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萧玉台摸了摸小毛驴的脑袋:“别怕,带你去城里,给你好料吃。”
 
    白玘也学着她的样子,摸了摸毛驴:“别怕……”
 
    可怜的毛驴吓的瑟瑟发抖,脑袋伏在地上,不住抖动。
 
    “这小毛驴怎么怕成这样?”萧玉台轻声说着,手指不经意的扶了白玘一把,探在她脉上,脉象和玉坠都并无异常。白玘浑然不觉,反手握住萧玉台,把她扶到驴背上。
 
    “公子,既然它怕我,那公子骑着吧!我们早些到城里,也好早些回来。”
 
    “也好。”萧玉台今天进城,也还有要事,也不推辞,先骑上驴背。“也好,走过一段,再换你骑着。”
 
    白玘牵着绳子,欣然应答。
 
    萧玉台一身男装,这么打扮了小三年了,加上某个地方也不争气,一直没长,看起来就是个俊秀的少年郎。两人上了大路,没多大一会儿,就过去一个赶着驴车的大爷。
 
    “哟,小哥儿好福气啊,闺女牵着驴,小哥自己骑?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媳妇儿?”
 
    萧玉台头也不抬:“大爷,您可不知道,我家妹子嫌这驴脏,大爷捎上一程呗?”说着,摸出前天用剩下的几个铜板,抛给大爷。
 
    大爷在手里掂了掂,嘟囔了几句:“上来吧!还给什么钱啊,也就是几个铜板,要是多了,大爷我可不要。”
 
    “多了,我们可也没有。大爷拿着给毛驴添点好料!”
 
    白玘也上了驴车,一路晃晃悠悠的,日光偏正时分进了城。萧玉台打听过去,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尹府。
 
    不出意外,在尹府门口就被门房给拦住了,听说是找自家公子,再一打量,少年玉质容华,女子艳色难掩,金童玉女一般。自家公子生性风流,尤好美色,并不因衣着素净而耽搁,急忙遣人进去回话。
 
    也不怪这门房机灵,尹大虎就偏好长相俊秀的人,连自家的门房,若不是他看的顺眼的,都不肯要,踏踏实实一个以貌取人的贵公子。话传给外院管事,管事又传进内院,黄瓜瓜一听这形容,就猜到是萧玉台和白玘。
 
    不知怎的,黄瓜瓜对萧玉台就是没来由的厌恶,当做笑话讲给了自家公子。哪知道尹大虎一拍他脑门,吩咐管家亲自去把人迎进来。
 
    片刻,萧玉台和白玘进了内院,尹大虎正斜躺卧榻之上,晒着太阳,手上拿着个鲁班锁在那儿拆着。黄瓜瓜伺候一旁扒着橘子,不时的喂上一口。
 
    “玉台,今儿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了?快来,帮我拆拆这个。”
 
    萧玉台坐在石墩上,沉住气拆着鲁班锁,这东西她幼时也时常玩的,不费劲就拆开了。
 
    “黄家的小公子,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恩?”尹大虎坐起身,奇怪的问。“玉台兴趣不浅啊?”
 
    萧玉台淡淡的嗯了一声,眸也不抬:“我也是学医之人,好奇有什么不对的?”
 
    “既然好奇,那我让人去递了帖子,和你一块去黄家别院看看。”尹大虎一早就得了信,黄家的小公子不知何故,脸上突然红肿一片,奇痒难忍,许老也刚从家中离开不久。
 
 第十九章五碗鸡丝面
 
    萧玉台却是有备而来。昨天白玘一句,她不说她自然不知道,触发思绪,不由便联想到,这黄家小公子的情形,倒并非医治无效,反而更像是病情反复。
 
    据她推测,或许大家的药方都没有问题,但小公子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这不洁之物,老夫人又太过紧张,一旦无效就半途而废,这反复之下,硬生生将寻常病症,给夸大成了疑难之症。
 
    萧玉台略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如今不也是许老的挂名弟子,前去学医也无可厚非吧?”
 
    这么会功夫,尹大虎又把拆开的鲁班锁拼了起来,不耐烦的扔在桌上,吩咐黄瓜瓜快去备车。
 
    “尹兄准备一番,我和小白先出去吃点东西,我们在城中街道汇合。”
 
    尹大虎又吩咐了一句:“快去备下膳食!都愣着做什么,没有点眼力见儿的!早上吃的清汤鸡丝面,再弄三碗过来!”
 
