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到钟少心坎里去,他难得地露了个笑,苦巴巴的。想起什么,转头对程远弋说:“你那小,这回吓得不轻,替我好好安抚安抚人家。广告估计她是拍不成了,但那天的工钱我照给。”
“得,这事还是你自己去吧。那小丫头,现在把你当神崇拜,那天我去看她,一提起你来,那眼睛,装了五千瓦灯泡似的。我瞧着,这回有你烦的了。”
“也是,你当时那么英勇干啥?这世上有几个美人过得了英雄关?何况,还是为了救自己身负重伤,险些光荣的英雄。”
冯京话音刚落,就招来一枕头,夸张地号叫,把正的小护士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差点掉到地上。
“吓着人小姑娘了不是?让你注意风度,见着美女兴奋也不带这么喊的。”程远弋趁机挤兑他,惹得小护士两颊飞红,娇羞的模样,哪有刚才在护士站争抢这活计时候的强悍?
两个护士给钟少换药,动作比以往更加细致缓慢,直到见钟少蹙了眉,才收拾好用粳挪着小步往外走。
门刚关上,几个大男人就一起笑起来:“钟少,我看你还是在这多住几天吧。这样,恪哥就省得给护士们发福利了!”
程远弋开口,另两人都拍手附和,钟少一瞪眼:“今儿这福利可是冲着你们仨来的,少儿在这风凉。要不下回换程小二这儿躺着,保证福利更高。”
“也成,这比天天回家对付那黑着脸的老爷子,有趣多了。”程远弋顺势应了,引得另两人上来一顿拳脚,说要帮他达成心愿,要不是他及时告饶,可能真就直接加床位了。
☆、17、马背俏人
遂时间说过也快,一大早,钟少换上钟允恪给他买来的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出了病房。
刚出大门,他就夸张地做了个呼吸的动作:“终于出来了,你那病房像个鸽子窝似的,再闷两天我就憋出对翅膀,飞出来了。”
“我这是救死扶伤的医院,又不是酒店,难不成你还想要什么总统套房?再说今儿就算你不想出院,我也得轰你出来了,这遂,我这儿从医生到护士,只要是女性,工作状态都受到严重干扰,早知我还真不如趁你昏迷把你塞家里去,让老爷子的家庭医生好好给你念念咒。”
“别介,那你还是我哥吗?知道你狠不下那个心,怎么样,去骑两圈?”
“上午约了患宅不能出去。你也别去了,这伤还得养几天,还有先别着水,这大热天的,小心感染。”
“知道了,那走了。”钟少向身后挥挥手,大步走向停车场,却钟允恪在身后叫他:“允奚!”
“又怎么了,鸡婆?”他停下脚步,转身,摆出一副不耐的表情。
“这个给你。”钟允恪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白色小药瓶,扔过来。
“什么啊?”钟少伸手接了,去看那瓶上的商标,日语,他很轻松地就看明白,脸上的表情却凝了几分,抬头看着钟允恪,没说话。
“等伤口上的痂掉了,抹上点儿,免得留疤。还有你肋下那伤,怎么也不弄弄,该清理的,就清理了吧。虽然时间有点长也,不过这药挺灵的,你试试。”钟允恪对他笑,两手仍插在衣袋里,白色的大卦,一尘不染,就如他整个人一样。
阳光正明亮,从那清朗的眉宇间,钟允奚没有捕捉到一丝阴郁,尽管他已经定定地看了他好几分钟。
“哥,谢谢。”许多话在口腔里转来转去,吐出口的却是这三个字。钟少握紧了药瓶,转身又往前赚就要上车时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叫道:“那个小护士还不错,差不多就收着吧。”
远处,钟允恪连脚步都没顿,转眼便消失在门里。钟允奚出神地看着那扇门,早晨的阳光照在上面,有些晃眼,他微眯了眼睛,喃喃地说:“哥,你清理了吗?”
