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看她,没再说话,转身走到吧台里,摆弄起电脑。
拖鞋的声音踢踢踏踏地响过来,蝶儿抬头,芳姐正站在她面
前,肆意地打量她。
“你要来我这里工作?”懒懒的声音,带着一丝颓废。
“嗯,我可以当服务生,也可以当保安,你知道我的功夫。”
“我这里只录用男的。”
“这我知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聘了我一个,你可以少用几个人。”
“哦,这么自信?”
“可以先试用一个月,工资随你给,但要包吃住。”
“为什么想来我这儿?”芳姐看她,目光变得犀利。
“因为你这儿安全,我会省去不少麻烦,而且,刚才我正好走到了这里。”
芳姐笑了:“够直率,我喜欢。好吧,我就暂时收留你,试用期一个月1500,期满翻倍。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得罪了客人,立即走人不说,还得赔偿我的损失。”
“我会注意的,那我今晚开始上班?”
“嗯,这里正好有间空屋子,你就住那吧。不过,战辉他们来工作时,那是他们的休息室,只有每天凌晨3点到晚上7点,屋子归你用,屋子里不要摆放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你的床,别的不要动。记住了?”
蝶儿点点头,芳姐想起什么,又问一句:“你不是为战辉来的吧?”
“芳姐看我像吗?”蝶儿直视她。
“算了。强子,带她去看看屋子,再给她拿套工作服。看她需要什么帮她准备一下,晚上7点开工,别晚了。”
芳姐冲吧台后面的男孩招呼一声,打了个呵欠走了。
那男孩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也不看蝶儿:“跟我来。”
蝶儿跟她走进酒吧后面的小屋,眉头蹙了起来。屋子不大,仅放了一张单人床,对面是一组沙发,茶几上散落着杂志和饮料瓶,地上也是,烟灰缸里的烟头掉出来了不少,旁边一个谱架,上面是手写的谱子,乱糟糟的,好像是在创作。
最不能忍受的是,床单皱皱的,枕头和被子乱堆着,一边还扔着两件男式t恤,不知是哪个歌手扔在这里的。
她开始动手清理,除了那个谱架,别的都该整理的整理该扔的扔,又把床单被罩枕巾撤下来洗了,看看表,差十分钟六点。
她找强子借了纸笔,写了张“房屋使用公约”贴在门上,毕竟从现在起,这屋子她有大半的主权,她可不想每天生活在猪窝里。
强子来叫她吃饭,她走出去,见外面已经坐了几人,芳姐也不介绍,那几人多半听说过她,打量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她也不在意,一一友好地笑过去。
吃完饭,换上强子给她拿来的衣服,肥大了点,但也还好。照照镜子,一头长发有些碍眼,但她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剪的,若是撵老天突然送她回大宋朝,没了长发怎么行?
上工了,店里的员工真不少,估计在三十人上下,大家各自工作状态,尽管还没有顾客上门,但芳姐的管理是很严格的。
☆、77、借我三百元
“辉,这是什么状况?”推门走进休息室,键盘手浩子鬼叫起来。
“不会是芳姐叫人打扫房间了吧,她怎么突然这么好?”贝斯手阿眯眼睛眯着,作为队里唯一的女孩,她也看不上这些大男孩人前光鲜,背后邋遢的作派。
“靠,这有个什么公约,敢情这屋子有主了。”浩子又叫起来,阿眯和战辉都凑过去看。
看完了,阿眯吹个响亮的口哨:“这女孩我喜欢,有意思。”
浩子瞪她一眼,看向战辉:“辉,这是在向咱们挑衅,是不应该回敬回敬她?”
“你很闲?”战辉扔出三个字,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不许在室内吸烟,遗漏个人物品一旦丢失后果自负,制造的垃圾自行清理……这都什么鬼规定,当她是这里的老大啊!”浩子愤愤地,一屁股坐到。
“哇,连床单也撤了,这也太过了吧。”他又叫起来。
懒得理他,阿眯走到战辉身爆坐了下去。
“辉,冷风的手术费你打算怎么办?”
“在想办法,还有几天时间。”
“要不,跟芳姐开口吧。”
“就算芳姐肯借,咱们什么时候能还上,欠人那么多,你好意思?”
浩子插口,本来想躺到的,现在只有坐着了。
“这两天唱片公司又跟我联系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阿眯小心地问。
“钱的事我来解决,你们就不用心了,开工。”战辉站起来拉开门,正见到站在门外的蝶儿,他一愣,是她?
