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春来——鹿青崖
时间:2017-11-30 15:34:19

  于小灵同徐淓上了马车各自坐下,朱惠誉在一旁骑马跟着。于小灵总是觉得怪怪的,右眼皮还跳了两下。她也不再多说什么,闭起眼睛,想了想应国公府朱家的事情。
  应国公府朱家,是一个没落了的,近年就又逐渐走了上坡路的功勋人家。
  应国公府早几代,也是像忠勤伯府一样,儿郎个个都是将军。不过几十年前,应国公府曾经因为一场败仗一败涂地。当时的圣上震怒,若非有忠勤伯府在战场上又扬了国威,将皇上丢的这个面子找补了回来,恐怕当时应国公府便是要大难临头了。
  那时还是徐泮祖父在世。忠勤伯家因为这场战事被当时的圣上大肆褒奖,相比之下,应国公府却要凄惨许多。
  徐泮祖父觉得自己这个胜仗也有应国公之前铺垫下的功劳,并不敢独吞功劳。不过圣上的处置,他也不敢置喙,只好私底下上下活动,替应国公府打点,还将自己的三子许给了朱家做女婿。
  后来,如今的应国公年纪长了,徐泮祖父又把他同自己的儿子和韩家的后人韩瑞一道,据拉到自己麾下培养,这两代人下来,应国公府才恢复了些往日的气力。
  相比之下,韩家就要惨得多了,到底是削了爵的人家。
  似爵位讨回来这样的事情,不立盖世之功难以达成。很多人家没有遇上忠勤伯这样的好姻亲,一两代下来,便没落的无影无踪了。
  当时,徐泮的祖父这样对待他们有情有义,才有了如今,徐家落到年轻的徐泮头上,也没有半点要走下坡的迹象。
  韩家和朱家对忠勤伯府都甚是帮衬,于小灵在徐泮那里,也不止一次听到他对韩瑞和朱秉俊这两位长辈的尊重。
  于小灵,将朱家、韩家和徐家的关系捋了捋,想想这些助力,又突然想起了,徐泮曾遭人不止一次刺杀的事情。
  暗中那人直到如今也没有眉目,刺杀徐泮的,果真是瓦剌人这么简单吗?
  会不会还有些见不得忠勤伯府好的身边的人呢?
  于小灵胡思乱想之间,忽的觉得马车咯噔了一下。然后转瞬之间,她耳边响起马的嘶吼声。于小灵猛然一惊,刚想去问,却觉得马车突然飞驰起来,全车的人都向后倒去。
  暖橘和徐淓的丫鬟平平,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而徐淓则是一头扎进了于小灵的怀里。于小灵被她一撞,后脑一下子磕到了后边的车壁上,疼得她闷哼了一声。
  她甫一定神,便朝外面喊道:“怎么回事?”
  车夫的惊叫声传来:“夫人!夫人!马惊了!”
  徐淓在于小灵怀里,倒抽一口冷气,然后使劲抓了她的衣裳,惊恐万分:“大嫂,这可怎么办呀!”
  这马突然惊了,她能怎么办?!
  于小灵有一丝恍惚,怪道方才她右眼皮蹦蹦跳个不停,果然没好事!
  “没事,没事,不要怕!车夫会把马制住的!”
  可她话音刚落,外头的车夫便大叫了一声,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马车夫好似被甩了下去!
  于小灵惊诧地去叫他,果真没了回应。
  车夫真的被甩下去了,这一次,于小灵也真的有些慌了。
  她慌不择路地想,如果她立即将马击晕,马是不会再胡乱向前跑了。可是马当即晕倒,他们这个马车毫无意外会当即翻车,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下场。
  可若是任由惊马继续乱跑下去,也许跑到城门前,有武功高强的兵将出手让马停下来。可怕就怕,这哪不沿着街跑,反而到处冲撞,撞死了人,或者是将他们一车人都甩出去,那可就完了。
  于小灵强迫自己冷静,可她此时只觉得寒风呼呼地刮进车中,刮得她脑袋昏昏沉沉,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什么合用的方法来。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徐泮会不会像天降神兵一样救她与生死边缘呢?
  然而徐泮没来,车旁却扬起了急切的马蹄声。
  “夫人莫怕!”是朱惠誉的声音。
  “大嫂,三表哥来救我们了!”徐淓闻言眼睛一亮,在于小灵怀里喊道。
  于小灵呆滞地胡乱地点了点头,未及说什么,只听那惊马又嘶吼了起来,然后那马嘶吼得变了声音,再是“吁”地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于小灵惊魂甫定,这是……安全了?
  车帘忽地一下被撩开了去,她瞪大眼睛,看见朱惠誉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
  于小灵觉得他眼睛亮得发光,直直看着自己,问道:“夫人,表妹,没事吧?”
  徐淓使劲地摇头:“没事!没事!多亏表哥救命!”
  于小灵喘了口气,也道:“多谢三爷出手相助。”
  朱惠誉勾了嘴角,目光仍旧落在于小灵脸上,说道:“这疯马可不能要了,还是将我的马换上吧。正好我同夫人与表妹,都往伯府去。”
  如此一来,朱惠誉便也要坐到马车上来了。
  于小灵觉得不妥,可转眼看见徐淓那惊恐的样子,再想想刚被那朱惠誉救下一命,也只得作罢了。
  她吩咐暖橘将面纱取来,重新系了面纱,合上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中养神。
  朱惠誉见她规规矩矩地闭着眼睛不说话,倒也并不相扰,只同徐淓三句两句地说起惊马的事情。
  待到马车四平八稳地回到忠勤伯府,于小灵才大大松了口气。
  朱惠誉当先跳下车去,然后平平扶着徐淓也下了车。暖橘也来扶于小灵,可于小灵那右脚刚一使力,却瞬间歪向了一边。
  于小灵皱了眉头,她的脚居然扭了。
 
