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晚开始连续的手术作业,早已让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几遍。
换好衣服走出来,看到翟念定定地瞅着角落里睡觉的同事猛看,傅祁勾唇一笑,故意走到翟念身前,挡住她的目光,悄声问:“喝水吗?”
说着话,已摆放好一次性纸杯,并将办公桌旁的热水壶拎在手里。
暖壶塞打开,这才发现,壶里没有水。
“抱歉。”傅祁脸色微赧,“最近大家太忙,都没顾上接热水,你再等我一下,我去打点热水来。”
正要走,手腕处却被一只略微有些发凉的小手握住。
下一秒,翟念清浅的声音传来,像一片羽毛般,落在傅祁的心上。
“没关系啊,我有自己带水来。”
她说着,一手拉开背包拉链,就往外掏自己带来的水。另一只手不但没松开傅祁,反而用了力道,拉着傅祁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你坐,坐下休息一会儿。”
傅祁接过翟念递来的水,先拧开一瓶,放在她手边,再拧开第二瓶,才凑到自己的嘴边,猛灌几口。
喝完水,见翟念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看,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
翟念摇摇头,趁着眼眶没发红前,先低下头来。
她只是有些心疼他,心疼他们这些人。
这世上为了大多数人们安居乐业而默默付出的人很多,不谈谁最辛苦。
但此时此刻翟念心里只心疼傅祁,还有那些同傅祁一样的医护工作者。
他们被人们誉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永远冲在与病魔斗争的第一线。
每年因公殉职的医护工作者繁不胜数,甚至当年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非典”来临时,最先带走的是一批又一批前仆后继的医护工作者们的生命。
可是说起来,他们也是普通人。
是一个个平凡得如你我他一般的普通人。
却因为职业的使命,而担负了过重的责任。
这段时间以来,翟念越是深入了解医生这个行业,就越发不懂为什么总有些人忍心诋毁那些不顾生死时刻救死扶伤的医护工作者。
即便这之中有人医德败坏,但我们不应该一概论之,不是吗?
“老鼠屎”这种人,各行各业都存在,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求医护这个行业纯洁得犹如白纸一张呢?
他们是人,不是神啊。
翟念低着头不说话,傅祁偏脸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角,心下了然的同时,心底也因为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柔软。
他想了想,抬手揉了揉翟念柔软的发顶,安慰道:“不用担心,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忙,过一阵子就好了,答应你的事,一定可以做到的。”
翟念点点头,借着低头的动作,眨去眼里的湿意,然后将背包里带来的水全部拿出来,整齐地摆放在傅祁的办公桌上,再重新背起背包,看着傅祁笑了笑,“嗯,我等着你。”
这是属于他的战场,既然他告诉她一切都好。那她便为他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五分钟后,两人约好下周周末见面的地点后,因为翟念的坚持,傅祁只能从窗口目送她离开医院。
角落里睡觉的同事不知何时醒来,自顾自地走来,从傅祁的办公桌上拿起一瓶水打开,猛灌几口,顺了气,看着傅祁的背影,笑嘻嘻地打趣,“祁哥,嫂子人不错,对人家好点啊!咱们这工作,找个媳妇不容易!”
傅祁没回头,看着翟念越来越小的身影,眼中笑意更甚,过了许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
一周很快过去,周六一早,翟念刚走出公寓门,一眼就看到斜倚着车门等在楼外的傅祁。
男人正在接电话,眉心处有轻微的皱起。身上的白衬衣平整而熨帖,袖口卷至手肘处,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肌理分明,修长有力。
翟念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
傅祁听到她的声响,抬眸看到那近乎热烈的眼神就是一怔。
“先这样,我晚上给你回复。”
他很快回神,挂断电话后走向翟念,将带来的早餐递给她,并顺势接过她手里略有些沉重的设备包放进后备箱里固定好。
一回身,见翟念咬着吸管站在他身旁,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领口看,傅祁又是一怔,“你……”
话没说完,身旁的小姑娘已经来到他身前。
她也不说话,只是飞快地在他领口上比划两下,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回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全程没有和傅祁说一个字,也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但傅祁却莫名有一种自己被人调戏的感觉。
真是……要命。
两人驱车来到摄影棚时,负责化妆的小姑娘早已等在门外。
翟念同对方打过招呼,将傅祁丢给小姑娘“收拾”后,便自顾自地去准备拍摄设备。
等翟念准备就绪,傅祁的脸也同样被化妆师重新打理过一遍。
本就出众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眸如星,眉若刀削。
很好。只不过……
“衬衣为什么不换一件?”
