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来自宋代——陌雨清寒
时间:2018-01-04 15:48:40

  “!”钟少一声骂,被高分贝的尖叫盖住。一团红色的影子瞬间掠出去,引得众人一片惊呼,钟少心下一沉:糟糕,马受惊了!
  他抬眼看过去,眉头皱得更紧:并未抓住马缰,而是整个上身伏在马背上,死死地抱着马脖子。那马儿受了惊吓,跑起来完全没了控制,速度不是一般地快,撒开的算踏得人心咚咚地响,随时都会把女孩甩下来。
  已有马师追过去,可是人的脚步,怎么能追得上飞奔的马?钟少拧眉,迈腿往相反的方向跑,如果判断不错,应该能迎得上马。身边几人看出他的意图,也跟着跑,可是,大家心里都没底,受惊的马几乎是六亲不认,而且力量大得惊人,这样迎上去,拦住它的可能性极小,闹不好,性命都有危险。
  “钟少,这太危险,它可不是艾玛!”一边看热闹的程远弋叫道。
  “少说两句,去叫人准备麻醉。”钟少头也不回,扔出一句话,继续往前跑。
  眨眼间那马就到了近前,明明是草地,却像被它踏起了尘,跟钟少靠过来的几人都眯了眼,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撤。
  只有钟少一个,像角斗场里的勇士,迎着马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马缰。那马受到牵缚,十分不满,尥着蹄子蹬地,速度却仍未见放慢,拖着钟少一路往前猛冲。
  “钟少,松开它,这样太危险!”几个工作人员急得在一边叫,可钟少浑若未闻,两手死死地抓住马缰,跟着马的脚步飞跑,想寻机会翻到马背上。可是根本不可能,且不说马背上正趴着个完全被吓呆的人,就算没有,他也没有那个翻上去的时间。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马的速度却丝毫不减,钟少努力地收着马缰,想靠近马儿,伸手去安抚它。可是,他的靠近,无疑更增加了马的怒气,它的鼻孔喷着热气,两眼直直地看着前面,带着钟少就往障碍区跑去。
  到底支持不住,钟少被马拖拽得几乎要倒地,但好几次,他都又险险地站了起来。其它人都被甩出了老远,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了他和马在角逐,而他,已经注定是那个败宅只是不甘心,他骨子里纳张扬的倔强被这马完全激了出来,拼着性命也想再赌一会儿。
  眼见马跑上障碍塞道,钟少的最后一丝力气几乎被瞬间抽光,他离得近,看得清楚,马背上的身体已经歪斜,要是马儿跳跃,肯定会被重重地甩下来。况且,马这样毫无章法地跑动,能不能跨越过那障碍,实在难说,要是那样,后果会更糟……
  他果断地下令:“跳下来,我接着你。”
  马背上的人毫无反应,他急得大叫:“快,前面太危险,跳下来!”
  那女孩终于抬了下头,可一看到马奔跑的速度,一张脸更成了白纸,立即又埋下去,任凭钟少呼唤,再也不肯抬头。
  眼见离障碍越来越近,钟少急得冒火,他的手掌已经痛到麻木,两腿也实在撑不住,一个闪神,竟也被马拖倒了。
  远处似有惊呼,他已经听不清,只是咬牙抓着缰绳,想让马停下来。障碍已经近在咫超再不松手,他整个人都会撞上去,这样的速度,连急救都免了。可他就是不想松手,马背上还有一条命,那是被他召来拍广告的,他得负责。
 
  ☆、15、马场惊魂(二)
 