  ☆、第三零五章 歪心思
 
  于小灵伸手捏了捏右脚踝,确实有些疼,好像是方才徐淓在车里被颠过来的时候,撞到了她。若是暖橘没瞧见,她把灵力渡过去滋养一番,脚估计也就好了。
  然而暖橘明显看到了她神色,现下便急着问道:“夫人的脚怎么了?可是扭了?”
  于小灵无奈的点了点头,朝她道:“不打紧,去找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来背我。”
  暖橘应了一声,转身跳下了车。
  然而她这边下了车,刚想去找人,便见那位朱三爷站在车前,见她下来,问道:“怎么了?夫人怎么没下来?”
  暖橘一心想着赶紧去找人,只微微欠了身,急着回道:“回朱三爷,夫人脚扭了,正疼呢,奴婢得赶紧去找个婆子来背她。”
  朱惠誉讶然:“脚扭了?
  他话音未落,旋即眼中又有精光闪过。
  他抬手止住暖橘,皱了眉头沉声说道:“脚扭了可不能耽搁,你去派人请太医,我带夫人回正院。”
  “这……”暖橘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位朱三爷要如何带夫人回正院,背着她,还是抱着她?
  无论哪一样,都有失礼数呀!
  她刚想阻止,就见那朱惠誉伸手撩了车帘,张口叫了句“夫人”。
  “不劳烦朱三爷了。三爷不是有事拜会婶娘么?我自行回去便是。”于小灵不等他开口,便道。
  朱惠誉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夫人太过客气了。若是我见着夫人此处有紧急,还不能搭手相助,届时伯爷回头知道,恐怕要怪罪的。便是姑母,也要不高兴的。”
  于小灵根本就不信他说的那些鬼话,只觉得这人从头到尾的怪异非常。她张口欲再拒绝他一回,只听车外有沉定的脚步声传来。
  “不必了,我亲自来。”
  朱惠誉瞬间神色一僵,再回头去看,正见徐泮大步走了过来。徐泮目不斜视地走了车前,才把目光扫到了他的脸上,微有些凉。
  朱惠誉连忙抽身出来,呵呵笑了一声,道:“伯爷来的正是时候,夫人脚扭了,可不好耽搁。”
  徐泮没有理他,转身上了车。
  车内,于小灵正抱着汤婆子,老老实实的坐在车上。她发髻有些松散,月白色的鞋子上,也印上了一个灰灰的脚印,脸上还有些委屈之色。
  徐泮回想起方才暗卫飞奔来跟他回报,说夫人的马惊了,当即就把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得亏朱惠誉立时出手,制住了惊马,他才定下心来。
  徐泮也不得不感激的朱惠誉出手甚快,若是等到远处跟着的暗卫再夺马去追,可就要拖上些时候了。
  然而,方才朱惠誉那行径,可就让人不舒服了……
  徐泮责备地看了于小灵一眼,不由道:“不是让你不要磕着碰着么?”
  于小灵撇了撇嘴:“没磕着碰着,是扭着了。再说了,我怎么知道那马会惊?”
  说到这个,徐泮拧了眉头。
  是了,他们家的马都是些尚好的马匹,有专人看管,怎么会惊呢?
  然而此时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徐泮蹲下身来,指着于小灵那只被踩脏了鞋子的脚,问道:“是这只脚吗?”
  于小灵点了点头,只见徐泮覆手上去,要去帮她捏一下,吓得连忙拉了他:“别动别动,疼着呢!”
  接着,又将声音压得极低,附在徐泮耳边说道:“不必请太医,过一会儿自然就好了。只是现下人家都知道了,我不好动作罢了。”
  话音一落,就挨了徐泮一记冷眼:“不行,我已经派人去请带太医了,你好生吃药服药,自然也能好。别动那些歪心思!”
  正经心思好吧,她往她自己身上使灵力可是基本不会遭到反噬的,算什么歪心思?
  然而夫君在上,她也只能听从了。
  徐泮也不再去碰她的脚,伸手搂住她的背和腿弯,将她抱在了怀里,俯身下了马车。
  夫人的脚扭了,下边的人都很是惶恐,再看见自家伯爷这张冷脸,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徐淓也很是不好意思,唯唯诺诺地走上前来:“大嫂没事吧?都是我不好。”
  虽然是她砸了自己一下,可她也并非有意。于小灵朝徐淓笑笑摇头:“同你没关系,颠簸了这一场,你也快回去洗洗吧。看看哪里是否也磕了碰了。”
  她这体贴的模样,徐淓恨不能扑在她身上哭起来,可是抬眼看见徐泮冷冷的神情,徐淓实在是不敢,低声应了,道:“我下晌再来看嫂子。”
  于小灵点头,笑着安慰地看了她一下,徐淓才放心退到了一边去。
  同样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朱惠誉,抿着嘴不置一词,直到徐泮抱着于小灵,大步离开了,他才眯了眯眼睛,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轻轻地笑了一声。
  正房里,地笼烧起来的空气火热热地往于小灵脸上扑来,徐泮抱着她进了屋子,便抬手遣了其他人都下去。
  于小灵笑嘻嘻的搂上他的脖子,道:“别生气了,我淘了好几本话本子来,回头分给你瞧瞧,好看的很呢!”
  徐泮默了一默,看了她一眼,才说道:“那黄谦石,倒是有些君子之风。”
  于小灵讶然,禁不住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呀!我若是你想瞒着你做些私事儿,怕是不能了……”
  徐泮瞥了她一眼:“你还想瞒着我做什么私事?我若不派人盯着你,再出现惊马这样的事情可怎么办?”
  于小灵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再者,自己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体可做,被徐泮看着,也没什么,想想也就释然了。
  太医来了,看了看于小灵的右脚,说是问题不大,歇上几天便好了。于小灵觉得这样很是不错,至少,魏家的事情用不到她再掺合了。
  徐泮这差事才去了半天,下晌便没有再去了。家有柔弱娇妻,他这差事也当不安心。
  徐泮陪着于小灵窝在屋里看了一下晌话本子,晚间又遣了人,抱着她用了顿晚膳,用于小灵的话说,徐泮跟奶娘抱孩子都差不多了。
  徐泮笑着不搭理她,用过饭,傅平那边便来回禀了,说薛鼓在潘氏兄弟身边安插的人手都撤离了。
 