    萧玉台重新坐在石墩上,摆了摆手。尹大虎一拍石桌:“玉台,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不是……四碗,我要两碗。白姑娘,你呢?”
 
    白玘想起昨天吃的辣茱萸萝卜条,问:“好吃吗?”
 
    “自然。我尹家的厨子,整个密州城第一!”
 
    白玘揉了揉空空的肚子,学着萧玉台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头:“五碗,我也两碗!”
 
    尹大虎见他们这幅样子,不知为何,也觉得胃口大开,吆喝一声:“那就五碗。小爷的那碗,用大汤碗!”
 
    鸡汤是天不亮就煨上的,因为尹大虎最近好这一口,半瓦罐的汤还是温热的,因此不过片刻,热腾腾的面条就送上来了。
 
    尹大虎的那一碗,比脸盆还大,看起来比两碗的分量更多。
 
    精细的面条,压在熬的浓香的鸡汤里,上面卧着金黄的鸡蛋,几颗青翠的小菜。天气凉了,面条端过来这么几步路,早就不烫了,萧玉台筷子一卷,也不见怎么狼吞虎咽,还是斯斯文文的那样子,半碗面条已经下肚了。
 
    眨眼功夫一碗面连汤都不剩一口,又往另一碗里放了一勺醋,小半勺茱萸制成的辣子油,又是一碗下肚。
 
    尹大虎弯着好看的桃花眼:“玉台,我最服你,不是你吃东西快,而是,你狼吞虎咽,也比人家慢慢吃饭还要斯文好看。也不知道了,看你吃点东西,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都饿了。”
 
    尹大虎既上了拜帖,到了别庄,就被管家迎了进去。这时,萧玉台才知道,就连许老的诊疗都出了问题。
 
    “小公子,是何时出了红肿?”
 
    管家回忆了一下,答道:“这我也不甚清楚。昨日事忙,我便在外院打理。听老夫人身边的黄嬷嬷说,小公子晚膳是和老夫人一起用的,当时就不太精神,只用了两盏汤。到了夜间,是大夫人陪同小公子读了会儿书,歇息到早间,小童才发现,小公子脸红肿一片,不止长了斑藓的左额。”
 
    如此一说,萧玉台反而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小公子并非是皮肤表症,反倒是反复沾染了不洁之物。
 
    “管家,之前您曾经说过,小公子大概是周岁之后,第一次发觉脸上长了东西是吗?”
 
    “不错。当时只是有点暗沉,倒不像现在这样,看着干枯的一片,只是有些微黑,倒像是老人脸上的灰斑。后来三岁左右,才发觉已经成了症候了!老夫人急的不行,四处延请名医,哪知道公子一年一年大了,如今已经七岁了,还是未有起色。”
 
    正说着,已经到了内堂,就听孩童清脆的哭泣声:“祖母!雍儿不要去学堂,雍儿在自己家里也能学好,祖母……雍儿去学堂,兄弟们都笑话雍儿,祖母,求您了。”
 
    “小葫芦儿,许大夫还在这儿呢,你可不要使小性子,让人家笑话。你先起来,让许大夫诊诊脉可好?”
 
    黄雍一甩手,别过脸去,泪流满面:“我不要他看!就是这些庸医看的我脸都快烂了!祖母,雍儿脸很痒,雍儿难受……祖母,雍儿之前的样子虽然不好,可是脸也不痒,不像现在这般难受,雍儿的脸又痒又疼,是不是要烂了?雍儿曾见过有人生了疮,脸上连口鼻都瞧不清楚了,雍儿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祖母,雍儿害怕,雍儿不要再用药了,祖母,祖母快放过雍儿吧!”
 
    “胡说!”
 
    黄嬷嬷急忙上前劝道:“我的小公子,您可不要乱说!老夫人一心都是为了您,又不会害您,说什么放过啊?您可不能胡说!”
 
    “那祖母为何非要逼着雍儿就医?难道说,雍儿脸上长了斑藓,祖母就不疼爱雍儿了吗?”黄雍涕泪哀切,蹲坐在老夫人腿边哭泣不止。“母亲说,即便孩儿脸上生了斑藓,也是最疼爱孩儿的。难道祖母不是吗?既是,又为何非要逼迫孙儿去吃那些药?”
 
