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愚昧的村夫啊!
喊了半天,地上的贵人眼皮都没动一下。
大家心里都想:指不定被这么一喊,会死得更快吧!
那莽夫喊了几十声,忽然痛不欲生捶地,趴在旁边“啊啊”大哭起来……
院子里染了瘟病似的,立刻掀起哭声一片。
——大概都以为里面的人咽气了!
严锦满脑子空白。她根本分不清真假了……
大家都在哭,她也不能标新立异,只好拿手捂住脸,一下一下抖起了肩膀。
这大概就叫尬哭吧。
院子里已经悲声成片,人不死掉简直不能下台了。
这时,外面一个护卫快步走了进来,对林谆附耳说了什么。
林谆断喝一声:“还不快快带进来!”
满院哭丧声为之一静。个个直眉楞眼。
阿泰缓缓站起来,巨大的身躯不堪重负地晃了晃,慢慢走到了妻子身边。
严锦瞧他一眼:哭了这么久,脸上一干二净,一滴泪也没有。全都拿嗓子在干号呢!
这演技虽然高,瑕疵也相当明显啊。
丈夫似乎怕她伤心过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不多会儿,护卫领了一名白皙俏丽的少女,进了这个悲伤的院子。
严锦定睛一瞧,可不正是李燕妮嘛!
集自信、冷艳、娇俏、和刁蛮于一身的李燕妮,这会子脸上又多了一层超脱尘世的淡漠。
浑身都充满了故事!
进来后,她正眼不瞧任何人,皱眉对地上的王族瞥着,淡声吩咐道:“请把贵人牙关撬开!”
林谆立刻依言照做。
李燕妮真是神乎其神,众目睽睽之下,手中竟凭空摄出个玉瓶来。
身子半蹲,把瓶中液体往贵人青紫的口中滴了进去……
室内室外,落针可闻!
空气是静止的。
等待,敛气屏息的等待……
约莫五六息功夫之后,变化发生了:
贵人脸上的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就像被观音娘娘的甘露洗过似的,变得美玉无暇,熠熠生光!
林谆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啊!”
室外的人全都不顾规矩挨到了门口。
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贵人骨碌一下卷身坐了起来!目光炯炯,灿若星辰!
真是没人比他更生龙活虎了!脸上还带着一派无邪神气!
天啊,竟然起死回生了!
这手段不亚于大罗金仙了吧!
院里抽气声连成了片。
众人不可思议地盯着李燕妮。满眼的惊艳、困惑与惶恐难以形容!
好似看到真正的神仙下了凡!
李燕妮只是一脸淡然,云淡风轻地说:“人已无碍,民女告辞。”
“李姑娘,请留步!”秦漠伸出手,语气激动地挽留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场钓鱼行动。请关注下回进展。
这篇文,作者没有给读者上帝视角,看起来有时迷雾会比较大。但是,跟随锦娘耐心走下去也会很有趣的哦。她在剧情线里的作用不是破案,是帮助作者和读者穿针引线、整理思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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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启程回家。路上不知会不会堵车。如果不顺利明天更新会晚点。
感谢妹子们的订阅和撒花!
第29章 县主
李燕妮闻言, 缓缓转过了身去。神态淡婉,与世无争。
秦漠上前两步,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打量她。好似人生初见, 眼里充满敬意和好奇。
仿佛在说:好一个奇女子!
严锦目睹他惺惺作态,头皮都麻了。
燕妮见他不语,款款一福,淡然问道:“不知贵人还有何吩咐?”
秦漠和颜悦色道:“姑娘果然不是凡人,既有如此妙手回春的神术,为何埋没乡间?”
“人各有志罢了。”
秦漠越发欣赏不已,“姑娘虽有幽兰之志, 本官却不能负恩不报。若不是姑娘, 本官现在已经跟阎王在喝茶了!”
严锦心说:想得挺美,喝茶哩!拔舌还差不多!
“举手之劳罢了, 贵人不必记挂于心。”燕妮说。神态很清淡。
这份清淡妙得很。既显得温婉不失礼节, 又暗藏一份“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 使她瞧上去无比的神秘高洁。
秦漠摆了摆手,表示不敢苟同,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官受‘涌泉’之恩, 就该把天河拉下来报答你!”
燕妮微笑说:“贵人言重, 民女不敢。”
“诶——为何不敢!你且说说, 有何心愿想要达成?但凡本官力所能及,定如你所愿。”
燕妮静默半晌,缓缓抬眼说,“既如此, 就请贵人取消这次的招亲吧。燕妮如今声名尽毁,此生唯愿古佛青灯,姻缘之事不谈也罢!”
