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重生)——海的挽留
时间:2017-10-08 18:24:55

  已是三更天了。卫启濯目不转睛地盯着产房的门,许久未动。
  他方才实在没忍住,起身就要冲进去看看萧槿的状况,结果被父亲一把拽住,最后相持半晌,父亲派了个丫鬟进去探问了一番,得知如今萧槿已经宫口全开,正在往外娩出胎儿,
  “宫口都已经全开了,胎位瞧着也正,你耐着性子等着便是,”卫承勉沉容道,“还是你认为在收生这等事上,你比稳婆在行?说不得她正使力娩出,你一进去,就全打乱了。”
  卫启濯几乎是跌坐在交椅里。
  他眼下脑中思绪纷乱,眼前不断闪现光影交错的画面,总觉得这种提心吊胆的煎熬十分熟悉,仿似他从前经历过一样。
  那种整颗心都被狠狠攫住的压迫窒闷感,令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卫承勉见儿子脸色发白,惊了一下,问他怎么回事,然而儿子只是低着头不答话。卫承勉要拉他去看大夫,他直是摇头:“儿子无事,父亲宽心。”
  知子莫若父,卫承勉怎能瞧不出儿子的异样,他儿子平日里极少失态,即便失态也不会这般。
  卫启濯摇头站起,正要再命丫鬟进去问问,就听卫启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看启濯也不必过于忧心,妇人产子这种事也是由天不由人的,该顺顺当当生下来怎样也能顺当,该……”
  卫启濯知卫启泓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不待他说罢,便面色骤冷,倏然几步上前揪住卫启泓,一脚踢在了他膝盖上,卫启泓痛呼一声跪倒在地,正对着产房的方向。
  卫启泓是来看弟弟的笑话的,因为他听说当初秀娘生产时并没有耗这么久,所以认为萧槿这是难产了,他原本是来看稳婆匆匆跑出来询问保大保小的戏码的,结果赶到这里一看,弟弟竟还在外头等消息。
  能刺他这个弟弟的机会实在是不多,所以他张口就说了句风凉话,谁晓得卫启濯脾气这么暴。
  卫启泓至今都记得上回被卫启濯毒打的仇,一直引以为耻。他比卫启濯年长好几岁,到头来居然被他揪着打,心中实是不甘,如今又被他一脚踹在地上,当即便窜起来,抬脚就要踹回去,却不想卫启濯灵巧闪开,反手又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卫承勉原本想上前制止,但提起步子又顿住,冷着脸挥手示意小厮上前将两人拉开。
  卫启泓阴恻恻瞪着弟弟。祖母如今病重,若真有个什么不好,那离分家也不远了。分家对他来说算是好事,他原本就是这国公府的未来主人,分家另过他倒能更自在些。
  等将来父亲也不在了,他就能让卫启濯滚出国公府了。
  “我看启濯还是应当收敛一些,弟妹如今还在产房里待着,”卫启泓讽笑道,“还是为老婆孩子积点德的好。”
  卫启泓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稳婆急匆匆地跑出来,连行礼也顾不上,朝着卫启濯急道:“少奶奶要见您。”
  卫启泓无声冷笑。
  到了这个时候忽然要见他,八成是挺不住了。
  卫启濯身子僵了一下,无暇搭理卫启泓,径直朝着产房冲去。
  他甫一进去就瞧见萧槿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
  卫启濯几乎是瞬间扑了过去,一把握住萧槿的手,急切唤她。
  萧槿慢慢睁开眼睛,抿着发白的唇角,在卫启濯紧张的注视下,虚声道:“你方才说的是真的么?就是方才趴在我耳畔说的那些。”
  卫启濯哭笑不得:“啾啾叫我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嗯……我想确认一下。”
  “自然是真的,”卫启濯目光温柔似水,“只我就怕我届时兑现承诺时,啾啾拦着我。”
  产房外。卫承勉见儿子半晌没出来,不晓得里头出了何事,心里一时忐忑不安,暗暗祈祷儿媳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他转头瞧见卫启泓还杵在这里,脾气上来,冷声道:“你还嫌跟你弟弟闹得不够么?回去!”
