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长风嗤了声:“真正饕鬄自不可能,他们只怕连见都没见过,只是用猛虎和人的精魄,再加上各样毒虫草药照猫画虎炼出一个模样差不多的罢了。”
沈乔想了想道:“这手笔怎么这么像...”
他接口道:“御魂宗。”
沈乔简直无语了,怎么哪里都有这御魂宗的事儿啊。
她又问道:“饕鬄蛊有什么样的效果?”
他道:“饿,让人饿的忍不住一直吃一直吃,到最后胃口越来越大,直到把自己也消化干净了,蛊分生熟,生蛊还能好些,可能被施蛊的人能熬上几年,熟蛊霸道烈性,不光使人饥饿,还会伴随重重幻觉。”
沈乔听他描述就觉得身上起了层层毛栗,皱眉道:“有法子可解吗?”
淡长风挑了挑眉:“有,施术人死了就可以。”
沈乔总觉着他不太靠谱的样子...她想了想,小心问道:”我能不能去见一下那个长乐道士?“
淡长风垂下嘴角,眼风直直地打在她身上,显然心情很不怎么样:“我说要用搜魂,你硬拦着我不肯,现在自己又去见他,你想做什么?”小姑娘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
沈乔咳了声:“我觉着既然饕鬄蛊是御魂宗的手段...那他身为御魂宗门人,应当知道解法吧?”
这答案也没让淡长风高兴多少,脸色差不多能用黑如锅底形容了,他本来想断然拒绝的,但见沈乔小心的神色,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直接起身道:“走吧。”
沈乔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走着,关押长乐的地方也布置了阵法,长乐一见有人来就高声冷笑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绝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沈乔直接从淡长风身后走出来问道:“我想问问你关于饕鬄蛊的事儿。”
长乐虽然一身狼狈却还是抖着膀子冷笑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都不会...恩,你长得还不错?你问饕鬄蛊是吧?这就告诉你。”
沈乔:“...”你是上水师兄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吗!
长乐被美貌煞的五迷六道,原则和节操什么的转眼就喂了狗,啧啧道:“凭什么他淡长风就有这样貌美的弟子?”
沈乔:“...”
淡长风冷冷道:“你想死就直说。”
长乐显然也是个当了死鸭子也要嘴硬的,撇了撇嘴:“饕鬄蛊是我们宗门的丁等蛊,没什么高深的解法,只要想法子杀了施术人自然可解。”
沈乔觉得他也没有靠谱到哪里去的样子...
淡长风见他一双眼睛不住往沈乔脸上觑着,早已万分不耐烦了,直接伸手把她带走:“这法子同我跟你说的有什么区别,你巴巴地过来问一句到底是为什么?”
沈乔干咳了一声转了话头:“师傅那个...咱们明天要不要去韩府瞧瞧?”
他眉心紧紧地攒着,没理会她的转移话题,眯起眼睛定定地瞧着她:“你不信我的本事?”
沈乔总不能说我对您的本事很相信,但我对您的迷之自信特别不相信,她只好拍了拍脑门,做猛然想起来状:“我想起来今天还没洗头呢,我先去洗个头再来跟您回话,免得您瞧着难受。”
淡长风:“...”
正好这时候捆妖索的时限没过,沈乔一溜烟跑走了,留他在原地独个生闷气。
沈乔说是要洗头发也不过是个托词,不过跑走之后头发还真有些难受起来,干脆问厨下要了温水开始浣发,打湿之后抹了点香膏子在头发上,揉搓出浓密的泡沫了,冲干净再洗一遍就洗好了。
她取了根干净的巾栉擦着头发和脖颈,才绕出屏风就见淡长风已经在屋里坐着了,不过正在屋里盘膝冥想,她拿不准这时不时还是生气:“师傅?”
“死了。”
“额...您还好吗”
“不好。”
好吧他确实还在生气...沈乔想跟他解释一二,见他闭着眼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只好取了根缎带把头发松松绑住,低头开始看起今天的功课来。
淡长风听半晌没动静,不急不缓地睁开眼,就见这小没良心的自顾自低头看着书,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变换手势正要重新掐诀,冷不丁却瞄见她身前背后都被半干的乌发打湿了一片,青绿色的道服映出深深的印子来。
他怕她着凉,想要出言提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她满把乌黑的发垂落在胸前,湿润的轮廓紧贴着身段高低起伏。
他不敢再多看,目光往一边移了移,又冷不丁看见她身后,轻薄的道袍贴在身上,她伸手扯了扯,想要把衣裳弄干,却还是没甚效果,他甚至能瞧见她脊柱的轮廓,到最底下腰臀的地方还有两个引人遐想的腰窝。
他陡然生出一种想要抚弄她腰窝的冲动,他想到昨日不留神碰到她的腰,想必手感也是一般的柔韧温软?