翟念转向化妆师,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小姑娘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吓了一跳。
“你……”她目光转回傅祁身上,红唇微启,却没发声,看口型是一句:“你把人家怎么了?禽兽啊!”
傅祁还没来得及辩解,负责给他化妆的小姑娘的脸已经又红了一分,说话也有些紧张,“不,不是,我不换,是傅先生不让。”
好不容易听着对方把话说得顺溜了,谁知下一句就是:“翟姐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下次需要帮忙再给我打电话。”
只是不要再让我给这么帅的男人化妆了!
年轻的化妆师在心里补充道:美色当前,我心不定。
翟念看着摄影棚重新被关上的大门,默了一秒,目光再次回到傅祁身上,“得,没人做您的使唤丫头了大爷,麻烦您自己脱掉鞋子和袜子,站在白幕上,听我号令!”
对此,傅祁不置可否,全都依然照做。
只是当他踏进白幕上时,新的指令从距离他几米远,隐在相机后的翟念口中清晰传来。
“面对我,站好,身体放松一点,然后把你衬衣上的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
说罢,好像还隐约地念了一句“早就看你那排扣子不顺眼”之类的话。
傅祁:“……”
作者有话要说: 抓个虫~
祁哥:早就看不顺眼,是什么时候?
念妹:就你猜的那样啊。
祁哥:嗯?
念妹:一早……就看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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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个对我而言比较轻松,对你们而言有点难过的消息!
明天周一!我申请休息一天不更新!好嘛?好哒~
周一嘛,忙到手脚朝天,恨不得来去飞飞。但是我会想你们的!你们一定会等着我回来的,对吧!对!让我看到你们摇摆的小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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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天,翟念终究没有拍到自己想要的照片。
当她调整好焦距,双眸通过镜头望向不远处的男人。
灯光下,男人脸上的表情被镜头放大。
如墨的眸子望着她,带着一点无奈和妥协,清隽的脸上,薄唇恰好好处的抿出一线微笑,再往下,那修长的脖颈下方,一只手正在解领口的纽扣。
男人的手很美,手指修长,根根骨节分明,却没有一处显得突兀。指腹圆润,被修剪整齐的指甲盖上甚至能看到一层莹润的光。
虽然“美”这个词或许有些女气,但此时翟念看着那只手只觉得那很美,像上帝的艺术品。
纽扣在拇指和食指的挑动下一颗接着一颗被解开,男人确实如翟念要求的那般,解得极慢。
而镜头后,翟念对视着慢慢解开衬衣扣子的男人的目光,忽然觉得心底被人撩起一簇火,小小的一团火苗,却渐渐有了燎原之势。
她想吻他。
就此时此刻。
吻这个褪去冷静克制的外皮,变得狂野而性感的男人。
将相机放下,露出隐藏已久的眼眸,茶色的瞳孔直直地望着几米开外的男人。
翟念忽然笑了。
胸前的纽扣解开三颗,傅祁抬头见翟念不拍照,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瞧,直白而火热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他难得被人看得有些脸热,轻咳一声清了嗓,“怎么?”
“没什么。”拖着相机的手彻底放下,任由它自行挂在身前。翟念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傅祁:“就是有点想亲你。”
说完,还应景似地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你呢?”
他?
他什么?
傅祁笑了笑,换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站着,双手抄进裤兜,性感的锁骨下,有蜜色的胸肌随着敞开的领口若隐若现。
薄唇微启,话音未至。
摄影棚里的灯光,却突然尽数熄灭。
昏暗中,突如其来的闪光伴随着快门按键声,让男人有一秒的恍惚,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虚遮在眼前。
然后强光暗去,周遭重新沉浸在帘幕围拢下的黑暗中。
有一团影子飞快靠近,并伴随着那人身上的馨香。
三米,二米,一米……
傅祁张开双手,抱住扑向他的那团温软。
翟念顺势一跃,纤细的腿缠在男人的腰间,低头,看着黑暗中,他明亮的眼。
“你还没有回答我,”她说,“要亲吗?”