  卫启泓不忿,但还是压着脾气道:“父亲,适才可是启濯先动的手。况且儿子如今待在这里也不碍着什么,不过是担心启濯,想看个结果罢了。”
  他知道他这弟弟有多喜欢萧槿,一旦萧槿有个什么不好,卫启濯大约离疯不远了。
  卫启泓眯眼。这种好戏他怎能错过。
  他的这个念头尚未转完,就又见一个稳婆开门冲出来,朝着卫承勉一礼:“恭喜国公爷,少奶奶添了个金孙。”
  卫启泓如遭雷劈,嘴角一抽:“金孙?那怎没动静……”
  他话音未落,就听产房内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临溪馆。躺在软榻上的卫老太太忽然睁开眼,转头见外面夜已深浓,对一旁的丫头道:“去打探打探槿丫头那边状况如何了。”
  丫头见老太太突然醒来,醒后精神似乎又好了不少,再想想前几日病势的凶险,心里突突直跳,直怀疑这是回光返照,但面上可不敢有所表露,躬身应下,领命去了。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萧槿朦胧之间感觉肚子空了, 有人顺着她腹部推了一下,将胎盘剥离出去。她听见孩子清亮的啼哭声, 揣度着孩子大约是平安无事的,暗暗松了口气。
  她脑子里迷迷糊糊转着这个念头时, 又感到有人似乎正伏在她颈窝处, 还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滴落到了她脖子上。
  萧槿想抬手摸摸是什么,但她实在太过疲倦, 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遂彻底阖上了眼帘,沉沉睡去。
  卫启濯见萧槿倦极入眠,凝睇她少刻,轻轻帮她拨了拨额前碎发。
  稳婆将新落地的孩子拿到温水盆里清洗胎脂和血渍时, 孩子还在呜呜咽咽地哭。
  卫启濯拿汗巾为萧槿揩掉面上细汗,听见儿子的哭声,转头看他一眼, 回身仔细帮萧槿掖好了被子, 步至儿子身边,低头望他:“方才打那一下有那么疼?”
  适才儿子打宫口出来时没有哭,这是很不好的, 他听萧槿说新落地的婴儿不哭是不正常的,哭出来也才有利于婴儿的第一次呼吸。
  所以当时近在咫尺的他顺手就朝着儿子屁股上招呼了一下。
  于是儿子就哭到了现在, 委委屈屈的。
  才刚出来就被亲爹打了一下, 好像是挺委屈的。
  待在稳婆手里被迫洗澡的小家伙完全没有理会亲爹的意思, 只管抽泣。
  卫启濯板起脸, 压低声音道:“不准哭!你娘亲在休息,再哭再打你。”
  不晓得是哭够了还是真的感受到了来自亲爹的威胁,小家伙抽噎少顷,哭声渐止。
  等洗干擦干了,稳婆用一早预备好的小锦被将小家伙裹好,恭恭敬敬地交给卫启濯。
  卫启濯接过孩子时,小心至极,心里默默将头先打保母那里问来的抱孩子的要诀过了一遍。
  其实直至他将孩子抱在怀里,还觉得如坠梦中。
  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孩子柔柔软软的,皮肤薄得近乎透明,打眼一看,像一个粉红色的团子。孩子的小脸被羊水泡得皱皱巴巴的,小胳膊小腿都纤细异常,稍微哭一哭就累了,他抱得稍微紧一些都怕弄疼他。
  卫启濯想跟祖母知会一声,但眼下天色未明,他担心打搅祖母休息,预备使人往祖母那边跑一趟,等祖母醒来将这个喜讯告诉她,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婴儿火力旺,但如今是仲秋时节,卫启濯总是担心儿子着凉,用小被子将儿子裹得严严实实。他回头看到萧槿犹在酣睡,低声嘱咐稳婆照看好萧槿,轻手轻脚地出屋,转到了隔壁,唤来个丫头。
  他正交代着,卫老太太派来打探的丫鬟便来了。卫启濯让丫鬟跟祖母转达说母子平安,却见丫头神色有些古怪,攒眉问是不是祖母那里有什么状况,丫鬟踟蹰不敢言,卫启濯倏地冷了脸:“说!”
