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台想想,他也十五了,且最近见风长似的,都长成大人了,和她站在一处,看着都和她哥哥似的。
“那你说,什么条件?”
严绪答:“至少也要比师傅好看些。”
萧玉台噗呲一笑:“那还不容易?”
严绪想,一点也不容易,至少他走过的这么多地方,还没有见过比她还要好看的。
师徒两个谈笑正欢,七斤捂着肚子大步进来,端起茶水又放下,重重的坐下,闭上眼恶狠狠道:“胡敏徐那个废物!一屋子的智障玩意儿!”
萧玉台见她脸色不好,忙捏过脉瞧了瞧:“怎么回事?胎象有些不稳,不过还好。”
七斤接过严绪递过来的凉水,一口饮尽,疲累的道:“小严,你以后若是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什么废物东西!”
严绪扎她的心:“七斤姑娘放心吧,师傅会为我做主,我相信师傅的眼光。我师公不就是最好的?”
“马屁精!”
严绪又呆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七斤也平复下来:“今天早上,胡敏徐的母亲发病了。找了个大夫来,说是胡家那个叔公的关门弟子,竟然查出香囊里面有有毒的药材。”
“是啊。”萧玉台皱了皱眉。“没问你这个。你肚子怎么回事?”
七斤皱住眉,萧玉台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胡敏徐推了我一把。那大夫说香囊有毒,刘氏就问是不是有毒,我当然否认。刘氏竟然拿过药材让我吃,我还怀着孩子怎么能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她不依不饶,我就推了她一把,就被胡敏徐推了一把,撞到床上了。”
“这个牲口。”萧玉台慢条斯理道。“瞧你的样子,并不十分生气?”
“气的。”七斤软软的靠在软枕上,“孩子没事吧?”
七斤淡淡道:“你是没看见胡家太太的样子,吐了那么多血,衣裳全都浸湿了,躺在床上服药扎针都没止住,连棉被都染血。我本想让你去看看,又觉得胡家那一摊子人,太过缠人,你肯定不喜欢。要是让你去搅合,你家白玘用眼神就能杀死我了……”
萧玉台听出问题的关键来了:“所以,胡敏徐表面上是说互相认识,可胡家人却从来没听过余宁县主和薛侯爷?他是不是瞎了?你与我同吃同住,虽然并非血亲,可关系亲厚,他竟然敢这么薄待你!”
七斤道:“你也知道,胡敏徐是个要面子的人,又传统,不愿意让人家觉得,我的身份在他之上。偏偏胡家人又个顶个的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胡太太那么信那胡家叔公的话,多半也是因为,那人在太医院做了个小供奉。”
正说着,就听到阿精愤怒的喵喵叫声,接着是几声男子惨叫。
萧玉台道:“他来了,你要我回避吗?”
“不用。我和他的事你一老早就知道,难道我还会怕丢人丢面子不成?再说了,我还是觉得,他只是有些小毛病的。玉台,你肯定猜到,我现在还是喜欢他的,胡家的事情虽然糟心,但我还愿意去理上一理。”
正说着,胡敏徐头发凌乱,满面血痕的进来了,腿上还缠抱着一直银灰色的小猫咪。阿精颇通人性,自己主人不待见这人,她也十分不喜欢,死皮赖脸的挂在他腿上,一见到萧玉台就“喵呜”一声跳到她膝盖上来邀功了。
萧玉台才不理会他铁青的脸色,赏它一条小鱼干,给自家喵顺着毛:“干的漂亮!阿精真乖。”
胡敏徐哪敢惹这位,青一阵紫一阵的过去,低眉顺眼的看着七斤,见她软绵绵的倚在桌上,神色也不太好,心就更软了几分。
“小七,你没事吧?萧大夫可曾看过了?我一时情急,这才失手,这都是我的错……我,我不是人……”
胡敏徐语无伦次,竟然双膝一软,就当着萧玉台的面给七斤跪下了。
萧玉台忙抱着猫溜走了。
七斤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个孕妇。”
七斤本来也没有多生气,何况凭她的身手,胡敏徐也伤不到她。只是当时真是没有料到,加上场面一片混乱,四个表妹哭个没玩,才被刘氏绊了一下,磕到了床边。可她怎么也不能说,我没事,你也是关心你母亲吧?于是便不软不硬的说了一句,这本身也是个事实。
可胡敏徐当即便有些反弹——她是个孕妇,可不是也没事吗?他母亲却仍然生死不知呢!
