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猷烈的房间灯亮着呢,他的身影就映在书房窗户上。
这个时间点,宋猷烈应该在复习外语。
今晚洛杉矶夜间空气很舒适,戈樾琇心情还算不错。
在花圃挑了一个小石子。
小石子朝书房窗户扔去。
那扇窗如戈樾琇所愿打开。
他站在窗前,她站在窗外的花间。
脚步再次把她带到宋猷烈房间门前,抬手,轻扣门板。
那扇门迟迟没打开。
没关系,她今晚心情好得很。
再敲。
终于,门打开了。
宋猷烈站在打开的三分之一房门缝隙里,平静冷淡:“有什么事情吗?”
指着被打湿的睡裙裙摆,说我的裙子被露珠打湿了。
没回应。
“鞋子也是。”
他打开门。
对于她到访,他无半丝的欢迎,甚至于眉宇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名优等生该有的姿态:你严重干扰到我的学习。
是不是在过去几年时间里,这幢住宅小主人的缺席让昔日穿着露出脚趾头凉鞋的孩子产生出某种错觉:他才是这幢住宅的小主人?
饶有兴趣看着他。
“我打电话给洁洁让她给你拿新鞋。”宋猷烈说。
看看,这姿态谁说不是呢?
“电话要打也得我来打。”她和他说,“但,我一点也不想。”
“随便你。”
抢在宋猷烈面前,说宋猷烈不要忘了,我才是这里的小主人。
“我没忘。”他淡淡说着。
现在的宋猷烈已经高出戈樾琇一个头多,从小就学习空手道格斗术让他比同龄孩子发育得好,玄关空间不算大,他往那里一站,十五岁的少年在她面前威慑力初初形成。
她会怕宋猷烈,那太可笑了。
不要忘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仅是这座房子的小主人,还是你表姐。”下颚往上。
这话一出口,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戈樾琇似乎回到度假屋的冬日林间,有若有若无的冷冽空气穿过指缝。
避开宋猷烈的目光。
朝他窗户扔小石子的轻松劲没了,戈樾琇得承认,现在房间气氛有些僵。
手机铃声及时响起,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宋猷烈手里拿着手机。
任凭着手机一直响着。
映在手机屏幕的来电用户显露出一半,另外一半被宋猷烈的手挡住。
宋猷烈迟迟没接起手机。
“手机响了。”她提醒。
他依然无动于衷,甚至看也不看手机,这个时间点会是谁给他打电话了。
有点可疑来着。
戈樾琇再看了宋猷烈手机屏幕里的来电用户,半边显露出来的字母拼凑起来,百分之八十,应该是女性名字。
一把夺过宋猷烈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用户称谓无所遁形。
果然,是女性名字。
安娜贝儿。
现在是晚间九点半左右时间,往宋猷烈手机里打电话的用户叫做安娜贝儿。
安娜贝儿这名字让人很容易和那些金发碧眼的甜妞联系在一起。
手机在戈樾琇的手掌上一个劲儿震动着,伴随着单调的铃声。
那位安娜贝儿还真有耐心,那份耐心是不是和宋猷烈有着一张漂亮脸蛋有关?
拿着手机的手高举向头顶,她要不要代替她的表弟接电话?
第114章 回忆杀.金丝雀吃了猫
手机在戈樾琇手掌里一个劲儿震动着,高举手,她要不要代替她的表弟接电话?
厚厚的阴影朝她脸上罩了过来,拿着手机的手迅速别于背后。
宋猷烈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往后退。
手机还在她手掌里头震动着,安娜贝儿甜心耐心可真好,不过,像宋猷烈这样的漂亮男孩,花点时间是值得的。
最终,退无可退,拿眼睛瞪他:你敢?
“把手机还给我。”宋猷烈冷冷说。
“我不。”冷冷回。
一个月没见,她可不是来看他冷眼的。
宋猷烈改成以行动讨要手机。
她力气怎么可能及他,几下之后手机就回到宋猷烈手上,巧地是,手机铃声到了宋猷烈手上戛然而止。
他站着,她气喘吁吁站着。
“我还有功课没完成。”他和她下起了逐客令。
都说了,她不是来讨冷眼的。
猛地对他扑了过去,在她的想象中,这么出其不意的出击肯定会让他非常狼狈,最好,给他弄出了一个脑震荡什么的。
也许是力气使用得太猛,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双双往玄关和卧室间的装饰柜撞去,装饰柜微微摇晃着,她上他下往地上倒。
惊魂未定间,宋猷烈一个反扑把她压在身下,她从背朝天花板变成面朝天花板,放在装饰柜上的水晶球在摇摇晃晃着。
水晶球有一个成人头颅那么大大,要是被砸到了,水晶球更加距离摇晃着,大有最后一搏的架势,眼看——
吓得戈樾琇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转而,又想,水晶球要是掉下来的话砸到的也是宋猷烈,被那么大的一个家伙砸到,有可能让宋猷烈变成脑震荡,这不是她所想要的吗?