他想着想着,掐诀的手不自觉地就顿住了,一股真气胡乱窜上来,在肺腔胡乱游走着,他猝不及防地唔了声,被激的重重咳嗽起来,一张俊俏无匹的玉面都咳的发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的事情告诉我们,练功的时候就好好练功,不要想不好的事_(:з」∠)_
快用小液液喂饱人家~
☆、第46章
淡长风这一串咳嗽自己岔气了不说, 还把沈乔吓了一跳, 她急急忙忙合上书,走过去扶住他:“师傅你怎么了?”
不怪她吃惊,认识淡长风这么些个月,他连喷嚏都没打过一次啊。
淡长风连忙抱元守一, 让乱窜的真气游走回丹田,冷不丁一抬头,正对上弯腰准备扶他的沈乔, 高低起伏的轮廓更加明显, 他身子一僵, 第二次又岔气了,这回一直岔到了天灵盖,他一张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颜色好不精彩。
也亏的是他了,要是旁人敢连番在练功的时候胡思乱想,这会儿只怕早就走火入魔了。
沈乔见他脸色忽青忽白的, 皱眉紧张问道:“师傅你没事吧?”
淡长风急忙垂下眼不敢再看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退开, 离为师远点。”
沈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哦了声退开几步, 乱窜的真气不是问题,如何克制满脑子的旖旎念头才是大问题,他勉强沉了沉心,忙掐了个诀, 才把四下乱走的真气堪堪收住,又坐在原地缓了半晌脸色才恢复常态。
沈乔疑惑道:“师傅方才是练功出岔子了?”
淡长风抬眼看她,强迫自己把目光定在那双澄澈清正的眼睛上,顿了会儿才缓缓嗯了声。
沈乔倒了盏清茶递给他,迟疑道:“可我听您说,只有心生杂念,使心魔入侵,才容易走火入魔,这不是刚入门的小弟子才会犯的错误吗?”
淡长风:“...”
沈乔继续问道:“您方才想到什么了?”
淡长风:“...”你。
这个字当然只在嘴边转了转,没有说出来。
沈乔见他不答,继续担负起了推理的重任:“师傅还在为下午那事儿生气?我老早就想跟师傅解释,我去问长乐饕鬄蛊的事儿,并没有不信任师傅的意思,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毕竟是一条人命,自然要小心为上。”
淡长风见她没猜出来,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默然片刻才道:“下不为例。”
沈乔以为这四个字是跟她说的,其实他才知道,这四个字是跟自己说的。
夜半众人休息之时,淡长风阖上眼就是下午种种,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小徒弟修长漂亮的身段,这念头让他全身都无端燥热起来,烧的他玉面绯红一片,额上冒出零星的汗珠。
他不自觉地睁开眼,看着不过咫尺的沈乔,想着她平日的冷清神色,又想着她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原本燥热的心思褪去不少,缓缓叹了口气,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沈乔早上起来发现淡长风精神好似不大好,眼底甚至冒出了浅浅青黛,这对淡长风来说可是个稀罕事,这位大佬可是熬几天几夜都能神清气爽的人啊。
她把干净的巾栉投在铜盆里,拧干之后递给他,面色古怪地问道:“师傅你瞧着好似不大精神,昨晚上没休息好?”
他修长的手一顿,慢慢地用巾栉擦着手,半晌才恩了声。
沈乔觉着吧,师傅这两天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师徒俩本来商量好今儿早要去韩府,没想到刚吃完早饭余正霖竟急匆匆跑来了,他这回连寒暄也没顾得上,进来直接行礼道:“请国师救救舍妹。”
沈乔忍不住问道:“清乐又怎么了?贵府又出事儿了?”余府今年真是走背字啊,先是余二,再是余皇后,现在又是余清乐。
她问完之后联想到昨日之事,隐约有个猜测,心里对余正霖的来意猜到了几成。
余正霖也是一脸焦急烦闷,果然就听他道:“不敢瞒国师和沈小师傅,舍妹昨晚上就开始惊悸梦魇,不过家母以为之事寻常的噩梦,命人给她熬了副凝神的汤药,哄着她睡了一晚就罢了,哪里想到早上起来舍妹又是呕吐又是腹泻,腹部却突然鼓胀起来,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低声道:“舍妹身子素来康健,寻常也不吃药的,她在梦中还常喊着有只凶兽要来吃她,这事儿来的实在是蹊跷,家母不大信鬼神之说,只命人请太医过来诊治,还是我瞧着不对才赶忙驾车过来的,劳烦您过去看看。”
沈乔想到韩梅梅,面有踌躇,但若是长乐所言不假,那余清乐中的应该是熟蛊,比生蛊要凶险十倍,她正思量间,就听淡长风道:“前面带路吧。”
余正霖舒了口气,连忙引着师徒二人往前走着,淡长风转向她解释道:“先去余清乐那里,能把两家的事儿一并解决了。”
沈乔虽然觉着师傅有时候不大靠谱,但对他还是十分信服的,闻言点了点头,三人也不坐马车,一道儿上了快马。
等到了余家事情已经闹的沸沸扬扬满府皆知,余清乐拿着绳套就要往脖子上套,趁人不注意就取了把剪刀往咽喉刺,等被绑住了手脚,又鼓动着腮帮子要咬舌自尽,家人不得不拿布条把她嘴也缠住。
她这番折腾不光让自己遍体鳞伤,家里人也被折腾的狼狈不堪,余二夫人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有什么报应不能报应到我头上,别让乐儿遭这番罪。”
余正霖过去扶住母亲:“娘,国师请来了。”
余二夫人还是觉着人生病了就该请大夫而不是道门中人,不过这时候大夫都束手无策,她也要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用绢子掖了掖眼睛,福身行礼道:“还请国师救救我儿。”
淡长风侧身避开,淡然道:“夫人多礼了。”
他直接吩咐道:“除了我和乔...我徒弟之外,所有人都退开。”
余二夫人有些不放心:“我是清乐亲娘,就不能在这里陪着她吗?”