  丫鬟一个哆嗦,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抖着嗓子道:“回……回少爷的话,奴婢觉着……觉着太夫人似乎精神头忽然好了不少……”
  卫启濯僵了一下。
  他自然明白丫鬟话里的含义,久病的人若是忽然精神振奋,当然免不了要往回光返照上头想。
  卫启濯思虑俄顷,姑且将已经睡着的儿子交给保母,回身去寻父亲。
  卫承勉在一旁的廊庑吃茶,等着天亮直接去上朝。他瞧见儿子过来,怀里却没抱着孙儿,翻他一眼:“我的小孙儿呢?莫非你舍不得抱来给我看?”他说话间见儿子面色沉肃,敛容道,“可是出了何事?”
  卫启濯将卫老太太的事说了,末了道:“父亲,再让太医来给祖母瞧瞧吧,儿子心里实在不踏实。”
  因为这个点儿正好跟祖母前世亡故的时候撞上了,所以由不得他不往坏处想。
  卫承勉沉默一回,沉声长叹:“才来了一件喜事,紧跟着就是……”
  卫启濯眸光微敛。
  如果这回祖母仍旧难逃前世结局,那接下来的很多事也有可能会依着前世的路子走下去。但是今生之事与前世相较已经有了一些改变,所以会不会再有变数都不好说。
  萧槿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候了。她一转头就瞧见卫启濯靠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小憩。
  萧槿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脸皮厚,但大约是因为他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仕宦贵族教育,无论坐、走还是行,皆是优雅洒落,她平日里与他相对而食,抬头跟他说话时都禁不住感慨萧榆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看着容颜出色的人都能多吃两碗饭。
  对着他那张脸她也很难生起气来,这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成婚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大吵过的原因。
  嫁个好看的人,将来生下的孩子容貌质量也能有很大的保障。至少,即便是儿子遗传了他爹的性子,好歹还能靠着一张脸拐个媳妇回来。
  萧槿思及儿子,轻声询问一旁的保母孩子何在。保母答说孩子被乳母抱去奶着了。萧槿即刻吩咐等奶罢了就将孩子送来,她如今急切地想看看自己费尽气力生下来的孩子。
  保母鞠腰应是。
  萧槿瞥眼间又瞧见卫启濯身上搭着的毯子滑了下来,示意保母上前去将毯子给他盖好。保母答应一声,领命回身。然而就在她即将到得近前时,卫启濯蓦地睁眼,保母吓了一跳。
  卫启濯见萧槿醒来,一径下榻上前,连声问她可还有何不适。萧槿小声道:“就是还有点疼……其他没什么了。”想起他却才的反应,禁不住笑道,“你怎会突然醒来的?你这觉是不是太浅了。”
  “我原本就是稍事休息,这个时候若是有人靠近,我会有所感应的。”
  萧槿觉得她大约是不能明白浅眠的感觉了,她一般是入睡后都会睡得很沉,不要说打雷了,大概有人半夜潜进来把她偷走她都不知道。
  萧槿头先体力损耗太多,又是未进食就昏睡过去的,如今腹内空空,抓着卫启濯的手摇了摇:“我好饿,你去帮我跟厨房点几道菜——对了,你有没有去跟祖母知会一声?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没准儿病能好得快一些。”
  卫启濯听到后来,神色沉郁下来:“祖母……祖母那边的状况不太好。今早太医过来看过了,说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他担心之前祖母的状况是回光返照,一直提着心,太医今日看了倒是说没什么危重之兆,只是言语之间仍旧隐晦地提醒说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
  他父亲今日告了假,与卫承劭商议了一上午,最后决定给他三叔卫承劼去信,让他早些回京来支应着。
  萧槿听卫启濯说了这些,沉默须臾,道:“你可曾抱了孩子去让祖母看看?”
