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郑重地说道,
“所以,我在此向你说明我知道的全部情报,来请求你的帮助。如果是与娜娜建立魔力沟通与有过深刻羁绊的你,一定能明白我说的——”
然而。
“灭世者?”
库丘林粗鲁地打断恩奇都的话,凶恶的眸光扫过少女沉睡的脸,
“你在说你怀里的蠢货?那家伙哪里像是要毁灭世界的能干反派了?如果真是这样,我还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娜娜可是很聪明的,她只不过是有些固执而已。”
恩奇都反驳道,眸底隐约有些怀念,
“她在错误的时间,过早地确立了人生的重心。试图将情感封闭起来,专心致志地在自己铸造的牢笼里,打捞不存在的理想。她以为只要把自己关进一个坚固又沉重的牢笼,就可以永远钉在她以为的重心上,永远不会离开。可大地虽然不会崩坏,牢笼虽然无法打开,但牢笼是可以被强大的外力推着走的。不知不觉中,太多的情感已经把牢笼冲离了最初的位置,但她依然不愿走出去,她始终闭着眼睛,缩在笼底,装作自己的笼子还在最初的地方。”
恩奇都看着表情有些嫌弃的库丘林:
“——这是很早以前,我的一个朋友对娜娜的评价,原话可能更加不中听?我的朋友有点傲娇,一口一个最讨厌软弱的东西,结果最后看起来最悲伤的也是他。虽然他当时应该并不清楚真相,但微妙地抓住了重点呢。”
“……我对你们之间的事前尘往事没兴趣,不过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金色的英灵的话,那描述未免太过柔化了。”
古铜肤色的英灵嘲弄地说道,
“这家伙的假死伎俩也对我的光明面使过,不要假装惊讶的样子——如果换作那个「我」,应该不会认为这种程度的算作「背叛」,甚至还会像宠物狗一样,乐颠颠地迎上去吧。但我不是,之所以没有直接杀死这个满嘴谎言的背叛者,不过是因为她的背叛并不是针对现在的我,我没兴趣替光明面讨债而已。”
“那你还真是幸运呢,不然,娜娜身边的力量,一定会把敢对她动手的你碾成齑粉的。”
“哼,如果你指的是那个白头发的家伙,我可不会输。如果指的是你的那个朋友,一旦被他知道这个蠢货御主胆敢欺骗他,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不,指的是我。”
“……”
“这一次,我绝不会放任娜娜在我的身边受伤的。”
恩奇都莹绿的眸底短暂地闪过冷冽的光芒,
“就算是吉尔在我面前,也是一样。”
话音刚落,绿发英灵忽然扭过头,若有所觉地望向天空的某处:
“你说是吗?吉尔。”
那里悬着一架飞行器。
华贵铠甲加身的金发英灵抱臂立于其上,俊美的面容显得阴晴不定,而在他的身侧,还跪伏着一名病弱纤美的妇人。
恩奇都态度很是悠闲地开口:
“还以为你还要花更多时间才能解开谜题……不愧是你,吉尔。恭喜通关。”
“哼。”
也许是因为了解到眼前的绿发英灵正是前几天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Berserker,又或者是“不小心”听到了一则被“柔弱”下臣隐瞒不报的惊天秘闻。
总之,被两名臣子联合起来蒙骗的王者,露出了绝对称不上愉快,但也称不上杀意凛然的笑容。
“真敢说啊。”
英雄王声音低沉。
他一脚迈出飞行器的边缘,从几百米的高空一跃而下,落到了恩奇都对面的屋檐上。
吉尔伽美什的手里还提着那名妇人,她被这突然的失重吓得面色发白,但总体上还保持着贵妇的仪态。
“稍微花了点时间,就把钥匙搞到手了。看到了有意思的演出,其中有两个丑角格外地有趣。本王现在的心情可是相当不错,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也未尝不可。”
“但是哟,挚友。”
金色的王,刻薄又挑剔地打量着那名少女,语气散漫地说着,
“理论上应该立即处死胆敢欺骗王的罪人,但你的少女曾厚颜无耻地放话要拯救本王。若是任她毫无挣扎地死去,那岂不是太过容易了。”
金光大盛,一把宝具从涟漪中飞出,穿透了相原夫人的肩骨。
苍白的相原夫人闷哼一声,却不敢挣扎,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日记本。
黑红的血液从槽口下淌,很快渗透了封皮,吉尔伽美什恶质地笑了,他甩动手腕,将妇人与日记本一并向恩奇都丢去:
“所以,选择吧,挣扎吧。”
“钥匙本王已经替你取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
金色的王、自我的王、极权的王,像是慢心像是认真地说着。
他石榴色的蛇瞳,流动着介于温柔与残忍间的光泽。
“证明自己,除了那虚无缥缈的幻想,尚有能让本王心动的价值。”
看似矛盾的情绪,放在这位行事极端矛盾的王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吉尔伽美什,裁决一切的王者。仅仅是他本身,就已经足够成为理由了。
于是,王宣判了少女的命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相原焮的身体像气球一般鼓了起来,美丽的脸扭曲变形,从她被迫撑大的血盆大口中,不断流下纯黑色如油般的物质。
“吉尔!!!”