不,不要,不行!
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身体结合手部力量一个回旋,差点……都差点成功翻倒宋猷烈了,最后一下还是功亏一篑。
身体依然被他牢牢压在身下。
心惊胆战睁开眼睛。
谢天谢地,水晶球没有掉落,反而经过一番摇动稳住了。
细想他把她压在身下的那番原因,戈樾琇心里有一点点快活,可是……也得等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才能把那快活吃进去。
“你是不是怕我被水晶球砸到?”直直看着他,问。
目光轻飘飘往她脸上一扫,回答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不是要我记住,你就是这里的小主人吗?”
“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偷懒的话,明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十分,在跑道那边,你就可以听到管家的训话,每天早上,管家都会说,当你在劳作合同签上你名字时,你就有责任照顾,保护这个家庭的主人,小主人,虽然我没有劳作合同束缚,但有那么一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会牢牢记住我和妈妈的衣食住行来自于谁。”
微微敛眉,宋猷烈似乎变得会说话。
变得会说话了,说话语气也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细细听的话,可以从那些话语中窥见到一丝丝的嘲讽。
虽然,她嘴里说“我才是这幢房子的小主人”但心里并没有那个意思。
落在她脸上目光很淡,带有一丝丝的游离。
就是那丝游离让戈樾琇心里产生了不适感。
明明,之前她和他还好好的。
为了找回那个会很耐心给她采摘花朵的他,她低声和宋猷烈说我想你了,每天都在想你。
他没应答。
“知道你会来接我,我昨晚都梦到你了,不对,在昨晚之前,隔几天你就在我梦里出现,有时候看得清楚,有时候看不清楚,我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低低诉说。
是啊,这种征兆连戈樾琇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又隐隐约约知道是为了什么,从小姨背叛她之后,她就只剩下格陵兰岛来的孩子。
那是她的甜莓。
她的甜莓,她很珍惜,想一直拥有着,想和他亲吻,还想看着他手躲在她毛衣里,在她的感觉中,那是一种很亲很亲的关系,虽然,每次慌张又不安,但不能否认地是,她一点拒绝的想法都没有,红着脸,垂着头,心里住着一头小鹿。
很近的距离,她看到他的眼睫毛抖了抖,眼睫毛又长又密集,一抖,轻柔得像羽翼,直把她看得恍恍惚惚的。
恍恍惚惚间,他拉起她的手。
朝南的那扇窗打开着,她被露珠打湿的鞋就放在窗台上,连同一盏橘黄色的台灯。
问他为什么要把台灯搬到窗台上去呢,他说橘黄色的光线可以起到烘干作用,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说是在夏令营学到的。
他在学外语,她坐在摇摇椅上,窗外吹进来的风有一下没一下吹着她的裙摆,窗台上的台灯招来了若干只飞虫,飞虫围绕着橘黄色的光晕。
一时之间,戈樾琇像坠入梦中,这光景,是她喜欢的。
喜欢,想靠近。
拉来一把椅子,和他并排坐在书桌前。
每隔五个分钟就问他,宋猷烈,好了没有?
终于,他完成了俄语课程。
手掌托腮,问:给你打电话的安娜贝儿是谁?
没回应,继续收拾课本。
“安娜贝儿是谁?”好脾气问着。
“我在夏令营认识的一名华裔女孩。”课本重重往书架上一搁,脸对上她,“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加详细讯息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的性质和约翰差不多。”
“约翰是佛州男孩,我们三人是小组成员关系,所谓小组成员,就是有人负责后勤,有人负责野外作业,通过合作一起完成任务。”
她的甜莓,还真变得能言善道了。
不,应该说是十五岁的少年变得强大自信,以强大自信为背景,性格开始有了一定的侵略性。
这种侵略性也可理解为攻击力。
这应该是戈鸿煊想要的吧,以前,戈鸿煊总是说阿烈太安静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漂亮吗?”
