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嘴角抽抽,将卷起的裤腿又放下来。
见此,秦辽瞬间便把视线收回去,似乎懒得多看她一眼。
“……”许乐强迫自己无视他的差别对待,让自己回到心平气和,“秦导,今天我可以回家吗?”
“不能。”
“您这是在玩□□游戏?”
人身自由权都被剥夺了,还要什么爱情!
她心中很愤怒,嘴上却软绵绵的:“您看您绑着我也不过是浪费粮食嘛。”说到这,她思绪有点走偏,“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正说着,房门从外打开,秦辽的生活助理走了进来,一手提着早餐,一手提着个衣物袋。
许乐愣了愣,决定先解决了民生问题后再讨论人身自由的问题。
于是,两人转战餐桌,安静地吃完早餐,气氛意外地平和。
许乐拿了助理带来的衣服去房间换上,出来时见秦辽也是一副外出装扮,有些意外:
“你要出门?”
秦辽纠正她:“是我们。”
“嗯?”
“合约。”秦辽只提了这两个字。
许乐意会。
这是要用到她的时候了嘛!
她有些好奇自己会被带到哪儿,或者说,她好奇了很久——秦辽到底为了什么弄出个名义妻子?
想到这,她也不急着回家了,乖乖地跟着秦辽走。
他们下了楼,助理将车开往了郊外,然后停在郊区的一座中式私家园林。秦辽先一步走进大门,许乐稍一迟疑跟了上去。
园内青石灰砖,亭台楼榭,几乎步步成景。
庭园三面环水,许乐走在情调十足的小木桥上,每步一叹,那没见过大世面的小模样藏都藏不住,脸上每个表情几乎都可以拍下来直接制成表情包。
然后,她与一个全身手工定制打扮得骚包到不行的男青年狭路相逢了,再然后,她被嘲笑了。
“噗,哪儿来的土包子?”
许乐傻兮兮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呆愣愣地转过头看向青年。
两人视线一碰上,青年原本嘲笑的眼神陡然一变,他像是看到了恐怖的东西似的,面带惊恐地退后几步,后腰重重撞上小桥护栏,却跟没知觉似的只是盯着许乐的脸瞧。
许乐默了片刻,摸摸自己的脸:“先生,土包子的脸不仅土,还很吓人?”
秦辽的视线掠过两人,若有所思。
他淡淡收回视线,介绍道:“秦良,这是你嫂子。”
秦良似乎度过了缓冲期,终于不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许乐了,只是面色仍然有些不自然:“嫂子?野猫野狗我可不认同。”
许乐露出无辜的小表情:“先生,民政局的证书大概不需要你的认同。”
秦良:“……”
他哼了一声,“牙尖嘴利!”
他抚了抚袖口的褶皱,“母亲也不会认同的。”
秦辽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然后他趁着秦良顿住,带着许乐走远了。
许乐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打量站在原地的骚包男,被身边的秦辽一只手压住头顶,摆正脑袋。
“他是你弟弟?”许乐也不在意自己头顶上多了只手,顾自摸着下巴沉思,“我记得媒体报导说,秦家只有你一位继承人的。”
秦辽收回手,淡淡道:“媒体不姓秦。”
所以不能全信。
许乐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纠结继承人这个问题。她想起骚包男的长相,叹道:“真没想到你还有兄弟……你们长得不太像。”
“嗯。”
许乐:“……”
和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交流真累!
她放弃了和旁边的男人沟通,转而欣赏起园内美景来,等走过了长桥,她突然惊叫了一声。
“呀——我觉得我在哪儿见过你弟!”
秦辽好似随意地问道:“在哪儿?”