恩奇都不悦地叱道,他试图闪躲开那些散发着不详意味的物质,然而黑色的油宛如具有生命般,迅速封住他全部的逃离路线。无奈之下,恩奇都只能加大魔放,让纯白色的「启示」之力对抗「兽」的侵袭。
然而,当他全神贯注对付黑油时,被保护的少女突然动了起来。
A+的筋力也无法制住一个挣扎的少女,双眼紧闭的绘梨香像提线木偶般,四肢僵硬地甩开了不敢用力的绿发英灵。
接着,她漂浮到半空之中 ,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向黑色的“气球”靠近。
“娜娜!”
“御主!”
没有回应。
少女黑色的短发,在一瞬间,全部失去了色彩,变为虚弱的白色。她慢慢张开眼睛——
完全被黑色物质覆盖、没有眼白的眼睛。
没有任何光芒的眼睛,扫过众人错愕的脸。
“yjkih虚000”
少女低语着毫无意义的词汇,从她两侧脊骨处,猛然张开全长近百米的骨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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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的大纲是要各种跑地图东拼西凑耗个几十章才把信息整合完毕的,这里强行……
为什么吉尔伽美什存在感都降为空气了我还没把他撤下男主位……因为他本来是要在第四卷 ……绘梨香黑化卷里刷大量存在感的。
他比其他角色优越的地方在于,无论是通通还是齐神还是由乃,他们都不是很在乎绘梨香自己的意志,而嘟嘟与狗子……也完全不适合成为引导者。
只有闪闪!Teacher!在初生的暴君身边窃窃私语的恶魔!想想我就兴奋!
……然而现在没有第四卷 了,被我砍掉了,本文会在第三卷结束。
对不起,吾王!(噗通跪下)
第87章 幕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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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迹部, 怎么了?振作点!”
远坂凛扶住突然向后倒去的迹部景吾。
他看起来并没有神农异样当远坂凛试图摸向他额顶的时候, 一束魔力构成的炮击从迹部身前出现,朝她的心脏打去。
(什么?!)
远坂凛匆匆构筑了防御术式,但魔力炮比想象中的更为强大,眼看着宝石魔术的防御就要被击破, 宽大的法袍忽然将她一拢。
她始终都一副看戏状态的从者终于起了作用。
梅林右手挥舞法杖,法杖尖端立时亮起绯红的光芒,两人高的巨型魔术防御法阵瞬间成型。然而即便是这个超越现代魔术概念的法阵, 也要裂开几条缝后, 才彻底抵消掉了迹部的攻击。
远坂凛刚喘口气,便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你在做什么啊迹部君!现在是内部争斗的时候吗?当务之急得先把那个破坏冰帝的魔术师抓起来——”
“不对, 你仔细看他。”
梅林打断了她的怒火。
大魔术师眼神清明,嘴角并无笑意:
“这种状态……简直像是设置了自动迎击术式的人偶一样。”
迹部眼眸空洞,脖子嘎啦嘎啦地扭动了两下, 然后看向天空。
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远坂凛和梅林的存在, 只是不断地低声吟诵着「字」。
肉眼无法看到的气浪,以迹部为中心, 猛地向四周推开,远坂凛连忙再度躲到梅林身后, 由他帮忙撑住防护罩。
幸好他们已经跑离了校门口,此处人烟稀少,不然要是被等会争相跑来的媒体看到迹部家继承人这副模样。第二天没压住消息上了网,可能会引起日本金融风暴吧。
远坂凛头痛万分, 她望向自己的从者:
“这是怎么回事?”
