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台对陈大夫笑笑:“陈大夫,就照于大夫的意思写吧!”
“只好先如此了。”陈大夫说完,又拿出一个食盒。“小萧大夫,这是你一位友人捎进来的。只不过,你还是叫他千万不要再如此了,封村已有五日,村民们都有些惶恐生怨,你这食盒如此精致,恐怕会让人心中不平。你当处处小心才是。”
陈大夫医术平平,人也略迂腐,人心却十分善良,萧玉台再三道谢,将食盒中的精致点心都给了陈大夫大半。
于征又是一番冷嘲热讽:“小娃娃就是小娃娃,真当此番是来游山玩水了?哼,凭你这靠山如何,这疫病若是没个法子解决,你也是出不去的!”
第八十章白玘昏迷
尹寅塞进食盒的信,和萧玉台猜的不错。若是再没有进展,便只能烧村了。
尹寅画了一幅草图,标注了靠后山的一个位置,让萧玉台带着白玘及早出来。
萧玉台看完信件将这地方记住,便烧掉了。
苏穹的药材送的充足,可各种方子都试过了,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瘦的皮包骨,灌下去的药几乎没有多大效用。白玘亦步亦趋的跟在萧玉台身边,见她愁眉不展,便找了个时机,捏了个诀,化作小白蛇到了玄牝那里。
“上仙,今日还不到服用丹药的时候,您怎么就来了?”
小白翘起腿搁在桌上:“小玄子,那丁家村的瘟疫是怎么回事?”
玄牝上仙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上仙,这凡人的命数,我等是不好插手的。”
白玘不耐烦道:“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玄牝道:“上仙,小仙万不敢插手凡人命数的。只不过,这些人,倒并不是病。”
玄牝说完,见白玘还有些不解,不由大为庆幸,这位上仙元神尚未完全清醒,话锋一转,道:“这些人么,这病来的奇怪,其实,并不是疫病。上仙要真是担心自家公子,倒不如……”
白玘果然上当:“不如什么?”
“上仙那神血……即便只是一点,也够了。”
玄牝说的模棱两可,白玘却没有这么多心思,一心想着为公子分忧,回到丁家村,见萧玉台只胡乱吃了两口就又去照看病人,不由大为心疼。
昨天,连黄小路也病倒了。萧玉台擦了擦他头上的汗,正冥思苦想,没留神白玘端来一盏茶水,哗啦摔了一地。
“公子没事,没事,我再去。”
片刻,白玘又端来一盏,萧玉台哪有心思饮茶,且今日这茶水还有一股怪异的铁锈气味,但见白玘巴巴的看着,便一饮而尽。
“公子觉得怎么样?”
萧玉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小白泡的茶,自然不错。”
白玘捧着茶杯,欣然出门。萧玉台也未曾留神,突然哗啦啦数声,杯盏碎裂,白玘晕倒在地,一张娇嫩小脸正扎在了杯子碎片上。
萧玉台大惊失色,急忙把人扶到房中,刚料理好白玘,陈大夫便派人来请。
“于大夫,萧大夫,我给两位引见。这位是前太医院院丞许昭许老,许老听闻疫病难以控制,亲自向太守大人请命,来疫区看诊。”
许昭抬眼望了望萧玉台,有些诧异:“你这个小大夫,竟然也来了?我听说,陈大夫、于大夫都曾经参与过疫病抢救,有过许多经验,因此才被派了进来。你一个小娃娃,怎么也会来了这里?这疫病可不比其它,你没有什么经验,不如即刻回去吧!”
萧玉台略微一怔,许昭这态度,虽说不算冷淡,却也有几分怪异,那诧异似乎故意做出来的。几人寒暄几句,便和许昭一起去给病号看诊。
萧玉台将记录病情的画册拿出来,与许昭边走边说。许昭见她确实心细如发,又旧事重提。
“你还是个孩子,年纪又轻,也不知道出师了没有,还是先出去吧!”
严征酸溜溜道:“许老不知,这位小萧大夫不止出师了,还带了个徒弟,开了一家药堂!医术应当是不凡的。”
许昭有些不悦,不再提起这事,到了夜里,又单独将萧玉台唤去。萧玉台先开口问道:“许老,可是……尹寅让您老人家传话?”
许昭微微颔首:“尹寅这孩子的心性,老夫是熟知的。看着玩世不恭,却一片赤子之心。他既然当心你,又为你铺好了路,你便先回去吧!横竖也是帮不上忙。若真到了焚村地步,他也是难护住你的。”
萧玉台自然不肯离开,又央求许昭去看一看白玘。许昭见到白玘,脸色便有些难看。
“她身体不错,暂时无事。”说完环顾四周,见只有一张床榻,吹胡子瞪眼道,“萧玉台,老夫见你医术不错,又受人所托,才传了这话,可你要知道,这疫病不是闹着玩的。”
“许老,我并没有闹着玩。”
许昭一指床上的白玘:“你到此处,还……竟然还如此弭乱,真是,真是……尹寅已叫你出去,你既然不用心看诊,为何还不出去?”
萧玉台连忙解释:“许老您有所不知,我之前与太守苏大人有些误会,他未必肯放我出去。”
许昭更气了:“原来,原来你竟然不是自愿进来的!怪不得如此!”
