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张修锦真是被这丫头给气死了。
 
    薛衍一直没有消息,三天后,周渠拉着几大箱子的药材过来了。
 
    他都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就直接带着李晏的骨灰走了。
 
    “圣人同意了。让他去整改常王的封地,任期三年,尹候先行一步,倒是无需担心。只不过,朝中一下子走了两位肱骨,忙的就是我们了。这不,这点跑腿儿的活都轮到我们了。”
 
    七斤翻开一看,还真都是药材:“这都是御赐的?”
 
    “薛衍中毒,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圣人自然不能亏待他,只不过他与圣人请命后,直接就出城走了。圣人又加了两箱人参,让我送到这里来了。”周渠道。
 
    “只不过……”
 
    七斤问:“有什么话就说,师兄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
 
    周渠面色越发古怪,凑近了七斤问:“听说,白居士手段惊人,我怕他听到我们说话。”
 
    “人家的院子,你讲什么,人家不能听?你快说,反正就算他听不到,我转身也要告诉玉台的。到底什么?”七斤瞧他磨磨蹭蹭的,恨不得踹他两脚。
 
    周渠也觉得自己今日有点娘们唧唧的,正预备说,就见萧玉台牵着莫寻,莫寻抱着孩子,白玘揽着萧玉台,一行几人,穿过花廊过来了,急忙住了嘴,打着哈哈道:“我是想看看孩子,我们闺女呢……快拿来我看看……”
 
    “什么你们闺女?这是我家闺女。拿来,你以为是个玩意儿啊,拿来?”七斤说着,竟然一只手拎起了襁褓的绑带,这才真正是把自家闺女当成了好玩的小玩意,少不了又被莫寻抢白训斥了几句,一时笑闹成了一团。
 
    周渠粗手粗脚的接在手里,瞧着襁褓里,小姑娘软绵绵的一团,粉嫩的小脸蛋儿,睡得正香,突然睁开眼睛,无意识的瞅了瞅,吐了个泡泡,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周渠把一个小荷包放进襁褓里,心中无限怜爱:“孩子真好……看的我都想成家了。小东西,你娘要对你不好,就来告诉大伯,还有好多叔叔伯伯,都能替你做主。”
 
    这话一出,少不得又被七斤骂了一顿。
 
 第三百八十章来日方长
 
    小七月兀自睡得天昏地暗,不理俗事,正儿八经的超然物外,早将红尘琐事勘的透透了。
 
    外面还是兵荒马乱,朝中人人自危,各自忙碌着,弹劾的弹劾,自清的自清。这小院中一方天地,既有烟火喧嚣,也有偷闲宁静。周渠几乎舍不得离开,出去时才对七斤打了个眼神。
 
    七斤会意,拿了件披风,才送了出去。
 
    “师兄究竟是什么事?这般难以启齿,怎么吞吞吐吐?”
 
    “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说也无妨。只不过……恐怕萧大夫会有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因此要先和你说清楚,你去和萧大夫说,更容易些。”
 
    七斤听的更古怪了:“你赶紧说!再不说赶紧滚!冷死我了!”说着,从包裹里扯出一件灰色兔毛裘衣,胡乱塞给了周渠。
 
    “我们困在林子里的时候,吃了不少兔子……给你拼凑了一件,将就着穿吧。”
 
    周渠接到手一看,都是一色的灰色兔毛,想来应该是成衣店的阵法,做工十分不错。若是七斤,自然是没有这耐性的。
 
    “正好合身……多谢师妹。我要说的是,我出宫前,遇见了董夫人。”
 
    七斤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也不觉得冷了,顺手帮他把兔毛领子捋了捋:“夫人?这个品级这么高?这个董夫人……不对,一个月前我和你相见,你没提起过,可见当时宫中还没有这个董夫人。究竟什么来历,进宫不到一个月就封了夫人?圣人……不该这么急色吧?”
 