美人在怀,做君子还是做禽兽?
“随你。”
话落,怀里的人似是笑了一下,然后她揪住他的衣领,温热的小手从男人的锁骨处绕过他微凉的脖颈,按在脑后固定。
看上去,真像是一个标准的强吻姿势。
只是“被强吻”的人却毫不在意。
唇与唇相触,气息交融,口中是新的战场,舌尖化作兵器,你来我往,愈争愈紧。
片刻,两人分开,各自喘息。
“傅医生,”率先开口的是翟念,“你的吻技可真烂。”
“自然比不上你经验丰富。”傅祁不在意地笑:“流氓小姐。”
翟念轻嗤一声,跳下,推开傅祁,用手背擦擦嘴角残留的湿意。
那潇洒且习以为常的姿态,看得傅祁轻眯起双眼。
而翟念却还不自知,边收拾设备,边淡声道:“今天拍不了,明天……”
“明天我有别的事,”傅祁敛眉整理衣扣,声音同样寡淡,“时间再约吧。”
又再约?
翟念回过头,终于发现男人脸上的神色有些许不对。
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好笑。
他脸上的表情,怎么看着像是她强占了他便宜似的?
真矫情。
翟念暗暗腹诽,嘴上却道:“行啊!再约就再约!”
说罢,她将背包甩在身后,几步行至门边,开门走出,娇小的背影却有着说不出潇洒肆意。
而她身后,傅祁看着翟念那毫不留恋的姿态,眉宇间的皱起无声地深了一分。
半晌,又觉得自己好笑。
他怎么就醋起来了?
白天与傅祁的不欢而散,直接影响到翟念夜里的睡眠。
入夜已久,却了无睡意。
照旧拎着一瓶红酒,坐在阳台边上,喝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借着那点微醺的醉意,勉强成眠。
再醒来时,日头竟已偏西。
翟念揉了揉发涨的脑袋,起床穿衣,刷牙洗脸。
浴室里,她看着镜中那人削尖的下巴和过于白皙的脸颊,不由得又是一怔。
过了三秒,她回过神才抬起手,抹去镜面上多余的水汽,用食指沿着镜中那人的脸廓一点点划过。
塞满泡沫的嘴巴,微动呢喃,“嘿,开心一点。”
陈述的语气,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然后,镜中的女孩点点头,一点点将唇角扯出一抹淡笑,浅浅的,却能露出一点虎牙尖尖儿。
很好。
站在镜子外的人,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心满意足。
二十分钟后,翟念站在公寓楼外。
她身上穿着一条波西米亚式风格的长裙,裙摆长至脚踝,行走间露出脚上踩着一字凉拖,秀气的脚趾甲上涂着酒红色的甲油,像极一颗颗熟透的葡萄,越发显得那双小脚白嫩嫩的,很是诱人。
翟念约了魏苒一起吃晚饭。
但等她到达两人约定好的餐厅附近时,却收到魏苒临时有事不能来的信息。
被人无端放了鸽子的翟念,心里的负能量又多了一升。
勉强耐着性子回复魏苒一个“嗯”字后,翟念将手机设成静音,扔进包里,随手取出相机,挂在身前,就地在路边取景采风。
只是没想到,原本的随手街拍,竟然会拍到熟人。
翟念看着出现在路对面的男人,勾唇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傅祁!我看你往哪跑!
想到这,翟念忙趁着人行道上的指示灯没变成红色前,吧嗒吧嗒地踩着一字凉拖,快步穿过马路。
她脚下刚一站定,就见傅祁已走进附近的一家影院。
翟念跟上去,舌尖舔过有些发酸的后槽牙时,心里也跟着生出一点儿莫名的酸意。
原来他昨天所说的“有事”,就是今天陪着小姑娘看电影哦?
他看?她也要看!
想着傅祁爽约在前,翟念对于自己可能打扰对方约会的行为,丝毫不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