秦漠皱眉:“声名尽毁?!什么意思?”
燕妮咬唇不语。目光像死了一样,一片空寂。
秦漠看向林谆,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林谆上前耳语一番。也不知说的哪国语言,几息功夫,就叫主子明白了一切。
那贵人当场大发雷霆,“砰——”一巴掌,把旁边的案几拍碎了。
严锦被这只浮夸的疯犬吓得一抽。心肝肺都拧起来了!
阿泰连忙扶了扶妻子,对那徒弟的背影翻了个嫌弃的大白眼!
“事态失控至此,为何没人来禀报本官!岂有此理!招亲乃是本官示意为李姑娘张罗的,如今竟弄得乌烟瘴气,尔等置本官颜面于何地!”
他上纲上线,把下属们劈头盖脸训斥一通,气得心绞痛似的喘了好一会,才稍微平静下来。
这一通淫威下来,里外跪了一大片。
燕妮也跪了。
秦漠亲自上前,虚扶她一把,“姑娘快快请起。奴才们办事不当,倒叫姑娘受委屈了。”
燕妮宠辱不惊地起了身。目光若有若无地从严锦身上一掠。
很是得了脸!
秦漠摇着官步,走到屋子中央,君临天下一般说道:“林谆,请本官的尚方宝剑和御赐令牌来!”
林谆立刻照做。
不一会儿,低头哈腰把东西从隔壁捧了过来,恭恭敬敬往龛桌上一供!
一帮草民如似到了金銮殿,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秦漠掷地有声说道:“诸位,当今圣上赐我宝剑,上到佞臣污吏下至凶徒暴民,皆可先斩后奏!也赐我御令,上至社稷功臣下至民间善人,皆可行旨封赏!”
说完,他十分器重地看向李燕妮,“如今李姑娘妙手回春,救皇族性命于危难,实在奇功不可没!本官要代圣上颁旨,好好地封赏你!”
燕妮目光微闪,低头道:“大人言重,民女不敢当。”
严锦只觉眼皮在跳。
代圣上颁旨啊……
秦漠却已开口道:“今封李氏燕妮为‘县主’,赐良田百亩,白银千两,封号‘灵玉’。赐免死金牌一枚!将来子息享一切贵族待遇!”
院中一众惊掉了眼珠子。
天啊,莫非真要拿天河之水来报恩了?连万金难求的免死金牌也赏赐了下来!这是怎么说的!
李燕妮也始料不及。一脸的淡婉神情维系不住,瞠目结舌张大了嘴。样子傻极了。
严锦困惑极了:一个亲王世子有权封赏“县主”吗?还大嘴一张就赐人免死金牌!
虽说是“代上颁旨”,但是这也太僭越了吧……
秦漠却嫌震撼不够,又严肃地吩咐道:“林谆,立刻张榜告之全县,替灵玉县主正名。县主乃天仙临凡,有起死回生之异术,为人冰清玉洁,不容亵渎!即日起,凡有污言诋毁者,格杀勿论!”
“是!”侍卫铿锵应道。
李燕妮心头狂跳。杏眼中亮起了两簇火苗!
虽然太过高调并非她的风格,但是想到狠狠打脸所有人,不禁感到一阵刺激的快意从心头淌了过去。
她缓缓抬眼,把一束挑衅的目光投向严锦,轻轻一掠,又不着痕迹收了回去。
然后,俯首谢恩道:“燕妮叩谢世子爷恩赏!”
这就算是坦然领受了!
秦漠亲切笑一笑,“县主无需多礼。招亲一事是本官疏忽了。往下的事,本官会亲自督管,定为县主觅得如意佳婿!”
李燕妮下巴一掉,“还……还要招亲吗?”
“当然!本官一言既出,绝不反悔。灵玉县主还请宽心,以你如今的尊贵,那些浮浪之徒岂有狗胆再凑上来?本官亲自照看,定会保证庄重无疑了。”
李燕妮心思暗转,一时神态羞涩,柔声倾诉道:“燕妮当日冲动,说了些孩子气的话……其实燕妮出身低微,绝不敢心高气大。对姻缘一事不过和世间女子一样,指望一个情投意合的人罢了。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如此大张旗鼓地招亲,怎么想都不太妥……”
秦漠抬手打断她,脸上的亲切眼见就稀薄了下去,“本官亲自主持,县主还不放心么?”
