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羞没臊——风间尺
时间:2018-01-13 15:20:53

  说完她哈哈大笑,痛快异常“人都靠两层皮活着!”她说皮字的时候神经质得喷出唾沫,未察觉,早就脏了她原本精致灵巧的脸颊“她曲珍最会伪装,我说好听的她接着,说她不爱听的她也接着!她不跟人置气不跟人赌气,她活得就像块烂泥巴!”
  如月的父母赶忙过来拉,不知道她在胡说些什么,以为又犯了病,魏如月却将二老一把推开,侧头呵斥“走开!我要跟南邶说些体己的话……”
  二老退到洗手间边上的自助水站,魏如月靠近一步,贴着吴南邶的脸颊仿佛亲昵告别“我病了,给你们腾地儿,她爱上你了,我是个女人,我知道她爱上你了!但你们甭想好过,我永远永远不会跟你离婚!你们全家人全村人都知道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再拉开距离看吴南邶的时候目光灼灼,异常清醒,哽咽着说“没有好结果,算上你一个……就折腾吧,可着劲儿折腾吧,到头来哭的也是你们!”
  她转身离去,走了十多步,一咬牙,眼泪坠下来,如月回头,发现没有目送自己的人,他的背影已经匆匆没入人潮。
  *
  曲珍在回去的车上将那本《风葬的教室》看完,收在了背包里。
  下车的第一个目的地她直奔电视台,临时多休了两天假期占用了正常的工作日。虽然领导当时也批准了,但语气上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埋怨她只提前一天告知。
  曲珍还未回来的时候枫姐打电话说了晓萌离职的事,手忙脚乱找的副主播傅钰嘴拌蒜说到一半自己就先停了,要是没她出的错也许曲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副主播没出息的在办公室里哭得梨花带雨,领导的气撒也不是不撒也不是,见到曲珍来,痛骂了一顿才算解恨。
  那新来的副主播是从地方调来的,人长得极其白净,嘴角一枚浅浅的痦子,人都说这样的面相要么是巧舌如簧一辈子靠这张巧嘴吃饭,要么就是长舌妇总是嚼人家舌根子,一辈子多生口舌是非。
  另一方面,还要追溯到一天前,老陈在三天小长假的最后一天晚上回来,发现自己老婆不在,曲珍是节后第二天的晚上才回来,从单位刚经受一番领导训斥,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进屋的时候陈杜生一直盯盯得看她,曲珍放下包只说一句“去塘沽玩了趟,住了几天,吃海鲜。”
  陈杜生过去拉她“媳妇,你生我气了,这是报复我呢,出去玩也不说一声,让我和妈都担心。”
  他说的还是借车那事,曲珍甩开手,冷笑了一声。
  在这之后的几天,曲珍似乎变了个人,话少了不说,回家就把手机关了谁的电话也不接,公司里偶尔会有个急事,找不到她只能按照入职时登记的紧急联络人打到陈杜生那。
  电话那头每次人家都是赔不是,说抱歉打扰了,曲珍一定很忙吧,但不得不让她接下电话。
  陈杜生端着电话推门进去,每次都发现曲珍不过是倚着窗子发呆罢了,没有什么要紧忙的事。
  她也不是认真发呆或者照往常似的看看书,陈杜生一次见她这样情形不禁皱眉,几次见了心里犯了嘀咕,曲珍手中总是端着些吃的,果盘也罢、蛋糕也罢、坚果也罢,反正她嘴没闲着。
  曲珍接过电话总是不客气得把老陈推出去之后关上门,甚是困扰的模样,老陈从她的表情中只能读出对自己的不耐烦,她电话讲得很短,自己也无意去听,但曲珍每次都很避讳。
  直到半个月后,老陈才发觉曲珍每天都把自己填得跟肥育的鸭子似的,吃的挺腰叠肚,脸和腰都宽了一圈。
  老陈不得不劝说她两句,进屋夺了她手中的盘子,曲珍一愣,嘴里还咬着半块芝士球,好半天咀嚼着咽下去了才抬眼看着老陈。
  老陈盯着她的嘴唇干嘎巴了两下,以为想略微的表达一些不满,老陈应对的话已经想好,没成想曲珍对他说“咱俩离婚吧。”
  陈杜生惊得忘了自己手里还端着个盘子,吓得肌肉一紧,那盘子扑棱一下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婆婆跳广场舞还未回,窗外月色筛进纱窗安静落到俩人彼此之间这块地板上,屋子里掉根针都能听见,陈杜生问“就是因为没依着你让你吃?我这是为你好,要不你就是为上回那事还生气呢,你能不能大度一点,过去多久了——”
  曲珍却又重复“咱们离婚吧,我好累。”
  陈杜生捞起沉甸甸不使力气的她放在床上“累了就睡一会儿,好好休息。”
  曲珍没动,睁着眼望着棚顶。
  陈杜生将碎掉的盘子碎片扫走,直到曲珍睡着前再没回来。
  第二天曲珍起来,发现老陈已经买好早饭在等她。
  除了婆婆经常做地那老三样,老陈还下楼买了糖油饼和豆腐脑,袋装的豆浆怕凉了拿上楼又回锅热,结果没经验得热成了豆腐花。
