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却发现错得离谱!
那男人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她好端端一个清白的闺中娇女,玩成了一个下贱之人!
早知如此,她何必去招惹他!
李燕妮好恨好恨!
她就这样被毁了--将来还谈什么婚嫁?
她想象不出自己为何令他生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知道了她与严氏交恶,想为他的好“师娘”报仇吧!
说不定,还是那只表砸亲口授的意!
念及此,李燕妮只觉一股尖锐的愤怒如龙卷风席卷了全身!
她咬牙切齿地忖道:你严氏既然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
到了第三日,预定下午就要招亲。
报了名的骚客们聚集一处,就像数百只老鸭过河,“嘎啦嘎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瞧瞧,你那臭徒弟搞出的事情--李家庄快被他玩坏了!”严锦对丈夫埋怨道。
阿泰却一语惊人,“李家庄本来就坏到骨子里啦,再玩又如何?”
此话深藏玄机,听得严锦心下惊疑,自是不提。
却说她收拾了锅碗后,就蹲在自家菜园里拔草,去屋后干活的丈夫忽然走了过来,沉声说:“锦娘,你先进屋,不要出来。”
“为啥?”
她顺着丈夫的目光瞧去,一眼看到李燕妮正沿河过来!
雄赳赳气昂昂的,穿一身水红的艳装,走得气势万里。身后缀着一大帮浮浪子弟,指指点点。
“她来咱家搞事情吗?”严锦皱眉说。
阿泰到底对人性洞若观火,声音发冷地说:“她自己臭了,想拖你下水。你先进屋。”
严锦二话不说,扭头回家。
阿泰下了坡去,迎面走向那些人,将他们阻截在离家二百步的地方。
高大威猛的汉子静静伫立着。面容冷沉,一言不发,有如魔域上来的铁面悍将,强横的威压漫过所有人的心脏,碾压着他们的神魂。
浮浪子弟们惊呆了。
这穷乡僻壤竟有如此人物!如擎天巨塔,如深流砥柱,气势足以泯灭古今多少英雄。
--而李燕妮见了他,只觉一股难以道明的委屈涌上心头,径自湿了一双杏核眼。
隔着泪雾,欲语还休。最后在他冷凝的注视下,带着哭腔开了口:“阿泰哥……我……”
“不敢当。”阿泰狰狞地扭起面孔,“李姑娘带这些人来是何用意?”
李燕妮如孩子似的,用手背不停抹泪,“不是我带来的……”
“那你来这处又是何意?若我没记错,拙荆对你说过不许踏足的吧!屡次疯疯癫癫跑上门来,自己不知庄重,还想带累别人陪你丢丑!?”
李燕妮泪如雨下,扬起小脸对他吼:“我哪里不知庄重?你为何也像别人一样对我凭空诬蔑,落井下石!我明明是洁身自爱的人,被你们生生地毁了。”
她哭得喘不上气来,失去理智地喊:“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徒弟为何这般折磨我?”
阿泰掀起嘴皮,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李姑娘--老子可要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回家,承受这份应得的折磨,说不定他会给你一个峰回路转!若没有自知之明,想要上窜下跳搞事情,老子会亲手让你领教‘折磨’的含义。”
“你们都不是人,把一个清白女子诋毁至此,良心不觉有愧吗--”她愤怒地抹掉眼泪,声色俱厉地嚷道,“就因为我和你那女人有点龃龉,就要把我毁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女人又是个怎样的真面目!”
阿泰的身体里涌出一声老虎式的呜咽,好像要扑杀谁似的,浑身气势瞬间冷酷到了极致。一道冰封千里的嗜血气氛,从大地表层往上爬升,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寒意如钢刀入骨。腿脚全部僵痹了。
阿泰冷冷开口道:“李姑娘,再敢说这种屁话,你马上就能知道何为真正的折磨了……”
李燕妮浑身几近瘫痪。
骨头缝里,脏腑深处,心尖子上,以及灵魂的内核,都掠过一种被死神夺命的极致恐惧。
方圆百步内,大地一片死寂。树上鸟雀飞尽。此处仿佛成了一个恐怖结界。
后面几个肾虚的男子,径直吓得膀胱抽搐,尿湿了袍子……
李燕妮哀绝地“嘤咛”一声,往地上一瘫。
早已在空间里练得出神入化的武功,此刻半点子用场也派不上。真气化成了冰水凝固在经脉里,不断向里渗透!她被吓坏了!