淡长风又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人物,也懒得多话,直接比了个手势:“夫人请。”
余二夫人无奈,还要在辩驳几句,被余正霖半扶半劝地带出去了。
沈乔见余清乐手脚都被绑在结实的红木曲背椅上,嘴巴也□□净巾栉塞住了,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想想她往日的端庄优雅,心里也大为不忍,走过去帮她理了理头发:“你再忍忍,很快就能好了。”
余清乐本来还在挣扎不休,但不知道是不是把她这话听进去了,挣扎的幅度小了些,屋内也安静了许多。
只淡长风面有不耐:“再乱动就把她敲晕过去。”
沈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从某个角度来说淡长风是个十分公正的人,对男女老少都一视同仁的慢待...
她想到那日在余清乐身上看到的怪相,伸手翻了翻她的眼皮子,果然就见一团黑气涌动,只是这次见到的黑气比上回的更为浓烈,她不解道:“我上回也用种种驱邪的符箓试了,怎么就不管用呢?”
淡长风瞧了余清乐一眼:“饕鬄蛊跟寻常的邪蛊不一样,你用一般的辟邪符箓自不管用。”
他指点道:“饕鬄蛊畏火,你在屋里生几个火盆,围在她身边。”
沈乔出去要了几个铜盆干草等物,又从乾坤袋里取出几张引火符投入其中,把火盆放在余清乐身周,又怕她踢翻火盆伤着自己,特意把火盆放的不近不远,让她伸脚也够不着。
这时候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尚有余热,大早上的生几个火盆真是要命的人,沈乔额上都冒出汗来,余清乐更是面露痛苦之色,不住地左右挣扎,忽然一团黑影从她小腹处速度极快地四下游走。
淡长风蹙眉看了看,把符箓放到沈乔手里:“她是女子,我不便动手,你来破开她指尖把蛊虫逼出来。”
这符箓不是寻常的黄纸所画,反而是冰玉一般的材质,沈乔也顾不得多想,先取了把小刀割破余清乐的中指,又把符箓贴在其上,符箓竟很快地融化不见了,倒是余清乐的手掌发出皮肉烧灼一般的滋兹声。
她原本秀丽的五官拧成一团,忽又睁开眼,嘶声尖叫道:“爹,娘,救我!”
外面本来就心急如焚等着的余二夫人听到这一声,哪里还坐得住,站起身就要冲出去,被余正霖拦住了:“娘,沈姑娘...国师和他的高徒在里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忘了方才国师的吩咐吗?”
余二夫人焦急道:“你这孩子...没听见你妹妹在里面叫我呢吗!她指不定怎么被折腾呢!”
余正霖拉住她:“用人不疑,国师可是咱们魏朝的万道之师,清乐这又明显是中了邪了,您不信他还能信谁?再说他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过,不会出岔子的。”
余二夫人又急又气,连连跺脚,忽然忆起自家儿子素来秉性,想到他方才的口误,面带狐疑地扭身问道:“你该不会是见那沈姑娘貌美,这才...”
余正霖简直哭笑不得:“您想到哪里去了,沈家姑娘容貌再美,我也不可能拿自家妹子的性命开玩笑啊。“
他好说歹说才把余二夫人劝住,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师徒二人终于走了出来,淡长风手里捧了个小小的玉盒,精神倒是不错,沈乔满头大汗,面色倦怠。
余二夫人也顾不得多问,直接冲了进去,就见余清乐已经歪倒在一边昏睡过去,虽然面色苍白,呼吸却很平稳,不复早上的疯癫,身形也小了一圈,虽还没恢复到她以往的纤瘦身材,但也比这几日要好上太多了,就是中指指尖多了到小小伤疤。
余二夫人一见女儿这模样便知好了大半,命丫鬟婆子将她安顿好,出门对着淡长风连连道谢,语带哽咽:“这回多谢国师了,亏得我方才还对国师心存疑虑,我真是...真是不知说什么好,简直是无地自容。”
淡长风对旁人素来淡淡的,还是沈乔接口道:“夫人客气了,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余正霖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递了一方帕子过来,含笑道:“沈姑娘擦擦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