  他扎着围裙的模样略显滑稽,尴尬得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演砸了,正给你热粥呢。”
  曲珍看看他没说话,吃了两口之后擦手起来穿好衣服走到门边。
  刚打开门,陈杜生过来“晚上下班一起吃饭,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曲珍手支在门上没回头,淡淡说一句“今天要加班,不用管我。”
  “没事,反正得堵车,我开过去估计也七八点了。”
  曲珍叹了口气“老陈,昨天说得话可不是吓唬你,也不是危言耸听,但也不用你这么恭维,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她说完关了门。
  老陈若有所思得盯着那扇门,不久之后他突然感到一阵不安,转身开始去翻曲珍以前的拎包和床头抽屉。
  一本《风葬的教室》静静躺在抽屉里,他不自觉得翻看,在看到那一行字的时候吓得抽回手。
  敲门声响起,老陈赶忙将抽屉推回去,心想着可能是母亲回来了,也有可能是曲珍忘了拿什么东西。
  陈杜生赶紧去开门,却在拉开门的瞬间愣住。
  *
  曲珍工作时候很不在状态,这还都是小长假回来以后,大家都以为这是假期综合征作祟。
  下班,曲珍进了车里没有急于发动,这段时日她经常恍惚,很久很久之后她开了窗子打开电台,仰靠在驾驶位很久,手抚摸上自己平摊的小腹。
  像是一场梦,那张照片中的女人冷冷清清得对着她笑,又或者是那日的护士,极力安慰控制她的情绪,按住她抖动的双膝顾左右而言他分散曲珍的注意力“你在北京做什么的?……长得这么白用什么化妆品?……咱们这去北京要坐多久的车?……听说假期去故宫的人要排大队……长城上面人挤人……”
  曲珍闭上眼,知道那日自己对旁人说了很多胡话,为了救赎的、为了不甘心的、为了已逝去的。
  忽而想到陈杜生说今天会来等她,曲珍并未着急拨通这电话,想起昨晚和今早与他讲得那些决绝的话语,曲珍并不后悔。
  她的心,已经成磐,这样的生活她不想再继续,一个未出世的生命几乎将曲珍所有的那些公序良俗激得粉碎,她知道陈杜生在消磨他应有的、做为丈夫的耐性,或许早于她所泛滥情绪之时陈杜生就已经知晓她的猫腻,又或者她知道吴南邶对她的执念——不过是恋母情结,或许这样说太过残忍,但他对她的偏执,的确始于那张相片中的那个温婉女子。
  电话拨过去,老陈没有接电话,复又拨通,仍是不接。
  曲珍几乎毫不犹豫发动车子,她知道心有不甘的命脉不在于老陈。
  三十分钟后,曲珍站在自家门前抬起手想了很久没有敲门,门内传来婆婆播放广场舞音乐的声音以及与几位邻居大妈相谈甚欢的话语。
  曲珍慢慢垂下手,握了握拳。
  她几乎三步并作两步走上通道楼梯,站在那扇冰冷的门前毫不犹豫的按了门上的绿色按钮。
  新年好,祝你好。
  门几乎是一瞬间从里面被拉开,吴南邶看似平常,有些慵懒得依着门看她。
  曲珍进去,死死抱住了他。
  吴南邶说“你终于来找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开心,今天作者专栏到100了,我其实很在乎这件事情^ω^
 
☆、伸攀信仰
 
  曲珍一直在哭,由压抑着小声啜泣到哽咽着嚎啕大哭,她在吴南邶面前蜕掉茧,像一个还未长出新肌肤的蛹。
  吴南邶一直默默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哄一个委屈的孩子,但他知道他们一向是互相被需要的。
  就像她在西安第一次挡在自己面前抗对来要债的人,又像是自己在想她又异常脆弱的夜晚守在她的门外,她虽未拉开门,但那个漫天风雪的夜晚,她孤注一掷站在雪地里注视自己的眼神,那份笃定又故作镇定得怯懦,仿佛一颗定心丸。
  吴南邶知道,曲珍给予他的更多更多。
  他攥着她的手,轻轻抬高她的脸,毫无情*色意味得吻着她的唇角,曲珍异常亢奋着回应,吴南邶却捏着她的下巴安慰道“别急,慢慢来。”
  他给曲珍温柔褪去衣物,环抱着她进了浴室,将她安置在马桶盖上,调好水温一寸寸清洗她汗津津的身子。
  为了能拥有她的味道,吴南邶这两年一直用着她同一个牌子的沐浴液。
  曲珍似乎有察觉,鼻头还红着,哭得累了浑身瘫软“我跟他说离婚了。”
  吴南邶擦着泡沫的手顿了下“今天不说这个。”
  曲珍却抬头看着他,水珠挂在她的睫毛上,一闭眼,颤抖着坠了下来“不是因为你,我真的很累,就像你说的,我们不合适,心不合适,身子不合适,哪哪都不合适。”
  吴南邶拇指揉着她的唇,揩掉雾水,难得装糊涂“在跟我的时候,别提他。”
  曲珍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了魏如月了,她有了你的孩子?”