阿泰的目光缓缓扫过所有人,用一种冷峻的语气说:“不想死的,赶紧撒丫子逃吧。呆鹅似的杵在老子家门口,会被送进地狱。老子现在心情很糟,可不是跟你们开玩笑!谁敢再偷摸过来,会立竿见影受到十八层地狱的惩罚--还不快滚!”
屁滚尿流,作鸟兽散……
阿泰垂下眼皮,鄙屑地乜着瘫软的李燕妮,“老子奉劝你一句,回去好好做人。表面就算再漂亮,内里若是个飞满苍蝇的屎堆子,也会有臭气溢出来,明眼人早就把你瞧穿啦--”
丢下这话,他毫不逗留,转身离去。
李燕妮突然扬起梨花带雨的脸,凄绝地说:“我承认--我承认我是嫉妒了!我追你那么久,你宁愿去人市买一个回来也不要我,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泰哥,泰哥……”
她的语气如似梦呓,声音呢喃着他的名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收了我作妾吧……为了你,我屈居为妾也心甘情愿,真的,我愿意……”
她一连说了三声“我愿意”!
阿泰转过身来,一张布满胡茬的脸皱得好像上古凶兽,“啊……好一个浪□□子!老子被你恶心得早饭都要倒出来了!有人把心挖出来给你,为了你众叛亲离,心魂俱碎,你死活不要!倒巴巴跑来抢别人丈夫……作为被你觊觎的对象,老子真是深深感到耻辱,简直无脸再见家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明天见。。
第27章 反转
男人的话, 透着斩钉截铁的无情,和淋漓尽致的侮蔑。
李燕妮两辈子的自尊都被他碾得稀巴碎。
那份临时起意的“痴心”,迅速化为了不共戴天之恨。
她湿润的眼里燃起怒火, 冷笑道,“很好。君既无情我便休!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希望你有一天不要后悔!”
阿泰被她喂了满口苍蝇。
什么乱七八糟、惹人恶心的说辞!好像两人交好过似的!
这女人活在她自己的戏里,也不管别人怎么唱,自个儿演得活灵活现嘛!
再待下去,指不定要被她讹上一个孩子吧!
阿泰二话不说就走,多待一刻都不能了!
身后传来李燕妮歇斯底里的大笑, 好像情到深处, 快要疯了似的……
他满身恶寒地回了家。
站在妻子精心呵护的小菜园里,驱逐满腔子的恶心感……如大狗抖毛似的, 狠狠甩了甩头。
“大哥, 她干啥来了?”严锦迎出门外。
“来找死的。那女子在找死方面是个人才!要命的, 老子被她恶心出浑身鸡皮疙瘩。”
他板着脸,充满嫌恶地说。
一听这话, 严锦有点想笑。连忙抿住嘴, 点头道, “她确实是不世出的人才……早知你这般厌恶, 就我自己去好了嘛!女人之间的事女人自己解决。大不了我学长贵娘跟她打一架嘛!”
阿泰皱眉瞪着妻子,“你省省吧,好人不学!你拿什么跟她打?!不知她有功夫么?”
严锦目光闪烁……
真要是短兵相接,她岂会跟那臭妮子客气!直接甩出万千花丝吸干她!
这念头不知怎么冒出来的, 一经产生,就锐利而鲜亮地划过了脑海。
一瞬间,她的体内被激起两种情绪:一种如吃生肉般恶心;一种如本能得以宣泄的痛快!
两者强烈碰撞,令她瞬间陷入极端的恍惚。
一种潜伏在灵魂深处的渴望,“哗啦啦”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她发了疯地想要吞噬!
吞噬灵气、真元、和生命能量,化为自身营养,与天地同寿!
这种邪恶的渴望,让严锦脸色“刷”的发了白。
——她好像把不好的东西释放出来啦!
阿泰见妻子情状,只当她胆小犯了怵,不免软和了语气说:“好了,莫怕。老子可不希望看到你和人干架,好端端的女子学什么母老虎!”
严锦兀自出神,舔了舔嘴巴。
感觉好饿啊……而且对山林的灵气忽然没了兴趣。
太素了!她想要更高级的生命真元!
——她果然还是被食人花“感染”了吗?生出了邪恶的吞噬欲望?!
“锦娘……”
“啊?”
“莫胡思乱想了。一个李燕妮也把你吓成这样!我们长点出息好不?”