“我知道,我都已经给你跪下了,你还想……”
第二百六十二章悲愤的刘氏
“走吧!”
胡敏徐那“怎么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屋内一声清凌凌的唤声。少女袅袅婷婷,头上的双环髻留了两缕稀薄的长发飘洒下来,垂挂在耳边招招摇摇;怀中还抱着一直银灰色的小奶猫,睁着琥珀色的眼珠。
胡敏徐一惊,方才与七斤较劲的情绪早就散了,也不知道是怕猫,还是怕人。
“去哪里?”
萧玉台似笑非笑,细长勾月一样的眉往上一挑:“你母亲生死不明,那庸医既然无用,难道不该换个大夫?还是说,胡大人觉得我没有资格为令堂诊病?何况,我与小七情同姐妹,既然你要迎娶小七,那就是我的姐夫了,难道,亲家有事,我不该去看看?即便我不是大夫,也该尽点心意吧?”
胡敏徐哪敢高攀,不知为何,就是不愿家里人知道七斤与京里的那些纠葛,连忙否认:
“自然不是。只是家母的病症有些蹊跷,实在是担心县主觉得不洁,因此不敢贸然……”
“你母亲身上的香囊便是我亲手所制。那香囊里有几味药材的确是剧毒,可非如此不能压制你母亲体内的蛊虫。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加害你母亲?若是你要守孝三年,只能辞官,对我家的小七又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县主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情……”胡敏徐惊讶不已的看向七斤。可事情出的太仓促,他一直也没有问起,这香囊到底从何而来。
萧玉台冷笑不已:“没有理由?也就是说,你还真是认真的盘算过,我会不会害你母亲?”
她越说越气,手中的猫咪也朝胡敏徐亮起了爪子。萧玉台用劲抱紧了些,才算压制住暴躁的猫咪。
她没点破。可这胡敏徐哪里怀疑的是萧玉台啊,他根本怀疑的就是七斤,认为七斤是为了除去她母亲这个阻力故意下毒。只不过诚如他自己所说,理由不够。一旦胡母身死,胡敏徐要守孝,不仅要辞官,更不能成亲了。
所以,他理智回笼以后,才乖乖儿的来赔礼道歉了。
胡敏徐冷汗冒出,不敢再说话了。他这才切实的发现,从京中出来的这些人物,不管是俊美少年公子薛衍,还是娇软绵绵的萧玉台,都是表象,寻常都是人精。若是愿意搭理你还好,若是不待见你,真是能将你看的一个透。
萧玉台为难胡敏徐,七斤就当做没看见,全当成给自己报了仇了。
“你这小猫咪确实难得,我也想养一只。只不过现在要养孩子,两三年之内都不能养了。”
萧玉台晓得她没话找话,就是坏心的不搭理。三人一时沉寂下来。
胡敏徐跟在七斤身后,越发觉得她有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反倒显得他庸人气短。可见她一手护着肚子,想想这个特别的姑娘愿意青睐自己,一时又觉得心神激荡,仿佛浸泡在温水之中,幸福之感一阵一阵的荡漾。这心绪变换之下,胡敏徐便拽了拽七斤的衣袖,全然放下身段。
“小七,是我错了。我说什么也不能弥补我的错,你要实在不能消气……”
胡敏徐四处看了一眼,徒手揪下路边一把野蔷薇藤,手被扎的鲜血淋漓:“你要实在不能消气,就拿这条子往我脸上抽!好让我时时刻刻记得。”
七斤早在他扯袖子的时候就放慢了脚步,两人拉拉扯扯的已经落到了老后面。
“你别闹。你对自己倒是狠心,就不问问我舍不舍得?快扔掉吧!”
