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媳妇生存手册——南北小公子
时间:2018-01-13 15:24:17

    可他一直都是一个坚定的人,他顶着高热依旧会为那些死去的人祈福,然后看一卷书,不会白白浪费一天。
 
    姜如意从上面带下来一个记时间的沙漏,每次翻过来从头漏一回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来回翻转五十次,半天就过去了,再五十次,姜如意就会从上面扮演完丫鬟的角色下来。
 
    就像又回到了被吊在城墙上的日子,他望眼欲穿等着她提着小篮子过来,无声地靠在他的身边,默默地陪着他,守着他。
 
    有一天,他交代姜如意,到时候可以顺着这个道儿一直往前走,这个地下的通道一直还在挖,是从外边儿那头开始凿的,那帮人信得过,出口是在隔壁巷子口儿。
 
    这是交代后事了啊。
 
    姜如意吓了一跳,她拉着钱昱的手说:“爷不会有事的。”
 
    钱昱笑笑,艰难地扯着嘴角,姜如意眼泪刷刷地往下掉,钱昱手摸着她手上新长出来的茧子,还有红红绿绿的伤口,冻伤、割伤、淤青。
 
    襄襄不说,他也知道昨儿个她又被谁差遣了,被谁罚了,多干活了什么活儿了,今儿个又扣了她的伙食了。
 
    不仅他瘦了一圈,襄襄也瘦了一圈。
 
    两个憔悴的人相依在一起,钱昱抱歉地笑笑:“我一直后悔没早点办了咱俩的亲事。”这事儿本来是提上议程的,只是他太挑剔了,犯事儿都得自己亲自过目,包括聘礼、嫁妆、装饰挂的各种物件,行礼时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得经由他过目,打了勾核对过,才交给铺子去现做。
 
    他想把这桩事儿办得漂漂亮亮,没想到一路拖到现在。
 
    姜如意打住钱昱接着往下说的话,唐僧念经似的说爷肯定会没事的,到时候爷带着我一起出去。
 
    钱昱没力气地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最让姜如意抓狂的是不知道钱昱为什么会发烧,到底是哪个地方感染了,没有药,没有大夫,能撑下去的只有精神力。
 
    连他自己都开始筹划他走了之后,该怎么安顿她以后的日子的时候,姜如意反而没之前那么怕了。
 
    多一天就是白赚一天,还不如潇洒一点,每天当做最后一天去过。
 
    一颗心落了定,她反而觉得日子好过了起来。
 
    何诗娟才不会轻易要她的命,她肯定会留着她慢慢折磨,何诗娟心气高就以为全天下的人和她一样,最看重的是名分和尊严。
 
    这些在她姜如意眼里,p都不算!
 
    尊严是个啥?要是尊严能换吃的换成消炎药,姜如意愿意全给换了。
 
    所以,当何诗娟让姜如意去倒夜香打扫茅厕的时候,姜如意面色不改地提着扫把就进去了,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让何诗娟和她请过来一起瞧热闹的姐妹们咯咯笑个不停。
 
    何诗娟以此为乐,甚至有一回姜如意主动到她面前求赏,她一高兴还真的赏给了她一瓶云南白药和一瓶金疮药。毕竟她挨了一顿打,得用药把身子养回来,不然还怎么接着挨打?
 
    夜里大家都睡下了,姜如意美滋滋地捧着药下去,云南白药内服,金疮药外服,她把药放在手心搓热了再给钱昱的腿上敷上,钱昱在黑暗中抱住她,她轻轻地哼一声。
 
    钱昱把灯点起来,让她撩开衣服,借着煤油灯看见她腰上肩膀上的淤青和红肿,他的脸瞬间沉下来。
 
    姜如意笑道:“我没事的,一点儿皮外伤,没病没没灾的齐全一个人儿。”姜如意是真不疼,每天要干的活儿太多,全程弯着腰,到了晚上都直不起来。大大小小的伤痛堆叠在一起,反而没什么感觉。
 
    钱昱把药倒在手心搓了一会儿,慢慢敷在她身上,她慌乱地避开,站在床边钱昱抓不到的地方,她着急地眼圈都红了:“爷,我真不疼,你用吧。”这药太难得了,是救命的药,用在自己身上都心疼。
 
    有一回姜如意下来看见钱昱在灯下穿针引线,她差点当场炸裂,钱昱一副这有什么的表情,把补好的褂子递给她瞧瞧,还问:“如何?”
 