这次,蝶儿认出了他,并主动打招呼:“你好,战辉。”
战辉看着她,点点头。
“我来想跟你们说下使用房间的事。”蝶儿走进来,战辉侧开一步给她让道,关上了门。
“是你,那天晚上那个侠女?”浩子一下从蹦起来,凑近蝶儿仔细瞧。
蝶儿清咳一声:“那个,可能是我。你好,我叫蝶儿。”她伸出手,浩子看看那纤细的手掌,两手握上来,用力地摇晃:“你好,我是浩子,乐队的键盘手。能再见到侠女很高兴,你也来忘情酒吧了?”
蝶儿点点头,抽回手指指门上的公约:“这个,你们看到了吧?”
浩子的脸僵了一下,早知刚才就不那么热情了。
“看到了,是你写的?”阿眯双臂抱在胸前,颇有意味地打量着蝶儿。
“嗯,以后,我们轮流使用这个房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我认为还是先写明了比较好,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战辉代两人回答,看了眼蝶儿,回头对另外两人说:“开工了,别让客人等。”
蝶儿让开一步,三人依次从她眼前走过,浩子还冲他挤了挤眼睛,滑稽的样子,让蝶儿忍不住笑起来。
工作到深夜,尽管多半时间只是站着,但还是很累。回了房间,蝶儿一头栽到,和衣而睡。床单和被罩都没干,干了她也不打算用,明天出去另买一套。
正要睡着,想起明天是齐念耕出来的日子,要去接他吗?想了想,她摇,他一定不想看到她,还是别去惹人不痛快了。只是真的惦记,有时间,要让张爽帮她问问刘秘书,的病情是不稳定了一些。
一觉睡到中午,吃饭时没见到芳姐,今天值班的是李勇,上次先和她打架的人。
了一会儿,她开口道:“李勇,能不能借我300块钱?”
李勇抬头看他,去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递给她。
她接过来,拿了三张,剩下的送回去:“这些就够了,谢谢你李勇。还有上次的事,对不起。”
李勇把桌上的钱推回来:“拿去,300够干什么。”
她笑了,很真诚:“够了,在这吃住都不花钱,连穿衣服的钱都省了。我出去一下,上班前回来,要是芳姐问起来,你跟她说一下。”
李勇点头,也没收桌上的钱,拿起架子上的酒杯开始擦。
蝶儿换了衣服走出门,又折回来,向李勇摊开手:“给我几块零钱,我坐公交。”
李勇又从兜里掏出一把零散的票子,塞到她手上:“真麻烦。”
蝶儿笑了,把钱塞进兜里往外赚然后又突然停下来:“李勇,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可爱?”
“啪啦。”一个杯子掉到地上摔碎了,蝶儿笑出了声音,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坐公交车到了市中心,先买了电话卡和万能充,又去挑了套特价的用品,然后进19元店买了套睡衣,外加一个两条,看看手里还有50块钱,又买了香皂毛巾洗衣粉和一瓶儿童润肤乳。拎起来,也是不小的一包,比在她在大宋朝时麻烦多了。
正在等公交车,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停在她面前,紧接着,有人气势汹汹地从车里走出来,站到她面前:“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没电了。”她说,看看那辆车,副驾上,坐着一个女孩,戴着大墨镜,正侧脸看她,她认出是谁,视线收了回来。
“昨天临时有事,我……”
“昨天我没能准时出来,你也没必要一直在那等我。车来了,我先走了。”
蝶儿转身要上车,手腕却被拉住,“你去哪?”他看她手里的东西。
“我找了份工作,在哪不方便告诉你。但我很好,谢谢你,钟少,再见。”蝶儿另一只手拉开他的手,见公交车门打开,走了上去。
钟上抬脚也要追上去,宝蓝色跑车的门打开,有人在叫:“允奚。”
站台上已经有人在往那车里看,钟允奚皱皱眉,转身往跑车走去,开了驾驶室的门坐进去,在公交车发动的前一秒,跑车嗖地一下弹了出去。
“刚才那个怎么那么像艾一一?”
“听说因为代言梦幻星空的事,她被新剧组解除了合同,是不来这儿散心了?”
