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察觉到傅祁有些疯狂的动作,翟念惊得一怔,而后激烈地推搡他。可是男人力气太大,又压在她身上,她越是反抗,反而更容易方便他的动作。
直到他单手摸到她身后的内衣搭扣,轻轻一推一挑,翟念胸前一凉,忽地停下所有动作。
身下的人忽然不再反抗,傅祁抬眸看她,便见翟念怔怔地望着车顶,泪珠不停地自脸颊滚落,消失在发侧。
“阿祁,你把我当什么?”
质问响起,傅祁心中一痛,混沌的思绪终于清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伤了她。
悔恨懊恼全都充斥在心间,压得男人心中沉甸甸地痛,嘴里却只能一遍遍重复着那苍白的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念念。
可是天知道,失去理智的那一秒,傅祁脑海中只剩要留下翟念的执念。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足以留下翟念时,竟然糊涂到妄想用个孩子留下她。
多可笑?
且不说他能否成功,即便成功,按照翟念的性子,怀上了也可能被她强行打掉。
可是那又怎样?
事到如今,除此之外,他竟然对她别无他法。
翟念抬眸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似乎比上一次两人见面时瘦了,也黑了一点。眉宇间深深的褶皱暴露着他心底最浓重的不安。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心疼她,不论他做什么,其实不过是想要留住她。
所以对于他方才冲动之下对她所做的蛮横举动,她其实并不怪他。
人无完人,他有理智,也会冲动,才是最真实的他。
可是这些话,翟念不能说。
她怕话一出口,心里的坚持就会土崩瓦解,就像方才她不顾一切地扑向他的怀抱那般。
一旦心软,就如洪水决堤,一泻千里。
所以她只能让自己冷着脸,狠着心一把将身上的男人推开,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待一切恢复原样,她跳下车,依然是白日里那个无懈可击的翟念。
这样的翟念,将不舍和软肋全都深埋进心底,脸上像带了面具,陌生而决绝。
“傅祁。”她说:“你可以看低我翟念,那是我活该。”
她反手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高出自己的脸拉低,直到眼眸与之对视,才一字一顿道:“但是你不能看低我的理想和信仰!”
说着,茶色的眸子竟极慢地荡开一抹浅淡的笑意,睥睨且轻蔑地看着那人漆黑哀伤的眼,“听好了,谁都不可以!”
那是我一定要去战场,我用生命赴约,如同你为你的职业和信仰早已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一般,我也有我的使命需要去完成。
我的爱人,请原谅我狠心将你推开,请原谅我对你所说的那些最伤人的话。
我相信,你爱我如同我爱你,初心不改,死生不悔。
——
翟念还是走了。
与傅祁不欢而散的第二天,她联系到叶莞。叶莞沉默许久,终于答应了翟念,帮她周旋。
很快,签证顺利批复,翟念如愿与采访队一起,奔赴阿富汗。
走的那天,她没通知任何人,但采访队要离开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翟念躲在人后,远远地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前来送行。
她含着眼泪,目光留恋地将所有人都记在心里,却没有勇气向他们迈出一步。
就这样徘徊着躲在拥挤的人群中,直到广播通知登机,翟念捏紧手里的机票和登机牌,狠下心,猛地转过身,正欲前行,却意外撞进一人的怀里。
她慌乱地抹着脸上的泪痕,不住地道歉,却见被她撞了的人握着她的手臂,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翟念抬头,这才看到,身前的人,是傅祁。
她红着眼,傻傻地看他,好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来……了。”
话未说完,已被男人再次紧紧拥进怀里。
她抬手,回抱他,将脸依进他的颈窝,当鼻间萦绕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心中一片安宁。
这一刻,即便将面临不可预知的修罗场,翟念的心里也不再感到害怕。
只因为他在这里啊。
广播里,再次响起空姐提醒旅客尽快登机的声音,
可男人抱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翟念不得不试着拍一拍男人的背,声音闷闷的,“阿祁?我真的该走了。”
男人点点头,又顿了片刻,才轻轻放开她。手松开一只,另一只手却再也舍不得放开。直到空姐再次催促,男人忽然捧着她的脸,压下一记深吻。
