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亲娘她心里不舒服了一下,娘当时为什么要寻死呢,即使做了奴,她也相信自己的命运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搓倒,她许君湄就是一把燃不完的革|命草!
在这个位置看王府还有个好处,上辈子看不到的东西,站在下人的立场上看的清清楚楚,各房主子不需要在一个奴才面前掩饰自己的本性,是善是恶,一眼就能分辨。
君湄眼前一亮:“王妃和刘侧妃不好伺候吗?你多说些主子们的习性与我听,我也好小心办事,万一不长眼睛得罪了不好得罪的,吃亏的还是我们不是?”
贵娘于是把各方主子的脾气都说了一通,顺便她也了解了赵王府后院的基本架构,与上辈子相差无几,没有太大区别。
赵王成婚之时,除了迎娶一位王妃以外,还另有皇上赐的侧妃刘氏,刘氏是鸿胪寺卿的女儿,也是有名的娇俏可人,这刘氏与王妃冯珠珠一项不对付,因仗着赵王与自己多吃几顿饭,顿觉得自己多受宠些,明明暗暗都给王妃甩脸子,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贵娘鬼鬼的说,听说赵王成婚当日笑眯眯的走进洞房,可是拉长脸走出来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赵王跟这位王妃的关系,仅限于初一十五吃顿饭,合着因赵王与刘侧妃多吃了几顿,刘侧妃顿时觉得自己与赵王的感情比王妃要深些,于是多有看不起王妃的举动。
王妃哪里能容得下面的人这么放肆,于是这一正一副最近斗法斗得厉害,样样东西都得比着,连洗衣服谁先谁后,一件事没理顺主子的毛,就是一顿板子,这不,前段时间因着贵娘先洗了刘侧妃被月事弄脏的裤子,没先洗王妃的衣服,被哪个杀千刀的打小报告打到王妃那处去了,王妃见状破例“召见”了她这个奴才,赏了二十个手板子。
“那刘侧妃呢,刘侧妃好相与不?”君湄巴巴的问。
她对刘侧妃的印象,仅限于每天早上的清早问安,因那时她得宠,赵王整日也不给侧妃和妾室好脸色看,因此底下的侧妃和妾室也从不带有幻想,后院相处的十分和谐,原来刘侧妃竟然也是一个有野心的。
贵娘哧了一声,许是很久没有遇到比她身份更低的人,让她这样有认同感,今天的话便多了些。
“刘侧妃么,听说她闹的笑话也不少,起先王爷也不知道因什么因由,总是去她那处吃饭,刘侧妃便心生妄念起来,晚上留着王爷在拢月阁过夜,两个人起先也是好好的,谁知道二更十分,王爷怒气冲冲的从里面出来,回前院去睡了。”
“原来这辈子的刘侧妃也住在拢月阁啊!”君湄幽幽的想着。
贵娘打断她的思绪:“从这次开始啊,府里就有人传——”她低下头,凑到君湄耳边说着那些不能说的话:“说王爷不能人道,所以冷落诸妃。”
“噗——”君湄差点被口水呛死,赵王不能人道,咋可能呢,上辈子他不知道多能人道……呃!满脑子的恶念想!
贵娘摇了摇君湄:“想啥呢,脸都红了,今天就这样吧,赶紧去干活,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做完呢。”
——
进府半个月了,疲累的身心,都容不得君湄想其他,她那早逝的娘,不知道去了何方的爹爹和哥哥,他们都还好吗?
夏天天热,李妈妈又胖,纵使摇着扇子很快睡着,一停下来就醒,看来浣衣坊的女霸王以前也没少发落下人做这些工作。
笑笑草用了几日,李妈妈越发觉额身子不适,一到着温热的夏季,又痒又热对于一个胖子来说是难免的。
李妈妈很烦躁的用手抓了抓臭脚丫子,君湄皱了皱眉毛,天天这样泡,怎还是这样臭,难道别的丫头给她打泡脚水的时候,下了什么令脚臭的药?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赵王府后院有座山,山上是有艾叶的,那年端午赵王来了性子,竟然带她去爬山采艾叶,热得君湄半条命都快交代到山上了,可赵王他老人家一点事情也没有,一口气爬到山顶,腰不酸气不喘。
伺候完李妈妈,君湄跑去后山,看看山上还有没有艾叶,要命的赵王不会命人把艾叶全砍了吧。其实她还有些私心,赵王的衣服洗完以后都要熏一些香料,可那年她异想天开的熏了些艾草在他衣服上,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赵王很喜欢。
若是有多的,晒干一些给他熏衣服也不错吧。
脑中念头一转,自己真的是天生奴才命,凭什么给他熏衣服!