    周渠苦笑了一下:“何止是晋升的快。如今凤印都在董夫人手中,国公前些时日闯了祸,皇后娘娘因约束后族不力,被禁足了。我说给你,你便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迟疑,不敢细说了。这位董夫人,我今天一见,也吃了一惊,她长的,像极了一个人,简直有八分相似!再加上可以模仿衣着、神态,以假乱真也足够了。”
 
    七斤顿时像吞了一只苍蝇,恶心透了:“长的像谁?玉台?”
 
    周渠颔首。
 
    七斤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他以前可不这样的,现在怎么越来越混蛋了?”
 
    周渠皱眉:“慎言!师妹,不要胡说八道。我出来时,恰巧遇见董夫人,被堵着问了几句,我也不能说谎,便直说是圣人赏赐给薛候,薛候出京,便将这些东西送到余宁县主府上。董夫人便又问了几句县主的近况,我说县主已经成婚,她便不再细问了。”
 
    七斤听了,又问:“听着是挺怪的,这都算什么事儿。只不过,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玉台也不会放在心上。”
 
    周渠道:“萧大夫除了专研医术时敏锐于常人,平素生活倒真是迷迷糊糊的,确实不会放在心上。我怕的,是那白居士啊。你可曾听说过,当年那赫连江城找了个小妾,就因为和萧大夫重名,结果那白居士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赫连江城……咳咳,总之是受尽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才凄惨可怜的死了。当年圣人有意将萧大夫留在宫中,我听闻,是白居士直接就杀进了皇宫,不知与圣人说了什么手段,圣人连心意都未敢表露,便放人走了。要是让这位白居士知道董夫人的存在,该不会直接就杀进宫里吧?”
 
    七斤噗呲一笑:“还真是冲冠一怒为蓝颜。萧玉台那清汤寡水的长相,也称得起红颜祸水了。你放心,自然不会,不是还有张道长从中斡旋?何况,玉台与尹候、黄鹤交好,那白玘手段千万,不会选择这么蠢的。”
 
    “虽然太过直接,但也最有效。”周渠逗得她笑了一场,颇有些恋恋不舍,想开口问问,将来给孩子找个什么样的爹。又觉得有些唐突,没准儿这丫头俏脸一板,又说什么不要你管,或者又说他越界了……
 
    这话她是常说,可听着到底有点伤情,便不问了。心想,她若是留在京中,岂非来日方长?
 
    “今日太晚了,我那里还有事。便先走了,这董夫人……我查着?”
 
    七斤白了他一眼:“说的什么废话,你不查,难道要我一个奶妈去查吗?师兄你不知道,我都快被那小崽子给整死了。我一端碗,她就醒了,我不吃饭,她睡得可香了。晚上也是,我刚睡着,她就醒了……”
 
    周渠几乎脱口而出,和她一起照顾。硬是生生给咽了回去,好多话藏在嘴里搅拌,舌头都忍得要发麻。
 
    七斤回去,把董夫人的事情隐晦的提了一提,萧玉台可算被她猜的准准的。一脸的茫然,完全不明白这个巧合的点在那里。
 
    所以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是把李素当成了长辈,完全就没有想太多。
 
    反倒是白玘,瞬间杀气腾腾的,看着萧玉台依旧懵然不知,才收敛了好些。
 
    “圣人和皇后是自幼的情谊,怎么会做的这么绝情?你说国公不过从中间拿了不到一千两银子的差价,都算不上贪墨,还是董夫人的娘家人上告的……他这样做,不就是赤裸裸的帮着董夫人打压皇后吗?”
 
    “周渠已经去查了,先看看这董夫人的来历再说。”
 
    周渠忙得脚不沾地,刚出了书房,便见张修锦闲闲的站在门外,差不点都要嫉妒这小老头了。
 
    圣人先见了被人,张修锦和周渠便闲聊了几句。周渠一时兴起,便问起七斤的因缘来。
 
    张修锦满脸不悦:“我是个国师,又不是个算卦的。你给我她的生辰八字做什么?我瞧她那面相,是有福气的,你就不要担心了。”他捋了捋胡子,“要不,把你的生辰八字也哪来,老夫顺便给你合了?”
 
