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直着身子捏住乌梨的双颊。脸沉的厉害,压着一股怒气:“挑战我的底线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乌梨的脸颊被云霁手掌捏的低吟一声,眼里却布满了崇望与惊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至霸天下的北陵至尊九鼎弥元魔功,看来那些什么大乘,入元的修仙之人,在你手下也走不过十招。”
云霁一声冷哼,松开了捏住乌梨双颊的手,不在多看她一眼,挺身径自走远。
乌梨坐回凉亭石凳上,悠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望着云霁走时的方向,身心开怀一股自信:“我赌你还会来找我!”
第58章 梦裂
半朦胧的晨间,即使天快亮了也被雾气罩着。
长街商铺户户紧闭,找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连幼薇满身疲惫,随处寻了个隐蔽的胡同,在角落里抱着问道便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醒来雾散了,天也彻底亮了起来,却仍是人烟稀疏。连幼薇猛然瞥见那被云霁撕坏的袖口。说来奇怪,刚被咬的时候还偶有寒毒发作,现在怎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毒也散了,只有一排牙印还印在上面。牙印周边的黑色淤青也不见了,看来是好了......
这毒又怎么轻易就好,琢磨了半响,才想起,莫非......是云霁让自己喝下的血解了这尸毒?
连幼薇低下头不知思索了些什么,走出胡同,大道上只偶尔看见一些修仙弟子到处巡逛,随意揪住其中一个弟子问道:“你们是在哪会合?”
那群弟子中有人认出连幼薇,慌忙回道:“回连仙师,在东大街福临客栈。”
“多谢。”连幼薇说完便往东大街的福临客栈赶去。
刚到东大街,人迹便多了起来,全是各门的修仙弟子。在行了几步,便看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连幼薇赶忙快走几步,喊住:“金玉。”
金玉猛回头:“你怎么也在这?”在一脸嫌弃的扫向连幼薇袖口,问道:“怎么了?你这衣裳还被人撕了?”探过头嘻嘻笑道:“撕你衣裳的人好不好看?”
连幼薇抱着剑,脸一沉眼一斜:“你是白痴么?你脑子都在想什么?”
金玉与连幼薇并肩上,对她刚才的话不为所动:“如果允许,我也想让你们白大师兄疯狂撕扯我的衣裳,啊啊~~那感觉肯定不赖。”
连幼薇白了她一眼:“对不起,我走不进你的心里。”又正经问道:“你怎么会来这?”
金玉一副心不在焉又夹些无奈:“宁月城的事整个修仙界都轰动了,虽然我不想管,也别无他法。毕竟唇亡齿寒,这不,来送药了,也不知道我练得这些丹药对尸毒管不管用。”
连幼薇一愣:“有这么严重么?整个修仙界都出动了?”
金玉点点头:“虽说大部分门派都只派遣些门下弟子来,但如果事态不能遏制,估计离掌门下山不远了,毕竟大家都怀疑是魔族兴起。若真是这样,魔族一旦崛起,再一次人魔大战也在所难免,到时候又有多少掌门的脑袋能保住。”
连幼薇正道:“你说的没错,就是魔族搞得鬼。昨晚我先到,跟魔兵交了一番手,还碰到了云霁。”
“什么!?”金玉以为听错,大声问道:“云霁?他不是坠虚无空间了么?”
“原本是的,但我确实是看见他了,而且他跟此次宁月城的事似乎脱不了干系。不过......是不是主谋我就不知道了。”
金玉满腹的不可置信,又偷望向连幼薇,试探道:“那你......”