来接他的是jasmine,他向来喜欢自己开车,没雇司机。可眼下手还肿着,开车的确是不方便,况且,他的车还扔在马场。
“钟总,去哪儿?”jasmine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询问。她今天没有穿职业装,一身休闲的打扮,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许多,连笑容都被拆了套子似的,有点大。
“先去马场吧,我的车在那儿。”
“可我不预备把我的车扔到那儿。”jasmine歪头一笑,竟有些俏皮。
头一次,jasmine跟他唱反调,钟少一愣,既而明白jasmine是不同意他开车,笑道:“那回头我让马场派人把车送回来。就是委屈你,要当两天司机了。”
“愿意效劳。”jasmine笑着点头,熟练地把车子驶上公路。
一进马场,钟少的目光就被那奔跑的一人一马吸引了。确切地说,不只他一个人,许多马师都在看,有人还在拍掌叫好。
马正跑到远处,看不清马背上人的面孔,但他已猜出了大概。果然是好身手,此刻,她正倒挂在马上,身体紧贴着马儿匀称的线条,并没有随着马的动作摇晃,仿佛紧巴在墙上的一只壁虎。忽然,她的腰身迅速一挺,整个就翻了上来,重新坐到马背上,还伸手拍了拍马脖子,似乎是对马的奖励。
她跨下正是那天发疯的那匹纯种英血马,此时跑得更加舒展,修剪有型的马尾跟马背上人的长发一起飞扬,那一身枣红的短毛像都发了光,一根根银针似的,耀得人眼花。
这匹马他知道,是马场最好的两匹纯种英血马配出来的,小时候十分淘气,跟妈妈出来散步时,动不动就撒了欢四处跑,有次跑到艾玛的身爆拱着小鼻子示好,见艾玛没理它,翻了脸就往艾玛身上尥蹶子,气得艾玛直跺蹄子,它却瞪着一对毛乎乎的大眼睛,没有一点怕的意思。倒是它妈妈急得一个劲地叫,听那声音,应该是发了脾气,它才乖乖地回去。
因为太过顽劣,它比别的马早半年就开始接受训练,倒是基因优秀,跑起来真是有模有样。这次马场把它租给他们,也是想借机打个广告,没成想,关键时刻,它却坏了事。
转眼间,马已经跑过来,马背上那张因为兴奋而潮红的小脸也清晰起来。看起来又瘦了,下巴越发尖尖的,那双眼睛倒显得更大,乌溜溜的,像早春初融的湖水,清亮至极。
这是钟少第一次见她骑马,不得不说,骑术真是不错。整个人好像天生就该在马背上的,就连那飞扬的神采都跟跨下的马儿极像,满满的意气风发。
跑到大家跟前,小丫头明显更加兴奋,竟松了缰绳站到马背上。她身上穿的还是钟少上次送她的衣服,单薄的衣料灌了风,轻灵灵地抖,让人忍不住担心她整个人被抖下来。
“蝶儿,下来吧,也该玩够了。”说话的是马场里一个年龄最大的马师,看着女孩和马,目光里满是慈爱。
“再跑一圈吧,‘烈焰’还没跑够呢!”小丫头站在马上,像在踩平衡木,微微摇晃,说话的声音也一颤一颤的。
“不行,”老马师板了脸,“今天跑得不少了,烈焰刚歇过来,别累着它。”
“可它自己喜欢跑,跑不痛快心里多憋屈。”小丫头坐回马上,两只纤细的胳膊搂着马脖子,“是吧烈焰。”
那烈焰竟配合得嘶鸣了一声,好像听懂了她的话。老马师无奈,笑着:“最后一圈,再不能多了。”
“是!烈焰,听见了吧,好好跑啊!”
小丫头答得清脆,马儿叫得响亮,一人一马就又在众人的艳羡中飞奔了出去。
钟少站在人群中,看着绿草地上掠着的光影,一时竟有些失神,这一刻,她开始有些相信,这个小丫头可能真的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像她第一天凭空掉下时一样,对这个世界,她是个新鲜的存在。
☆、18、艾玛叛变
小丫头从马上下来,搂住烈焰的脖子,两手揉搓着它的耳后的绒毛,烈焰觉得不舒服,甩甩脑袋,拿嘴来拱她的脸,又伸出舌头了,逗得她咯咯地笑。
“师傅,奖给烈焰点好吃的吧。”小丫头和烈焰都看向走过来的老马师,一样毛嘟嘟的大眼睛,一样的撒娇亲昵。
“不行,刚跑完,不能让它吃东西。给我,我带它遛达遛达。”老马师接过缰绳,牵着烈焰去散步,回头对小丫头说:“蝶儿,去打扫马厩,不许偷懒啊!”
“知道了,师傅!”蝶儿挥挥手,答得爽快。她脸上汗津津的,那些汗珠像一个个小小的镜子,反射着阳光,那笑容就显得格外地明亮。
“蝶儿,骑得真不错,我头一次见烈焰跑得这么兴奋。了不起!”一个年轻马师走过来,拍拍蝶儿的肩膀,脸上是讨好的笑,“撵,帮我也调教调教云霓,那,实在是不听话,伤脑筋啊!”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小丫头答得爽快,“只要是马,没有我教不好的。”
“那是,要不张叔能这么喜欢你?那咱可说定了啊,回头请你吃饺子。”
“好,要猪肉白菜馅的。”提到吃,小丫头两眼放光,站在一边的钟少想起那天早晨她的吃相,忍不住嗤笑一声。
“笑什么笑?按说你才应该请我吃饭,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小丫头早发现了钟少,只是懒得理他,见他这样笑自己,忍不住拿眼瞪他。
这么多人看着,钟少脸上有点挂不住,但人家说的是实情,只好压了火气,硬硬地说了一句:“那天的事,谢谢。”
“哪有人道谢这么没诚意的?算了,我也没指着你谢。不过,就你那身手,也敢逞能,也算有点胆识,只可惜,人没救下来,自己倒差点交待了。”
这话够噎人,钟上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又咽不下去,正不知如何发作,一边的马师笑着打圆场:“那天钟少表现够神勇的,要不是您及时拖住了烈焰,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昨天张叔还训我们呢,几个专业马师都让您比下去了,丢脸啊!”