  ☆、第三零六章 泥土地
 
  潘氏兄弟二人,听说忠勤伯知道他们的行踪,由不得不吓得一身冷汗。
  薛鼓跟他们说的十分骇人。只说那忠勤伯对于当年被刺杀之事耿耿于怀,虽然他们叔父潘虎已是以死谢罪,可忠勤伯这些年却屡屡提及,还说未将潘虎挫骨扬灰,已是便宜了他。
  如此的狠辣心性,一定会被让他兄弟二人好过,别说求官了,命能不能保住,且不好说。
  眼下已近年关,薛鼓直接挑明了意思,说让他们先回家过年去,求官的事情,自有他在京中打点。
  那潘朋也不是要官不要命的人。他知道薛鼓在他身上出力不少,此番虽然没拿下官来,可却明白了薛鼓的态度。
  薛鼓跟他叔叔潘虎有些私下里的猫腻,他自然知道,而且潘虎几次三番地给薛家准备宅子田地,二人之间有来有往好几个年头了。潘朋拿不出物证,肚子里却藏着不少庄子宅地的名字,可是薛鼓谨慎惯了,自然害怕。
  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潘朋也想不到来京城寻薛鼓给他找差事,更没想到的事,薛鼓竟然还答应了。
  虽然此事没成,可潘朋觉得,已是近在眼前了。
  临走之前,薛鼓还给了他二百两银子做盘缠,潘朋知道,他那就是害怕了,因而越发的沉得住气了。
  这日他们出了京畿,进入山西境内,见天色已晚,便用了些饭准备住店。可当二人刚走到巷口时,不知从哪突然拥出几个黑衣人来,只照着他们脖颈就是一记猛棒。
  再醒来的时候,他二人已经在一辆不知去向何处的马车上了。
  潘氏兄弟被五花大绑,眼睛被覆住,嘴巴也被堵得严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潘朋这一下怕了起来,他好端端的出了京,怎么竟有人突然要来绑他呢?
  会不会……是忠勤伯府?!
  潘朋紧张了起来。忠勤伯此时抓他什么意思?不会知道了什么吧?!
  如果真的是忠勤伯抓了他,要他供出潘虎同薛鼓之间的关系,那他是说还是不说呢?
  薛鼓可说了,忠勤伯是个斤斤计较、手段狠辣的人。当年在固原,忠勤伯没少派人去询问他事情。当时他可是禁闭了嘴巴什么都没说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才想起来吐露实情,忠勤伯会不会以为自己在耍他呢?
  万一他恼羞成怒,得了实情还把人杀了,那可怎么办?!
  潘朋吓得浑身颤抖起来,现在都出了京畿了,谁都不可能救他,那他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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