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锦——玖拾陆
时间:2017-12-11 16:15:36

 
    这两样都是孙氏捎来的,桂嬷嬷没有见过。
 
    果不其然,桂嬷嬷张嘴把谢筝夸了一通,眼珠子不住在那两样东西上打转。
 
    谢筝只当不知,说要出门去了,让花翘送客。
 
    桂嬷嬷笑着退出去,待走远了,心里不由暗暗想,果真叫唐姨娘料中了,这位不满意旧都送来的年礼,让二爷掏钱买了好货色了。
 
    瞧瞧那圆滑的南珠,瞧瞧那水润的玉镯,啧!
 
    这要是一五一十说与唐姨娘听,只怕要是气得摔东西了!
 
    唐姨娘的梳妆台上,可还真没有那样的值钱玩意儿。
 
    寒风阵阵,谢筝抱紧了手炉,还是有些寒,等到了药铺二楼的屋子里,站在炭盆边拷了一会儿火,这才缓缓暖和过来。
 
    略等了会儿,陆毓衍和苏润卿便一道来了。
 
    苏润卿眼睛尖,自然也看出来了,他的视线再陆毓衍和谢筝身上一转,也不多言。
 
    反正,他这半年也习惯了,拐弯抹角劝过了,也就不做那恶人了。
 
    男人嘛,有个心头好,也没什么不对的。
 
    再者,陆毓衍的未婚妻没了,他宠着个身边人,也无所谓规矩不规矩的。
 
    “每次都叫我打听些陈年旧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的,”苏润卿抿了一口茶,低声道,“其实,就算没有长安公主插一脚,林驸马与房家大姑娘的婚事也成不了。”
 
    谢筝一怔,林勉清与房幼琳据说有些私交,两家又是门当户对,婚事为何会不成?
 
    “房大姑娘的八字不好。”苏润卿的指尖点了点桌面,“这是房家的秘密,绝对不会往外头说,也就是她人不在了,想方设法打听的时候,才晓得那么一点儿。”
 
    房幼琳的八字是房家最头痛的事情。
 
    她并非是和林勉清的八字犯冲,而是自个儿就八字不好。
 
    “先皇后当年把房大姑娘抱进宫里养,也是为了这一遭。”苏润卿道。
 
    傅皇后与房太师夫人私交甚笃,房太师夫人当时进宫求了傅皇后,想让宫中的老先生们给房幼琳排一排八字,看看如何从名字、教养上,稍稍正过来一些。
 
    傅皇后怜惜房幼琳,数年间将她养在身边,毕竟,房太师的孙女,又由皇后抚养,便是八字不好,房幼琳将来许是也能少吃些亏。
 
    “这事情知道的人很少,我猜萧家老太太可能晓得,若要证实,不妨问一问她,”苏润卿继续道,“先皇后薨逝,房大姑娘回了太师府。与林家合八字时,房家原本是在八字上动手脚的,房大姑娘自个儿不愿意骗人,偷偷换了庚帖。
 
    林家一看八字,肯定谈不拢了,恰好长安公主要招林勉清为驸马,顺水推舟,这事儿就成了。
 
    后来房大姑娘再议婚事时,林家也没把这事儿说出去,不想招人怨恨。
 
    只可惜,房大姑娘嫁去了何大人府中,还是红颜薄命。
 
    何家和房家如今僵着呢,房大姑娘会小产,是叫两个小姑子给气的,房家又给了假八字,谁都想讲理,谁又都理亏。”
 
    听罢,陆毓衍和谢筝交换了一个眼神,勾着唇角,道:“打听得够清楚的。”
 
    苏润卿支着腮帮子,道:“总觉得这话不是在夸我。”
 
    谢筝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道:“给小姑子气着了,为何?”
 
