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真是怪异。”
 
    萧玉台轻声道:“不算怪异,这双丝婵娟已经完全被神化,这里的人赋予她灵性、神秘,还有无与伦比的魅力,当一件东西拥有了这么多的特质,那理所应当的,就让人产生了敬畏。”
 
    七斤颔首:“这就是所谓的,人创造了神。明明是他们自己主观臆想出来的东西,却连自己都觉得害怕。对案头镇的人来说,对双丝婵娟更多的是崇敬,还有隐匿着的畏惧。”
 
    正说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听从老张头吩咐,慢悠悠的走了上去。
 
    老张头说:“乖,去摘一朵。”
 
    盛放的双丝婵娟就在琉璃桩的尽头,女孩儿清脆响亮的“哦”了一声,因为胜利在望,她又蹦又跳,很是高兴,就在她小手触碰到花朵的瞬间,小人儿骤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朝悬崖边翻了下去。
 
    “啊!”卢广成突然闷叫一声,不可置信的指着悬崖那边。“孩子……孩子掉下去了!怎么都不去救?”
 
    话刚说完,他面前突然晃晃悠悠,掉下来一片特属于双丝婵娟的金黄色的叶子。
 
    这,是被选中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意外的人选
 
    刚才还蹦蹦跳跳,笑嘻嘻的小姑娘,突然毫无预警的掉了下去,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拽了下去。
 
    萧玉台下意识捏紧了白玘的手臂,才发觉他身上冰凉——显然真身已经走了,一瞬之间,他身上那特有的,温凉的体温又恢复了过来。
 
    他已经回来了。
 
    “没有。我下去看过了,没有发现那孩子,看老张头和周围人的反应,约莫这便是双丝婵娟选择饲主的方式。不被认可的人,便直接消失了。连尸骨都没有。”白玘淡淡蹙眉。
 
    他早就察觉这花不对劲,原想将这邪花的精元抽取出来,给萧玉台养胎,如今看来,倒稍微棘手了些。
 
    “比我预想的要棘手一些,若是……出了变故,你和七斤寸步不离,速速出镇,在镇外等我。”
 
    萧玉台微微颔首,白玘还未动作,一旁发呆、痛哭、出神、以及神游天外的卢广成突然大叫一声,捏着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冲了上去。
 
    “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那小姑娘摔下去了,为什么不去救她啊?她是谁家的孩子?”
 
    老张头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外乡人,咦……”黄胡须的老头儿眼珠一转,吩咐下面的人让开,指着卢广成道,“你先过来,老张头细细和你说。”
 
    卢广成二话不说,冲了过去,一走到那边,不知老张头和他说了什么,竟然乖乖的排在了后面。
 
    “怎么回事?老卢的眼神不对啊。”七斤凑近了萧玉台,突然手上一热,被塞进去一块东西。
 
    “走。”七斤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拉着往外面走,萧玉台神色凝重,将披风掩盖在头上,步履匆匆,却不显山不露水的退了出去。
 
    两人刚穿过小径,台子上就乱了起来。人流始乱,将有大事,七斤护着萧玉台,满心的疑惑却不敢再逗留,二人急匆匆回到客栈,自行驾了马车,恰巧城门已开,顺顺利利出了城门。
 
    到了数里外的驿站附近,七斤才松了口气。
 
    “究竟怎么回事?”来不及看手心里的东西,七斤便焦急问起来。白玘的能耐她是见识过的,连萧玉台都这样紧张,那双丝婵娟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不在悬崖底下。不止如此,悬崖底下没有任何东西。照小二所说,每年那双丝婵娟都会选择侍花人,可饲主却五十年没有换过,也就是说,这双丝婵娟相当的挑剔,并且……那悬崖底下至少应当有五百余尸身,即便有野兽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痕迹留下。可那悬崖下面,连半根骨头、一片碎布都没有留下。”萧玉台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又递给七斤一杯。
 
    “小七,我说的,你要听好。小白不是非要现在动手不可,但是有个一瘸一拐的乞丐冲上去了,多半就是一斤。他……背上都是血迹。”
 
    七斤张开嘴,发出干涩的一声:“哦,原来如此。刚才人群慌乱,我都没有留意……”
 
    怪不得,白玘向来最着紧的就是玉台,何况她现在又有身孕,怎么会这样突然动手。
 
    “你一路护着我,当然无暇他顾。”萧玉台没有细说,除了一斤,和这十余人无辜的“中选”之人,还有一个最大的理由,便是可能此时,这双丝婵娟对她是最为有用的。
 
    自有孕之后,她也服用了不少精元,即便白玘不说,她大抵能猜出来一二。
 
    “小白说是镇外,这里应该就安全了,我们就先暂且等着吧。”
 
    七斤撇了撇嘴:“好在这马车里有吃有喝……咦,还有这么大一个冰箱!”
 
    之前白玘为了解决黄精的事情,临时出门,丢下萧玉台几个手残的,白白饿了好几顿,都是吃的严绪做的烂茄子和一锅烩,因此便早做了准备。做了一个存放食物的盒子,不知是用什么古怪的玉料雕琢而成,食物放在里面,月余不会变质,可以将就着撑过十余天了。
 
    朝阳生气,旭日当空,继而夜幕四合,白玘一直没有消息。
 
    从前他时常出门,萧玉台从来没有如何挂怀过。此番不知为何,总觉有些心惊。
 
    她坐在车辕上,望着天边明月,有些出神。
 
    七斤拍了拍她肩膀,无声安抚。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这孩子保的不是很容易……他每天晚上都会……他现在应该大不如以前,我也不确定……”
 
    白玘每晚都会为她渡入精元,她早就发觉了。
 
    “我看,他面相凶恶,不至于连朵娇花都摧残不了吧?”七斤捏着下巴,递给她一块点心。“我和你都是身怀重器之人,不便立于危墙之下,何况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安心等着吧。他什么时候叫你担心过?”
 