“据说,是好看,但不是漂亮。”
好看?但不算漂亮,这是什么意思?
似是听到她的心里话。
“大致意思是你在干活过程中会忍不住去看那张脸,你以为那是因为漂亮,把那张脸和那些贴着漂亮美丽标签的电影明星们摆在一起,你觉得那张脸压根不漂亮,但这个发现一点也不妨碍你眼睛去找寻那张脸,以上,就是约翰对于安娜贝儿是否漂亮的言论。”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好看,但不算漂亮。”
看来,那位叫约翰的佛洲男孩被安娜贝儿甜心给迷住了。
那么,三人小组的另外一位成员呢?
问:“那你觉得她漂亮吗?”
答:“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摇头。
等了近一分钟,戈樾琇还是没等来关于安娜贝儿是否漂亮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她的一再催促下,宋猷烈语气无奈告诉“我想不起她具体的样子,就知道她和你一样是长头发。”
这个答案让戈樾琇还算满意。
“问完了吗?”
点头。
宋猷烈把她的鞋从窗台上拿下,摆在她面前。
她的甜莓这是在以行动在和她传达逐客令来着,但这会儿她心情不错,距离他睡觉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呢。
“你学了社交课程?”歪着头问,不去理会他的冷眼,“告诉我,都学了什么?”
无动于衷。
好脾气说着:“你告诉完这个,我就回去。”
宋猷烈这才不情不愿告诉她,他目前在学习如何在不同场合给不同身份年龄段的女士拿包。
这话惹来戈樾琇浓浓兴趣,她和宋猷烈提出自己的建议。
“戈樾琇!”
扯了扯他手:“反正我现在回去也睡不着,我保证未来一个礼拜时间里不会打扰你学习外语。”
戈樾琇眉开眼笑穿上鞋,理了理头发。
接下来,她要充当某某大文豪的遗孀,岁末,她不得不出席自己丈夫的基金会,前来接她的是一位年轻的先生。
她要暂时忘记自己是穿着睡裙的,她现在穿一件深色大衣,手里的包是丈夫生前赠予物。
一踏进大厅,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年轻人。
年轻的先生落在大理石上的脚步很轻,赶在她上台阶前来到她面前,微微欠腰,眼睛没有直直而来,而是在侧方四十五度角注视着她,年轻的先生真细心,自丈夫离开她深居简出,如果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是直面而来的话,会让她很不自在。
年轻的先生很自然的从她手上接过包,和她保持一个台阶距离走在她身后,她许久没穿高跟鞋,心里就深怕着一不留神在上台阶时摔倒了,身后的年轻人让她产生安全感,当真摔倒了,这个距离刚好可以让他从容伸出手,很稳接住她,从而让她避免在大庭广众出丑。
上完台阶,走在走廊上,年轻人和她保持平肩状态进了会所,征得她同意,年轻人把包交给一边等候的侍者,欠腰说了声“女士,再见。”
走了几步,回头,年轻人还站在那里,以微笑目送。
不由自主松开嘴角,这次出席公共场合,她还算愉快,从前来接她的年轻人身上,她看到基金会的诚意。
行为表演完毕。
有那么一瞬间,戈樾琇还当真以为自己是深居简出的某大文豪遗孀,拜这位年轻人所赐,她度过短暂的公共假日时光,不,是十五岁的少年宋猷烈。
低头看了自己的睡裙,轻笑。
十五岁的少年还在那里目送大文豪遗孀离开呢。
背着手,一步步折回到宋猷烈面前。
把手交到他面前,说:这一次,是著名的交际花。
扮演完交际花,接下来就是总统夫人。
几轮过后,戈樾琇相信,负责宋猷烈社交礼仪课的老师会非常满意这名学生的表现。
交际花,总统夫人之后,是年龄相仿、从各自朋友口中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一直没机会见上面的青年男女。
这对青年男女来自于名门之后,两家人在考虑联姻,没见面之前这对青年男女对彼此已心存好感。
提出的想法被宋猷烈拒绝,原因十点二十分了,这个时间点他要做睡前准备。
真是一板一眼的家伙,他们管这种叫做时间观念,这也是戈鸿煊想看到的,遵时是一名成功企业家必备元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