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齐念哄了她许久,又特意吩咐了小厨房多做了许多新鲜软糯的小点心给她,才堪堪将她给哄住了。
许是忠心耿耿的人,方才这般害怕主子的质疑与不信任。
不过阿瑶的这番话倒真是说的有几分道理,华章待齐念虽无父女亲情却也是不屑并没有理由对她出手,毕竟他当初既没有阻拦华夫人将七小姐迎回府中这件事,想来必定是对此事可有可无,并不放在心上。
而华夫人又是指望着齐念能死心塌地的站在她这一方对她言听计从,不然她作为国相夫人手握管家大权,又何须要对齐念这么个毫无根基又不受宠爱的庶女如此重视。
且看这相府虽家大业大似是站在这座长乐城中权势的顶层高峰,但是也正因着相府有这诸多的好处,才不能叫华夫人一人独大。
华章不是娶了诞下八小姐且身份十分贵重的璐瑶郡主为平妻,且还十分宠爱于她,这便是大大的分去了华夫人这个嫡妻正室手中的权力,叫她倍感威胁。
虽说这璐瑶郡主为人十分高贵冷淡,对这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的事情都不太放在心上,只似从前尚在闺中的那般规矩,从不过问华府中事,但也绝不允许华夫人的耳目手脚伸入她的倾珏院中。
当然了,若不是璐瑶郡主生性冷淡不爱管这些闲事,恐怕如今在这华府之中,华夫人的处境也不能这般游刃有余,还能将手都伸到千里之外的天阴城齐府里去。
正因着璐瑶郡主太省事儿了,是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着意安排,就在二公子被皇帝钦点为妙嘉公主的驸马之后,本就性子格外轻狂的四姨娘便也有了那在华府独当一面且与华夫人抗衡的实力。
只是令那背后主使之人格外失望的是,这四姨娘的本事就跟她的性子一般,只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罢了。
四姨娘那般眼高手低肆意轻贱旁人,想来她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华夫人与璐瑶郡主才是,应该没空腾出手来对付齐念这个孤身一人且瞧上去还唯唯诺诺没甚主意的弱女子。
只是比起四姨娘,那个眼高于顶且刁难任性的六小姐华玉蓉,应该更没有这个可能性,会有这般隐晦狠毒的手段来谋害于齐念。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春夏之际
毕竟脑子这种东西虽说人人都有却不是人人都会用,就像那个华玉蓉,她便没这个脑子去考量以这么复杂的方式去害一个在她眼中或许尚不及蝼蚁般存在的一个人。
毕竟齐念每每与她接触都在华夫人的天香院中,当着华夫人的面儿她尚还勉强的给个笑脸儿多说几句话,但表情言语或许可以骗人,眼神却是每个人都最真实的反应。
她的眼中,从来都将齐念放入过。
当然了,对于这样自幼便长在温室中的花朵自是十分的自视甚高,前世的齐念虽也是被人各种周全十分呵护着长大,但尚且不似她这般,被溺爱的骄纵过了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华府之中最没可能做这种事情的,便是这位自以为是嫡出的六小姐。
毕竟若是她害死谁,第一反应便是去找华夫人出面,明着堂堂正正的将人除掉。
阿瑶虽见过华玉蓉数次,也曾瞧清了她那人的真面目,但终究是相处甚少不能看的更深,毕竟狠毒也是要有手段要有资本的,有的人只是虚有其表,毕竟每一副看似聪明机灵的面孔之下,都不是必然会有一个好用的脑子。
心中这般细细的思索着排除过来,华章之于她没有任何必要,华夫人之于她尚有用处,璐瑶郡主尚且从未露面,四姨娘与华玉蓉又没这个本事。
而其他人与她又并无直接的利害关系,便是加以谋害也该先按兵不动将情况看清方次啊下手才是,怎地这般心急,就这般简单粗暴的想要致她于死地?