“在……”她挠挠头,有些困扰,“我忘记了。”
秦辽道:“多吃点核桃。”
“……感谢你的关心。”
许乐低头陷入沉思,她想她确实在哪儿见过秦辽的弟弟,但记忆就像隔了层纱似的朦朦胧胧,越是深入探寻越难捕捉。
秦辽的弟弟应该也见过她,从刚才见面时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许乐嘀咕:“难不成我撞见了他的出轨现场,那反应也太大了吧……”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被领进了一间正厅,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正盯着她瞧。放眼望去,□□开满园,环肥燕瘦,各系美女应有尽有。
许乐差点以为闯入了传说中的那种场所,下意识地靠近秦辽。
“秦、秦导?”
这是怎么回事?
秦辽比她镇定得多,面不改色地走进女人当中,然后站定在某个贵妇装扮的女人面前。
贵妇人看也不看许乐,面色冷淡地抬头看了一眼秦辽,然后端起茶杯悠然品茶。
“回来了?”
她的冷淡和秦辽身上的如出一辙。
秦辽把许乐提溜到面前,面向贵妇人:“这是许乐,我的妻子。”
贵妇人手上一顿:“这是你的选择?”
“嗯。”
“不错的选择。”贵妇人表情淡淡,她抬头直视秦辽,“秦辽,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没用。”
她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吐出“废物”俩字,许乐不明情况,但心中莫名火大。她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秦辽的手。
贵妇人嫌两人碍眼似的,让两人离开。于是两人很快又退出满是莺莺燕燕的正厅。
许乐亦步亦趋地跟在秦辽身边,几度想要开口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辽扫了她一眼,话不多的他突然有了倾诉欲:“就在刚刚,秦家剩下了唯一一位继承人。”
秦家家训有言,秦家儿女拥有两个选择,选择继承家业就要接受家族联姻,选择自由恋爱就要放弃家产,他选择了后者。或者说,他利用了自由恋爱来放弃了继承权。
他并不想继承家业。
这就是他需要一名妻子的原因。
许乐听完他的阐述,顿悟了:“所以,那些女孩原本是来和你相亲的?”
“嗯。”
许乐有些嫉妒:“三千佳丽任你挑选,结果你选择了利用庞大的家产作为筹码来拒绝,好傻!”
秦辽不说话。
许乐又道:“话说刚才和你说话的是谁?”
秦辽道:“生我的女人。”
许乐突然沉默。
她想她大概能明白秦辽拒绝继承秦家的原因了。
秦辽的母亲看秦辽的眼神简直就像她的亲生父母看她时那样,那是看待异类的眼神。他和她都是“天赋者”,都被自己的父母厌恶了。
许乐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愤怒。
又不是他们选择成为异类的,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们!
她既愤怒又难过,些想哭。
走在她身边的秦辽察觉到她的异常,停了下来。
“变态的秦先生。”许乐抬起头,露出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秦辽淡漠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很需要安慰。”许乐撅嘴,“很急很急。”
秦辽一如既往地冷漠,干净利落地转身:“不要。”
许乐无视他的意愿,几步上前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别这么小气嘛!”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贼兮兮地说。
秦辽身体一僵,最终没有挣开这个拥抱。
许乐嘴角扬了扬。
她想要一个拥抱,很急。因为她感觉到,变态先生现在很需要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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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死亡
“这是你的安慰方式?”秦大导演并不那么无知和迟钝, 能分析清楚她的这个举动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你还不如将丝带绑在你的腿上。”
“……变态。”
“还有比我更变态的。”
秦辽并不否认这个事实,但有拉人入水的嫌疑,人品可疑。许乐不相信他的说辞,她坚信他是她见过的最变态的。
秦辽不是个话多的,所以没有再说下去。两人就这么沉默地拥抱着, 久了不免有点……尴尬。无言中, 秦辽撕开她的手:“我还有点事。”
许乐咳了一声, 缓了缓窘迫的心情, 故作平静地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秦家并不欢迎他们,在她的猜想中,他们不会在此久留。
秦辽确实连一刻不想呆下去:“很快。”说到这, 他顿了顿,难得地体贴, “你在凉亭里等一等。”
“好。”许乐微笑着朝他挥手, “回见~”
一个拥抱不足以捂热冰雕的心, 秦辽依然十分冷淡, 转身就走,走到半途又停了下来,脚下一顿, 回头看了一眼。
许乐还站在原地,见此又朝他挥挥手。
秦辽打量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身,才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第二次回头。
许乐一头雾水:“怎么了?”
