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想寻死?”安怡脱口而出问道。
苏昭宁的眼神带了一丝怜悯,她回答道:“在怀信死讯刚传回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你为什么不死!”安怡的声音突然扬起来。
她狂躁地踢倒了苏昭宁旁边的凳子,又转身砸了一个房的茶壶。然后捡起茶壶的一块碎片,安怡冲到苏昭宁面前,她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早早死了?你要是早早死了,我不会和天扬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天扬是因为你死的!是你,我知道!”安怡的手按到苏昭宁的脸,那碎瓷片紧靠着苏昭宁的脸。
那尖锐的角让苏昭宁能清楚感觉到刺痛感。
“如果你一开始死了,如果你早早死了,没有人会想到设计天扬,没有人可以用你做的东西设计天扬。为了一个破剑穗子,天扬赔了一条命!”安怡再用力一按,那瓷片扎破了苏昭宁的脸,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苏昭宁望向面前情绪已经失控的安怡,语气平和地提醒了一句:“若我死了,陈天扬会如何,你想不到吗?”
“如果你想不到,想想此刻的自己知道了。”苏昭宁清楚,安怡不是七公主。
七公主身的束缚,安怡要多得多。而且在情绪,七公主还是一个能控制自己的人。安怡却显然不能。
面对一个随时发疯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先让她平静下来。无论把多少底牌、筹码摆出来,最主要的是要让对方的情绪平和一些。
因为一个疯子,是不会听你的说代价、不会跟你算筹码的。
苏昭宁的话,确实达到了敲醒安怡的作用。
安怡握着瓷片的手微微往回收了一些。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收回,但那种痛意却缓和了许多。
苏昭宁并不敢因为安怡的暂时后退松一口气。安怡是个让她预料不到的人。面对安怡,苏昭宁的警惕感甚过面对七公主的时候百倍。
安怡面有不甘地又把苏昭宁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她自言自语般地问道:“苏昭宁长得又不好看,是她那外室女的堂姐也要她好看太多。一个长安侯府的二小姐身份,这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天扬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问完之后,安怡瞪大眼睛看着苏昭宁。
她方才那些话明明不是对苏昭宁问的,却做出一副要苏昭宁回答的模样来。
苏昭宁那样静静地看着安怡,并没有出声回答这个问题。
安怡看着平静的苏昭宁,心的情绪也渐渐得到了平和。她其实心里是有答案的。这个答案的是现在的苏昭宁。
苏昭宁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天扬这么多年和自己相处,都没有能够喜欢自己。和苏昭宁认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那样深爱她,甚至可以为了她死。
这大抵是因为,天扬从头到尾爱的不是自己吧。
安怡将瓷片随手往旁一抛,人懒散地坐到了地。
苏昭宁被绑住双腿双脚,强迫坐在桌子前。
安怡原是站着,所以是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可现在安怡坐到地,再要看苏昭宁,竟是带着一丝仰视的感觉了。
安怡这样抬着头,看向苏昭宁,她同苏昭宁道:“七公主不止一次和我邀约了,她让我好好地设计你一次。定要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知道她给我出过哪些主意吗?”
苏昭宁仍旧没有做声。
安怡也不觉得烦闷,而是自说自话下去:“她一直装得六公主要善良许多对不对?”
“其实并不是的。她想过让我找人毁了你的清白,让你死都没脸去见南怀信。”安怡指向那关着的门,故意吓苏昭宁道:“那门外,是我找好的十个壮汉。每一个都能折磨得你死去活来。”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身令下,他们会立刻进来?”安怡望着苏昭宁,不想错过对方一丝的神情变化。
只可惜,安怡并没有看到苏昭宁的大惊失色。
苏昭宁望着安怡,回答的是:“人死如灯灭,死都死了,又何必在乎清白呢?”
安怡一个字都不信,她毫不避讳地对着苏昭宁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是猜到了我没有请人过来,才不是真的这样淡定。”
“我都不想同你说七公主想的那些手段了。”安怡说道。
苏昭宁望着安怡,说道:“与其说七公主折磨我的手段,你不如同我说说,七公主是怎么处理我的身后事,怎么利用这件事的?”