这事儿当真是太过蹊跷了。
之前齐念日日都被华夫人着人请去施以各种笼络与假意关怀,总要分出心思去应对她,不能好好的思量这个问题。
且那东西虽是慢性而渐渐生效的,但毕竟是要人性命的东西,就算齐念及早察觉并且施以对抗之术,但终究也是要费些心神的,是而方才整日嗜睡,藉此恢复元气。
是而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并未静下心来思量这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或许该说,是这华府之中那一方势力在作祟。
仔细想想,既然他们都没甚可能,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前世的齐念双手倒是干干净净的,身上却是伤痕累累。而今生倒是彻底相反了,毕竟之前在齐府中,她的手中倒是曾沾染过几条人命。
齐宣是被她暗中毒死的,那周氏与黄敏思这对野鸳鸯是被她明着毒死的,仔细算起来便是王氏与齐鸣的死她都脱不了干系,毕竟那夜所发生的事情都太过混乱了,并没几个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且都还是些再也不能露面之人。
是而周氏定然都暗中将这笔帐算在了齐念的头上,毕竟那般刚愎自用自私自利的人,是不会有悔过之心,后悔当初逼迫着齐鸣太狠,才将他逼上了死路。
齐鸣以那般惨烈决绝的死法,都没有唤醒周氏那本就不打算睁开双眼的心。
且不论那都死的只剩一把白骨融入黄土的周氏了,便是连现在依旧还活着的齐姝,不都是视齐念为死敌,恨不得吃她的骨肉喝她的鲜血么?
这世道,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前世在临死前曾发出这般惨烈的誓言的这个人,如今倒成了地狱里的罗刹,将仇敌均一一送上了黄泉路。
对了,齐姝现在想必是生不如死吧,她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素来都被周氏捧在手心里将养着,当真是风吹不得日晒不得。
那座青楼里的各种手段,可真是让齐念记忆犹新呢。
如此一想便能解释的通了,如今潜藏在华府中想要她性命的那个人,应是周氏母子或那黄敏思的旧交,方才知道她从前在齐府中的狠厉手段,摸约对方也是存了想要为旧友报仇的心思,才这般果断的下了如此狠手吧。
周氏当年还在长乐城时不过是荣国公府中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出之女,且她都嫁入齐府去了千里之外的天阴城几十年了,便是尚有几个旧日里交情甚好的友人,摸约也没这个本事能混入华府之中,且还能想着要为她报仇。
齐宣之死便更加的莫名其妙了,想必他直到临死的那一刻都不会知道究竟是谁出手要了他的性命。
即便是有疑心,终究也只是疑心而已。
如此看来,这位心思缜密隐藏颇深的暗中黑手,想必就是黄敏思的故交了。
毕竟以黄敏思那般超凡脱俗的相貌,又是素日便在长乐城中为荣国公府办事打杂四处走动的,若是哪一日里来这华府办个小差事认识了几个人,也是很为寻常的。
思及此齐念不由得心中有谱儿多了,便也就丢了这许多的心事烦恼,转身又回了她那舒适无比的床榻边,倒头又睡了。
如此一睡便错过了晚膳,直到第二天清晨方才神清气爽的醒来。
许是因着之前那番囧事,阿瑶便只守在齐念的门前不时悄然无声的进去瞧一眼便也就罢了,再也没有做出十分惊悚的将她唤醒的这样的事情来。
如此这般又悠闲自在的度过了十几日,转眼间齐念便已然在这华府之中居住了数月有余的时光了,这时节也自和暖温柔的春季转为微热明亮的夏季,悠悠又是年岁度过。
自那日三公子华琛回府看过了华夫人之后,许是华夫人深觉除了齐念之外还有其他的指望,便也就少了再找齐念去天香院听她的各种虚情假意了,这样一来不仅是让齐念松了口气自此日子过得更加舒心,摸约也让华夫人省心了许多吧。
就在这春夏交接之际,齐念倒也在这华府之中见了她那一直都活在旁人口中与朝堂之上的亲生父亲几面。
一次是在端午佳节那日,华夫人特意举办了家宴,又再一次的将整座相府中的人全都聚集到了一块儿,一起吃了顿十分漫长且令人毫无胃口的饭。
且这次比上次迎接七小姐入府更加过分,居然自上午便开了席,一直持续到了入夜时分方才准许众人纷纷散去。
那日当真是坐的齐念腰酸背痛,比聆听华夫人教诲还叫人深觉受罪。
而华章只在早朝退后回到府中,连朝服都还没换下便赶着去看璐瑶郡主与八小姐。
还是在华夫人差人去三请四请之下,他方才携着璐瑶郡主母女二人姗姗来迟,不过在主位上略坐了坐,与众人举杯饮了口清酒便离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视若不见
当然了,向来都与华章琴瑟和谐的璐瑶郡主自是在华章的微笑示意下,带着尚还一团孩子气的八小姐,一同携手而去了。
华夫人阻拦不得,当然她也不能阻拦,毕竟这是一场盛大的家宴,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便是再如何想要将华章留下,她都不能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
国相夫人这光鲜亮丽权势不凡的尊位之上,想来坐的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顺心遂意。
