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上我在下——仲孙雅青
时间:2018-01-10 15:27:52

  “滚,你们都给我滚!”他对着身后几个哭哭泣泣的女人吼道,侯夫人面色一凝,被吓到了一瞬,然后又抖起威风想要以嫡母身份教训他,却被季柳庭随手挥过来的桌椅板凳挡了回去。
  丫鬟带着她们后退,退到了门外,冷哼一声,对着那房门放了几句冷话狠话,几人才离开,除掉了这些日子里的眼中钉,是她们共同团结起来的结果,面对“劳动成果”,他们少不得互相有默契的聚在一起庆一庆,对于其他日子里明争暗斗的几日来说,也是难得。没有人去想,这样对待季柳庭和杜香溢公平不公平。对于半辈子都在考虑得失的人来说,只要触碰到她们的切身地位,利益,人性中任何的怜悯仁善全都没有了。
  季珩听到小厮报告说家里的二姨娘上吊死了,先是耸然一惊,然后松了口气,马上去找德诚候去了。这下肯定得分家了,听说季柳庭想分家的时候他,他心里是非常非常同意的,甚至在父亲拒绝之后,他暗地里还想法子支持他。
  不是他容不下人,实在是有了季柳庭,现在京中人提起季家公子,都说的是他,把他这个正儿八经的世子都忘到脑后了,偶尔提起也是唏嘘感叹他不如他,他如何受得了这口气?
  现在好了,季柳庭可是被自己娘养大的,这情分不可谓不深,他脾气又那么倔,这下不分也不成了。
  德诚候回来走到门口,看到床上躺着的尸体,心里一个激灵。季柳庭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像尊雕塑动也不动,他抿了抿嘴,走过去,身后扶在季柳庭肩膀上:“柳庭,节哀。”
  季柳庭慢慢扭头看着肩膀上的那只手,又去看主人,德诚候看到季柳庭的眼神耸然一惊,瞪大眼睛说:“我是你父亲!”
  “哈哈哈哈哈!”季柳庭骤然狂笑出声,肩膀一甩,就把德诚候的胖手甩开,他站起来,看也不看德诚候,径直走到床边,温柔的抱起杜香溢,他要带娘亲离开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你放下,你想干什么?”季柳庭身量高大,比德诚候高了半头,加之因杜香溢身死他心有愧疚,德诚候在他面前气势不禁也低了几分。
  季柳庭充耳不闻,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顿,瞧着他似疑惑的说了一句:“父亲?”
  “你,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以后,我便和你恩断义绝,不对,我们从来没有什么恩什么义,从今以后,有的都是仇,都是怨!”他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仇恨。
  季柳庭抱着杜香溢一路走出侯府,无人挡道,青铭和梅韵不知从哪个角落出来,哭哭啼啼的跟在他身后。
  他叫了一辆马车,把杜香溢抱了上去,那车夫一看杜香溢脸色,就知道是个死人,不想拉,被季柳庭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看了一眼,被逼的只能同意拉载,季柳庭把杜香溢带到了昭云庄,母亲从来不喜欢京城,离开了玉华镇,过得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这昭云庄了,他要把母亲葬在这里。
  秦悦接到消息,急得马上便要过去,在玉华镇虽然没和杜香溢直接来往过,但是也很敬佩她能独自养育大一个孩子,季柳庭自小是她带大的,她一去,可想而知季柳庭如今得多伤心,季柳庭在京中又没多少亲朋,和季家的关系又那样,她当即吩咐天青准备马车准备过去。
  可却被秦远观拦住了,他们二人正在谈论上任之后在官场上遇到的种种,秦远观虽然才没到朝廷几天,却把吏部自己的差事,包括接触到的信息整合的极好,他按住秦悦说:“现在不比往常,你现在可不能去,你去了,皇上会如何做想,你想过没有?”
  秦悦想起上次景宸对自己说的话,其实上次从德诚候府出来之后,她便在心底暗暗做了决定,接受这一切,朋友都是有阶段的,能在童年陪着你的,不可能一直跟到你青年,每个人的人生,立场也一直在变,反目成仇的兄弟和朋友还少吗?他们如今浅浅交情,已经比那些成仇人的好很多了。
  可是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或许因为她是女人?女人就是要感性一些吗?