  卫启濯摇头:“我本是想抱去给祖母看看的,但走到外头,祖母命人捎话说暂且不要将孩子抱给她看,新落地的孩子太娇太软,等再过些时日再抱去也成。”
  萧槿心中嗟叹,老太太还是担心将病气过给孩子。老太太显然是一直挂心着这件事的,不然不会在半夜忽然醒来,还不忘差人过来打探。但是等孩子真的生出来,她又担心小曾孙会被自己连累。
  不过卫老太太那病也不会传染,实质上真的抱去给她看也不要紧,只是如今孩子刚出生,确实弱得很,老人家终究还是有顾虑。
  三房夫妻两个前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回京的,之后因着处理卫老太太的丧事,很是混乱了一阵子。尤其后来闹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二房三房都有分家的意思,卫承勉的态度则在两可之间,但卫启濯归来后,卫承勉便转了态度,将分家之事压了下去。
  萧槿摸摸卫启濯清癯的脸颊,轻声安慰他几句,又想起自己昏睡前感到脖子上湿湿热热的,笑道:“你昨日莫不是趴在我身边哭了吧?”
  她本以为他会脱口否认,谁知他顿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凝眸投来的目光透着难言的复杂:“啾啾受苦了。”
  萧槿一时怔住,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一世卫启濯的性情虽然有所改变,但在她心里还是强势得很的,她不能想象她印象里那个性情冷硬、永远冷静自持的恶毒上司,还会有落泪的时候。
  等乳母奶罢将孩子送来,萧槿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接了过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儿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往怀里抱了抱。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就这么小小的一团,是打她肚子里出来的,是在她肚子里翻身游泳练拳脚的小家伙。
  “你是不是瞧见儿子继承了我的美貌,太过激动才哭的?”萧槿看了儿子一眼,抬眸望向卫启濯,笑得揶揄。
  “这么小一丁点的孩子能看出什么,说不得等他长开之后,你发现他其实继承的是我的美貌。”
  “多多少少肯定会长得像你的,”萧槿晃了晃手里的小襁褓,“放心等着看吧。”
  要是一点也不像,那这事儿就大了。
  卫启濯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心中感慨万端。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他当时究竟为何会落泪。萧槿当时将他叫进去说完话后,他便不肯再出去,一直等到萧槿平安将胎儿娩出。
  在分娩结束时,他瞧着疲倦已极的妻子和呱呱坠地的孩子,忽然就红了眼睛。
  他连日来承受压力无数,大约那是多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后的爆发。
  中秋前夕,卫承劼与夫人段氏抵京。
  傅氏已经提前张罗着将三房夫妻两个的院子收拾了一番,听下人报说人已经到了,便领着一众姬妾仆妇去迎。
  郭云珠也跟着一道去了,萧槿还在月子里,并未跟着。
  她低头给儿子拍奶嗝时,还在想着老太太的事。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老太太前世没有活过这一年的中秋,然而现如今老太太虽也未见好转,但也没有出现病危之势。
  萧槿轻叹一息,其实她还是不太相信老太太会就这样撒手人寰。老太太若是走了,恐怕很多人都要在背后偷着乐了。
  段氏随着卫承劼在老太太那里待了大半日,便转来了昭文苑这边。
  萧槿听丫头说三太太来了,收回思绪,在儿子后背上轻拍一下:“你叔婆来了,一会儿乖一些,不要总往我怀里拱,否则再让你爹爹打你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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