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耕躺在病,看起来还好,见她走进来,慈爱地笑了。她的眼泪忽地就涌出来,紧走几步:“齐叔,怎么突然发病了?”
“早就说心率不齐,也吃了药,以为没事。谁知它突然要罢工。”齐念耕笑,见她抹眼泪,拍拍她的肩,“别哭,还没到老天收我的时候。”
她这一说,蝶儿的泪流得更凶,三抹两抹,倒把齐念耕的泪意勾出来了,他拉过蝶儿的手,感慨道:“真好,还有个孩子坐在我病床前哭,就是此刻闭了眼,也知足了。”他说的是真的,人在失去过多后反而容易满足。不管叫爸爸叫齐叔,她的眼泪不是假的,这样扔了工作急急地赶回来,换成雨筝,也不过如此。
“齐叔不许这样说,你要好好的,这世上,我就你一个亲人呢!”蝶儿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圈还发红,一看是真的着急。
“嗯,为了蝶儿,我也要多活两年,我还等着看你披嫁衣呢!”
齐念耕也笑,蝶儿娇羞地埋头:“那您得慢慢地等着,我可不着急呢。”
两人说笑一阵,齐念耕就觉得累了,蝶儿看他睡了,才悄悄退出来,去医生那里问了情况。她很奇怪,齐念耕发病,为什么是在z市,而不是在y市的家里。
结果,她遇到了个熟人,打照面的时候,两个人都一愣,继而,那人脸上浮起了笑:“蝶儿,我正想找你。”
☆、114、再来打一场
再见庄毅,蝶儿的心情是平静的,她脸上的冷淡疏离让庄毅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她是不在乎他,连怨都懒得怨了,原来那个一遇事就乍毛的小丫头,真的变了。
“是我送齐叔过来的,我刚问了刘主任,他的身体没什么事了,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哦,谢谢,辛苦了。”蝶儿对那位刘主任点点头,语气真诚。
“有时间吗?聊一聊。”庄毅看蝶儿,见她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告别了刘主任,带头往外走。
坐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两人都没说话。窗外驶过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蝶儿很自然地想起了那人,要是他在这车中,看见了她,一定会走下来,然后,冲她瞪眼睛。
她不自觉地笑了,那笑笼着柔和的光彩,了庄毅的眼睛。
“工作还顺利吗?”不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先开口。
“嗯,还好。”蝶儿收回目光,看他一眼,又低头搅着杯里的咖啡。
“齐叔是我接来的,我想把董事长的位置还给他,他不肯,说起些往事,他有些激动,就发了病。”
“哦。”好奇他为什么改变主意,把处心积虑弄到手的公司再送回去,但她没问,等着他继续讲。
“你看看这个。”庄毅从兜里掏出张纸推过来,蝶儿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字,瞳孔瞬间放大,“庄毅,你也得了这病?”
“看来,你早知道。”庄毅笑,苦得像他手中没加糖的咖啡,“怪不得上次你说我的仇恨根本就是一场误会,可是,这么多年,没人给我这个误会,相反,他们都捂着,我以为我知道的就是全部事实,的善良,让我成了彻彻底底的恶人。”
“事情都过去了,该放下就放下吧,你的病怎么办,找专家看了吗?”
“看了,你知道,这病治不好,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多活一年少活一年也没什么区别。”
“别这么悲观,霍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你现在有条件,好好看病,其它的先别想。”
“蝶儿,你关心我?”庄毅抬头,定定地看着蝶儿,眼底升起一抹亮色。
“这跟我关不关心你没关系,生病了就要好好治,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蝶儿目光躲闪了一下,这样的庄毅,她不知该怎么面对。
“是,我会去治,起马不会像我爸那样,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庄毅垂眼,自嘲地牵下嘴角。
“你怨他吗?”蝶儿想想,还是问出来。
“怨,当然怨。他自己选择了逃避,却让我承受了二十几年的煎熬,然后,还给我这么一笔特别的‘遗产’。你知道吗?我对他的记忆不算多,可每一面都是高大英武,当年我妈离开的时候,他都不许我哭,说男子汉不能流泪。可是他呢,死得像个男人吗?”
“庄毅,你不能这么说。他当时一定是压力太大了,公司面临倒闭,自己又得了病,他大概就是一直太追求完美,所以无法面对这样的结果。”
“然后就让一个小孩子去面对?要不是,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可我却——我他妈的真不是人!”