    黄老夫人揉了揉小公子的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雍儿,你是黄家的长子嫡孙,将来黄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祖母健在一天,自然要全力护你,使你快乐无忧。若是能治,自然是要全力医治。祖母不想有人,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的雍儿,也害怕因为祖母的疏忽,贻误了医治我儿的良机啊!你哭的如此伤心,祖母固然不忍,却也要硬下心肠来。”
 
    许老坐在侧首,低咳一声:“小公子症状不明,还请忍些眼泪,若不然,恐怕会更为严重。小公子即便不想医治斑藓,这脸上的红斑又疼又痒,可是耽搁不得。”
 
    说着便上前蹲下身,搭上了黄雍的脉搏。黄雍抬了抬眼皮,早上他害怕极了,不曾用过早膳,得知这个许老头又来了,闹腾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瘫软下来,反而老实起来了。
 
    “公子心绪杂乱,似乎……有些受惊之状?”
 
    许老又探了一探,见尹大虎带着萧玉台站在堂口,便示意萧玉台上前把脉。
 
    萧玉台细细探过,和前天一样,脉搏平稳有力,只是有些受惊。
 
    “看来,小公子的皮肤表症,并不是在内,而是在外。”许昭捻了捻胡须。“小萧,你来与老夫人解释一二。”
 
 第二十章茉莉香粉
 
    萧玉台今天只一身旧衣,随尹大虎一同入内,黄老夫人心焦如焚,也未曾注意。听许昭点名,才瞧见一少年眉目清隽,越前半步,侃侃而谈,不由好感大生。
 
    “老夫人,有些皮肤表症,大多是因身体不适引起,譬如有人体内湿气过重,便会极容易引发湿疹。这是最常见的。而小公子脉象并无异常,这病因便不在内里。老夫人见多识广,想必也见过,初春时,有人沾染杨絮,会浑身红肿奇痒。此人便不能沾染杨絮。也有人不能碰触花粉,也有人不能食杏仁,种种症状,因人而异,诱因也大不相同。因此许老诊断,是因不慎沾染了不洁之物所致,而这诱因,却暂时未曾查明。虽然如此,但许老开的绿豆汤,对小儿来说,是最适当的,无论如何都会有些见效。即便没有,也绝不会引发这么严重的红肿。老夫人请您试想,绿豆汤乃是解暑之物,小公子逢夏也要用许多,可曾出现红肿症状?”
 
    “那许老的意思是?”不错,雍儿喜食绿豆汤,暑夏是常用的,也从来没有过这种症状。
 
    “有人故意投毒。”许老正色道。“还请老夫人把孩子带下去吧!”
 
    黄嬷嬷便急忙来抱,人凑近了,突然哎哟一声:“小公子这是睡着了?……晕过去了!许老太医,您快来瞧瞧啊!”
 
    黄老夫人俯身一看,果然,孩子眼皮耷拉着,两手还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裙裾,可任凭怎么叫唤,都没反应,只是微弱的哼了两声。
 
    “许老……我们雍儿自幼丧父,从未见过生父一面,因此,是被我给惯坏了,胡言乱语,对您不敬,还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黄老夫人动弹不得,半抬着身子对许老道。
 
    许昭也不耽搁,早就上前搭脉,片刻,松了口气,对老夫人道“老夫人言重。稚子多舛,我亦有怜子之心。还请您不必多虑,公子昨日受惊,今天又未曾用膳,昏睡过去了。先送公子回房,老夫再细细诊上一诊。”
 
    片刻,萧玉台三人跟着黄家众人到了小公子的房内,许老正凝神诊脉,其他人也不敢打扰。除黄老夫人和黄嬷嬷在一旁焦急等候,其余人都在外间伺候着。因尹大虎声名在外,在这密州城是个混世,管家有心劝他不要进去添乱,欲言又止好几次,终究没敢硬拦,借着这便利,萧玉台三人一路畅通跟进内室。
 
    小公子的房间是新换的,里面家具之类都是崭新的,还有一股极淡的酒香。醇酒可以除去看不见的脏污,许昭嘱咐,入住之前对房间进行了彻底清理。
 
    可小公子到底是沾到了什么呢?还有这脸上的红肿,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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