    苏润卿皱着没有犹豫了会儿,终是压着声儿道:“那些话就不好听了,何家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骂房大姑娘,说是她八字凶险,克死了先皇后娘娘。”
 
    谢筝愣怔,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这句话可不是不好听,而是居心险恶了。
 
    虽然是傅皇后主动抱养了房幼琳,但这句话传出去,追究起来,整个房家都要倒霉的。
 
    也难怪房幼琳孕中被气得小产了。
 
    “何大人府中的姑娘,竟然是这般说话的。”陆毓衍摇了摇头。
 
    何大人是圣上在潜府时的旧臣了,也进过翰林,在国子监里讲过几年课,前些年告老了,只两个儿子在官场里做事。
 
    按说这样的人家,再是金玉其外,教出来的姑娘,也不该这般不知深浅。
 
    “何家往来的那些人家,与房家原本就不是一路的。”苏润卿道,“何家姑娘们挂在嘴边的似乎是曹家姑娘。”
 
    这句话,谢筝就不明白了。
 
    陆毓衍想了想,解释道:“何家是潜府旧臣,与同样潜府出身的人家关系近些,房家并不在其中。曹家,是贤妃娘娘的娘家吧?”
 
    苏润卿颔首道:“如今的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还有应昭仪、乔淑媛,都是潜府旧人,家中与几位旧臣关系不错,而先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齐妃娘娘,以及你姑母陆婕妤,还有好些,都是圣上登基之后进宫的,与潜府那些旧人就疏远些。”
 
    谢筝了然了。
 
    姑娘家相交,往往就是如此。
 
    何家姑娘们与曹家来往多些,自然亲厚些,而房幼琳并不在她们相交的人选里头。
 
    房太师夫人与傅皇后亲近,房家又并非潜府出身,这其中的远近关系,很是清楚。
 
    不仅仅疏远,八字都是假的,何家姑娘口不择言,胡乱说了一通,气得房幼琳小产,一尸两命。
 
    房家气恼不已,可偏偏占理的同时也理亏,就成了现在这局面。
 
    “房大姑娘没了之后,听说,只是听说,这半截不一定准,”苏润卿说话极少这般慎重,“何三公子寻过林驸马,不晓得两个人说了些什么,隔了没几天,林驸马就坠马了。其中是不是有关系,我也不知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请帖(SV弄潮儿和氏璧+)
 
    何三公子正是房幼琳的丈夫何怀喻,蒙荫进了国子监念书,高中的那年娶了房幼琳,后在翰林院里做编修。
 
    苏润卿与他年纪不同,只是泛泛之交,倒是挺苏太傅提过,说这位何怀喻的文章还不错,多历练两年,在翰林院里熬一熬,还能再晋一步。
 
    陆毓衍想了想,问道:“你这些消息,从哪儿得来的?”
 
    “信不过?”苏润卿挑眉,道,“房、何两家的冲突,不好说出消息的来源,但何三公子寻过林驸马,这事儿问问驸马爷身边的人,就能晓得了。”
 
    林驸马的几个亲随,鸦青早早就离开了京城,此刻不知道在哪儿落脚,再者,驸马坠马前几日发生的事情,鸦青也不会知道。
 
    另几个亲随,陆毓衍倒也认得,便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松烟敲了门进来,递了一张帖子,道:“安瑞伯小伯爷使人送来的。”
 
    陆毓衍接了过来。
 
    小伯爷的字迹龙飞凤舞的,潇洒地让人险些就认不出来了。
 
    上头说,明日是将军坊年前最后一场斗鸡了,黑羽大将军风光了几个月,最后一场,势必守住这一年的桂冠,小伯爷想请陆毓衍去助阵。
 
    苏润卿凑过去看去,道:“他不请我?”
 