    周渠一张黑脸都红到耳朵尖了:“合……不是,合什么合?您老就不要说笑了……”
 
    “脸皮还挺薄,不合就不合……我给你两看看相吧,看看你两有没有夫妻相……”张修锦突然愣住,道,“你这是血光之灾……什么,算错了吗?我再算一次……”
 
    内监唱道圣人传召,张修锦一张脸绷的死紧:“你今日小心些,还真是有……”
 
 第三百八十一章局中人
 
    周渠打了个哈哈,真没放在心上。他从前是做圣人暗部,刀口舔血,哪一天没有血光之灾?
 
    薛衍走后,一直没有消息,萧玉台每日看着珠子,并无异常,刚稍微放心,又愈加忧心。
 
    水晶珠没事,这说明薛衍没事。可这般憋着,迟早有一日爆发出来,恐怕更为难受。到了晚上,程云程涛才背着薛衍传信回来,说是一切安好,已经上了船,水路平稳,大概两三日就到了。
 
    当晚又接连一封,说是薛衍将李晏的骨灰撒进了江里,连骨灰坛子都扔了,发疯了一样将行李清理了一遍,但凡与故靖义公主有关的东西,一律销毁。李晏送他的画,送他的书信,字笺,全部付之一炬,连灰都扔进了江里,之后就把自己喝了个大醉。
 
    萧玉台回道:“人死难复生。已经这样了,不能再坏了,只要他不寻死,如何胡闹都随他吧。爱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只是李晏留下的遗物,你二人抢一两件留着。他此时难以面对,将来便知道,能够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程涛连夜回信,差点累死信鸽。
 
    “抢救不到,我们两个都拦他不住,一时也没想起来,全都烧了,只是没看见侯爷送给郡主的钗子,许是郡主不信侯爷,根本不当回事,抛之弃之,也未可知……再说喝酒,侯爷喝了吐,吐了喝,闹得一船人都睡不安生,自己喝够了,又跳进江里了……”
 
    萧玉台又气又疼,草书怒回:“随他去!有本事夸父逐日!”
 
    放下笔,送走了信鸽,心中难免沉沉的,推了推陪在一旁的白玘,道:“阿衍对人家,才算是抛之弃之了……”
 
    白玘揉揉她软发,看她半夜不睡,也难免心疼,想尽了甜言蜜语,来宽她的心:“薛衍对她,已是情深义重了。常王即便事败,她还是薛候的妻子,薛衍还是能保住她的。只可惜,薛衍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什么也不肯说。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施舍?她那样的人,生来活的就是风风火火,绝受不了靠人怜悯保存一命。但若说起来,她若是洞悉薛衍的心意,能与意中人在一起,哪怕活的艰难些,也是愿意活下去的。”
 
    萧玉台能看明白,李晏这样聪敏,只因身在局中,却万万看之不透了。她一生所求,大约便是薛衍的心。薛衍这一颗心,捧过来时,又不肯太清白,含蓄的要命。
 
    也是活该他后悔。
 
    “阿衍把妻子这两个字看的这样重,又岂会随随便便与哪个女子结下白首之约?怎么她却不明白?”
 
    她说着说着,越发的焦躁,白玘端来的一碟蜜枣糕被戳的七零八落,这话锋突然就转到了白玘身上。
 
    “你呢!你说,你娶了我,和我在一块,后不后悔?”
 
    白玘哪敢惹这个小东西,最近脾气大的吓人,急忙甜言蜜语的来哄。她还是不高兴,最后自己困了,扔下口干舌燥的白玘,翻了个身,自顾睡去了。
 
    这天闹腾的晚了,第二天起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七斤进来的时候,白玘正给她穿着披风。她自己穿了一阵儿,本来身形渐渐变了,毛茸茸的灰兔毛和头发缠在了一起,穿着穿着就要生气,白玘索性把人抱在床上,一手一脚的给她整理。
 
    “真是架子越来越大……”七斤啃了一口甜梨,见桌上的书信还是原封不动,问道,“你还没给她看?”
 
    白玘:“头没梳,饭没吃……这会儿看了她又要生气……”
 
    七斤早吃过了,就坐在一旁等着,好一会儿才收拾完了,萧玉台垫了肚子,才想起来拆信。这一下,真被白玘说准了,又急又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