  身下火辣辣的,那一片片草叶似乎都变成了刀子,刮着他的皮肉。左肋下的伤好像又被划开,着疼痛。但很奇怪的,这痛,又带着点痛快,让他有了鲜明的存在感。被需要,被挑战,这感觉,是他想要的。
  更大的惊呼传来,他以为是自己要撞到障碍物上了,但抬眼一看,还有点距离,凭身体与地面的感觉判断,马跑得慢些了,这样,它能跳过那障碍的可能性更小,所以,马上的女孩也就更危险。
  他又尝试着去勒缰绳,可是,红肿的双手使不出一丝力气,双臂也已被拉伸到最大的长度,仿佛一根被抻到极限的橡皮筋,多余的一点力量,都会让它们绷断。或许,他该放手,不拖着他,马还能成功跃过去,女孩安全的可能性也更大。
  隐约中,听到一个声音:“允奚,放开我,你放开我!”那张哭花的脸,带着绝望带着恐惧又带着雄,他连梦里都没再看见过,现在,竟这样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听她的吧,要是听了她的,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了。于是,他松了手,仰头看天,天蓝得出奇,连那两朵轻飘飘的云,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是这般的蓝天呢!他心里想。
  可草叶的并没停下来,左手仍被狠狠地勒着,是那绳子缠到了手上,仍拖着他往前跑。
  心下一沉,意识也清明起来。他努力地抬头去看那绳扣,想解开它,可是看不见,眼前一片绿,没有尽头似的。只好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解,可是太难了,在这身体完全不由自己控制的时候,完成那样精细的动作,实在是太难了。
  右侧肩胛骨大概已经脱臼,痛得麻木。他苦笑,罢了,随他去吧,只是这么个死法,实在够窝囊。
  马前脚已经起跳,“咴咴”地叫着。“应该配合它一下,提一提缰绳,给他点劲头。”钟少想着,等待迎头而来的撞击。
  可是没有,马也没有跳过去,竟然停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一切都停了,直到有人来踢他。
  “喂,你还活着吗?”这声音,怎么这么讨厌?钟少转头,睁眼,阳光晃得厉害,他拿右手遮了遮,眯眼看过去,一个纤瘦的人影,周身镀着阳光,好像是从天上跳下来的。是吧?不然,她从哪来?
  人影逆着光,他看不太清那张脸,但有几分眼熟,尤其那张嘴,很聒噪的样子。怎么这脸上全是马赛克?莫非又干了什么坏事,没脸见人?不对,马赛克的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别是要晕过去吧,丢脸。钟少想。
  很吵,到处是哭声,只有他没哭。一个女人疯了似的,摇着他,管他要人。他也想要,可是上哪要?他追上去了,但没能拦住,眼见着那人消失,一点也不留恋似的……
  眼前全是浪,雪白的浪,他讨厌这样的白,没有一丝生气的,让人的心好像也浸到了那浪里,上上下下地浮沉。
  那白浪渐渐地静止了,也没有了声响,钟允奚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白。不是浪,而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门,连他身上盖的被子也是白色的,还散发着他最讨厌的消毒水的味道。
  动了动身子,浑身的关节好像散了架,尤其左半爆像泡在刚烧开的热水里,火辣辣的。
  抬手按铃,一分钟后,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张大大的笑脸挤进来:“恭喜你,还活着。”
  “我不想在这儿躺着,我要出去。”
  “可以,拖鞋就在床下,穿上它,你就可以走出去。哦,在那之前,先把你手上的针拔了。”
  “你送我,然后,派人去家里给我打针。”
  “原来你还知道打针,我以为你是超人,或者奥特曼。”
  “少废话,我不想呆在这儿,光闻这味道就头疼。再说,又没多大点事儿。”说着,钟允奚抬手就去拔针。
  一只手比他更快,按在那针上:“你敢拔,我不保证你的手背不被扎成筛子。”
  白皙的手,十指修长,几乎看不到骨节,却很有力,以钟少现在肿成包子的手,根本就扛不过它。
  “省省吧,别折腾了。你这虽都是皮外伤,但处理不好,也会感染。老老实实在这躺几天,一星期内,我保证放人。”
  “三天。”
  “五天。”
  “就三天。”
  “遂,没得商量了。你多呆一天,多占我一天高等病房,你以为我爱留你?我说你也是,跟一疯马较什么劲?小命差点就交代了,这么个死法,也实在太有创意了点。”
  “那个怎么样?”
  “没事,就受了点惊吓,睡一觉就好了。”
  “马呢?”
  “你还惦记着马,真是比林戴玉还痴。那东西没事儿,撒够了疯,现在服帖着呢。”
  “是谁制服它的?我当时没看清。”
  “真不知道啊?就是那天你让我看的那丫头,算是还你救命之恩来了。”
  “她?现在在马场?”
  “送你来的人说,她天天在马场附近转悠,有时候趁人不注意就溜进去。今天听着里面热闹,就又进来了,没成想正赶上救了你一命。”
  “就她一个人,拦住了马?”
  “肯定是,再没人像你这么傻。据说,当时她那身手,跟拍武侠大片似的,具体的你可以问程远弋,他一说,神着呢!”
  “我饿了,老规矩。”钟允奚忽然换了话题,许是相比之下,觉得自己寒碜了点,不愿再继续这话头。
  “成,少爷,我派人给你买去。”钟允恪站起来往外赚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用不用告诉老爷子。”
  “可别告诉他,包括大伯他们,谁也别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说就不说,我就勉强照顾你几天。先说好,不带骂人的啊,我这护士都胆小。”
  眼见钟允奚小飞刀飞过来,他哈哈笑着推门出去,门关上,最后那声笑好像卡了半截,噎得人不舒服。
  眼里一阵酸涩,钟允奚闭了眼,调整着呼吸。尽管只有他一个人,没人看得到他的狼狈,但他还是不想让这种感觉占据。发自内心的,怕。
  他知道,钟允恪此时一定是同样的感受,或者比他更早,当他一身是伤昏迷着被送进来时,他一定想起了那时候。
  那时候……要是可以,不想去想……
 
