道:“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明日,我替你找媒婆去顾家提亲。”
“你怎么知道?”陈雨蕊睁大了眼睛看面前的南宛宛。
南宛宛得意地答道:“我可不是你那般的榆木疙瘩。我早知道心仪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了。”
“所以你心仪谁?”陈雨蕊追问道。
苏昭宁看一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南宛宛,笑道:“这个秘密明天知道了。我明天也替宛宛去提亲。”
“哪有让我们女子先去提亲的。苏姐姐你护短也不是这样护的!”南宛宛抗议道。
陈雨蕊听了这话回过神来,她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句,打趣到:“怪不得你不叫苏姐姐嫂嫂了。”
三人这般一聊天,紧张的气氛暂时被冲散了。
只不过,要发生的事情,迟早都要发生。
马车再次停了下来,车夫苦着脸来同苏昭宁和南宛宛禀告:“夫人、小姐,前面两家人在吵架,过不去。”
“再绕路吧。”苏昭宁神情淡定,并无半点急切。她猜测,第三次的路,依然会被堵住。
果不其然,车夫的缰绳再次拉住,拉车的马放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这是要干什么?”南宛宛掀起帘子看向外面。
那些侍卫的影子也没有见到一个。
但分明这些人依然跟着自己一行。
“走城北绕个大圈。”苏昭宁吩咐道。
既然对方也想拖延时间,她陪着他们拖延时间。
二皇子的侍卫一直跟着陈雨蕊,却又没有动手,想来是二皇子这个正主暂时还没有抽出时间过来。
那么她们一起等一等。
“沿着城北护城河走。”苏昭宁又吩咐道。
她原本是想,若二皇子是准备在骠骑将军府霸王硬弓,那么她只要和陈雨蕊成功瞒过侍卫,那不成问题。
因为到时候,走进骠骑将军府的人是她苏昭宁。看清楚她的面容了,二皇子是联合了七公主又如何?难道还能纳了她这个定远侯夫人去做个皇子妃?
但马车的路程屡屡被拦住,这证明二皇子是不想让陈雨蕊回骠骑将军府的。至少不是这样一个人清清白白回去。
马车沿着河堤走,所以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在慢悠悠的马车,苏昭宁有些慵懒地靠在马车壁,她看着面前刻意逗陈雨蕊开心的南宛宛,不知怎的想起自己和南怀信的初见来。
那时候,她被苏珍宜设计。明明是去阻拦苏珍宜攀过围墙的,却被对方一把推了下去,还掉进了池塘里。
苏昭宁不会水,那种在水的无助和恐慌她现在都记得。
还好,有他。
当日南怀信穿的是怎样花纹的一件紫色衣袍,苏昭宁已经记不住清楚。她只记得,她担心自己遇到了四皇子,他却说他是南怀信。
她的一颗心顿时松了下来。自那以后,再听到他声音,她能觉得分外心安。
马车驶了过河的桥,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苏昭宁将马车帘掀起,看到了桥下二皇子。
夜色之,她看不清楚他的衣着,却能看清楚他的目光。
势在必得。
他终于要动手了。
马匹的嘶鸣声又一次传来,马车的南宛宛和陈雨蕊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南宛宛尚来不及说“再绕路”,那马完全倒在了地,身后的车厢被甩了出去。
在人为的帮助下,苏昭宁她们所待的马车车厢顶被掀去,三人似乎被什么力气推了一把,一齐掉落冰冷的湖水之。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后怕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后怕
前一年的落水其实也是在冬日。 但朝阳长公主府的池水显然和外面护城河的河水不可同日而语。
身子才落入水,苏昭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想要不挣扎,可手脚却不受控地在水里踹打起来。
二皇子方才身后隐隐出现了一队人。有了次英雄救美徒劳无功的教训,这次的来人,肯定是一个可以给二皇子作证的人。
苏昭宁希望来人是南怀信。
这样他可以来救起自己了。
可是这个想法,她自己也知道是多么地不现实。
二皇子想让来人能替自己作证,又不会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那么来人最有可能的是一位公主。
而百官,不止是南怀信,她的兄长苏瑾瑜、陈雨蕊的兄长陈天扬,都应该还在宫赴宴。
远水救不了近火。
总之,宛宛既然肯定她会凫水,一定能第一时间救起雨蕊,然后喊出自己的身份。
这样,二皇子不会来碰自己了。
苏昭宁想让自己能安静一些,这样不会那样快被二皇子救起。
她脑努力回想在马车与南宛宛通过手势沟通无误的一幕幕,可不知道怎么地,眼前的南宛宛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同样是一双桃花眼,这个人的桃花眼,却并不是宛宛那样的三分柔情,而是调侃、戏谑和情深。
初见的时候,她骗他自己只是个小丫鬟,他眼神的调侃藏都藏不住。果然下一句,他直接戳穿了自己。
后面再见,她把他认成哥哥苏瑾瑜,他转身是戏谑自己。
“快救我嫂嫂!那边是定远侯夫人!”南宛宛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
苏昭宁很庆幸自己落水的地方有点远,这样二皇子才没有及时救起自己。
只是下一刻,她被有力的臂膀从后抱住了。
不是宛宛!
她不想让别人救!