严锦勉强回了神。脑中用强大的意志把邪念镇了下去……
心扑扑地跳着。
“大哥……”她抱住他的手臂,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下午就要招亲啦。你那狡猾徒弟不知怎么导这场戏呢。”
阿泰打量她的面色,好一会儿,让步似的说:“你要是想去看,老子带你去。不过,得把脸遮起来……”
“我一点都不想去。”她兴致缺缺,“搞不好又撞上他抽疯,麻烦。我预感他一定会抽疯!”
阿泰撇了撇嘴角。忽然叉住这家伙的胳肢窝,把她抱高,缓步慢摇地溜达起来。
他的头微微后仰,凝望着上方那张天仙似的脸蛋儿……
彼此目光相接……
阴霾迅速都散去了。各自嘴角浮出一丝脉脉的微笑……
恶心也好,邪念也罢,在互相的安慰下,变得都不是事儿了。
她加大笑容,两手摸住他的脸,顽皮地摩挲那些粗硬扎手的胡茬儿。
让一种“喀吱喀吱”的快感在掌心滑动着……
阿泰突兀地接着话头往下说:“其实还没到他抽疯的时候。瞧着吧,下午的招亲还会有反转。”
“咦,”妻子的眼睛惊讶地一亮,“大哥,又要拿你的聪明碾压我了吗……为啥要反转?”
“自己想想。”
“我没脑子。”
“……油嘴滑舌的东西。”他笑骂一句,停顿片刻才说,“那小子兴风作浪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搞臭一个村姑啊。李燕妮虽然浅薄恶心,招人讨厌,还不至于让他如此大费周张。”
“这个我明白。但是,不是说要拿她搅浑水,引出这片的地头蛇吗?现在这水够浑了,你瞧瞧——”她指了指村口,“他怎么捉蛇呢?”
“那些家伙可不是蛇。他们是用来造势的麻虾子。他们在那小子的纵容和推动下,搅起一大片浑水黑浪……”
锦娘嘟了嘟嘴,“一个村姑选亲而已嘛,就算泛起一点浑水黑浪,也不至于惊动深水下的大蛇吧?”
阿泰微笑,“所以,事情也该到一个反转点了嘛!”
“怎么反转?”
“这个……我这种乡野村夫可就不知啦。那小子心机深得像个无底洞,揣摩他岂非自讨苦吃?”
妻子盯着他的脸,“就别谦虚啦。你这种成天装粗鲁、脑子深十万八千里的家伙,比他还可怕呢!”
“可怕?”丈夫故意歪起脸来,“好家伙,既如此说,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可怕吧……”
严锦微微瞪大眼,紧张又兴奋地盯着他。
又要抛高高了吗?
她都这么大了,不太好吧。
但是,既然别人都看不见的话……
没想到的是,他把大手放嘴边“哈”了一口气,坏笑着向她腰间挠了过来。
严锦顿时痉挛尖叫。浑身都是痒痒肉的她,疯笑着崩溃了……
——最后,以委屈的小眼泪收了场。
男人没想到玩过了头,眼看要乐极生悲把人惹哭,连忙表示愿意让她挠回来。
妻子气恨恨地双爪齐下,挠呀挠……那身糙皮比野猪的还厚,挠了半天,她爪子都酸了,人家也没迸出一声笑来……
*
到了中午,村民挎着篮子走出家门,向参加“招亲”的村外人士兜售午饭。
大家席地而坐,阔谈风月……骚人豪客们饮酒当歌,吟诗作对,形态颠狂浮浪,尽展平生风流。
气氛一片和乐,只等那风华绝代的美人出场,各自耍一场快活了!
突然这时,几名佩刀护卫浑身肃杀步入了现场。
领头的那一位生得英俊又冷酷,像个玉面修罗,把威目四下一扫,问道:“里长何在?”
里长在议事堂里吃饭,闻声立刻抖着一身肥肉奔出来,“大人,林大人,小的在此。”
他满脸堆着虔诚,上前拱手道:“见过大……”
“休要啰唣!”林谆沉声说,“附近可有治蛇咬的良医?”
“蛇咬……寒天里哪来的蛇?”一见那大人似要生吞了他,忙不迭说,“有,村里有个会敬蛇的巫医婆子,小的马上去唤来……不知伤者现在何处?”
林谆一双星目凝视着他,语气不善地说:“巫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