秦辽听了她的话,露出一脸不愉。
许乐:“……”
她感觉自己被讨厌了,但想不出被讨厌的理由。她想,如果自己有哪里不讨他喜欢的话,大概只有一点儿——自己的腿没长脸上。
她也很无奈啊!
秦辽最终还是十分不愉快地走了,整个背影都显得阴沉。事实上,他的不高兴不是因为许乐的脸的位置没长着腿,而是因为他感觉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她身上,让他十分牵挂。
他讨厌这种感觉。
许乐没能找到自己突然被讨厌的原因,望天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小桥一头的凉亭,坐下来,就着美丽的风景忧郁起来。
砰——
许乐听见异响,垂眸一看,见原本放在凉亭座位上的鱼食食盘儿被谁打翻了,鱼饵洒了一地。
凉亭里除了许乐空无一人,连只猫也没有。
许乐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大概遇上了灵异事件。不是大概——紧接着她听到了湖水搅动的声音。
她条件反射地探头看去,看到了什么东西在湖水下面游动,为了看清,她微微俯身……
哗啦——
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勾住了她的脖子,拽着她往湖底扑去,她一个不察,坠入湖中。
秦宅依水而建,水不是人工湖,而是天然湖泊,很深。旱鸭子许掉进去后就没浮起来,狼狈地扑腾扑腾,有欢笑声由远及近。
她的心中有了希望。
“救……救命……”
她呛了好几口水才把SOS传递出去。
两名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发现了她。
“哎呀,有只小猫落水了。”
“哪儿啊,明明是戏水呀。”
“真的,真滑稽,哈哈。”
许乐:“……”
两名女子是应秦夫人的邀请前来相亲的,结果还没开始相就结束了,而战胜她们的竟然是个貌不惊人的小猫。女孩们心有不平,一方面觉得秦辽眼睛被眼屎糊住了,一方面觉得许乐手段了得,这会儿见那个朝她们耀武扬威的家伙成了落汤鸡,不仅没有伸手救人的意思,还坐下来看起了热闹。
“哎呀,谁这么不小心把食盘儿打翻了?”
一名女子俯身拈起几粒鱼饵投到湖里:“真可惜啊,我还想喂喂鱼呢。”
“我们去找管家重新要吧。”另一名女孩建议。
“嗯,好。”
说着,两人相邀一起离开了,从始至终没把落水的许乐的命看在眼里。
许乐气得头脑发昏,刚学的狗刨没有成为她的救命本领,反而浪费了她的体力,缺氧使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女孩们的笑声渐渐远去,她慢慢往湖底沉去……
201X年夏,S市市民许某,卒。
许乐真的死了,死得憋屈,她想她大概是被水鬼拉入水中成了替死鬼,不然不能解释她落水的原因。她死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此次距离她上一次死亡刚过大半个月,她的月月死规律第一次被打破,原因不明。
英雄救美的戏码在她死后十分钟终于开幕,只是有些迟,换成其他人,美人都熬成一堆白骨了。
救她的大英雄是来秦家做客的著名影星唐哲,男人跳入水中,将裹着烂泥的许乐抱起来,跃水而出的刹那,许乐微微睁开了眼,那一刻,她那只被烂泥糊住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于是,她那颗刚刚停止跳动的心脏剧烈地鼓动起来。
这是心动的感觉。
她心律失常,刚醒过来便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头顶上挂着液瓶,成了病人。
就算成了病人,许乐也比一般病人要活泼,她不太适应软绵绵的角色,一个猛扑坐起来,然后……跑针了。
她愣了两秒,看着鼓成小包的手背,“嗷——”的一声叫出来。
房间里很暗,坐在阴影里的陪护沉默了片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出去。不久,灯亮了,白大褂来了,许乐被重新扎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