“你很想知道?”安怡听到苏昭宁有感兴趣的东西,便挑了下眉头,得意地看向苏昭宁。
“我偏偏不同你说!”安怡说道。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的灰,吩咐道:“来人,给我把她拖到湖边去。”
安怡走在苏昭宁的前面,她回过头看向被人拖着走的苏昭宁,脸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我要让你带着这些担忧和疑惑死,这是我想到的最好方式。”
“县主为何对我如此宽容?”苏昭宁不知道为什么南怀信还没有过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相信,他会过来救自己。
所以,她尽量地在同安怡拖延时间。
安怡同苏昭宁谈话的这小房子,原本在湖边不远处。很快啊,她们都到了湖边。
安怡指向那平静如镜的湖面,说道:“这湖的央,有个小岛。如果你能游那岛,我放你一条生路。”
苏昭宁看向那湖面,湖面宽广无垠,根本看不到任何小岛。
“好了,你下去吧。”安怡吩咐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到底是谁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到底是谁
苏昭宁没有想到安怡这样快要送自己路,她转过头,同安怡说道:“县主不想知道,一些你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吗?”
安怡偏着头想了想,然后答道:“不想。 ()”
她吩咐身边的侍卫:“推她下水!”
噗通!
苏昭宁能听到自己砸入水的声音。
这是她今年的第二次落水。与前次落水不同,甚至与去年的两次落水也不相同,她这次落水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只有大口大口的水被吞入腹。
南怀信,你再不来,该轮到你当鳏夫了。苏昭宁想。
又一声扑通声传入耳边。苏昭宁清晰地听到有人跳入水的声音。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从后捞起,那种感觉,分外熟悉。
他终于来了。
一望无垠的湖面在记忆反复出现,苏昭宁不知道南怀信拖着自己准备去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带她走多远的距离。她只知道,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他们两个人,仿佛是大湖之的一叶扁舟,随着微风吹动,飘向没有目的方向。
其实这样也好。只要他在身边,似乎在哪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都一点不重要了。
意识再清晰的时候,苏昭宁发现自己在一片沙地。沙地的一边是碧绿的湖水。
她望向另一边,这难道是到了安怡说的那个岛?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娘,你终于醒了。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南敏行趴到苏昭宁身放声大哭。
他趴的位置正好在苏昭宁的腰腹处,一口湖水被正好挤出来。
苏昭宁一开始吐水有些止不住。她连着又吐了好几口。
南敏行懂事地站在苏昭宁身后,为她拍背。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总之人终于舒服一些了。苏昭宁看向周围的环境,她其实是在寻找一个人。
只可惜,这沙地的两边,一面是湖,一面是空旷的沙滩。这样清楚的两个环境,什么人也见不到。
“敏行,是你救了我吗?”苏昭宁知道这个答案很不可思议。但是现在,这旁边是找不出第三个人来。
南敏行还没有止住哭泣。他打着嗝回答苏昭宁:“不是……是小树……小树受伤了……他救了娘,又回来接敏行……带着敏行被人射伤了……”
“小树人呢?”苏昭宁知道,那不是小树。那是她的南怀信。
南敏行终于止住了眼泪,他声音仍有些嘶哑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小树说他去给娘找药,让我照顾好娘。”
苏昭宁又目光急切地看了一遍这四周,终于在那遥远的沙滩尽头,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一瘸一瘸地走向自己,虽然他的装束仍然是老婆子的模样,但苏昭宁却无确定他的真正身份。
站起身,苏昭宁想往南怀信那边跑。
可这次落水,她前几次都要被呛得多。如今虽然吐了一些水出来,但整个人还是十分虚弱的。才走了两步,苏昭宁跪倒在了地。
那个前面的人紧张地加快了不发,一瘸一瘸更快地走了过来。
“夫人,你没事吧?”是小树的声音。
苏昭宁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面前那个做老婆子打扮的人。
是小树吗?不是南怀信吗?
苏昭宁不相信。
她问面前的人道:“你怎么会过来?”
只听小树答道:“小的护着小世子准备回定远侯府,可没有想到那侍卫竟然存了歹心。在半路,那侍卫想要了咱们俩个的命。我杀了侍卫后,小世子提醒我回来救夫人,我赶紧顺着原路返回了。”
“我追寻到的马车最后痕迹是在镜湖不远处,小的猜测七公主要对夫人不利的话,肯定是利用这镜湖了。所以小的赶紧从旁侧找了个下水的地方,入水寻找夫人。”小树将手的柴火放到地,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那面前的柴火点燃。
他瘸着腿走到火焰旁边,搭了一个简易的架子,然后转过身道:“夫人还是赶紧把衣服烤干吧,不然会着凉的。”
苏昭宁等着那小树的背影,目光充满了质疑。她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有错。
苏昭宁又问:“你既然是四皇子面前的第一侍卫,怎么会这样没用,救我还腿受伤了?”