    萧玉台悠悠转过头来:“有!很多回。”
 
    莫名其妙的不见,然后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男人回来,还敢调戏她。又莫名其妙的一睡不醒,醒了才告诉她,人家只是时辰到了,要蜕个皮而已。又莫名其妙的失踪,说是欠下了人家的因果债,之后又抱回来一只比老虎还凶的猫咪让她养着……又莫名其妙的有孕了!
 
    想想这一路,她受到的惊吓还少吗?
 
    七斤看着小姑娘幽怨的眼神,不和她计较,舌头一转换了话:“那他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这倒是没有。
 
    “你吃点吧。”萧玉台不肯吃东西,七斤便锲而不舍的捏着点心在一边劝,一块都毛了,开始粘手了,她塞进嘴里,换一块继续劝。
 
    萧玉台被她磨的没法子,接过点心一口吃了,似乎是胃口大开,慢慢道:“你去再帮我挑几块,要几块甜的,几块咸口的,拿小碟子装出来。”
 
    “我又不是你的丫头。算了,吃你的和你的睡你的,还用你的男人……咳咳,我就去一下吧。”七斤嘀嘀咕咕的回去,乖乖的打开食盒挑起点心来。
 
    她毫无防备,于是,萧玉台很容易就得手了。
 
    萧玉台安顿好七斤,把马车赶入林中,抱着玉如意,径自进了城。
 
    方才她便觉得有些古怪,今晚看月亮,总觉得月亮周围似乎有些古怪的丝线,在缓缓流动。为免七斤起疑,她丝毫没有流露,方才才确认下来,这若隐若现的丝线,流动的方向竟然是案头镇。
 
    月光在向案头镇里游走,以她能看得见的形式……
 
    城门竟然没关,可门内外也是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这情形古怪的很,只有如有实质的月华,在缓缓的流淌。
 
    她不在耽搁,循着月华游走的方向继续前行,果然不出所料,到了开满菊花的后山上。
 
    可是……又很意外,这月华的尽头,竟然不是长着双丝婵娟的琉璃桩,而是后山脚下。
 
    这里开满了菊花,应当是没有路的,可跟着月光丝线走着,不知不觉就绕过了死路,到了山后。
 
 第三百二十二章夜游记
 
    头顶上,就是琉璃桩,还有依然盛放的双丝婵娟。
 
    四野静谧,除了在月华下吐露花蕊的菊花,似乎就没有别的活物。
 
    没有虫鸣,没有鸟儿振翅,连野外窸窸窣窣的细碎风声都没有。
 
    突然,石头上坐着一个双手托腮的少女,静悄悄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萧玉台越发觉得古怪,在她眼里,这时候,夜深人静,荒郊野外,碰着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可比突然出现的什么会说话的狗、会动的花来的可怕多了。
 
    可路又被堵住了。
 
    正犹疑不决,那少女转过头来,没有看她一眼,就朝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
 
    花丛得了信号,分开了一条道。
 
    萧玉台吓的后退了一步,早知道将阿精带来,也能壮胆,可她不放心七斤,留在车里给她防身了。正踟蹰着,脚上一团软乎乎的毛蹭过来,吓的她差点掉了手里的玉如意。
 
    “喵!”阿精跳进她怀里,朝着少女看了看,又不出声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一手拎着一只比半岁婴儿还大的肥猫,一手拽着挂在胸前的玉如意,几乎是义无反顾的冲进了花径。
 
    之后……又是同样的,静静坐在石头上的人,有豆蔻年华的少女,有五六岁的小丫头,有中年男子,也有扎着包头的妇人,除了给她指路,分开紧簇的花丛,什么也不说,连一个眼神也不给。
 
    ……然后,指的路也只能通向下一个奇怪的人。
 
    最后,两个人撞到了一起,萧玉台总算是明白了,她还在花径里绕圈圈。
 
    “阿精……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小白在哪里?”
 
    阿精喵呜一声,舔了舔她的手,突然跳下来,示意她跟着走。
 
    萧玉台已经是精疲力尽,可阿精跑的飞快,她只能强打起精神追赶。
 
    竟然……出来了。
 
    熟悉的柳树,萧玉台担心七斤找她,在城门口的柳枝上做了一个记号。可她明明是在后山,被阿精带着,竟然没有通过城门,就直接出了城。阿精还拽着她的裙摆往外拖,萧玉台不明所以,又有些隐藏的危机感,头也不回的跟着阿精出了城,到了藏马车的地方,却发觉马车和七斤都不见了!
 
    萧玉台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人呢?”
 
    阿精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瞧她,舔了舔爪子,盘在一旁的树根上休息。
 
    跑了一整晚,猫大爷也很累的好不好。
 
    萧玉台真是……
 
    撑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就散了,默默的倚在树干上喘息,额头上汗珠细密,却连擦拭的余力都没有。——真是坑爹啊,一整晚奔波,又是惊吓,自从认识小白以后,她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过过这种日子?
 
    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人叫她名字,她应了一声,再也撑不住了。
 
    “醒了?”
 
    谁在说话?阴阳怪气的。
 
    可是又觉得很放心,自己总算是安全了。
 
    萧玉台翻了个身,接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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