  ☆、16、过路美男
 
  钟允恪查房出来,就发现气氛不对,护士站那些小护士,一个个像注射了兴奋剂,雀跃着叽叽喳喳。有两个拿了小镜子,正忙着补妆,另外几人在“石头剪刀布”,旁边托盘里放着一瓶药水,大概是争抢着要去换药。
  “我没听说院里新接收什么年轻男性患宅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钟允恪两手插在白大卦的口袋里,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斜倚在门上,懒懒散散的样子,透出一股出尘的清雅。
  “是钟允奚啦!他的朋友来看他了,z城四少齐聚,难得一遇啊!”护士小林在刚刚一轮中输了,微垮了脸,但眼中仍是兴奋。
  “我说一个个这劲头比发奖金时还兴奋,敢情这是争着去给允奚换药,姑娘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很伤我自尊?”钟允恪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却更深。
  这位老板兼院长,全院上下公认的好脾气,除了在手术室,任何时间见到他,脸上都挂着薄笑,深得小护士们的喜欢。所以,当着他的面,她们也不避讳,仍然忙活着,一边安抚老板受伤的心灵:“院长您在我们心中当然是最帅的啦!可是,我们每天都看着您,又是一成不变的白大卦,难免有些审美疲劳了。所以,偶尔换换口味,欣赏一下过路美男,还是不错的啦!”
  护士小田性格更活泼,说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引得一众小护士集体附和,钟允恪摸摸鼻子,笑道:“瞧这意思我下次出差,得呆上一年半载,再弄它一身异域风情,才能挽回你们的目光了。”
  “那可不行,您要是一走那么长时间,全院这患者还不把这护士站掀了啊?再说,有人可更受不了。”
  小田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瞟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一个护士,只见那低头整理资料的人,头越发地低了。
  “得,你们忙,我不打扰。记得,一会儿准时给其它病房的患者换药。”钟允恪只当没听见小田最后那句话,直起身来,看看一室的忙乱,笑着摇,转身走了。
  直到脚步声走远,一直低着头的女孩才抬起头来,望着那抹清瘦的背影,眼中染上了落寞。
  “你呀,喜欢人家又不说,院里那么多勇猛强悍的女医生,早晚把人追了去,你就后悔去吧。”小田拿胳膊肘拐拐她的肩膀,嗔怪道。
  那女孩笑笑,又低头去弄资料:“我没想那么多,知道不可能
  “没志气,什么叫不可能?执着追求了仍然不成才是不可能!你老这么蜗牛,可能也变不可能了。”
  小田这话说得像绕口令似的,女孩只是微顿了笔,连头都没抬,她气得跺脚,“算了,懒得管你。”
  这边钟少房里也正热闹着。
  钟少躺在,输着夜,何晋和冯京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都看着程远弋一人在中间耍宝。
  “当时,只见一道人影,贴着草皮就飞过去,那速度,简直就是流星闪电,风推神助。待离马还有四五米远,只见那人一个翻身,一头长发飞旋成黑色的光影,两脚在半空几个腾挪,竟稳稳地立到了马前。那马正跑红了眼,哪容人这样贴近?何况那人影小的,站在那儿,马蹄子抬高一点都能跺着她。大家都是一身冷汗,却见那女子抬手搂住了马脖子,那马昂着头就往上跳,却愣是被压了下来,焦躁得算蹬地。可几下之后,就乖乖地一动不动了,任那女子摩挲着它汗淋淋的脖子,这一人一马,就好似亲朋旧友似的,你们说邪不邪?”
  他这一席演讲,又是比划又是蹬跳,引得房中三人都笑起来
  “程小二,你这是昨天做梦没梦好,抽筋了吧?要是人家当时是你这套动作,别说制服马,早让马踩成浆糊了。”冯京出口羞辱人不带脏字,气得程远弋跳起来就要去咬他。
  何晋在一边扮好人:“别闹了,都消停点。咱是来探病的,可不是来闹腾的。钟少,想吃点什么?回头叫人给你送来。”
  “不用,钟允恪都办了。”
  “又是“周记”。你们哥们怎么就都好这口,跟个没牙老太太似的,喝这粘糊糊的东西。”
  程远弋停了脚,见小桌上摆着“周记”的包装袋,直。回头对钟少说:“要不叫我家程夫人给你炖个竹荪土鸡汤,大补。老太太炖这个可是有一手,现在是轻易不露。咱也沾沾你的光,喝点,怎么样?”
  “得,你想喝自己跟老太太说,别打着我的旗号,再说,我这伤点皮毛,也用不着补。天天在这闷着,再喝那汤,更上火。”
  “要不,哥几个把你绑出去,喝点酒?”何晋笑道,“你那哥哥,别的都好,就是一瞧起病来,太认真。我估摸着这次你当时是昏迷不醒,要不怎么也不会让人把你送这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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