“是救我的时候,小树被射到的。”南敏行在旁替小树解释道。
苏昭宁却只是盯着那小树的背影。
只见这小树立刻背对着苏昭宁下跪,请罪道:“小的无能。”
苏昭宁鼻哼了一声,心情却是松快起来。
要跟我装,好啊,南怀信,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听不到苏昭宁的声音,南怀信也有些紧张。他维持着下蹲的姿势,努力想听到苏昭宁有什么动静。
可偏偏一点声音也没有。
南怀信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夫人,请尽快把衣服烤干吧。不然您会着凉的。”
苏昭宁将衣服已经解开,把那些湿衣服搭在架子。只不过湖边的风吹过来,一股寒意凉透全身,苏昭宁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小树紧张的声音又传来:“夫人,您靠近火一些吧。小的走远些。”
苏昭宁心又是好气又是心疼。但一想到南怀信第一次装成小树回府的时候,见到自己也是躲。苏昭宁心的生气占了风。
她故意为难南怀信道:“小树,我饿得很。你去给我和小世子准备些吃的吧。”
“现在要。你是四皇子面前的第一侍卫,应该没有问题吧?”苏昭宁强调这个“第一侍卫”道。
其实小树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
苏昭宁是故意这样指出来给南怀信听。
可惜南怀信半点也没有感觉到不正常。他只是一颗心都挂在苏昭宁身。想到苏昭宁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南怀信已经是忍得骨头都要捏响了。
待身体痊愈,能够重新游回去的时候,他发誓,他一定要让这些伤害过他夫人的人,都付出代价。
南怀信脚这一箭,虽然是为了保护南敏行而受伤,但是从另一处来说,他也算有意为之。
其一,这脚受伤后,射他的人肯定以为他带着个孩子、脚又受伤的情况,肯定会淹死在湖里。
其二,南怀信想,他夫人看在这伤势的份,会对他多一份怜悯、少一份怒气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吃醋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吃醋
这岛的情形,南怀信已经初步探视过一番。这是个荒岛,面并没有其他人居住。所以要取食也好、要疗伤也罢,全都只能自食其力。
只不过,还好,这全岛并不是都是沙子。
若仅仅只有沙子在岛,南怀信才真的要想办法提前回城了。
如今,他却不是特别着急。好不容易能够和自己魂牵梦萦的夫人在一起相处,南怀信想,哪怕是以别人的身份,他也是甘之若饴的。
而且,他与四皇子的安排来说,如今这段时间,确实属于一个松泛闲暇的时间。只有南屿人进京了,一些事情才会全部拉开序幕。
南怀信捉了两条鱼,又捉了一只鸟。将它们全部烤熟了,他才带到苏昭宁那边去。
这个时候,苏昭宁身湿哒哒的衣服已经完全烤干了。她见到小树模样的南怀信过来,脸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容。
见到苏昭宁的笑容,南怀信的步履立刻轻快起来。是拖着腿一瘸一瘸走,南怀信也丝毫不感觉到困难。
他疾步走到苏昭宁的面前,将鸽子递给苏昭宁,同她道:“夫人,您先吃这鸽子。鱼刺太多,小的先给您剥一些。”
苏昭宁不置可否地接过鸽子,扯下一只鸽子腿喂给南敏行吃。
南敏行才吃了一口,吐了出来:“好难吃。”
南怀信立刻紧张地看向苏昭宁,问道:“很难吃吗,夫人?”
是了,他往日在野外烤东西吃,都放了一点盐巴。可这次掉落水,身随身带的盐巴已经全部融化了。这什么味道也没有的烤鸽子想来确实难吃。南怀信顿感歉疚。
苏昭宁却是咬了鸽子的翅膀处一口,一脸不在乎的答道:“这个时候,又不是在京城醉仙楼里,有什么好挑剔的。”
她又把另一只鸽子腿递给南敏行,说道:“敏行,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你若是不吃,恐怕得倒过来成为这些鸟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