  秦远观见他如此,叹了口气,阿悦就是在人情世故上缠缠绵绵,拖拖拉拉,不够果断。
  “听闻季将军和禁卫军正统领安祁文安将军交好,那便送个信去温国公府上,安将军一定会去的。”秦远观说道。
  秦悦捉住椅子扶手说:“好,季柳庭如今不在德诚候府,出了京城,必定是,必定是去昭云庄了,他在昭云庄有一处院子,我这就告诉安祁文,让他过去。”
  她写字的笔在颤抖,季柳庭自小到大,杜三娘都是他唯一的亲人,此事于他来说不啻于天崩地裂,此时季柳庭的心情,和当年她发现被师父抛弃的时候,大概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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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第 224 章
 安王府,任飞卿在生产中,心里的痛和身上的痛让她苦不堪言,同时也充满了力气,稳婆心里都在感叹,没见过这么拼命,这么有力气的孕妇。
  “王妃,王爷来了,就在外头!”产房里一个多嘴的丫头说。
  “啊啊——滚!让他滚!他不是和那个贱人在一起吗?回来干什么?继续去见那个贱人啊!奸夫**呜呜呜——”任飞卿嘶鸣道,最后被粉倪一下子捂住了嘴,一想起这些日子她被骗的那么惨,她为他辛苦十月怀胎,他却在外面金屋藏娇,她就觉得自己像条狗。
  她怎么就那么蠢?景桓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景桓站在外面本来很担心他,听了她毫不留情的斥责话语,脸色也不好了。下人站他旁边,听了王妃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有点害怕,怕里面的祖宗再说出什么惊天之语,劝道:“王爷,产房嘈杂,不若去外面等等吧!女人生孩子要很久呢!”
  景桓又看了一眼那产房的门,还是抬步出去了。
  任飞卿生了一个男孩,孩子她还没看几眼就被抱了出去:“孩子,我的孩子——还给我啊!”
  “王妃您别急,就是抱出去给王爷看看,待会还抱回来的!”粉倪在她耳边安慰。
  任飞卿被擦洗了一番,送到了卧房中,景桓这才抱着孩子过去,放在她身边,任飞卿贪婪的看向自己的孩子,然后十分怨恨的看向景桓:“你还知道回来,这些天,我被你骗的好苦,季茵那个小贱人呢?你说给我一个公道,就是把她金屋藏娇到外面吗?”
  她越说越过分,景桓这辈子何曾被人如此辱骂过,可这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还刚刚为他诞下了孩子。
  “飞卿,你一向识大体,那件事和茵儿无关,你不要再怨恨她了。你身怀有孕,为了不影响孩子,所以没告诉你。现在你生下了孩子,我会让茵儿再回来的。至于你说的话,我念你刚生产完,就不与你计较了。”说着似是再也不愿多呆,吩咐奶娘照看好孩子,起身就走了。
  “景桓,你混账!”景桓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随即屋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应该是任飞卿被捂了嘴,他没有回头。
  “王爷,那小公子?”下人问。
  景桓想了想那皱成一团的红肉,实在激发不起他的爱怜之心:“瞻儿还小,就先养在王妃那里吧!”不管怎样,那也是他的长子,景瞻。
  “季柳庭季将军呢?”今天事还真不少。
  “季将军带着其母,去昭云庄了,听说和侯府那边已经闹翻了。”
  “好,马上着人跟我去昭云庄。”
  “是!”
  此时,秦悦也被景宸紧急召进宫。
  “阿悦,好机会!”
  秦悦:“请皇上明示。”
  “你不知道吗?季柳庭的亲娘死了,我也得到密报,皇叔的后院又起火了,王妃任飞卿因妻妾斗争早产了一个儿子,景瞻,我已经送去了圣旨和贺礼,他们现在肯定忙的脚不沾地呢!”
  “早产?”她只知道季柳庭的事,王府的事情没传出来她自然不知道,不过刚出了事景宸就知道了,可见他的手已经伸进王府了,这才多久,记得他刚到京城的时候,景宸这个皇帝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很多事,皇上的势力已经悄悄的建立起来,甚至深入了安王那边。
  景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发感慨:“恩,是的。自从父皇死后,大景朝政都是看似平稳,其实危矣。不过大景比起周边小国来说,始终是国富民强,南方的南越国和北方的言阔族,穆阔族虽有进取心,却找不到机会,即便我们现在朝政岌岌,他们也都在忙于自己的混乱内政,不过看边疆线报,他们也乱不了多久了。我看到过不少折子,土地兼并已经影响到大景绝大多数的百姓生计,为了稳定,皇叔和朕都同意改革地制。但我担心人手分配问题所以一直压着同皇叔周全,总要准备妥当才行。”
  “阿悦,你在户部许久,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吧!万事俱备,如今东风也来了,趁着皇叔忙于琐事,朕决定现任命你为钦差大臣,前往通州,梁州等地进行改革初试,若是效果良好,就推广全国!”说着把桌子上的圣旨拿了过来,他双目熠熠闪光,递给秦悦。
  “这……”秦悦双手接过圣旨看了看说,“上面还未加盖摄政王印。”
  “是的,朕马上就让人送过去让皇叔盖章。”
  可是……秦悦心有不安:“安王会轻易同意吗?即使现在他忙于杂事,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项国政,没有朝臣商议,没有提前知会,这章好盖吗?”
  景宸胸有成竹:“重要的一项国政?哈哈!秦大人,你再看看圣旨上写的什么!”