    松烟忙道:“听说苏公子的那一封帖子,早些就先送去太傅府中了。”
 
    苏润卿这才满意地点头。
 
    谢筝支着腮帮子笑了。
 
    前回小伯爷请陆毓衍与苏润卿去将军坊,叫人一折子参到了圣上跟前,虽说那是别有用心,圣上也没真的为此就怪罪小伯爷,但他还是规矩了一些时日。
 
    闭门不出,谁请都推说身子骨不适,要休养休养。
 
    过了半个月,风头过了,小伯爷领着黑羽大将军重新出山,依旧叱咤风云,不过也顾忌着,没有呼朋唤友的,做他的独行侠。
 
    眼瞅着要过年了,小伯爷这是耐不住了。
 
    思及此处,谢筝不由暗暗想,在“视言官为无物”这事儿上,小伯爷卢诚还真比不过他的老子、安瑞伯卢禀衡。
 
    卢禀衡年轻时就是个脸皮子极厚的,不管言官怎么递折子说他,他就是听曲遛鸟逛园子,什么也不管。
 
    唯有说他生不出儿子这一条,才会让他跳脚不已,这一点,也在得了卢诚之后消失了,越发的百毒不侵。
 
    陆毓衍提笔回了帖子,让松烟给小伯爷送去。
 
    第二日的将军坊,比往日还热闹了三分。
 
    因着是年前的最后一场了,但凡喜好这些的,都来凑个热闹,还有像陆毓衍和苏润卿这样的,来给认得的人捧场的。
 
    小伯爷依旧安排了楼上的雅间。
 
    屋里头炭火烧得滚烫,窗户却也大开着,凉风吹进来,小伯爷站在窗边往底下张望,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见他们来了,小伯爷抚掌道:“我的黑羽大将军,比初登台时越发厉害了。上一回比试时,就追得对手满场乱跑,那爪子、翅膀、喙嘴,满京城寻不到第二只。”
 
    小伯爷来了兴致,滔滔不断说着大将军的英姿。
 
    谢筝听得认真,别看小伯爷那一手字飞得比大将军还高,讲故事的本事倒真不差,斗鸡的场面,从他嘴里道来,还真有身临其境之感。
 
    苏润卿和谢筝正听在兴头上,突然那门板就被拍得噼里啪啦响。
 
    小伯爷不满地皱了眉头,门边的松烟赶紧拉开了门。
 
    跌跌撞撞进来的是小伯爷的亲随丁七,他惨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爷,不好了,大将军他、他……”
 
    小伯爷腾地站了起来,快步冲向了隔壁屋子里。
 
    谢筝抬眸看去,只见小伯爷出门往边上一拐,下一瞬惊声叫了起来,惨烈极了。
 
    她唬了一跳,赶忙跟着陆毓衍过去隔壁,一迈进去,谢筝也不禁惊呼一声。
 
    小伯爷瘫坐在屋里,怀中抱着黑羽大将军,大将军一动也不会动了,嘴角的羽毛上沾染着鲜血,看起来瘆得慌。
 
    角落的笼子打开着,地上还有不少谷子末儿。
 
    “死了?”苏润卿愕然。
 
    “丁七!”小伯爷大声唤道,“丁七!”
 
    丁七缩着脖子,颤颤巍巍站在边上,道:“奴才下楼给大将军取吃食,上来后,大将军就这样了……”
 
    “是饲料不对?”苏润卿问道。
 
    丁七连连摇头:“还什么都没吃呢,奴才拿了些上来,见大将军倒下了,慌得全撒了。”
 
    苏润卿皱着眉,又问:“前回我们来看大将军时,他是关在隔壁雅间里的,今日为何留在这里。”
 
    小伯爷一副不想痛心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丁七便解释道:“雅间里点了炭盆,太热了些,大将军一会儿是在外场比试,一热一冷的不好,就留下这里。
 
    奴才看着大将军,想着要喂些饲料,就下楼去取,也就这一上一下这么点工夫,哪里知道,大将军竟然出事了!
 
    这、这……”
 
    丁七说不下去了,他能在小伯爷身边做事,颇受小伯爷的亲睐,自然也是真心喜欢斗鸡斗蛐蛐的,对大将军感情颇深,如今出了事,一来怕主子责怪,二来当真伤心,不禁也蹲下身子痛哭。
 
    将军坊的管事听见动静上来,一看着状况,也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半晌道:“小伯爷节哀顺变,我先下去与刘二爷说一声,今儿个这比试,是不行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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