苏昭宁想要挣扎,却因为已经灌了太多水下肚,根本使不力气。
但她的不配合依然被施救者看了出来。
“我是南怀信。”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苏昭宁任由自己被拖了岸,回过头,果真是她盼着的那个人。
南怀信此时心里是一团巨大的怒火。天知道,这事多么的凶险。
要是他慢一刻,苏昭宁要被二皇子救起来了。
也幸亏他因为跟踪六公主而到了此处,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看着苏昭宁身的衣着,南怀信哪里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很想骂怀的人不知道保护自己,可看到苏昭宁的眼泪却心倏忽软了下来。
将人横抱在怀,他拍她的后背:“呛到水没有,赶紧吐出来。”
苏昭宁被救起来以后才知道后怕。她确实觉得这事如此处理是最好的方式。毕竟二皇子选在今日动手,想来是陈天扬也有准备。
宴会,若是陈天扬为陈雨蕊的婚事开了口,那么二皇子日后再谋划,即便是英雄救美,也要落人口实了。
可真正实施计划的时候,苏昭宁才清楚地感受到,人算远远不如天算。她以为二皇子会在骠骑将军府与七公主里应外合,却没有想到二皇子选择在路动手,来的旁观者也是六公主。
虽然和两位公主都相交甚浅,但六公主不是个善辈苏昭宁却深有感受。
毕竟,做了七公主那么久的情敌,她毫发无损。
而与六公主初次见面,苏昭宁差点送了命。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苏昭宁格外地脆弱。她从河边回到定远侯府前,都没有松开过南怀信的手。
因为她情绪不稳定,南怀信也冷着一张脸将陈雨蕊一并带回了定远侯府。
等回府的陈天扬知道消息感到定远侯府时,看到苏昭宁和南宛宛、陈雨蕊三个并排坐着的模样。
三个人眼睛、鼻尖都有些发红。
陈天扬目光只是匆匆在苏昭宁脸掠过,心里却已经难受得不行。
他最不愿意受伤的人,今日都受伤了。二皇子做的这些事情,他陈天扬全部会记在心底。
拱手同南怀信连声道谢后,陈天扬领着陈雨蕊回府了。
而另外两个人,却要迎接着南怀信的审视目光。
“为什么一开始不让下人回来求救?”南怀信问的是南宛宛。
南宛宛也知道今日嫂嫂是多么地凶险,她把桌滚热的姜茶捧在手,小声地答道:“他们人太多。”
“那出门前呢,为什么不说是去和陈雨蕊见面了?为什么要挑着我不在的时候去?”南怀信其实知道自己这个火发得有些莫名,可只要一回想苏昭宁在水里挣扎的样子时,他觉得心被人攥成了一团。
“宛宛,你虽然是妹妹,但你有武艺,昭宁没有。”南怀信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他问她道,“你知道今日的事情多么危险吗?如果我没有恰好赶过来,不是二皇子救了谁的问题。”
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处,南怀信有些说不下去。
苏昭宁站起身,将自己的那杯热姜茶递给南怀信,安抚他道:“都过去了,你别担心。我知道,是我鲁莽了。我没有想到来的是六公主。”
南怀信看了一眼苏昭宁,一脸地急切。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根本不知道六公主过来意味着什么!”
苏昭宁抬手将南怀信那皱起的眉结抚开,安慰他道:“是我大意了。我知道的,来的是六公主,而不是七公主。那么很有可能,二皇子为了强行达成目的,而伤害我和宛宛。”
南怀信转过身,望了一眼坐在凳子一脸后怕的妹妹,又看向面前的妻子,凝重地道:“不。六公主连陈雨蕊都不会留下。”
伤害和不会留下之间差了几个意思,苏昭宁和南宛宛都清楚。
她们俩完全没有想到这事情,会是这样的严重。
南宛宛手的杯盏一歪,滚热的姜茶烫到了自己的手。
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厅外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怎么了?你怎么了?”
南怀信身边的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禀告道:“舅老爷关心夫人,一定要亲眼看了夫人才放心。”
☆、第二百六十八章 做人舅兄的滋味
第二百六十八章 做人舅兄的滋味
南宛宛听到苏瑾瑜的声音,目光掩不住期待地看向门口。
而急急迈进门的苏瑾瑜,视线也是直接落在了南宛宛的手。他难掩关切,又习惯了用礼法约束住自己。
所以,强忍着担心,苏瑾瑜仍是先同南怀信和苏昭宁打了招呼。只不过,他语速极快地在最后补充了一句:“烫伤要尽快用凉水浇。”
“嗯。我这去浇凉水!”南宛宛清脆地应了一声,没有半分失落和不满。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苏瑾瑜身,所以自然也知道,对方进门后第一时间看的是自己。
老先生的口是心非,她早习惯了。更何况,这次他还是开口关心了自己!
开心的南宛宛看了苏瑾瑜一眼,满脸笑意地出去了。
看人的姑娘家没有脸红,这被看的男子反倒是耳朵有些发烫了。
他把视线转移到苏昭宁身,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听到厅内有惊呼声,便着急进来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伤的是南姑娘。”
苏昭宁笑盈盈地看着自家兄长,并不回答。
苏瑾瑜有些尴尬,又看向自己的妹夫。
这真是……
“舅兄,以后咱们互称字吧。”南怀信提议道。
他说完这一句,又皱眉想了想,最后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提亲?”
“啊?提亲?”苏瑾瑜感觉自己被这话砸了个昏头转向。他原本是来探望妹妹的,可如今话题却好像偏移得很远了。
“我要不避避?”南宛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的手泡在一个盆子里,丫鬟跟在旁边,端着盆子。
苏瑾瑜忍不住唠叨道:“这种天气,整只手泡在凉水里容易着凉,还是用水浇下烫到的地方较好。”
“我家里还有云雪膏。”苏瑾瑜说完以后,又自觉有些不妥。南宛宛是定远侯府唯一的姑娘家,这云雪膏哪里还需要他来送。
果然,南怀信在身后凉凉地回答:“乘的云雪膏,我那有好多没开封的。宛宛自己那,应该也还有十来盒。”
不提亲,不给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