  秦悦仔细再看一遍,发现了端倪:“原来如此,皇上好计策,不提土地改革,只说让臣去视察地方民情,并酌情协助地方官员理政……”
  “正是,有了这酌情二字,你去了就可以便宜行事,恩,朕再赐你一道密旨,三品以下官员俱得听你之命行事!”说着他走到书桌前,挥笔写下一道密诏,加盖了玉玺,交给秦悦,把第一道圣旨拿过去交给身边太监让给景桓送去。
  秦悦恍然大悟:“臣领旨!”密诏既然是密诏,自然不会给景桓瞧见,更谈不上加盖摄政玩印鉴了,到时候,这密旨能发挥多大作用,就只看她自己了。
  秦悦把密旨揣进怀里,心情激动的走出宫门,她觉得胸中好似有一方天地,这方天地里她可以任意施为。她也是有理想的,此番去地方,定有不少荆棘拦路,她走在皇宫大道上,第一道宫门见他过来远远打开,视线突然变得阔远,直通宫门前的大殿,同时一股豪气从心底涌起,不管前方如何困难,她都会怀有此刻的恒心,毅力,披荆斩棘,看的更远,走的更远,绝不退缩!
  可是做到了马车上,听着周围人声喧嚷,她浑身的热血被尘世间的繁华瞬间浇灭了。且不说安王会给她们下什么绊子了,她就一初出茅庐的小白羊,地方上的官员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地头蛇,心眼比七窍还多了七窍。更重要的是,她这一去,少说三五个月,多了一年半载都可能,真不放心师父一个人在京城啊!
  市井传言连大人在大街上无视了众多貌美女子的芳心手帕,反而捡了一个男子的,又一波人开始物色男色佳人源源不断送往连府去。
  她和师父月夜幽会的时候瞧见过,一个比一个俊俏可人,她真怀疑,是不是因为凝桓长公主走了,所以这些佳人找不到出口的地方了,干脆全送到了师父这。更可气的是,师父竟然不!拒!绝!都照单全收了,她质问师父,师父居然说:“难道你想让我收女子入府吗?”
  也是,比起女子,师父收些男子,她觉得可以接受了……毕竟师父看起来,那么直男。
  自从大理寺卿连大人有了喜好,众多官员终于找到了相交的办法,连府也一反往日的冷清寂寞,不时有人上门拜访,连大人“雅量”、“通达”、“才俊”等种种优良名声也传扬开来。
  秦悦就撇撇嘴:师父在她心中高山之雪的形象本来被他的这个那个热情刺激的只剩下几多小雪花,这下,那些小雪花也没了,只剩下了小羽毛。以前怎么没发现,师父如此爱惜羽毛?
  晚上秦悦去见师父,说了此事。
  “这回去了地方不知道要待多久呢,师父,徒儿舍不得你。”秦悦坐连越腿上,攀着他肩膀说。
  连越亲亲她说:“有青柠和樱桃跟着,你的安全是没问题了。皇上有没有说,让哪位大臣和你一起去?”
  秦悦摇摇头,景宸只说让她做钦差大臣,副手还未定。
  “你初入官场,这一领了差事就是钦差大臣,身边肯定要陪同一个熟知官场套路的官员,皇上既然定了你的名分是钦差,这陪同人员肯定死要听安王的,且看安王选谁和你一起。”
  秦悦眼睛一亮:“师父,要不你来吧?”
  连越摇头:“你觉得安王把你我放一起会放心吗?不过几个月而已,又不是一辈子不见了,别想太多了。”
  “可是就要离开师父了,徒儿好不开心啊!”秦悦抱着他脖子蹭自个脑袋。
  连越被她蹭的身上起火,拉开她胳膊,隐忍的说:“早着呢,皇上特意挑了安王焦头烂额的时候提出来,想扰乱安王思路,安王不是妄下决断的人,你没那么快离开京城,急什么,恩?”
  他的眼睛里似有星辰闪烁,似有火焰燃烧,秦悦的心思被吸了进去,已经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了:“师父,亲我呀。”
  “悦儿,你又长大了。”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
  不出所料,景桓果然把这道圣旨扣了下来,他岂能不明白景宸在字眼上玩的游戏,只说此间事忙,过去再说。
  秦悦在户部待了许久,该学的都学会了,更多的就没了,于是景宸把他调到了御前侍候,做了起居舍人,就是从皇上早上起床,就要跟在身边,一直跟到晚上睡觉,第二天如是。
  手中拿一个小本本,一只笔,把皇上早上几点起的,中午吃的啥,全部记下来。跟随身的史官似的,不过跟史官不同,史官只记载大事,起居舍人则越小的事越要记,大事则不必。
  秦悦只坚持了一天,就被这繁琐的工作压榨的心碎,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台摄像机,还是从早到晚开工的那种。幸好景宸这样做只是想平日多和她聊天沟通,有人跟着读书商议政事,谈一些去了梁州青州之后具体的事宜,本想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所以可以说这是景宸一时兴起起的主意。现在事情被景桓压住了,他们也不能白白浪费这些时间,把事情计划的越周全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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