“你并不知道,这不能全怪你。”蝶儿犹豫一下,伸手握住庄毅放在桌上的手,“太善良,她不想破坏你爸爸在你心中的形象,她更怕你知道了这种病,心里会有阴影。不管怎样,最后并没怪你,你也别自责了。”
“别说了,是我混蛋。”庄毅仰面吸一口气,两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蝶儿,我想把公司交给你,我现在这样,估计很快就没法管理公司了。”
“我?不行不行,我什么都不会。”
“我会教你,就是以后,也都有人负责,你只要统筹一下就行。你知道,现在这公司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包袱,背着他,我很难心安。齐叔那天说他已拿你当女儿,按理公司也应该是你的,你要能说服齐叔,就让他回来,你在一边帮帮他。不过,他的身体,也不适合劳。”
“不,你知道这公司跟我一点没关系。齐叔愿拿我当女儿,我很高兴,但除了分一点他对雨筝的爱,别的我什么都不会要。”
“蝶儿,别那么任性,就算是帮我!”
“真的不行,我不适合做这个。庄毅,你好好看病,别这么悲观,会好的。”
“说到底,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庄毅看了她一会儿,徐徐地吐气。
“不,这跟原不原谅没关系。庄毅,以后咱们还是朋友,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但这个不行。”
“呵呵,蝶儿,你还是太善良,要是我现在没病,你一定不愿拿我当朋友的吧。不过,你的怜悯,我很愿意接受。”
“庄毅,别这么说,你知道,跟你一起工作的那段日子,是我真正融入这个社会的开始,你教会了我很多,我应该谢谢你。”
“哦,怎么个谢法?”庄毅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开起了玩笑。
“这顿我请。”蝶儿也笑,俏皮的洒窝旋出来,“我有一个提议,敢不敢接受?”
“我怎么听着像陷井?说来听听。”
“找个地方打一场,怎么样?”
“嗯?”庄毅意外地扬眉,接着笑了,“现在就开始欺负病人了?不过,想赢我,现在还不行。”
“那打着才过瘾啊,怎么样,同不同意?”
“成交!”庄毅这次是真笑了,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要是我打赢了,可要把你抓回去了。”
想起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逃跑被他擒获,对着他一张木头脸,她有火没处发的情景,她也笑了。
第二天,她刚照顾齐念耕吃完早饭,庄毅就来接她了。她跟齐念耕打了招呼,又嘱咐刘嫂两句,下了楼。
庄毅正靠在车前抽烟,她见了,皱了下眉:“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对身体不好,戒了吧?”
“没事,也不怎么抽。”庄毅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抬手替她拉了车门。
她坐进车里,见他上车,扣安全带,打火,起车。嘱咐他以后不要自己开车的话,卡在喉咙口,怎么也没说出来。
☆、115、回头收拾你
想到了要见面,但怎么也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蝶儿和庄毅都打得一身是汗,蝶儿头发凌乱,脸蛋红润,娇喘吁吁,一只手还被庄毅握在手里,刚才他一时收腿不及,踢到她的腕上,尽管他减了力度,可那手还是红了一大块。
“怎么突然发愣了?”庄毅小心地揉着那嫩嫩的红肿,又雄又自责。
“我……突然想事。”蝶儿并没看自己的手,目光还直勾勾地盯着庄毅。
“怎么,突然想起你有点喜欢我?”庄毅抬头,见她额角一滴汗就要流下来,想也没想,抬手抹了一下。
蝶儿似没察觉,仍看着他的脸:“庄毅,我见过你。”
“唔,好像是的。”被他一脚踢了?又没踢到脑子,庄毅摸不清状况,只觉得她傻傻的样子很可爱,很想……抱在怀里,可是,他忍住了。
“不是,我是说在宋朝的时候,我见过你,咱们俩还打过架。”
“宋朝?你是说我的前世?”庄毅不信这个,但又为蝶儿的这个认知窃喜,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的缘分岂不是跨越了八百年。“嗯,我想应该是。那次我跟大少爷去汴梁城,路上抓了个小偷,你来管我要人,我不给,就打了起来。我……打不过你。”
“哦?然后呢?”
“后来我们回去的路上遇到劫匪,大少爷中了他们的毒箭,我和几个随从也受了伤,是你出手帮了我们,我才知道,那小偷是你安插在市井中到子,你正在追查这群劫匪。那天,那小偷其实是来送信让我们小心,但我光打架了,把他塞给我的字条给扔了。”
“那你喜欢上我了吗?”庄毅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那时我眼中只有大少爷,哪会喜欢你?”蝶儿翻翻眼睛,“不过,后来又见过你几次,你跟大少爷成了朋友,大少爷的确说过,要把我许给你,气得我好几天不跟他说话,他才作罢。”
“哦,”庄毅拉长了声音,淡淡的遗憾,又问:“那你为什么今天才认出我?”