李燕妮:“……”
她如今有些忌惮他,见状立刻不敢再说什么了。
反正,凭几滴空间泉水就博得一份泼天富贵,她也不亏什么!
他爱折腾就折腾去吧!
如此一想,款款行礼道:“既如此,就有劳大人了。”
秦漠又恢复笑容,“甚好。县主先回去吧。此事交给本官即可。”
李燕妮张了张嘴,想问一下各种赏赐何时会到账,是否会有县主府,却又怕显得小家子气,便婉然一笑,行礼告退了。
心想,这种身份的人总不会骗她!
临走前,她似笑非笑向严锦夫妇顾盼一眼,昂首挺胸出了门。
在众人静穆的注视下,身披万丈荣光去了。
秦漠亲自送到檐下,直到她走远了,才春风拂面对众人说:“各位员外都宽心吧。吃了灵玉县主的灵药,本官已康复无碍!”
“太神奇了!若非亲眼所见,不敢相信!”江启等人纷纷表示惊奇。
秦漠有点得意忘形,十分不庄重地撩起袍子,把小腿露给大伙瞧,“你们看,连伤口都愈合了!
“呀!果真如此!了不得,了不得!”某员外惊得眼珠子鼓出来,“我早觉得李姑娘不是凡人!她种的果子又大又圆,连一只虫害的都没有!不是仙人怎么可能!”
“正是这话。诸位不晓得,当时本官恍恍惚惚的,三魂早已离了七魄,没头没脑就跟着阴差去了,任凭我师父苦喊就是回不了头!忽然,一股强大的生机淌入体内,那一刻,真是醍醐灌顶,甘露洒心啊!四肢百骸都开出花来!简直舒服得疯了,本官立马一个腾身,跳回了阳间!”
他喜笑颜开,满脸是重生的快活与得意!
众人配合着哈哈大笑!彼此交赞称奇,一片喜气洋洋。
如是庆贺一通,秦漠称改日再设宴谢过大家,便把人打发走了。
*
曲终人散,院中落得一片安静。
徒弟挠了挠腮帮子,缓缓回头,对着师父咧嘴一笑。
严锦:“……”
阿泰缓缓盘起双臂,漠然注视着他。
秦漠见状不妙,连忙“蹬蹬”走进来,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徒弟不像话,连累师父师娘受惊了!”跪得行云流水,好像从小练到大似的。
阿泰拎住他的后颈,拎猫似的把人揪起来往椅子里一扔。面无表情坐了下来。
秦漠连忙端正坐姿,小心翼翼地陪笑。
阿泰满肚子恶气,破口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害得老子陪你做戏,丢尽一辈子威风!”
秦漠嘴角一抽,连忙起身垂首道,“多亏了师父,这场戏算是唱到位了。”
严锦不解,扭头问丈夫:“哪里到位了?”
她看不出他有号哭的必要嘛,阴森森地喊魂就更没必要了!
因为那时,李燕妮根本不在场呀!
丈夫嘴里“啧”了一声,示意女人家不许多嘴。
冷着脸问:“我且问你,往下要如何行事?就算那人受灵药吸引前来参选,你又如何甄别出来?”
秦漠目光闪烁。
师娘在场,他不好意思露出阴暗面啊……
但是转念一想,日久见人心,自己反正也藏不了多久,不如早点暴露本性也罢了。
他支吾一二,干脆说道:“徒弟的打算是,让手下几个护卫也参加招亲,把其中一个定给李燕妮就罢了。那人对灵药志在必得,不会放过李燕妮这等肥饵,接下来必会有所动作,上演一场夺婚大戏!”
阿泰轻咳一声,微不可见地抽抽嘴角,又板着脸训道:“狡诈成性的东西,如此岂不坑了那名护卫!”
秦漠诧异地抬眼,忍笑道:“如何就坑了他?那些小子见了李姑娘各个眼睛发直,只当我是瞎子瞧不见呢!再说,那女子身怀奇术……”
“哼,最好收拢在身边,为皇家所用是吧?!”
阿泰充满讽刺地说,“反正你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狡诈东西!想必对老子怀的也是这份心思吧!”
秦漠连忙往地上一跪,“徒弟对师父纯属崇拜,绝无半分利用之心。”
“有没有这份心,你反正都利用了。老子一瞧你这张坏得出水的脸,就觉得肝疼。”
“求师父消气。”徒弟可怜巴巴地说。
“滚起来,别装得像个娘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