“哪有那么严重,我也是一时着急,现在想起来,是挺悬的。”钟少笑,只当没看见小丫头在一边撇嘴巴挤眼睛,跟马师道了别,直接去找马场负责人。
广告还得拍,“烈焰”是无论如何不能用了,他得再让马场安排一匹马。要漂亮,更要听话,经过上次那一折腾,不单是,他的整个团队都得心有余悸,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出岔子了。
马场惮度自是没话说,负责人郑重地向钟少道了歉,又推荐了一匹性格温顺的母马,让马师带钟少去看。谈完了,钟少正要起身,负责人歉意地说:“钟少,负责照看艾玛的马师因为个人原因辞职了,这两天您身体不好,就没拿这事烦您,您看,其他马师您比较中意谁,我给您安排一下。”
“我这方面倒好说,关键是艾玛,跟上一任马师处得久了,临时换人,恐怕要闹情绪,这两天它状态还好吗?”
“老实说,不太好,脾气有点大,也不怎么爱吃东西。我们正愁着呢,要不,您去看看?”
“那我先过去。你推荐拍广告的马我也认得,顺道就去看了。”钟少说着,就站了起来,心里是真的惦记艾玛。
果然,艾玛一见他就叫,蹄子跺着地,一副焦躁的样子。他叫人拿来食料,放在手心里给它吃,它竟然拿嘴直接给拱到了地上。这脾气,越来越坏了。
钟少又气又雄,抬手抚着艾玛的脖颈,他的手还微微肿着,碰着那如丝缎的皮毛,竟然都会疼。
艾玛还跟他使性子,起劲甩着背上的鬃毛,大脑袋摇晃着不让它摸,他好笑地拍拍它的额头:“还耍,知道你又给我出难题了吧?脾气这么臭,谁爱照看你?”
艾玛听懂了似的,鼻孔喷出一股气儿,带着淡淡的味道,扑了他满脸。
“呵,还来劲了。是这两天闷的吧?赚带你去跑跑。”说着,他就抬手去解缰绳,马师在一边阻止:“钟先生,您的伤恐怕不适合骑马。”
“没事,就慢慢兜一圈儿,我有数。”
钟少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解缰绳,手指不太听使,竟然解不开。马师忙上来帮忙解了,钟少接过缰绳牵着艾玛走出来。
果然,一出来艾玛就精神起来,看来这几天代班的马师偷了懒,或者是不敢带它出来。钟少雄:“再威风,到底是不会说话,还得听人摆弄。看来,真得给它务色个好马师了。”
他翻身上马,让艾玛慢慢地跑。艾玛显然是不满意,算老想撒开,他不得不控制着缰绳,手勒得发疼。一圈跑完,刚停下来,艾玛却突然看到了什么,兴奋起来,抬腿就跑过去。他被晃得身子猛地后仰,好悬没栽下去,幸好及时抓紧了马缰,才稳住了身形,右手上一阵疼,估计是又出血了。他不禁苦笑,这艾玛,还真是会给他添堵。
不过,等看清艾玛兴奋地奔向的目标,他就更堵得慌了。
小丫头手两只手上正拎着清理出来的马粪,整个人臭烘烘的,艾玛却当个宝似的拱上去,脑袋直往人家脸上蹭。
“哎哟艾玛,好艾玛,好痒,你先容我把手空出来。”小丫头咯咯地笑,放下桶,就去搂艾玛的脖子。
这下钟少的脸更黑了,他轻咳一声,下了马,见那一人一马视他如无物,又咳一声,两双毛嘟嘟的大眼睛才一齐看向他。
“手怎么破了?又逞能不是?连自己的马都骑不好,你也真能耐。”小丫头嘴上不留情,眼睛里却有些雄,一双脏手就来抓钟少的手。
钟少忙躲闪,奈何那纤细的手却铁钳子般有力,硬把他握着拳的右手抻开,掌心里两道血痕便清晰地呈现。因他刚才攥着拳,血晕开了一片,但中间两道几乎横断整个手掌的裂口,仍是骇人地红着。
“哟,这伤得真不轻。你个男人皮肉怎么还这么嫩?我们大少爷就……”小丫头习惯性地冒出半截话,但又收住了,抬眼见钟少正皱眉看她,扬了扬下巴,“堂堂汉子受这点疼皱什么眉头?得,去找人给你弄弄吧,艾玛交给我。”
钟少眉皱得更紧,敢情小丫头以为他是疼得皱眉,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手很脏很臭?他抬眼看看仍在艾玛脑门上又拍又摸的手,直想把它抓到水笼头下好好冲冲,但见艾玛一副享受的样子,忍了。掏出手机给jasmine打电话,让她把车上的药拿来,然后,他自己走向了水笼头。
☆、19、往事如昨
处理完伤口,艾玛已经被小丫头带着跑完了两圈,这回跑尽了兴,整个儿精神了不少,就是堂堂一高头大马,跟小丫头纳粘乎劲儿,钟少怎么看怎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