“一共就见过那么几次,你的穿着和发型又都变了,我哪会记得那么清?刚才打的时候,我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尤其你的神态,明明赢得很轻松,却故意逗着人玩的样子,太像了。”
“哦,这真是个好消息。我可以理解为你穿越到这里来,是为了追我。走吧,去喝点东西。”
庄毅笑笑,小心地拉着蝶儿的手走出来,蝶儿想往回抽,犹豫一下,又忍住了。
一出门,就看到道馆经理的笑脸:“庄总,去上面休息一下?”
“不了,弄点喝的,我们这儿坐会儿就行。”
庄毅话刚说完,就听到经理扬高的声音:“钟少程少何少冯少,今天聚得这么齐啊!”
这四位少,让蝶儿头皮发麻,她忘了手还牵在庄毅手里,扭头看过去,不出意外的,看见一双冒火的眼睛。
“庄总也在这,真巧。”说话的是程远弋。
“是啊,今天道馆的风比较好。”经理笑道,“几位楼上请。庄总,我立刻叫人送茶,还是普洱?”
“嗯,配几样茶点。”庄毅点点头,向那几位看去,“几位慢慢玩,我们去那边坐坐。”
“庄总,既然碰上了,切磋一下?”冷冷的声音,带着挑衅,蝶儿皱眉,“这人,跟庄毅叫板,又想骨头折了?”
想也没想,她已经喊出了口:“不行!”
几人目光齐齐聚到她身上,她尴尬地清清嗓子:“我们已经打完了,你们玩吧。”
对面的人眉头几乎拧了个个,她还明目张胆地护着他?当他这个正牌男友是瞎子还是聋子?
“只是玩玩,庄总不会不给面子吧?”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庄毅笑着点头,见蝶儿又要阻拦,把她的手拉过来,轻轻捏了捏。
把这小动作尽收眼底,钟少终于不能再忽视某人的存在:“你怎么回事,还不过来?”
“不是上楼吗?”蝶儿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庄毅手里抽出来,看着对面几人,最后把目光停在发怔的经理身上。
“对,几位楼上请,我这就叫人去泡茶。”经理走得飞快,好像生怕火烧到身上。这边六人一起上楼,钟少打头,蝶儿跟在庄毅身爆落在最后。她抬眼,正看到走在钟允奚身侧的冯京回头看她,那眼里的鄙夷,都不屑于隐藏。她热情地送过去一个笑,果然,那人厌恶地扭过头去。
蝶儿和庄毅先坐着喝茶,那几人开始热身。蝶儿发现,这几位少也不都是绣花枕头,除了何晋的招式不敢恭维,其他几人还都是那么回事。打得最好的还数钟允奚,出腿干净利落,掌风强劲,带着股狠厉。她不懂跆拳道,但这样的身手,应该能跟她过两招,当初怎么会被打得那么惨?
不禁又担心庄毅,他刚才出了一身的汗,现在的身体,不知吃不吃得消。见她看过来,庄毅回她一个安抚的笑,她也笑了,接着就听场上一声惊呼:“靠,你怎么不防啊?”
钟允奚被程远弋一脚实实地踢上胸口,倒退了两步,脸上神色变了几变,从场上走下来,“你们打,我歇会儿。”
他坐到蝶儿左侧,蝶儿瞬间感觉到身边强大的气场,挣扎了几下,低声开口:“齐叔病了,我回来看看他,还没来得及和你联系。”
没来得及?没时间给他打电话,有时间跟庄毅切磋武艺?钟少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皮翻也不翻。
“要不,我和庄毅先卓”感觉自己影响了某少的心情,蝶儿想要消失,那人这次迅速抬眼,狠狠地瞪过来,然后,目光转向庄毅:“庄总,休息好了吗?过两招?”
“好,还请钟少多赐教。”庄毅笑笑站起来,见蝶儿紧张地瞪着两人,抬手按按她发顶,“乖乖坐着,吃点点心。”
某少的拳头捏得咯咯响,陷入危险的红色警戒,蝶儿责怪地看眼庄毅:他适意的!
然后,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钟少走了两步突然转身,以迅雷及掩耳之势在蝶儿脸上啄了一口,然后贴在她耳边道:“老实等着,回头收拾你。”他脸上是暧昧的笑,声音却丝丝冰凉钻进蝶儿脖颈,蝶儿叹气,惹毛了这个小心眼的少爷,好像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