两人雨过天晴,回到胡府,刘氏正好迎出来,眼眶通红,连发髻都乱了:“……小叔,你可算回来了!婆母又吐血了!”说着便伸出手也不知要如何,待看见跟在身后的七斤和萧玉台才生硬的收回去,冷声问道:
“小叔,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婆母命在旦夕,吐血不止,你抽空出去一趟,却又将这害人的罪魁祸首给带了回来?”
胡敏徐有些不自然,又觉得萧玉台的眼神有些意味,连质问带解释道:“我出去前,不是说了,已经扎过针,病情暂时稳定,几日内都不会吐血了吗?怎么又吐血了?这个庸医。大嫂,烦请您让一让,这位萧大夫医术卓绝,是我特意请来的……”
刘氏神色悲愤,打量萧玉台玉容清冷,又是妇人发髻,口出恶言道:“萧大夫?我看,是萧情人吧?胡敏徐!你母亲卧病在床,口口声声惦念着你,你倒好……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满肚子的男盗女娼,一个还不够,又找来这么一个妇人……”
“啪!”七斤上前半步,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拍下来。萧玉台也算是亲眼见识到胡家这一位极品戏精大奶奶了,冷淡淡瞧了胡敏徐一眼:“胡大人,您介绍本县主的时候,若是名号说的全一些,也能省去许多麻烦,更能尽快救你母亲的命。我是早说过了,你母亲中的是蛊虫,有人恶意催动,若是迟了,这蛊虫将你母亲吃的脑子一点不剩,就算救回来,也是痴傻呆呆的了。”
刘氏被七斤这一巴掌拍的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厥过去了,浑身上下直打哆嗦,指着七斤叫胡敏徐的名字,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胡……胡……敏徐,你……你,你就任由……这小,小贱人……这样作践……作践你嫂子吗?”
这句话说出来,她还要大骂,就被婆子捂住嘴扭到下面去了。
胡敏徐叹了口气,与迎出来的胡家父亲说明了萧玉台的身份,唯恐他不明白,悄悄的加上一句:“……父亲不要以为这是一位县主,便可以怠慢。当初虽说没有明旨,可儿听说,这位县主的封底比京中最得宠的公主还要大,可见圣眷正浓。只是人家并不贪图富贵,与白居士游山玩水,隐于山野罢了!还求父亲代我交代下去,万万不可以得罪!尤其是几位表妹,娇惯坏了,可那也是在家里,出了门那得有分寸。”
胡父点头如捣蒜:“我晓得了,晓得了。可是这位县主果真那么厉害,能治好你母亲的病吗?”
“儿已经广派人下去,寻找名医了。虽说与小七结识已久,可却不曾见过余宁县主出手救人,反而对饕餮一道甚有研究。再者,县主手下一个少年,在临安县开了一家云夏堂,听闻是县主的名下,那少年年纪虽轻,不过十五,但机敏精干,绝非池中物。倘若小七所言非虚,严绪的医术都是县主所授,那母亲应当是有救了。”
胡父欣喜异常:“那就好,那就好,你母亲应当是有救了。如此,你快些去命人传些好茶好点心,切不可怠慢。我这就吩咐下去,全府上下都要恭恭敬敬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出神入化
胡父忙不迭的交代下去,唯恐下人招待不周,待事情都告一段落,才突然想起来,似乎遗漏了什么。
他站在门厅前面,仔仔细细的思量了片刻,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对身边的一个小厮道:“来,你过来。你是哪儿当差的?”
小厮一个激灵,呆呆的回话:“是,是厨房里跑,跑堂腿的,我,我晌午还给老爷端过菜呢。”
胡父瞧他的模样衣裳也不像是在内院当差的,便放心道:“老爷我说,你听着。府上来了贵客,大家都忙,便用到你了,若是表现的好,就把你提上来使唤。你去大少夫人的院子里,去寻林小姐说,府上来了贵客,是小七的妹子,身份尊贵,不能怠慢,只是她表姐刘氏不知什么事开罪了人家,才被打了一巴掌,这也是她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所以,贵客离开之前,就让她姐妹两个不要出院子门了,安安分分在家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