“那刚才那个不就是她的绯闻男友,钟氏集团的钟少?”站台上,几个年轻的女孩八卦起来,兴奋的声音从公交车打开的窗子飘进来。
蝶儿甩甩头,抬手把飘进嘴角的一丝长发拨出去,今天的风很凉爽,是个舒服奠气。
☆、78、开满花的树
生物钟调整过来后,蝶儿习惯了忘情酒吧的工作节拍,多数时间没什么事,只是给人端端酒上上拼盘。偶尔有客人喝多了闹事,他们出面制止一下,一般都是那些男生出头,她一个女生,现在又不想过多地抛头露面,所以多数时候都猫在后面。也没人攀她,大家渐渐接纳了她,都待她不错。在这里,她属于稀有物种,又有那一身功夫,这些男孩对她的感觉怪怪的,既想呵护,又有两分惧怕。
战辉乐队的成员都跟她相处得不错,尤其是浩子,总爱缠着她讨论武功啊秘笈啊的,他还教了蝶儿弹贝斯,蝶儿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这么有灵性,很快就能上手弹些小弹唱了。浩子很以此为荣,说蝶儿这是“名师出高徒”。其实,他的贝斯弹得并不很棒,在队里是最弱的一个。不过,战辉和阿眯都懒得跟他争,他就理所当然地以“名师”自居了。
蝶儿也听说了另一位贝斯手的故事,他与战辉一样,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前不久,在回z市孤儿院看望小朋友的时候,发生了车祸。车祸不重,可到医院检查时,却意外发现了白血病。
幸运的是,骨髓库里就有与他合适的配型,但对方远在台湾,因个人原因无法到这里来,冷风要想接受骨髓,只能到台湾去。这样手术的费用就会大大提脯这让他们几个人很伤脑筋,蝶儿好几次都听到他们讨论这事,有一次,阿眯还因为是否唱片公司的事跟战辉争执了起来。
这天是七夕,情人节,中午,蝶儿刚醒过来就接到浩子的电话,说请她吃饭。她本不想去,可受不了浩子一大箩筐的话,就简单收拾一下去赴约了。
不出意外,战辉和阿眯也在,几人兴致都很脯喝了不少酒。聊着聊着,又说到的事上,酒后真言,阿眯和浩子都表示很想,这样在酒吧像只猫似地过日子,他们受够了。尤其拿了金,冷风立即能做手术,再回到他们的团队,多好。
两人一左一右地劝战辉,可战辉就是不吐口,阿眯气极了,骂战辉冷血,一杯红酒都浇到他的身上。然后,她扔了杯子转身就跑了出去,浩子急忙去追,饭桌上只剩下蝶儿和战辉了。战辉不说话,只一杯一杯地喝酒,蝶儿想劝又不知如何劝,结果战辉喝多了,她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从饭店弄出来。
拦了车,把战辉塞进去,她打电话给浩子,可打不通,她看看歪在车座上的战辉,干脆直接把他弄回了忘情酒吧。
值班的人大概是偷跑出去约会了,蝶儿拿钥匙开了门,把战辉弄进自己的小屋,刚把他放到,他就吐了起来,蝶儿躲闪不及,被吐了一身。她气得一边骂一边给战辉和自己清理,战辉也没个声音,橡皮泥一样软在,任她摆布。
看看他一件黑色t恤已经狼狈不堪,蝶儿咬咬牙,动手给他脱下来。她尽量不看战辉裸露的肌肤,可目光还是扫到了,他身上遍布的伤痕触目惊心,让她惊得忘了羞窘。这些伤痕,有的像烫伤,有的像被硬物抽伤,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蝶儿心上揪痛,这个男孩,都经历过什么,才养成了这样冷漠的性子。
叹口气,她扯开凉被给他盖上,转身又拿起脏衣服去水房清洗。
因为是情人节,酒吧上人早,不到9点,楼上楼下已经满座了。
浩子和阿眯还没来,蝶儿急得打了好几遍电话,总算浩子接了,说在路上,马上就到了。战辉一直不醒,芳姐发了脾气,直接进去拉人,结果刚拽起来,人就又赖回了。这副样子,就是上了台也没法打鼓唱歌,芳姐气得抬手就要照他背上打,可看看那一身的伤,手又收了回来。
浩子和阿眯赶到,浩子先进来看了战辉,然后难得地沉默,转身出去,拉阿眯上了台。
两人一连唱了三首,观众开始不买帐,扯着嗓子喊“战辉”。当两人又要开唱第四首,有人起哄往下轰,阿眯本来就生战辉的气,这下脸上挂不住,索性把琴一摘,下了台。
剩下浩子一个杵在电子琴爆唱也不是,下也不是。还是芳姐经验丰富,早有准备,叫酒吧里一个活泼些的服务生上台,组织大家玩了几个情侣小游戏。
来的多数是情侣,玩得很嗨,又有礼品拿,大家都高兴起来。可也不能一直玩游戏,等那个服务生从台上下来,芳姐一推蝶儿,她就被浩子拉着上了台,浩子手里还拿着阿眯的贝斯。
蝶儿被弄蒙了,低声问浩子:“你打的什么主意?”
“救场啊!蝶儿,你要不救我我今天会死得很惨。”浩子又贫起来,一边把贝斯交到她手上。
蝶儿像被烫到似的不肯接:“不行不行,我要是上,咱俩都会死得很惨。”
“跟你一块死,我会比较幸福。后面都看着呢,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快!”说到后半句,浩子正经起来,把贝斯塞给蝶儿,又冲她一竖大拇指,坐到了琴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