连幼薇头微低,淡道:“都过去了。”
金玉一肚子的话却被她轻描淡写的掩盖过去,摇摇头在心里发誓自己只管送药,别的不管。
连幼薇道:“我要去福临客栈与祈元师兄会合。”
金玉忽然扯住她,朝前方抬抬下巴,道:“不用去了,他就在那,我刚到这就与他碰面了,还有安宴宴。”
连幼薇远远望去,俞祈元与安宴宴站在一旁,与一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刚想走过去,却看见远处安宴宴从袖口抽出一方手帕,绾在指尖,往俞祈元额间擦去。忽而,俞祈元握住安宴宴绾帕的手,微微笑着。那张润盈的脸庞之上,满是连幼薇从未见过的宠意,又轻柔揽过安宴宴的的肩身转过去与身旁人交谈起来。
连幼薇不自觉的止住脚步,忽然心漏了一拍,一瞬间像丢了最珍重的宝贝。一口气堵在胸口,那口气欲要化作气流从眼圈出来。
金玉把拂尘抱在怀中,微微扫望着远处的俞祈元与安宴宴两人,喃喃说道:“安宴宴醒了,他身边不会再有你的位置了。你也应该醒了,不要在把精力花在他身上了。”
连幼薇心间一阵愁苦落寞:“他身边......就从来未曾有过我的位置呢。”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大概是把爱慕投注在这样的人身上,即使他不接受,也是值得的吧。”
金玉实在不解,无奈摇头:“我真是不懂,俞祈元到底有哪里好,你把这份心思藏在心底一千多年。什么苦都咽在肚子里,好比为他摘取百年莲华丹元有损的事,在夜梵山又是花了怎样的三日将他拖了下来,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到底是为何?”
连幼薇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俞祈元的背影,只自语道:“你以为他不知道么,或许他只是不愿知道。就好比我纵然摘了那百年莲华,也未曾对安宴宴有多大的帮助,但他仍把功劳全归于我头上,仍是面对所有人脸上都笑语盈盈,从不让我们知道他面对着在床榻昏迷不醒的安宴宴,心里是有多痛,有多绝望。”
金玉望着连幼薇,只听她继续说道:“他就是一个你打了他一拳,他还反问你手为何这么手这么凉的人。”
金玉哼了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嘲讽,道:“世间这样的男人还当真是奇少。”
连幼薇道:“是啊,他总是藏于心掩于形,从不让旁人知道他的痛。”
金玉道撇了眼连幼薇,说道:“如今他的痛都痛在了懂他的人眼里。”
连幼薇眼角垂了下去,又微微向俞祈元那方抬眼去,轻声道:“金玉,有时候我并不懂他。不管懂不懂......都有些痛呢。”
金玉似是要切割开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完全不留退路:“多痛都该过去了,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式么?你要明白,他不爱你!”
连幼薇心里猛然一蹬,愣在那里。从金玉口中脱出那对她而言最无情最残酷的四个字,瞬间把她的心切割成两半,似乎也切割了她余生所有的快乐。又好像那股在胸腔被堵着的气,顺着这一分而二的心瞬间疏通开了一般,忽而渐渐明朗,渐渐清晰......
连幼薇慢慢抬起头,聚起视线,再次像俞祈元眺望去,缓缓道:“我从来知道这个答案,只是不甘接受。可若我终将一日成为他人的绊脚石,那是何等不能自视的屈辱。”
金玉说道:“既然明白,你这一千二百余年也不算白过。”
连幼薇心中褪去阴霾,嘴角袭上笑意:“自是不会白过,我这一生最骄傲的事就是拜入穹苍派,最讨到便宜的事便是交了你这朋友。”
这似乎不像会从连幼薇口中说出的话。金玉一听,手捏怀中拂尘一挥,往肩上搭去,眼一白,扭着屁股向前方走去:“恶心!肉麻!”停了一会又道:“我一会就回五堰山了。”
“怎么这么快?”
金玉心不在焉:“本来我就不喜欢掺和这事,药已经给他们了,顶不顶用我也管不着。”说完嘴中又碎碎嘀咕道:“再说白占元不在忒没意思,还以为他也会来呢。”
第59章 众矢之的(一)
俞祈元在客房里坐着,手掌紧紧覆在茶杯上,眉眼微蹙神情严峻抬眼望向连幼薇,再次确认道:“他真的还活着?”
没等连幼薇回应,一旁的安宴宴开口问道:“那宁月城的事阿薇认为可与他有关?”
连幼薇摇摇头,也不说有还是没有。
安宴宴又道:“话说,我还真想见见当年那个孩子,我们要不要去找他问问清楚呢?”
连幼薇这才开口道:“他亲口跟我说与他无关。”
俞祈元接道:“不用在找他了,只要不在徒添杀伤,好不容易从虚无空间重返人世,不便让太多人知道他还活着,否则于他不利。”
安宴宴点相应。连幼薇问道:“师兄,你相信他么?”