  吴南邶半天轻笑一声“你知道这不可能,她精神出了些问题,你不要自责。”
  曲珍却又开始抽噎“我是个糟糕的人,我现在对你有要求了,我嫉妒,我恨,我想着你的时候就全是烦躁的情绪,我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时候!”
  吴南邶蹲下来看着她“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有跟我一样的情绪了。”
  曲珍赤*裸裸得抱着他,吴南邶给她淋着身子的水也湿了自己的衣衫。
  曲珍浑身僵硬像是瑟缩在襁褓中的婴儿,吴南邶擦干她的身子把她抱到床上,离开片刻曲珍就伸着手找他。
  吴南邶给她换上睡衣,只为她买的,上次她来没有换洗的,这间屋子多了个立柜,里面都是合曲珍身材的衣服,从内到外,吴南邶购买得周全。
  自己贴身进来将她抵在胸口抱着,摸着她湿漉漉的发“说说到我舅舅家有啥感想吧,一千字观后感。”
  曲珍朝他胸口窝了窝“你听说啦。”
  “嗯。”吴南邶淡淡答了一声算是回应,亲了亲她的发顶,曲珍将腿插进他双腿内侧,盘得更紧一些。
  吴南邶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着她睡着“是不是觉得老子家挺穷的?”
  曲珍点点头“是有点。”
  “很嫌弃?”
  “很嫌弃。”
  “那以后还去吗?”
  “还去,舅母做的油辣子很香,清早的空气很新鲜,每周二的集市看着你舅舅卖力在那吆喝,山岗上的喜鹊与乌鸦分不清楚,四点多村里就升腾起袅袅炊烟,我在山这头,人世间在山那头。”
  “那下回还不跟我说就去吗?”
  “下回跟你说。”曲珍抬起头,晶亮亮的眼睛看着吴南邶“下回你带我回去。”
  吴南邶的心似乎是落了雨,点点滴滴,湿润心房。
  曲珍却突然哽咽“你不爱我。”
  吴南邶伸出手指按平她紧紧深锁的眉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开始或许是,但后来不是,后来我爱你。”
  曲珍却疯狂得摇头,凌乱的发湿了枕巾“你因为我跟她像!”
  吴南邶轻轻啄了下她的唇,仿佛是在安慰“不是,我一向不撒谎,说不是就不是,我想过我可能会给你造成的这样误会,但没想过你不信任我。”
  “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了!我不怕别人的非议,但我只怕你不是真心爱我。”
  吴南邶渐渐锁紧臂弯死死搂着她“你对我们的未来自始至终太多的猜测,你从未想过我为了这个做过的努力,我不会让你有半分委屈,你跟我在一起,以你最自在的方式,现在这样的你我没法蛮横要求,只希望你信任我会做得比他好,至少我更爱你,我除了你也没有别的动力。”
  那一夜,曲珍跟他说了好些话,不敢睡,生怕错过,讲了小时候的趣事——她也跳房子跟人捅鸟蛋,问吴南邶是否偷过隔壁家树上的苹果,曲珍看了,那成熟的苹果坠得要压低枝桠也没人去摘,烂透了之后,夜晚人们熟睡静悄悄得能听到苹果噗噗坠地的声音,像极了一件人生喜剧。
  吴南邶问她听说东北人吃炸蚂蚱,曲珍咯咯得笑,说儿时学竖笛的那家古板夫人中午经常炸蚂蚱吃,高蛋白,她也吃过,但不太喜欢。
  曲珍问他看过小黄书没有,手抄本的,课间传阅,吴南邶说初二的时候家里没钱就停了两年才上学,三舅带他去学做木匠,他天天一边锯木头一边看书,后来是做工那家的男主人正好是校长,见他好学,就免了学费让他继续跟读,她说的那种手抄本当然看过,外国文学,也看过手绘的金.瓶.梅,只是那时候小看不懂。
  渐渐说着话,曲珍就睡着了,她睡着前最后一句是喃喃得央求“南邶,抱着我。”
  吴南邶就一直抱着她,直到天明。
  *
  曲珍有一周没有回家,婆婆打电话问她,她都说加班睡职工宿舍,没什么情绪得草草挂断电话。
  婆婆无奈,给陈杜生打电话“你媳妇最近工作太忙了,都不回家住。”
  陈杜生在电话那头只淡淡“哦”了一声,之后说“她忙,要是回家会提前告诉你的,妈您自己在家别凑合着吃饭,鞋柜上给您放了传单,不想做饭就叫外卖。”
  婆婆唉声叹气说“西安那边叫你回去你就回去,曲珍也不容易,夫妻生活就这样轻描淡写,她还很年轻呐,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又去西安工作了,她在工作上上进,回家累得小脸都瘦了一圈儿,你做为丈夫也没陪在她身边,就我一个老婆娘天天住在这儿,估计她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埋怨,搁在谁身上都会有这样的情绪,我不往心里去,你以为我会不心疼她吗?我也是把她当自己闺女看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