萧玉台也解释不清楚,但有些话还要说,便直言道:“许老,这疫病自发,便先是从上了年纪的老人开始。您医术卓绝,不如看过之后就先出去,这样,也能保证您的安全……”
“你这是说,我老了?还是诅咒我染上疫病?老夫看过疫病无数,自然知道如何有效预防!”许昭气的手发抖,拂袖而去。
萧玉台深知人若有了偏见,是听不进去话的,也不以为意了。哪知第二日一大早,就不见许昭起身,再一探脉,果然发热了。
“连许老也病了。”严征再没有那些雄心壮志,噗通一下坐在地上,喃喃道,“已经半个多月了,村里的好人都没几个了,苏大人也不再送药材进来,那些差役都退了出去……多半,多半是要开始了。”
陈大夫劝了他几句,他还是喃喃不断,为免引起恐慌,只好将他先关在了房里。
“小萧大夫,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若有些门路,便尽快想办法出去吧!”陈大夫道。
萧玉台问道:“那陈大夫呢?”
“我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牵挂。而且,我还想再看看,说不定有办法呢。”
萧玉台笑着道:“那我和陈大夫一起留下。”
陈大夫嘴上没说,却有些欣慰的笑笑:“那也好,我和萧大夫互相有个照应。我再去看看许大夫,希望不是疫病。许大夫医术精绝,对疫病更有研究。”
萧玉台是真心佩服这位陈大夫,恭敬行了一礼。
白玘脉象没有异常,也没有感染疫病,却一直昏昏沉沉的,没有清醒。夜间,萧玉台给她擦了擦汗,听见她迷迷糊糊的说些梦话。
“不是……公子,不是病……”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房门被砸的嘭嘭响,丁哑巴脸红耳赤的来撞门,不住比划。萧玉台看不懂,打断他:“哪里出事了?带我去。”
第八十一章找死,找你
丁哑巴跑的飞快,将萧玉台带到陈大夫房间后面,陈大夫一身是血,被捅了好几刀,已经气绝多时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玉台一把抓住丁哑巴,实在难以相信。
丁哑巴挣开她,指了指屋子里,严征还在喃喃不休,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身上全是喷溅上的血迹。
里正丁蜀咳嗽不停的过来:“萧大夫,我已经报给外面的差役了。早上我和小哑巴过来,就见陈老大夫倒在地上,严大夫抱着匕首坐在地上,不停说话。我们怕他伤人,就将他关起来了。萧大夫,差役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您看,要不要先把人绑起来?”
萧玉台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差役进来,便将严征先绑了起来。严征一直喃喃不停说话,也没有反抗。
他嘴唇干裂,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偶尔瞪住萧玉台怒目而视。萧玉台先给他号了号脉,舌苔赤红,痰热扰胆,气滞扰心,正是急性躁狂之症。耐着性子审了他一会儿,没有丝毫进展,便为他施了几针。
严征被灌了药,又说起胡话来:“儿啊……爹对不起你,不能出去了……都要死,都要死……”
丁蜀不由打了个颤:“严大夫,是被吓疯了?才把陈大夫给刺死了?这疫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萧大夫,我们该怎么办啊?”
萧玉台安抚他几句,又去看了看白玘。白玘脸色好多了,人还是昏睡着,萧玉台给她灌了一碗米汤,才抽出空子去看陈大夫的尸身。
陈大夫遇害的地方,是在茅屋后面,可现场除了大量血迹,却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若是一起共事的严征动手,陈大夫确实不会防备。可当时严征已经起了狂躁之症,眼睛都红了,陈大夫细心谨慎,却又不可能没有防备。
而若是严征当时没病,就更不可能对陈大夫动手了。毕竟,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助力。
萧玉台手指敲着手心,验了伤痕,就见丁哑巴突然闯了进来。
“什么事?小哑巴?”
丁哑巴望了一眼陈大夫,尸体一片血肉模糊,他忙转过头,又蹦又跳的比划。
“带我过去吧。”
到了村口,萧玉台便明白丁哑巴为何那么激动,那些差役已经退出村子,将路口完全封死,许进不许出。
眼下,这村子里只剩下萧玉台一个大夫,而白玘却还昏迷不醒。萧玉台叫住丁哑巴,塞给他十两银子。
丁哑巴茫然不解的望着她:“啊……啊……”
萧玉台将人悄悄领到后面那个山洞口,道:“小哑巴,你身体底子不错,暂时没有感染疫病。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带着白玘先从这里出去。外面会有人接应你,带你去隔离一段时间。除了我这十两银子,今后他还会照顾你。但是,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丁哑巴指指萧玉台:“啊……啊!”
萧玉台笑道:“我有办法出去。”
丁哑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相信她的话。萧玉台再三保证,他才快步跑走了。
萧玉台安顿好白玘,也算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么小会功夫,村口已经堆满了干草枯柴。
萧玉台回到许昭住所,发现他烧已经退了,不过短短一夜功夫,人已经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下去。
萧玉台诊过脉,全无头绪,便打算用灵玉先治好许昭。许老医术卓绝,只要身体无恙,多半会被接出去。这么想着,猛一起身,撞到头顶的药篮子,一个跌撞摔倒地上,却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七叶一枝花……
七叶一枝花主治跌打损伤、蛇虫咬伤,对蛇毒也有疗效,可对疫病却没有效果,苏穹送来的药材中也没有这种。丁家村附近的水渠旁生有许多,因这边地势潮湿,多有蛇虫出没,是以家家户户都会留一些备用。
许老病倒,这房间萧玉台昨天还来过,打扫干净,那这七叶一枝花难道是陈老大夫留下的?
仿佛打开了一个缺口,萧玉台再次给许昭把脉,终于发现了些端倪,正想着,外面一阵嘈杂,尹寅撞开房门,大步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