    姜如意真的接过来仔仔细细对着光看了一会儿,指点出针脚哪里收的不整齐,线的密度不大一样。
 
    最后下结论第一次能缝成这样很不错,钱昱接过去把线拆了重新缝。
 
    姜如意发现他真的很闲,最致命的是他是那种根本闲不下来的人——天生的劳碌命。
 
    有时候她在心里喟叹:这种人就该让他去当皇帝啊,让他操心天下子民的事儿,操心修建河道啊,水渠啊,城墙啊、寺庙这些事儿。姜如意脑洞大发,如果他真的当了皇帝,说不定连那些当官的p事儿也会揽过来瞎操心,没事儿给人做做媒?拉拉偏架?她把自己逗乐了在那儿哧哧地笑,钱昱重新缝好了自己先瞧一遍,检查没有什么问题给她看。
 
    不过天老爷开眼,他服下去的药真的有用,烧奇迹般地退下来,精气神也在慢慢恢复,不然怎么会有心情研究这些有的没的。
 
    姜如意每天给他偷纸下来,钱昱练大字的习惯得以保留,姜如意好几次担心这么昏暗的灯光下他会不会把自己眼睛练坏,尤其他还玩针线。可是又不忍心打断他,除了这些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能够让他去消磨时间的。
 
    日子过得飞快,等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姜如意才意识到夏天到了。
 
    一起到来的还有钱昱同学的二十一岁生日。
 
    处女座啊!
 
    姜如意在风中凌乱着把攒下来的糕点端下来,她还在上面点了个蜡烛,钱昱练完字去洗手,用毛巾把手擦干净看见今晚吃的和以往不一样,一愣,笑着问襄襄又想出什么鬼点子。
 
    姜如意心有点酸:“今儿是爷的寿辰,爷忘了?”
 
    钱昱笑着坐下来,搂着她亲亲嘴:“小东西,你怎么知道的?”去年就没庆贺,因为他提前跟张鄂打过招呼,不喜欢弄那些排场庆祝,要贺寿,等回了京城多的是机会。张鄂不敢提,他自己也忘了,等真过去了就不提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他看着桌上勉强拼凑成一整块的白糖糕,还有一碗早就糊了的“长寿面”。
 
    姜如意神秘兮兮地说:“底下卧着个荷包蛋!”她跟灶屋里的嬷嬷说今儿是她十六岁的生日,嬷嬷是新买回来的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把她当成个小丫鬟。心疼这丫头细胳膊细腿,小脸蜡黄蜡黄的,就给她打了个糖水荷包蛋下了碗面条。
 
    姜如意捂着碗说留着晚上吃,嬷嬷心疼地叹气:“傻囡!凉了还吃个球!趁热吃了吧!”姜如意只好咕咚吞了荷包蛋,好吃得她舌头都麻了,眼泪跟着汗一块儿冒出来,嬷嬷看她吃得小口小口,就知道她很长时间每次过好东西了,让她可劲儿吃。
 
    “你要攒着晚上吃也不怕,先吃了这这一碗,我再给你下一碗就是。”
 
    钱昱尝了一口说不好吃,姜如意知道他是哄她尝:“灶屋里的刘嬷嬷心肠好得很,爷你敞开吃吧,我早就吃过了。”怕钱昱不信,她拍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钱昱半信半疑,伸手过来摸了一把。
 
    姜如意打了个饱饱的小嗝,赶紧捂着嘴背过身子,脸一下就红了。
 
    钱昱在后头笑:“得了,你什么样爷没见过?还藏着做什么?”
 
    姜如意:好丢人有木有!
 
    钱昱拉拉她的胳膊:“好了,爷吃行不行?爷听襄襄的,爷都吃掉。”
 
    当天晚上的那些糕点是什么滋味姜如意记不得了,只是第二天她腰酸腿疼,这种事情真的只是过程美好啊,事后简直要人命。
 
    姜如意白天没有固定的活儿干,属于那种查漏补缺的临时工,哪里需要去哪里。
 
    一开始下人还不怎么敢使唤她,当着秋萍的面儿喊她名字如意,说如意,去帮我看看锅子里的水烧热了没?如意,去帮我跑跑腿,给张嬷嬷送对牌过去。
 
    秋萍见了这场面,头先还挺美的,让你猖獗,你不是还要把我卖了发落了去吗?现在谁发落谁还不定呢!
 