再说赵王的衣服也轮不到她这样新来的丫头熏。
从浣衣坊到后山有一段距离,走在滚烫的地上,君湄居然也不觉得烫了,想想当日入府之时,她赤脚走在路上,觉得那么不能忍,今天居然默默的承受,无所谓了。
爬上半山腰,砍了许多艾叶,这才歇下来,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殿下约我来这后山做什么?满王府这么多地方,偏要来这里,热煞奴家了。”声音娇软得险些叫人没听出来,是冯珠珠。
君湄吓得……怎么这么巧,偏遇到赵王跟王妃私会,他还是这么有情调的约自己的王妃出来爬山?
心里一股子酸水泛起。
“王府中耳目太多,私下约你出来多有不便,这山上景致好啊,登高一望,大半个京城都在眼中了。”
这声音,有些陌生,不是赵王?
不是赵王又是谁呢?
京城中还有哪个殿下,胆子这么大,敢约见赵王妃?
冯珠珠娇嗔:“殿下真坏,奴家好不容易养的白白的,这出来一趟又晒黑了。”
那男声刻意柔声安抚:“你晒不晒黑都是那样好看的,在我眼里你最美了,改日我齐地供奉了大珍珠,我送你十斗八斗的,你尽管拿去磨了做珍珠粉,最是美容养颜。”
齐地……珍珠粉……
冯珠珠娇声道:“殿下真坏,人家好歹是赵王妃,你就是这样戏弄你的弟媳妇的吗?”
男人满身自带狂魅之气:“五弟那个瞎了眼睛的,竟然敢冷落你,本王第一眼看到就,就知道这样美的美人从没被男人喂饱过,这样青春年华,这样貌美如花,到底是多瞎的男人才会辜负,你别怕,有本王在,本王会尽情呵护你的。”
这是一场权色的交易,赵王妃需要男人的恩宠,她既然爬上这个位子,等闲男人她也看不上,便瞧中齐王,而齐王早有不臣之心,出去赵王这颗大钉子,才能让他在朝中占有不二的优势。
一种恐怖的感觉从尾椎骨爬到脑后风池穴。
难道说赵王妃,在跟齐王私通?是了齐王府与赵王府相隔就这样一座山,爬过去便是通的,齐王府那边有一条河流截断了齐王府与赵王府这边的联系。当然寻常也没有人会去爬,但是谁曾想到有人会利用这座山约会。
齐王又低声问了一些赵王最近的行动之类的事情,才缓缓与冯珠珠步入正题。
君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声不敢吭,后背上的冷汗全全要流到屁股上了。
不远处传来齐王嘿嘿的YIN笑声,和冯珠珠放荡的声音,一旁的虫子都听的害羞的捂上耳朵,听得君湄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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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齐王造了反,杀了赵王与皇后,难道这一世还是会重复这样的悲剧?这样看来,冯珠珠可能是齐王突破赵王府的一个突破口。
君湄心中一谨,看来齐王与冯珠珠相会,并非是贪图美色那么简单,齐王摆着色迷迷的外表,其实藏了一颗城府极深的内心,这样看来赵王内忧外患岂不是很危险?
呸,赵王危不危险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样下去,她自己会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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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摇了摇手上那本书,这几日为调查齐王的事情,确实忙了些,好几日没去溪边了,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呢,那日过后他便叫李富贵打探了一下,附近有个茅草屋,有人住过的迹象,因此他差李富贵亲自去收拾了一番,李富贵老胳膊老腿,多少年没做这种粗活了,不知道做的好不好。
“王爷。”李富贵哈着腰过来,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了,那日去了趟溪边便跟丢了魂似的,又叫他秘密去溪边收拾屋子,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弄了三天才算彻底弄干净,又按王爷的吩咐,放了几身干净的换洗衣服,常用的家伙事过去。
“前几天叫你办的事怎样了?”赵王翘着二郎腿,看着若无其事,可李富贵知道王爷再一次问,必是十分挂心。
“老奴都收拾好了,穿的用的都拿过去了,做的没人知道,自然那姑娘也不知道,只当是以前住在那里的人没带走的。”
“知道了。”赵王嘉奖的看了他一眼:“不需要做太多,本王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李富贵点头哈腰,爷只叫他稍加关照一下就是稍加关照,若是关照多了按爷的脾气也是不依的。
第九章
这辈子君湄有个卑微的愿望——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坚强的活下来。
第二则,就是要离那死鬼赵王远远的,这辈子一定要平平安安才好,找个老实厚道的人好好的过一辈子。
吃完晚饭,到了二更,浣衣坊的丫头们都歇下了,君湄这才偷偷起来,跑去花园中找笑笑草,赵王府的院子她前辈子不知道转悠过多少次,赵王的习惯她也很清楚,她很谨慎的绕过下人经常走的路径,又绕过赵王可能会出现的路径,找到了花园西南角。
这座花园不大,可假山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据说是当时开府之时皇后娘娘亲自画图布置的,这也应证了赵王在皇后心中的位置。
上辈子这个时间,她总是会在池塘边上坐上一会儿,微风徐徐吹来,赵王则若无其事的坐在对面,拿着本书在瞧,眼神总在晃悠。
今天真是天助她,赵王妃冯珠珠办了个宴,把一应侧妃妾室都叫过去做陪衬,宴会一般会搭戏台子,唱戏,设在花园东边的楼香台,因此晚上来花园的人会少些,遇到人,只消低着头,也没人会多问。
君湄找的认真,那几株笑笑草也是她无意间发现的,也不知道这一世的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好在花园很暗,找着找着她入了迷,趴进草丛里面。
“这里倒有好景致。”
身后穿来好听的男声。
我|靠,我已经趴的这么低了,为什么会有人——
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装死,意图瞒过那人,或许,只是一件丫头的衣服罩在石头上呢,善哉善哉。
身后那人撇嘴笑了,这丫头也太傻了吧,趴着不动就没人知道么,他轻蔑一笑:“再装死,踹屁股了!”