俞祈元温和一笑,反问道:“他曾是阿薇的弟子,阿薇信不信呢?”
连幼薇低头细思起昨日云霁各种令她不解的举动。门外就传来焦急的拍门声,直嚷道:“三位仙师可在里屋?”
俞祈元开了门,问道:“出了何事?”
那弟子匆忙拱拱手急道:“天鉴盟无极门司徒门主,移花宫南宫宫主,洗尘山庄翁田南庄主与其他几名掌门刚到宁月城就遭魔人伏击暗算,现下还在城口与魔人周旋。那魔人中有一女子说认识穹苍派的连仙师,还说让连仙师赶去见她。”
连幼薇一肚子的疑问,抬眼望向同样毫不知情的俞祈元与安宴宴。也不多说,三人就往城门口奔去。
宁月城的城门口被众多修仙弟子围得水泄不通,众人见俞祈元一行人赶来纷纷让出了道。
连幼薇眺眼一看,只见洗尘山庄的翁田南已经躺在了地上,被门下弟子围住。
移花宫的南宫禹直接窜了出来,质问道:“连仙师,你与魔人果真有勾结!”
这话似乎不是质问,而是做实。连幼薇一脸严峻,还未等开口,俞祈元上前问道:“南宫宫主何出此言?”
话音刚落,前方一声娇媚的声音响起:“哟~这个仙门哥哥长得也不错,嘻嘻。”
连幼薇寻声望去,远处六七名魔人分列成一排,中间一张宽大的红梨花靠椅坐落在地面。一抹红色身影背靠在大椅上。神情慵懒,嫩白的小手抚着红鞭,俯瞰着她们,那气势可见不凡。连幼薇一眼认出,这女子不就是乌梨么。
听了这一声,背后人群里开始有人嚷道:“魔女,不知廉耻!”
乌梨一点都不生气,继续嘻嘻的笑着,明明像顽皮取闹的灵动少女,却更加妩媚动人。
安宴宴不管两方如何对峙,形势如何急迫。捂着嘴嫣笑道:“祈元师兄,你看这小姑娘多有眼力劲。”
俞祈元摇摇头,望了眼安宴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宠溺,轻声斥道:“胡闹。”说完又转向南宫禹道:“南宫宫主,这种罪名岂可乱栽!”
南宫禹冷哼一声,怒道:“乱栽?好!我就跟你讲个清楚。本来我与司徒门主等人想一起赶来宁月城增援,半路却遭众多魔兵围攻,冲出重围逮住其中一个活口问主使是谁,那魔兵冲口而出,说是穹苍的连幼薇。”
司徒傅接话道:“是啊,起初我们将信将疑,但刚进城门又被这魔女暗算,问他是否与穹苍的连仙师有所勾结,这魔女却说倒是认识,眼下翁庄主也深受重伤。”
连幼薇满腹疑问,对着附加在自身身上的指责全然毫无头绪。
俞祈元道:“魔人一面之词陷我师妹,此事推敲不起。众位掌门都是大义明理之人,定不会轻易着了旁人的道。”
南宫禹根本不听:“一面之词?那当年是谁收了魔徒,在仙剑大会结界里殉了多少掌门,又折了多少优秀少年子弟!这个事,又是不是事实?”
安宴宴在旁接道:“当年我虽不在,不过也听说了,我师姐手刃了祸首,我们穹苍派也给过你们交代,不是么?”
南宫禹嗤怒一声,说道:“交代!交代什么?当年仙剑大会的结界中死伤了多少少年弟子,就我门下就折了八名弟子的性命!所谓的交代就是送一些仙门法器么?这样是不是就是在为这位连仙师堵悠悠众口?”
安宴宴脸色添了些怒气,回道:“法器你们既然已经收下,为何时至二十年还要翻旧账?”
南宫禹愤道:“好!那旧账咱们就不翻,就来说说昨夜之事。”他转向连幼薇,怒道:“我门下弟子兰熏,昨夜是否与连仙师见过?”
众人纷纷望向连幼薇,只见她毫无畏色,正道:“是。”
南宫禹又问道:“那是不是碰见一个红衣女子?”