末了,他压抑着喘息,在她耳畔轻声说:“等着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说,我这是单身狗的车强……╭(╯^╰)╮
☆、第三十七章
飞机将翟念带去未知的远方, 她背负着和慕北共同的理想,就此启程。
机场外,傅祁抬头望着上空那架带着翟念使离的飞机,一颗心仿佛也随她远去。
直到飞机彻底消失不见,傅祁收回目光,又站在原地怔了几分钟, 才摸出手机。
“哥, ”电话是打给傅骁的, “帮我个忙吧。”
事实上, 当傅祁得知翟念的计划后,就向院里提出前往阿富汗进行学术交流申请。然而申请书一级级递上去,却又一次一次地被驳回。
消息传到傅父耳中, 父子俩之间便免不了再起争执。
在傅祁动用人脉阻止翟念出国的同时,傅父也同样用自己的铁血手腕阻挠着他的出国计划。
而现在, 他终于放手让翟念离开, 傅父那头却没对他有半点松懈。
可是傅祁不愿放弃, 也不能放弃。
她在那里, 即便千难万难,他也一定要去。
既然父亲那里说不通,傅祁就只好去求大伯。
总归这调令最终是大伯说了算。
打定主意, 傅祁回到公寓重新换上军装,又电话叮嘱过阿辰帮他留心傅父的出行安排,这才驱车前往傅伯父坐在的部队。
谁知,他的车子刚开到部队的院门外, 就被当值的警卫员拦了下来。
傅祁降下车窗,再次抬手行礼,看着车窗外站姿笔直的男人笑道:“陈哥,是我,傅祁啊。”
闻言,被傅祁称作陈哥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微弯了弯嘴角,又很快压下,冷着脸冲傅祁扬了一下下颚,低声道:“老板交代的。”
傅祁怔了一怔,心里明白这是大伯的意思,也不好为难陈哥,便将车子停在门外的空地上,熄火后,摸出手机打给傅骁。
电话响到三声被人接起,“站军姿会吗?去院里找个显眼的地方站着。”
说罢,不等傅祁回应,傅骁已将电话挂断。
傅祁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虽不知傅骁是何用意,但还是依言照做。
他步行着再次来到院门口,与陈哥互敬礼。
“这次能进吗?”傅祁笑着问。
陈哥瞪他一眼,不说话,也没阻拦。
傅祁便径自走入院中,寻思着自己站在哪处才算是最显眼。
目光搜寻一圈,最后干脆选在傅伯父所在办公室的楼下,稍息立正,开始站军姿。
傅祁的军姿,是自小经傅父一手调|教出来的,不仅站得笔直端正,还站得潇洒漂亮。
远远望去,像极一株迎风而立的松柏,挺立其中。
是以来往军官路过他身前,总要多留心看上两眼,遇到相熟的人,更是免不了被打趣一番。
听着众人的调侃,傅祁也不觉得恼,就这样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原地任人玩笑。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办公室里的傅伯父和傅骁已将他在立在楼下的模样,尽收眼底。
傅伯父双手背在身后,立于窗前,垂眸看着楼下不时被人打趣的侄子,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他站军姿这一会儿功夫,消息大约已经传遍整栋办公楼。
“他也不嫌丢人。”傅伯父轻哼一声,睨着端坐在办公桌旁的儿子,“你们兄弟俩这是商量好的?你一大早跑我这来,就为了让我看他这出苦肉计?”
“不是。”
傅骁直视墙面上那一面鲜艳的红旗,直言道:“让他站军姿这主意,是我三个小时前刚想出来的。”
“真出息!”傅伯父笑骂一句,“你这些年在边防,别的本事不见精进,跟你老子耍滑头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顺溜了。”
“别的本事自然学了。”傅骁不在意地笑一笑,只是那笑意浅淡,未及眼底,“可这会儿我空有一身本事,也无济于事。”
傅伯父听出儿子话里的深意,手上准备沏茶的动作便是一顿,脑海里也不由得想起慕北那个孩子。
这么多年,傅伯父也算是看着那小姑娘长大的,也早已在心中将她看做是自家的儿媳妇看待。
如今天人永隔,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说不心疼,都是假的。
但傅骁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更希望他能早一点走出伤痛。为这段已经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儿子,”傅伯父将茶杯蓄满热水,看着杯中腾起的热气,长叹道:“你怪我当年把你调去驻藏吗?若非如此,兴许也不会耽误你和小北这么多年。”
那时,慕北虽是她家里这一辈儿里年纪最小,却最不受宠的孩子,但她的存在于家族而言,也并非全无意义。
所以当慕北为了傅骁,毅然拒绝家里的老爷子一早为她订下的婚事时,老爷子不出意外地异常震怒。
从小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孙女,忽然为了一个野小子忤逆他,这叫他怎么能忍?