有那诸多的无奈与嫉恨,华夫人全都藏在了面上那温和高贵的得体笑容之下,而心中的那些负面情绪,都在她手中那块绮罗缎子的手帕之上,差点儿没有给揪碎了。
齐念隔着桌案上数道珍馐美味与穿梭在席间布置菜肴的众丫头们遥遥望去,倒是一眼便看透了华夫人的心思。
除了这次的端午佳节所摆的阖府家宴,便是华夫人费了心思将齐念唤道了他的面前,都没让他提起兴致来瞧一眼这原是他亲生的,却是第一次见面的女儿。
也正是因着华章实在是对这七小姐很是淡然漠视,几乎没有半点儿舐犊情深的意思,便也让华夫人自讨了个没趣儿,当真是忍了又忍方才堪堪忍住。
宴饮完毕后,华夫人率先领着华玉蓉回了天香院,倒再也没有似往常那般,做出一副十分亲厚且待六小姐与七小姐都一视同仁的样子来。
华玉蓉在离去之际,倒十分刻意的向齐念抛去了一个得意扬扬的傲然眼神,似是在嘲笑她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终究是要破灭了。
齐念只当是视若罔闻,径直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了。
过了端午,日子便一天天的炎热了起来。
自那次家宴之后,齐念再有几次偶然的见到华章,都不过是在府中遥遥一面,他被人拥簇着甚是声势浩大,而她却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当作什么都没瞧见似的走开了去。
于自己这个位高权重的生父,齐念实在是生不出一丝一毫的亲近之心来。
是而便是被他无视自他那儿得不到分毫的关爱,她那颗波澜不惊的心,倒还暗自惊喜了一番。
幸好华章待她冷漠,她便不需要再去花费什么心思去应付他了。
少了华夫人三不五时的殷切关照,七小姐也再不去天香院请安问礼了,是而这华府之中的风向便转了去,齐念的生活条件较之以前便也就差了许多。
幸而她与阿瑶都是毫不在意这些外在享受的,她只需一个清静自在的环境,阿瑶便只要能吃饱饭就成。
只是少不得要让胭脂等几个大丫头的费心操持周全了,毕竟似七小姐这般省事儿性子又好的庶出小姐若是再不争不抢的,又没有生母的照拂,那在这座庭院深深的华府之中当真是要没出头的日子可过了。
且如今七小姐已然及笄算是到了嫁龄了,回头该让夫人随手给指了个不算好的人家便也只得嫁了,那可真是要将这辈子都给搭上了。
且不论丫头们都这般忧心忡忡的过着日子,每每寻了由头总是向齐念念叨起这其中的利害来,却都只让她含了温和亲切的笑意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去,丝毫没有起到一点儿作用。
丫头们不禁都只对七小姐那满不在乎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只恨不得日日都在她身边耳提面命的絮叨着提点着,却碍于主仆有别规矩严明,便个个都只能拿着一双愁肠百结的眼眸盯着她看,时不时的还摇一摇头长叹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念本来还将日子过得蛮舒坦的,但只见这些丫头们清一色都这个样子,且日日都不断的在眼前晃悠着,是而她即便是再如何淡定,都总有些不太自在。
幸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得太长久,就在盛夏即将来临之际,宫中忽得传来一个十分重大的消息,就像是热油锅里被淋上了几滴冷水,几乎这整座长乐城都炸开了锅。
自一大清早华章下了早朝回到府中起,华府中的气氛顿时便似是被点燃了一般,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所有不论是下人还是主子均都在各种背地里议论纷纷,每个人的面上都染上了奇异且兴奋的神情,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要发生一般。
当然了,齐念这冰台院中也不得幸免,一院子十几个丫头们都不似往常那般进退有据有条不紊的做事,反而只面带着欢欣与雀跃,直勾勾的都瞧着她。
虽说她也是重活一世的人了,遇见任何事都会比同龄小姑娘们要淡然且镇定许多,但不过短短用个早膳的功夫便被人轮着目光灼灼的盯了数遍,便是再如何淡定自若的人,也不免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只是她尚来不及去细问究竟为何,便被天香院华夫人身边久违的嬷嬷打着十足的笑脸与诚意给请了去。
话说华夫人已然许久都不曾遣人来叫七小姐去天香院聆听她的教诲了,但今日竟遣了她身边最为得脸且年纪最长的老嬷嬷亲自陪着笑脸来十分恭谦有礼的请她,看来这华府之中当真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想来这大事,也定然是与齐念脱不了干系了。
齐念跟在老嬷嬷的身后依旧是一副温柔沉静的模样,但心中那千翻百转的思量,自她面上那是一丝都看不出来。
虽说这不必费心劳神的日子终要到头了,往后定然得十分的费心劳神,恐怕要连一个安生觉都没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