“时间到了。”
“嗯?”
梅林叹了口气,眉眼有些忧郁:
“这次圣杯战争的真正目的你已经知道了,但是,就算是世界意志,它干扰表世界的能力也有很多限制。”
“就像是漫画里的绝招,偶尔会有伤敌一千自损一百的效果?”远坂凛提问。
梅林眼神微妙地看了表情坦然地魔术师大小姐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基本上差不多,不过具体原因要更加复杂,这里也不细讲。总之,世界意志不能直接抹除潜在的可疑分子,而要派我当代言人。它也不能随便举办圣杯战争做陷阱,而是要举办一次在各方面都能以假乱真的、依靠灵长类的能力就能准备完毕的圣杯战争。”
远坂凛感慨道:“各种意义上,公。务员可真辛苦。”
“……吐槽还是先等会吧,远坂小姐。”
梅林身后的鲜花都要枯萎了,
“你肯定对上一次的圣杯战争印象深刻。那么你也应该记得,上次的那场圣杯战争中,御三家最后的结局。”
“嗯。间桐家不知所踪、爱因兹贝伦灭族,最后剩下的我干起了魔术世家最厌烦的走狗工作。”
“你的嘴真是对自己也毫不留情呢。”
“我就当做赞赏收下了。”
“难道说……因为我收走你的幸福大合照,还在耿耿于怀?”
“请讲正经事吧,梅林先生。”
紧张的气氛在两人的插科打诨中略微缓解。
梅林轻轻笑了笑,纠正了远坂凛的:
“准确地说,爱因兹贝伦并没有灭族。”
“?”
“最后的爱因兹贝伦——就站在你面前。”
“……哈?”
“爱因兹贝伦当初被灭族的原因,就是他们试图解构世界意志委派到表世界、对抗灭世者的第三任「圣女」残骸,因此第四任圣女,受命前往灭口。”
“但是,如果没有爱因兹贝伦的小圣杯技术,圣杯战争就连普通地仿真都做不到。因此,世界意志还留下了一条活口。”
“年龄对不上……那,那个活下来的小圣杯候补,莫非是迹部君的母亲?”
她想起前阵子听到的迹部夫人意外死亡地消息,挑起眉,
“可是,小圣杯的特性,可以通过遗传继承吗?那不应该是更复杂的技术吗?”
“只是「小圣杯」的话,确实不可能遗传。但如果加入了世界意志创造圣女的技术,那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了。”
“就算是这样,迹部也应该拥有小圣杯的特性,现在一个英灵都没有消失……等等?”
远坂凛突然打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部下问道,
“Saber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通过在空中航拍的监测看到,金发剑士被一个陌生的英灵解决掉了。
“不过……就算是Saber已经回归英灵座,只有一个灵魂也不够开启它的吧?”远坂凛放下手机,试探着问道。
“仅凭阿尔托莉雅的灵魂确实不够……但那不过是串识别码而已。”
梅林注视着迹部景吾,平淡地诉说着,
“只要阿尔托莉雅的灵魂与那个问题的根源联结了,一旦她被装进容器,就能够通过她灵魂的魔力性质、立即诊断出「问题」的进展程度。”
“以这位少年现在的状态来看,那个「问题」恐怕已经发展到足够对世界意志构成威胁的地步了,它应该很着急吧。”
现如今,从他口中吐出那个女性的名字,似乎已经不能让他产生丝毫的动容了。
(那个亚瑟王……明明与他有着更深的羁绊才是。)
远坂凛困惑不解地想着。
(为什么他的反应如此平淡呢?即便只是作为英灵降临,生前有着深厚羁绊的两人,难道羁绊就会因此而消失吗?)
会这样想当然不是魔术师的风格。
但远坂凛,早已经不是那个遵循父亲的愿望、以继承远坂家、探索根源为目标,而不断修行的大小姐了。
她舍弃过许多东西,被迫的或是主动的,以那些经历为垫脚石,远坂凛现在到达了过去所无法到达的地方。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握在手中的力量应该做些什么,哪些东西是要珍视的,哪些又要毫不留情地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