    后来私底下有小丫头看不过眼,偷偷跟她说:“那群老帮菜心善着呢,哪里敢使唤那位?”
 
    秋萍眼珠子一转,那丫鬟就知道这事儿她还真说对了,她早就看赵嬷嬷她们不顺眼了,借着这机会上位了,还不把那帮老东西的脸皮子仍在脚底下往死里踩。
 
    她说,平日只有秋萍过去的时候,她们才差使如意干点儿小活儿,其他时候,各个还是姑娘前姑娘后地唤着,好饭好菜第一口热腾腾的都是给姑娘留着,一点儿活计都不让她沾手。
 
    “这哪儿是做粗使丫鬟啊,我看咱大姑娘都没有她过得舒坦!”
 
 第一百二十八章钱昱真的是神算子
 
    秋萍到洗衣房的时候,姜如意刚晾完一拨儿洗好的褥子,坐在晾衣杆下头捶腰,顺便看地上搬家的蚂蚁。
 
    她最擅长苦中作乐,忙一点才好,这样就没闲工夫琢磨那些高深莫测的人生大道,日子嘻嘻哈哈是过,哎哎哟哟也是过,她姜如意能做上十几年的大小姐,享了这么多年的清福,她知足了。
 
    上辈子家里还买不起洗衣机的时候,她照样帮着老妈洗衣服洗褥子晒被子,老妈有重度整洁癖,被子几乎要三天洗一次,还有沙发套,脚垫她们娘俩就坐在院子门口,面前摆个小木盆,一人手里握着小刷子,整个小院都是“唰唰唰”的声音,合着蝉鸣声,还有隔壁屋子老头儿老太太搓麻将,大街上自行车“叮铃叮铃”的声音。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一点儿都不累。
 
    姜如意就是那种,老天爷给我什么,我都受着,埋怨半天说不定事情会变得更糟呢?
 
    她好几次都用“阿甘”的话来安慰钱昱,人生就像一盒多口味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滋味。
 
    那就享受它吧!
 
    不过她把巧克力换成了过年吃的饺子,饺子包的可能是牛肉馅儿、猪肉馅儿,羊肉馅儿,虾仁儿馅儿,也可能啥也没有就一块盐巴,一把切碎了的葱。什么滋味,吃到嘴里了才知道。
 
    钱昱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想吃饺子了?”
 
    姜如意噗了一声,然后看见面前多出来的一双桃红色绣花鞋。
 
    这么闷骚的颜色,估计就只有秋萍穿了。
 
    姜如意直起腰,把脸上的笑收回去,福身行了个礼。
 
    秋萍点下头,绕着晾衣服的杆子巡视了几圈,走回来重新在姜如意跟前站定:“一个上午就洗了这么点儿?”
 
    旁边的丫鬟道:“哪儿是她自己洗的啊,还有翠娥,秋容帮她呢。”
 
    秋萍哼了一声,一巴掌把姜如意脚边的木桶打翻。
 
    姜如意麻木地看着她,一声没坑。
 
    秋萍笑了下:“张嘴。”
 
    你要傲给姑奶奶看,姑奶奶偏偏不瞧你这副模样,你不是不把我当回事儿嘛,那我就打到你福气。
 
    旁边的小丫鬟一下厉害了,把袖子撸起来,露出白皙的小细胳膊,几步跨上去揪着姜如意袖子,巴掌奔着她的小脸挥下去。
 
    小细胳膊看着没有几两肉,打在姜如意脸上噼里啪啦还挺响。
 
    姜如意脸上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表情,小丫鬟觉得自己想是在打一个死人,她都不知道痛的?要么就是个疯子,疯子不会痛嘛。
 
    她打了几下手火辣辣地痛,还肿了起来,秋萍在一边冷眼瞅着:“怎么?没力气了?”干脆自己上来要动手,爪子伸过去就先把姜如意的头发打了下来:“让你偷懒!”
 
    第二巴掌要打下去的时候,秋萍被一个力量给拦住了。
 
    姜如意愣了下抬头看过去,顾沂也朝她看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笑。
 
    笑得她后背发凉,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秋萍福身半蹲:“顾大人,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说完把被他截住的半截手轻轻一推,一半风情一半娇嗔,旁边的小丫鬟脸皮子红得快要滴出水了,看来她们私底下传得都不是假的,秋萍姐姐却是和这位顾千总有几分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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