老爷子早年也是部队出身,虽退休在家,但余威仍在。那年恰逢傅骁军校毕业,傅伯父原想把他扔到基层去历练几年,没成想老爷子一通电话打到傅伯父的上司那儿,直接压下一纸调令,由傅伯父亲自签字将儿子扔去西藏。
而慕北得知消息后,知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哭着送走了傅骁,当晚就偷偷出了国,留书给家里老爷子的话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此后数年,两人的婚事,再没人提起,也就此耽搁下来。
一晃至今,傅伯父看着儿子眼眶下得青紫,心绪难言。
虽然他从未阻止过儿子与慕北的婚事,可是当年,他作为一个家长,没能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两个孩子,终究也是失职的。
傅骁不知父亲心中诸多想法,但当年被迫去驻藏的事,慕北早告诉过他,是因为她外公的缘故,所以他心中从没怪过父亲。
“那也不是您能决定的事,”傅骁接过父亲递来的茶杯,摩挲在掌心,“是我福薄。”
说罢,父子俩不约而同地静了片刻。
直到傅骁回过神,想起楼下还在占军姿的傅祁,才道:“爸,你帮帮阿祁吧,他但凡还有办法,绝不会来求您的。”
“你们这些孩子啊。”傅伯父坐在沙发上,轻叹道:“你二叔只有小祁一个男孩,他若出了事,你让你二叔如何承受得了?”
“既然承受不了,为何还让阿祁从军?”傅骁道:“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难道就不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放屁!”傅伯父低声呵斥:“保家卫国,是一个军人的职责所在。他现在一门心思要去阿富汗,你当我不知道他是为了谁?人家小姑娘去阿富汗是为了完成朋友交托的理想,他去干什么?说出去也不怕大家笑话!”
傅骁默了一瞬,再开口,声音微哑,“如果来得及,我也会做和阿祁同样的选择。可惜……我没机会了。”
“……”
——
站军姿虽不是什么难度极大的事,但尤为考验人的毅力和信念。
傅祁在这冬末最后的日子里,从午时之前立到日落黄昏,从一身干爽立到大汗淋漓。
终于见到傅骁的身影,从办公楼的楼门口出现,直奔他而来。
傅骁行至他面前,半点不提方才与父亲之间的谈判内容,只云淡风轻道:“成了。”
闻言,傅祁咧嘴一笑,心里那根紧绷了一整天的弦便就此松懈下来。僵直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哥,你让我靠一下,医生做得久了,体能有点落伍。”
傅骁背过身,任他倚着,嘴里却半点不留情面,“就你这样,还去保护念念?别是去了拖她后腿的。你不知道吧?人家翟念在美国那也是练过好几年拳击的人,一般的男人轻易不是她对手。”
傅祁微微一笑,知道傅骁是找话安慰他,拐着弯告诉他不必过分担心翟念。
可是人到了战场,哪里是她那一点拳击功夫能应对的呢?
傅骁见傅祁好久不说话,也没再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耸了一下肩头,“行了,别得了便宜卖乖。腿软正好上去见我爸,见面就给他跪下磕头,三个响头磕下去,我保证你什么调令都能求下来。”
傅祁直起身,活动着仍有些僵硬的身体,不在意地笑,“你说认真的?那我现在就去磕?”
说罢,真的迈步走向办公楼。
傅骁在他身后轻嗤一声,也紧随其后。
片刻后,傅祁便已站在傅伯父的办公室门外。
他最后看一眼傅骁,兄弟俩快速交换过一个眼神,这才推门而入。
彼时,傅伯父仍是方才傅骁离开前的模样,老神在在地坐在会客沙发上,一边斟茶一边慢饮,余光扫到兄弟俩一前一后在茶几前站定,也不理会,晾着两人大半个小时,才终于大发慈悲抬起头,赏了傅祁一个眼神。
而后傅伯父悠悠开口,第一句话是:“我放你走,你爸那边,你准备怎么说?”
第二句话是:“即便你去到阿富汗,也不一定能再见到那个姑娘。你既然去,自然有你自己需完成的使命。如此,仍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傅伯父:一个两个熊孩子,真不叫人省心!
傅父:就是!就是!
傅伯父:就是什么?那不是你养大的狼崽子啊?
傅父:你是不是我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