君湄耳朵动了动,这声音不像是赵王,无妨,可赵王府怎么会有男眷?难道是赵王的哪个兄弟?
她脑子过了几轮,始终也没想起来这到底是赵王的哪个兄弟,身后那声音轻飘飘传来:“真的踹屁股了?”
君湄的头晕乎乎的,听这声音轻佻的很,不可能是哪个奴才。
硬着头皮爬起来,眼前是一个年轻人,斯文的不像话,白净的脸上像涂了粉似的,大热天的穿着正经八百的深蓝色云纹锦袍,还好就他一个人,最妙的是好像不认识。
君湄笑了笑:“方才晕倒了,不想污了贵人的眼,冒犯冒犯。”
明眼人说瞎话,大家相识一笑便不计较了。
那公子眼睛一亮,似笑非笑的眼睛中含着春光:“无妨。”又问道:“你是哪房的丫头?”
君湄低下头,尽量把头压低一些,似乎晚了些,姣好的面容已经展示在人前,一阵风吹来,本就轻薄的粗布衣服被风吹在身上服服帖帖,该给人看的,不该给人看到的,大略都给人看到了,虽是没有妆点的平凡丫头,可那样的容色,就是京城花坊中都很难觅到这样的颜色。
严格说来,君湄的五官单开来都不太出彩,可凑在一起却是非常好看,加上她皮肤白皙,更给人添了几分让人怜爱的感觉,贵公子喉头动了动,有些动容。
这么好看的女子,竟然是个下等丫头?
她把头压的那么低,以为这样就没人看到她的相貌啦?
真是好笑。
贵公子伸出手:“拿了什么,给我看看?”
君湄往后躲了躲,拽紧了衣襟,本能的排斥他,娘临死前跟她说什么,她现在还记得,结结巴巴的回应他:“没,没什么,我摘花儿玩,你别告诉主子。”
贵公子咧嘴笑了,谎言说的这么拙劣,少见,他往前又走了一步,胸口抵住她的额头,吓的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么好玩的丫头,唔,让本公子想想要怎么逗她。
“你竟敢来园子里面私摘花?看来赵王妃治府不严啊!”他尽量装出冷漠来:“求我。”
“啊?”她抬起头,杏眼中含着星星泪光,心里起了一百个盘算:“公子,你玉树临风,器宇不凡,应该不会跟我这样的婢子计较吧!”
马屁拍的毫无诚意!
贵公子见到眼角若影若现那滴泪,心跳加快,眼角下撇,看到她脚上的玄铁环,官奴?
看她这幅模样,真的很想叫人多欺负她几下呢。
他差点轻佻的抬起手抬起她的下巴,可在看到她脚铐的那一刻他放弃了,这样的女子,自尊心也是极强的,她能说出这样的软话来,自己已经很满意了,他笑了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放过你。”
“啊?”她感到有一丝不可相信,瞬间坚定的回答他:“我叫小花!”
“啊?”贵公子愕然,这叫什么名字?分明是敷衍,待他缓神这当口,这丫头飞也似得逃走了。
贵公子扯了扯嘴角:“官奴吗,多好找,能跑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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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个肃然的声音打断他的幻想:“荀跃,干什么呢?”
贵公子见身后来那人,理了理衣摆,揖了揖:“表哥。”
来人身着玄色棉服,冠束发顶,刚毅的脸上被战场上的风沙磨的棱角分明,面如润玉,却没有时下京中贵公子那般女里女气的娇气模样,不是赵王又是谁。
赵王一贯见不得荀家二公子一副轻浮的模样,刚巧拐过去女子的身影,让他不得不想到荀跃是不是在他府里调戏女眷,他咳了咳:“调戏人都到我府里了,难怪舅舅一见到我就要我管教你,竟然连他都奈何不了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